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們的喔喔奶糖

我吃過最上癮的一顆糖,是你這顆。

——聞妮妮的《糖果手劄》

房間朝北,正對著午後的太陽,淺色窗簾根本遮不住光線,它一麵被空調的冷風打著,一麵被外麵的陽光烘烤。

聞妮妮咬了顆橘子味的糖果,看著桌上的錄取通知書,醒目的D大標誌。她的腦海裏此刻已經拉出一段270公裏的路程。

她是如願考上了D大,可沒想到郝堂報的是另一個城市的C大,兩個城市間的距離,坐高鐵一個小時四十分,坐汽車約莫四個半小時。

敲門聲響起來,隔著一扇門聽不清聞銘說了些什麽,但敲門聲卻是越來越急促。

聞妮妮焦躁地抓了下頭發:“好了好了,我起來了。現在給你點外賣。”

老聞帶著他的“女領導”又去過二人世界,聞銘和聞妮妮留守家中。聞妮妮一點也不想燒飯做菜,基本都是到點訂外賣。

外賣菜單上的菜幾乎都被他們吃了個遍,她看得都沒什麽興趣,難怪聞銘要和老聞打電話投訴她虐待。她隨意點了幾樣,準備下單,突然被推門而入的人嚇了一跳。

開門的人似乎比她還要愕然。

“你……還好吧?”郝堂窘迫地收回了視線,“聞銘說你一天都沒吃飯……”

聞妮妮看了正在竊笑的聞銘一眼,猜到大概又是這兔崽子在使壞。

郝堂自覺地退出門外,將門給聞妮妮帶上。約莫過了十來分鍾,方才還是頭發淩亂的人已經變成穿戴規整、妝容精致的女生。

聞妮妮看了一眼趴在桌上吃得津津有味的聞銘,這才明白他把郝堂騙來的用意。她看了一眼桌上熱氣騰騰的麵條,紅色的番茄、綠色的香蔥、白色的細麵,還真有點餓了。

她坐下,喝了口湯,咬了口麵:“你做的?”

正在低頭回信息的郝堂點了點頭:“嗯。”

“還蠻好吃的。”

他勾了下嘴角:“暑假要不要一起報班學個車?”

“啊?”

“現在都有新能源電動車了,這樣以後你到C大也方便,不用等車。”

“啊?哦——”

大學生活很新鮮,但也比想象中更忙碌,因此即使考了駕駛證,聞妮妮也根本沒時間開車到C大。

兩人隻能靠著電話維持聯係,基本是聞妮妮打過去,和郝堂樂此不疲地分享著大學的新鮮事兒,事無巨細,有時候一聊就聊到了深夜十一二點。

怕影響到室友休息,她就站在走廊上打電話。天氣轉涼後,空****的走廊寒風直入,冷得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郝堂沒幾分鍾就能聽到鼻音,一問才知道這個傻瓜居然頂著大風在和自己煲電話粥。

“你在哪兒呢?聽著風聲很大。”

“哦,在走廊。我怕吵到室友們……阿嚏……”

郝堂擔心她感冒,反複勸了幾次也不聽,隻好連電話也打得少了。就算要打,時間也控製在晚上十點前,免得聞妮妮要出去。

可兩人都是九點半之後才回宿舍,這樣一來每次隻能匆忙打個幾分鍾電話便掛了。經常是聞妮妮還在興致盎然地捏著手機要走出宿舍,就聽到郝堂在電話那邊說:“我還有作業沒寫,先掛了。”

後來聞妮妮在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她滿腹委屈地向郝堂抱怨:“當時我還以為你煩透我了,特別難過。”

郝堂捏了捏她的臉蛋,將她手掌拉入自己懷中暖著,半開玩笑地附和:“確實挺煩。但是要煩透你的話,恐怕還得花上好幾輩子的時間。”

