好好珍藏那時的絕望

和許多人一樣,當中專畢業的翔子在家鄉屢屢碰壁,實在混不下去的時候,他萌生了闖深圳的想法。

1998年4月1日,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當他踏上深圳那片神奇的土地時,他相信自己能在那裏闖出一番事業來。

盡管擁有一定的自信,學了3年的美術裝潢,但翔子的中專學曆在深圳實在是太低了。為了找到一份工作,他每天跑一趟人才市場,一個月下來,人瘦了十多斤,臉也變得黝黑了許多,工作卻沒找到,唯一的收獲是深圳的大街小巷都跑熟了,簡直可以當導遊了。

實在是沒有辦法,為了解決生計問題,他成了一家化妝品公司的推銷員。這家公司包住但不包吃,沒有底薪,工資全部靠業務提成。買了300塊錢的化妝品,翔子開始出入各大商場公司,有時還在天橋上擺攤叫賣,但兩個星期下來,一瓶都沒有賣掉。這時他身上隻有50塊錢了,隻好向經理辭職退貨。

沒想到的是,這位麵試時看上去挺溫和的老板竟破口大罵,說辭職可以,先交了房租再說,說完便叫保安沒收了他買的產品,但錢一分也不退。翔子很憤怒,但麵對那幾個氣勢洶洶的大漢,他也隻能忍氣吞聲了。走在大街上,翔子有一種走投無路的感覺,望望路邊的大榕樹和天上的白雲,他的感覺隻有一個——絕望。50多塊錢,沒有工作、沒有住處,連回家路費都沒有了……

走在路上,翔子突然看到路邊掛著宣傳《勞動法》的條幅,心理猛地一亮,幹嗎不試著運用法律武器來保護一下自己呢?於是他趕到勞動部門,如實匯報了自己的遭遇,並請求幫助。第四天,在勞動部門的交涉下,他的錢退回來了,還得了賠償款230元。他第一次真實地感到法製是那樣的溫馨可愛。

他絕處逢生,在身處困境的時候,一家製衣廠聘用了他,待遇是每月1000元,包吃住。從此翔子的生活開始穩定下來。兩個月後,一次意外的發現又輕易地改變了他的人生。

在廠裏的廢料堆裏,他偶然發現有一種三角形布料質地很好,覺得這樣丟了很可惜,拿了一塊回宿舍,仔細地翻了一晚上,他驚奇地發現這種麵料完全可以做褲袋。他把這個想法報告了主管部門。

幾天後,公司的老總叫他去辦公室,讓他坐下,並親自倒了一杯茶,先問了他的一些個人情況,然後很高興地告訴他:因為他的提議,公司每年大概可以省下100多萬元的成本費,並決定提升他為部門主管,月薪將大大提高,說著還從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他說是獎勵。走出老總的辦公室,翔子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一摸信封,很薄,抽出來一看,是一張銀行的現金支票,整整5000元。

翔子終於鬆了一口氣,但這離他心中的期望仍有相當的距離。他總忘不了中專畢業後在家裏無所事事被村裏人冷嘲熱諷的痛苦,他也忘不了初到深圳時兜裏隻有50元時的情景。

他似乎無法讓自己停下來,好好地享受城市裏的一切,就像大多數工友一樣。

有中專3年美術裝潢的基礎,他把自己的突破點放在平麵設計上。就這樣,他利用晚上的時間在電腦培訓班學習平麵設計,2000年,在廣告協會主辦的一次平麵設計比賽中,他的一幅廣告作品得到一家公司老板的讚賞。那位老板找到他,希望他能參與該公司的創意設計工作,薪水頗豐。權衡再三,他知道這是一個新的平台,就答應了。

在這家廣告公司,翔子幹得很努力也很出色,先後推出一個個經典的樓盤廣告,深得老板賞識。於是,2002年4月,公司老板又在佛山開了一家印務公司,聘任他為總代理。2005年4月翔子出資收購了這個公司,至今經營得很好。

和翔子聊天,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一句話:“這許多年來,我曾經的所謂成績都一一淡忘了,但始終忘不了的,就是在家鄉的碰壁和初到深圳時的絕望。”

造化很公平,它讓生活給我們每個人安排不少的幸運與不幸。許多人求神拜佛希望隻有幸運降臨到自己身上,讓不幸離自己越遠越好。但翔子的事情卻說明,不幸在某種程度上恰恰是一種更大的幸運。

其實,20歲左右,風華正茂、激揚冒進的歲月,此時最大的幸運就是,一係列的挫折和困苦,兜裏隻有50元的絕望。隻有這種絕望才會使人迅速覺醒,樹立人生的戒律,看準人生的方向。

絕望,對有些人來講會成為致命的毒藥;對另一些人來講也許是治病的良藥。這確實是個鮮明的對比。如同翔子一樣的人很多,若他因絕望而一蹶不振,平生過著沒有希望的日子。相信人們也沒有充足的理由去責備他。不過他懂得人生就是不斷地戰勝自己,在絕望中尋找希望,所以他收獲了一個豐盈的人生。人生也不過如此,在絕望中成長,在希望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