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年年有餘·可遇且可求
有朋自遠方來,用磚乎,乎不死再乎,以桌砸之,必死也!
——周家家訓
“楚小姐你好,我叫作蕭餘。”
蕭餘揚起一個得體的微笑,明亮的燈光映照在那張英俊的麵龐,舉止之間散發著慵懶的貴公子氣質,而無論是開來的那輛價格不菲的卡宴還是在西餐廳點單時的大方,都在他的頭頂刻上了幾個金光閃閃且非常有說服力的字——有錢,老子有的是錢。
而與他正對而坐的那位長相身材可以打七八分的楚小姐顯然對這相親對象十分滿意,她用一種羞澀的語氣問這位衣冠楚楚的知名設計師蕭餘:“蕭先生前途明朗,長相端正,為什麽會選擇相親呢?”
蕭餘一愣。
是啊,為什麽他會選擇相親?
手機裏擁有近一千個女孩子微信的蕭餘會在這兒,得歸功於趙北笙。
在浪子回頭的前幾個月裏他還是非常欣慰,宛若看到了自家調皮搗蛋上房揭瓦的“兒子”突然有一天說要奮發圖強好好學習。
但後幾個月這種欣慰就慢慢轉移成一種擔憂,就好像你站在台燈下奮筆疾書的“兒子”後麵時難免不會瞎想這腦子莫非是出了什麽毛病了吧……
於是趙北笙從對其避而不見慢慢發展到隔幾天就往他家裏坐一坐,從今天天氣還行過渡到既然天氣還行要不你還是出去泡個妹子吧,甚至將陳醫生過去送他的《高血壓降壓寶典》和《活著》特意推薦給了他。
蕭餘從那一堆設計稿裏緩緩抬頭,一雙熬紅了的眼睛看見好友一臉“關愛智障兒童”的友好目光。
蕭餘心想,果然是被愛情滋潤過的少年,連說話都泛著粉紅泡泡。
然後就在趙北笙和趙老爺子的牽線下稀裏糊塗答應見這位據說家境氣質皆上乘的楚小姐。
之所以叫楚小姐,是因為他壓根就不知道她全名是個什麽玩意兒。
時間回到現在。
看著眼前十分期待回應的女孩,蕭餘這天生的調情高手知道現在就該溫柔地說出那句“因為我要等著在今天遇見如此美麗可愛的你”。
但他咳嗽一聲,誠懇道:“我朋友逼我來的。”
楚小姐:“……”
接下來,畫風一點一點偏離正軌。
“楚小姐,你平日裏看小說嗎?”
“呃……你是指《悲慘世界》這樣宣揚人道主義偉大的還是《紅樓夢》這樣刻畫愛情悲劇的……”
“不不不。”蕭餘打斷她,“我指的是……網絡小說,女尊這種……哦,你知道什麽是女尊嗎?”
楚小姐一臉迷茫。
“我認識一個女孩子,天天跟身上別了把大刀,和吃了撲騰蛾子一樣能鬧騰,給麵旗子就能起義的那種類型,就特別迷這樣的小說,尤其迷我寫的,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業餘兼職網絡寫手。”
楚小姐:“……”
“抱歉,我上個廁所。”
蕭餘禮貌地起身,丟下四舍五入已經等於涼了的相親對象,走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他看著鏡子裏這張曾經自戀不已的麵容,想到幾個月前還是半長不短的微卷棕發,現在卻記得定期剪短,甚至連發色都染回到純黑。
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因為……某人不喜歡。
麵前莫名又出現那張臉。
他一拳狠狠砸在洗漱台上。
半秒鍾之後,他五官扭曲在一起,抱著拳頭疼得嗷嗷大叫。
他付過錢就從後門溜了出去。
“把女孩子一個人丟下”在過去是絕對不會發生在蕭餘的身上。在他的認知裏,每一個女孩子都是溫室裏需要嗬護的花朵,身為園丁的他就算是麵對槍林彈雨,也要堅定地擋在她們麵前麵帶無懈可擊的溫柔笑容。
當然,他的這點認知在如今已經消失得幾乎為零。
蕭餘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走在街上。
風兒蕭瑟,人也蕭瑟。
不遠處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他順著聲音望過去,一男生摟著女朋友,十分不耐煩地看著麵前麵無表情的女孩,語氣十分輕蔑道:“周年年,你有完沒完?”
周年年雙手抱胸,語氣冷到極點:“我說,死皮賴臉腳踏好幾條船的人究竟是誰咱都心知肚明。姑娘,你把眼睛擦亮一點,摟著你的這貨整個一24k純渣男。”
那男生怒了,伸手就要一巴掌打過去,半空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截住。
蕭餘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將周年年往自己懷裏一攬:“寶貝,你這看男人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行啊。”
周年年蒙了,抬眼看他。
“你是誰啊?”
那男生莫名其妙地盯著蕭餘。
蕭餘比男生高出半個頭,此時距離極近,他低眸死死盯著,壓迫感油然而生。
“我是她現任正牌男朋友。”蕭餘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兄弟我看你好半天了,你說你一個大男人,就算是花心也要有道德水準,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每次一腳隻能踏一條船知道嗎?”
說完他似是覺得不過癮,又補充:“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倒是好奇哪個地方這麽人傑地靈養出你這麽個智障出來。”
一分鍾後,男生帶著他的小女朋友灰溜溜地跑了。
蕭餘沒鬆手,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周年年的肩膀:“是不是很感謝我,我和你說,我就是這麽一個樂於助人的……嗷!”
他被懷裏周某某一個手肘擊中胸口,疼得差點當場去世。
“你倆半斤八兩,專門欺騙小姑娘。”
等他抬頭,周年年已經自顧自往前走了。
“我就說,遇見你就沒個好事。”她隻露出一個背影,“而且,你幹嗎天天給我發消息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蕭餘眼中生出一絲迷茫。
“啊……就聊聊天啊,反正……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咱們好幾年前就認識了……”
周年年猛地回頭,眼睛紅紅的:“聊聊聊!聊出感情出來你負責?”
蕭餘瞬間愣住了,他盯著麵前這張臉,下意識地回答:“負責……”
空氣凝固一秒鍾。
周年年一副噎住的表情,麵頰唰地通紅,眼神微顫,在“你你你”了半天也沒個下文後撒腿就跑。
蕭餘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突然釋然地笑了,堵在胸口的那團奇怪的煩悶感漸漸消失不見。
他邁開步子不緊不地追上對方。
“喂,周年年同學,相逢即是緣分,要不要一起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