一輩子太短,還不夠我拿來愛你的,又怎麽舍得去浪費。

大一新生入學本就有很多瑣事,郝堂被選為班長,一會兒要參加新生典禮,一會兒要組織班級合唱,再加上社團、學生會的諸多事項,還得兼顧學習,忙得不可開交。

不過接到聞妮妮的電話,他從來沒覺得麻煩。對他而言,這應該是他煩悶生活裏,一道可愛的光束,疲累過後一首歡脫的曲調。

他僅僅是擔心她感冒而已。

可聞妮妮怎麽知道,再加上室友們的臆測,什麽移情別戀、見異思遷的劇情,全都一股腦兒湧上腦門。

沒有名分的感情,脆弱得連一句話就能擊倒。

聞妮妮當即買了票趕到C大,好巧不巧,還真就撞上那麽一幕,郝堂正和一女同學談笑風生。

她登時心裏那個委屈,連一句話也沒和郝堂說,就跑到高鐵站買了票回去。

郝堂收到消息,可左等右等不見聞妮妮來,最後連電話也聯係不上。他托了莊嚴的關係,從鄭小悅那裏打探到聞妮妮誤會了自己的事情,趕忙也買了一張高鐵票趕到D城。一趕到她的學校,追到宿舍樓下,遠遠地看見宿舍樓在冒青煙,不少的學生從樓道裏跑出來。

某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急得很,想往裏鑽,可擋不住人潮湧出。

“聞妮妮!聞妮妮!聞妮妮!”他扯著嗓子朝人群裏喊了一遍又一遍。

聞妮妮被同學拉著走回到宿舍樓下,聽見同學說:“喏,就是那個瘋子,一直在喊你名字。”

人群疏散得差不多了,有人拉住郝堂,不讓他往宿舍裏闖。

“拜托你讓我上去看看吧。”郝堂請求著,萬一聞妮妮還困在裏麵,她一向跑得不快。

消防員一臉迷茫:“這……不就是火災演練,用得著那麽賣力嗎?”

郝堂一愣,聽到背後傳來咯咯咯的笑聲。他轉過頭,見聞妮妮嘴裏咬著棒棒糖衝自己笑:“我沒事兒。”

他看著她,定了定神,捏著她的手腕,將她一把拽入懷中,聲音磁沉:“可我有事兒。”

邊上的同學們朝著兩人看,不由得嘖嘖起哄。

聞妮妮覺得整個大腦都被燒著了,甚至不敢大力呼吸,靜靜地等他說完下一句話,口中的糖化得差不多了,甜得牙尖打戰。

“就問你,願不願意做我女朋友?”他說出口的時候,都沒料到自己能緊張成這副蠢樣,聲音都啞了。

感覺到肩膀傳來很輕微的碰撞,是她在點頭。

“也不是不願意……”她還想聽聽郝堂解釋清楚女同學的事情。

郝堂倒是很會抓時機:“那就這麽說定了。不能反悔。”

聞妮妮的室友笑他們,怎麽求個交往,跟求婚似的。

從那天之後,幾乎整個學校都知道,聞妮妮有個在C城某名牌大學念書的寶藏男友,顏值高,學習好,待人接物有禮貌。

千裏迢迢跑來,可算是確定了關係。往後的日子,就是每周一個半小時的高鐵往返之旅,也像普通的情侶一樣,偶爾撒撒嬌,鬧鬧矛盾。

聞妮妮念著郝堂的優秀,也一門心思紮在遊泳上,參加各大比賽屢獲佳績,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有一次她到郝堂的學校,竟然被一個女同學一眼認出來。

“你就是郝學長的女朋友吧?你在我們學校可出名了。”

據女同學交代,這位一向低調行事的郝姓男友,為了杜絕一切桃花,有事沒事就會曬曬女友的故事。

真正愛一個人,不就是讓她擁有十足的安全感嗎?

再次回到這個地方,是他們婚後的第六個年頭。

南方的初夏,不斷升溫的天氣,裹著濕氣,總是又悶又熱。

男男女女們頂著太陽站在廣場上,簡易搭建的T型台上,校長氣勢昂揚地上台主持:“尊敬的各位來賓,親愛的家長朋友們,大家好!今天,星星幼兒園迎來了第三十一屆親子趣味運動會……”

一個紮著並不是很對稱的雙馬尾的小女孩,轉著骨碌碌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旁邊的小男孩,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根五彩的棒棒糖,幾乎快戳在男孩的鼻孔上。

“吃嗎?我爸爸做的。”她問。

小男孩遲疑地搖搖頭:“會長蛀牙的。我爸爸說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

“不會。”小女孩篤定地說,“我媽媽都沒有蛀牙。而且我爸爸說了,他最喜歡的就是愛吃糖果的女孩子。”

話音剛落,一個穿著休閑T恤的男人俯身蹲下來,將小女孩手裏的棒棒糖拿過去:“寶貝,你又偷媽媽的糖果。”

小女孩眼睜睜地看著爸爸將糖果收進了口袋。她委屈地抱著雙臂,斜睨著麵前的爸爸,然後猛地轉身跺腳:“哼!爸爸是壞蛋!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如果不是小女孩喊的這一聲“爸爸”,恐怕周圍的人要以為這不過是一對兄妹。

聞妮妮喘著氣,一路喊著“借過”,從擁擠的人群裏找到那對正在慪氣的父女。

是的,從表情和姿態來看,肯定是在慪氣。

她才剛帶隊比賽結束,就急急忙忙趕到這裏,也不知道這父女倆又怎麽了。

對了,現在的聞妮妮主業是一家遊泳俱樂部的帶隊教練,副業兼職“一顆好糖”食品集團的總裁夫人,外界親昵地稱呼她為“糖主夫人”。

想到新婚燕爾時,郝堂還是以一個賺錢養家的成熟男人自居。可自從有了小喔喔後,郝堂的心理年齡可謂是直降十八歲,兩人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大鬧。在這個過程中,反而是一向任性孩子氣的聞妮妮,扛起了調解家庭糾紛的重擔,充當了和事佬角色。

她嫻熟地蹲下身,衝著小喔喔臉頰親了一口:“寶貝怎麽啦?對不起,媽媽遲到了。”

“哼,你老公欺負我,搶我的糖果。”小喔喔生氣地一甩頭,馬尾隨著晃了兩下,“也不管管你的老公。”

聞妮妮站起來,疑惑地看了一眼也在氣頭上的郝堂,哭笑不得:“老公,你幹嗎搶喔喔的糖果……”

“你的寶貝女兒,拿著糖果要送給別的臭小子。”郝堂瞥了一眼旁邊的那位臭小子,憤憤地說,嚇得臭小子往邊上靠了靠。

“……”

敢情這是吃女兒的醋了。

“放心,喔喔還小呢。”聞妮妮朝郝堂幹笑,您這也太能吃醋了吧?

“喔喔”是孩子的小名,因為聞妮妮在臨盆前,還想著去超市買包喔喔奶糖。整個生產過程,郝堂都陪伴左右,看著老婆那麽辛苦,心裏默默發誓,恨不得給老婆買上一輩子的喔喔奶糖。

萬萬想不到,這顆蹦躂出來的“喔喔奶糖”,差點沒把他氣死。

以前隻要哄一個女人,現在要哄兩個。

怪誰呢?怪自己嘍。

“你當年也小……”還不是照樣撩走了他的心。郝堂哽了哽,從口袋裏掏出完好的糖果,“給你做的,你吃吧。”

聞妮妮將糖放在舌尖嚐了嚐:“嗯,說實在的……隻要是我老公研發的糖果,都很好吃。”

“這是晚上發布會重磅推出的那款新品?”

“不算,還有個重磅禮物要給你。”

喔喔:“媽媽,我還是不是你的小寶貝了?”又是一轉身,半個香肩都露了出來。

郝堂繃著臉,手速極快地將喔喔的衣服拉上去,怎料喔喔又故意一甩,郝堂無奈至極,隻好勒令旁邊的臭小子:“你給我,轉過去。”

“一顆好糖”的糖果新品發布會,在晚上七點準時開始。會議邀請了來自全國各地的數百名經銷商出席。展廳內展示著五顏六色的糖果,包括棉花糖、軟糖、棒棒糖、酥糖、水果糖、奶糖等幾十個細分品類,對外開放,免費品嚐,吸引不少糖果愛好者。

現場布置以清新綠色為主色調,綠植點綴,配以糖果卡通裝飾,氣球營造氣氛,簡單又不失可愛。

“好漂亮啊!”一個女生不由得發出讚歎,目光在繽紛色彩之中流連忘返,她拉了拉身後的一個女生,“你快看。”

入口處立著白色的指示牌,每塊指示牌上都有一句話。

“讓魔鬼可愛一點的辦法,就是把它變成魔鬼糖——來自糖主夫人的《糖果手劄》。”

“你算哪個口味的橡皮糖,怪想捏的——來自糖主夫人的《糖果手劄》。”

“好想在你心上咬一口,看看是不是也這麽軟糯可口——來自糖主夫人的《糖果手劄》。”

……

“你看看,學霸不愧是學霸,人家就算賣個糖果,都能做得如此有聲有色。”大廳入口處,剪著利落短發的鄭小悅嘖嘖兩聲,看了一眼落在身後的已有發福跡象的莊嚴,心裏暗暗感慨,這差距……

當年她是怎麽瞎了眼選了莊嚴來著?

哦,想起來了。

婚後第一天,莊嚴向她坦白,當初好長一段時間黏著她,包括送筆記本,幫她補習,不過是迫於郝堂的要求。

難怪當時她從莊嚴那裏拿到的筆記本,基本都是郝堂的。

“郝堂他說要幫聞妮妮補習,所以就讓我支開你,免得你影響他們。”莊嚴本著為兄弟兩肋插刀的義氣,差點沒讓自己的老婆在婚後第一天插了一刀。

他撓著後腦勺憨笑:“沒想到你的影響力還挺大,真就把我給影響了。”

確實,郝堂陪著聞妮妮補習,兩人是雙雙考上了理想大學。莊嚴陪著鄭小悅補習,那是兩人雙雙無緣理想大學。也難怪了,兩人在一塊兒,百分之八十的時間,不是花在吃零食上,就是花在天南海北的嘮嗑上。

“還不是怪你這張烏鴉嘴?”鄭小悅想起來,考前的幾天,她和媽媽大吵一架氣得離家出走,當時衝到高鐵站隨便買了票,心想著,離開這該死的地方,離開這該死的高考。

等車的時候,被穿著睡衣的莊嚴攔了下來,他哈著冷氣,頭發結塊得好像幾個月沒洗,整個人哆嗦成一團,鼻尖凍得通紅,滑稽得很:“我找了你一晚上啊,快凍死了。趕緊跟我回家去。哦不對,跟你回你家去。放心,要是考不好,你跟你媽說,以後有我一碗飯,就少不了你一碗飯。不不不,我喝湯,你吃肉。你有哥罩著,怕什麽?”

這話還真就應驗了。

現在每次兩人在飯桌上看著端上的白米飯,總能想起當時那句話,兩人相視一笑。

“不過這也不算虧,至少沒打光棍。嘿嘿!”莊嚴倒是對名落孫山的事情沒多大介懷,“你看那孫邏,人家高考考得多好,還是海龜,事業有成,可還不是打光棍。前兩天剛被家裏逼婚,躲都沒地兒躲。”

娶老婆這件事,可比什麽狗屁事業重要多了。

鄭小悅被逗得直樂嗬:“也對,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莊嚴雖然給不了她多大的富貴,可真是打心眼裏對她好,幾年如一日的好。

兩人得知高考失利的那一天,莊嚴拉著鄭小悅到一家肯德基店,給她點了一個海鹽冰激淩,雙手交握,眼神誠懇:“你還想不想複讀?”

鄭小悅鄭重地咬了一口冰激淩,然後搖搖頭:“不複讀了。”

“好,那我也不複讀了。”莊嚴做個決定,簡單得就像是問吃不吃蘋果。

就這麽隨意地,兩人填報誌願,讀了同一所學校。

直到第一學期結束後,鄭小悅才無意間知道,就是這麽個簡單得類似吃不吃蘋果的決定,讓莊嚴差點沒被他爸揍死。鄭小悅頓時覺得自己有愧於他,對他好吃好喝地供著,一到畢業,稀裏糊塗就嫁了。

莊嚴有時候逗趣就會說:“我當時不是賠了一個名牌大學,心想著可不能再賠了夫人,老婆要看緊了。所以才跟著去你的大學的。”

兩人的婚禮還是和聞妮妮、郝堂他們一同舉行的。莊嚴原本打著如意算盤,這樣可以省下一大筆份子錢和場地費,誰知道那一向勤儉持家的郝堂,心血**非要弄個隆重的儀式,整場婚禮的花費遠遠超出預期一倍。

往事不堪回首。

“領導,你放心,我保證會給你多拍幾張現場照片,你就安心在家養胎,千萬不能驚動我們的寶寶……”孔友一隻腳踏出車門,掛斷電話,點開支付頁麵。

網速有點慢,等支付的間隙,司機順口聊了一句:“喲,你老婆懷孕幾個月了?恭喜恭喜啊。”

“還早嘞,兩周吧。”

司機:“……”兩周就養胎?

走進二樓大廳的時候,現場人山人海。他仰著脖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莊嚴他們,急急忙忙往人堆裏鑽過去。

正聽到莊嚴頗有些自豪地拍著胸脯:“也不看看是誰的哥們兒。”

當年還沒有畢業那會兒,大家都在想郝堂這種棟梁之才會去哪裏高就為祖國建設,怎料他倒是一聲不吭回家子承父業,開起了糖果店,為聞妮妮建設起了甜膩小窩。

“少往你自己臉上貼金。”

“哪是往我自己臉上貼金,老婆你想,我誇了自己,這不等於誇你眼光好嗎?我這是往你臉上貼金。”

“老公……”鄭小悅拍了拍莊嚴的啤酒肚,“你還是先完成為愛減肥的目標吧。”

旁邊正在品嚐糖果的兩位女生的對話鑽入了鄭小悅的耳朵:

“據說這些文案都是那位老板親自寫的?”

“可不是嘛。說是寫給他太太的情話,和指示牌的話相呼應。”

鄭小悅看了一眼她們身上的校服,暗暗道:原來是同校的小學妹啊。

“偷偷告訴你,老板還是咱們德郡高中的學長呢,當時可是一個傳說般的存在。當初就靠著幾顆糖把人小家姑娘給追到手了。學長不喜歡吃糖,但是書包裏永遠都會藏著一包糖給學姐……啊,這也太浪漫了吧,要是我能遇見這樣的學長……”

“你就想想就行了。”

……

可不是嘛。後來聽到莊嚴說的許多,也才明白郝堂對聞妮妮是真的好。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聞妮妮對郝堂的付出呢。

創業的日子,並不是一帆風順的,郝堂雄心壯誌地想要將“一顆糖果”迅速壯大,沒有做好充分市場調查後,就盲目擴張,導致虧損。又遇上個金融危機,經濟蕭條了兩年。那會兒估計百姓都愁得慌,也沒多少閑情買糖吃,“一顆好糖”一度麵臨著關門大吉的風險。

郝堂的人生太順坦了,學生時代輝煌無數,向來都是披荊斬棘,所向披靡。才一畢業,就被巨大風浪重重一擊。那陣子真是過得很難,人也消瘦許多。

“真是得虧妮妮不離不棄。這兩人走到今天,也真是不太容易。”鄭小悅抓了一顆糖果,看見糖紙殼的一行小字:每一種你,都值得我細細品嚐。

她又抓了一顆彩虹糖,上麵寫著:彩虹糖沒吃過,但你我見過。

“快開始了,咱們進去吧。”

他們正準備進去,看見了一旁的孔友,他熨著一頭平整的發,穿著西裝還挺像那麽一回事兒。

“不好意思啊,我遲到了。”孔友訕訕地笑,掃了一眼四周,“郝堂他們在哪裏?”

“喏,在那兒招待貴賓呢,忙得很。”鄭小悅往孔友身後探了探,“樂冉沒來?”

孔友嘿嘿一笑:“我擔心人太多,太危險了,就沒讓冉冉來了。”

“拜托,才懷了幾天啊?”鄭小悅飛去一個白眼。

“那也有危險。”孔友反駁,現在他可真是把樂冉捧在手心都怕摔了。

莊嚴挑事兒地開玩笑:“你是怕樂冉吃醋吧?”

孔友厲色警告:“你可給我閉嘴,今天是好日子,你不想有血光之災吧?我的心裏,隻有我領導一人。”

孔友和樂冉的故事,還得從那次能被載入史冊的告白說起。

高考結束之後,樂冉直接飛到國外讀大學,四年都沒有任何消息。

孔友呢,在追求聞妮妮無果之後,終於徹底放棄,打算追一追係裏的某位學妹。結果情敵正好是高中的校友,竟然將他高中告白樂冉的輝煌事跡給傳了出去,還往裏添油加醋,成了一段佳話。

誰還吃得下這有主的名草。孔友活生生打了四年光棍,單方麵和樂冉傳著緋聞度日。畢業以後他混到一家外企工作,好死不死的,歸國的成功人士樂冉,成為他的直屬上司。好巧不巧的是,那位情敵也和他來到同一家公司,沒過一個月,將孔友和樂冉的緋聞散播得滿公司都是。

樂冉還以為是孔友伺機報複,也沒少利用上司的職權“回饋”孔友。

受虐多了之後吧,孔友真還上癮了,對樂冉窮追猛打,可樂冉就是不為所動。直到一年前,千年鐵樹被感化,孔友也算是修成正果。

愛情來得太不容易了。

發布會正式開始,暖場音樂緩緩褪去。

主持人上台,標準的開場白後便朝著台下拋灑糖果,引起孩子們一陣哄搶。

“接下來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一顆好糖’的郝總裁上台……”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郝堂一身西裝筆挺,昂首挺胸闊步上前。

坐在前排的聞妮妮,眼神好似追光燈,跟著郝堂移動到中心位置,落定。她低頭悄悄地將還在置氣的女兒腦袋擺正:“寶貝,你快看看爸爸,帥不帥?”

喔喔不得已看了一眼,雖然不想承認,但帥是真的帥。

“首先非常感謝能夠參加本次發布會的各位來賓、朋友……我今天特別想要問在座的各位一個問題,你們認為什麽樣的才是一顆好糖?大家心裏是否有這樣的標準?”

全場靜默,每個人的心裏都有自己的答案,可那不能算標準。

“是入口香甜酥脆的紫皮糖,還是嚼勁十足的橡皮糖,抑或是細嫩爽滑的軟心糖?

“我想起一句話,眾口難調,你愛就好。

“對我來說,所謂的一顆好糖,就是能讓我的太太喜歡的糖,還有我閨女喔喔喜歡的糖。好的糖果,是能讓人感覺到幸福感,是能調劑你苦澀的生活。今天既是糖果新品發布會,於我而言更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

說到這裏,郝堂的目光停滯在聞妮妮的方位,看得聞妮妮的心跳漏了一拍。

明明可以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可每次郝堂這麽看著她,她的心還是會莫名地緊張。

隻是她想了又想,依舊想不起來,今天到底是什麽重要的日子。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台上,等待著揭曉答案。

“我順利脫單的紀念日。”

原來如此,眾人嘩然,場內響起一陣笑。

“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告訴你的,但那時候怎麽也說不出口。”郝堂從口袋裏捏出一顆糖果,含情脈脈地看著台下的聞妮妮。盡管台下是一片幽暗,可是他總能憑借直覺找到她的方位。

兩人之間,好似有一根無形的繩子在拉扯著對方,感知著對方。

“我所有的話語,都藏在每一顆送你的糖果裏。”

可惜你嚐了很久,才嚐出來,我愛你這件事。

青蔥歲月一晃而過。

舞台閃亮的燈光籠罩在他周身。

雖不是國王。

可是為了你,我願意製造一個糖果王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