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且以喜樂,且以永日

春光如許,長發如瀑的女子穿一條碧色長裙,坐在院子裏織一條羊毛圍巾。綠蔭如蓋,投下斑斕溫暖的影,枝頭玉蘭開得甚濃,花枝壓得低,毛線很細很難織。幾年來,她反反複複織了許多遍,每每即將織好,又停下來慢慢拆開。慕斯一臉不解:“你找虐呢?”

簡悠一笑:“閑人嘛,不比慕小姐要趕通告,噢不,應該是舒太太了。”

慕斯輕輕晃動茶杯,通透的白瓷,細膩溫潤,她低頭去看那隻茶壺,蓋上落一朵小小的浮雕玉蘭,茶具用檀木台盛著,入目一切連帶她身下坐著的竹椅,都是簡悠親手所製。難以想象,當年那樣明朗倔強的人,最後會活成這般出塵孤寡的模樣。

低頭看到她腳上的鞋,緞麵刺繡,花樣繁複,顏色素淨。慕斯一笑:“鞋麵真漂亮。”

簡悠斟一杯茶:“繡了好些,走時送你。”

慕斯有些驚訝:“上回來時,你還將鴛鴦繡成水鴨。”

簡悠抿嘴一笑:“上回是幾時,你的戲都還沒上,如今都巡演多少回了?”

這麽說來,真是好久了。慕斯沉下心鑽研演技,接的戲冷僻,卻打響了自己的招牌,沒人再提陳年那個張揚明豔的程導女主角,人們隻誇慕小姐人清戲真,明玉朗華。

“看你衣裙素淨,花樣倒是繁複。”

簡悠笑著:“花樣繁複些,能打發時間。”

“你的書賣那麽好,不抓緊寫下篇嗎?”

“以前能連著寫幾天幾夜,現在身體撐不住了,再等等吧。”

慕斯心裏酸,忍不住問:“你看新聞了嗎,他回來了。”

“嗯,音樂才子,衣錦還鄉。”

慕斯手心研磨著杯口:“其實我真的不知道這麽多年你們倆到底在別扭些什麽。他在國際大賽裏獲獎的那首曲子,你不會不明白吧?”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取自《詩經·鄭風》,簡悠博士時專研《詩經》,怎會不明白。

簡悠的目光迷離:“斯斯,有沒有一些人,其實生來就是不適合在一起的,分開的這些年,我靠著思念完成了豆蔻三部曲,他以沉湎奏響了驚世的樂章。莊子有句話我一直不明白,現在卻活生生地發生在我身上——‘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慕斯最受不了她這一套旁觀者清又當局者迷的思想:“悠悠,你別在這兒扯些子啊子的,什麽叫過得很好,你們倆互相惦記著又老死不相往來叫過得很好?悠悠啊,你要是放不下就該明白,沒有人能靠著懷念活一輩子。”

簡悠抬起頭,花枝上玉蘭灼灼,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不能靠著懷念過一輩子嗎?未必,若你這一輩子,也隻是一下子呢?

沈飛簷偶爾來看她,揣一冊小小的法國詩集,隨口翻譯。

“你這裏的茶最好。”

簡悠笑著拿出新雕的檀木茶具:“所以值得沈才子遠赴而來嗎?”

沈飛簷笑了笑:“你這院子雖然偏僻,卻難得清靜,國內的城市都太喧囂,你這一方天地,讓我想起國外的小鎮。”

簡悠淡笑不語。

“說真的,你當初要是念外國文學就好,性子也不至於壓得這麽沉。偏偏一意孤行去念古代文學,還守著那本漏洞百出的《詩經譯本》,也不知道哪個無良書商給你下的蠱。”

簡悠低頭將木杯推向他:“茶好了。”

慕斯排練休息時越想越鬱悶,忍不住給白雲飛打了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他似乎在江邊,隔著電話也能聽見江風呼嘯的聲音,慕斯無暇多想,開門見山:“悠悠在蘇城。”

白雲飛靠在一盞昏黃路燈下,凝望江岸霓虹:“我知道,‘百花深處’,如她所願。”他沉沉吸入一口冰涼的江風,“想要的都得到,應該活得很好吧。”

“活得好?”慕斯反問,“悠悠的母親,你知道嗎?”

白雲飛低下頭,他知道,那個女子在幾年前抑鬱而終,原因不明。

他歎一口氣:“你想說什麽?”

“她母親的病,好像對她,有些影響……這些年她越來越深居簡出,我上次去看她,已經在服用一些安定藥物了。”

慕斯的話像是一記悶雷,炸得他腦中轟鳴:“你在說什麽?”

“我說,她的精神出了問題。”慕斯語間哽咽,“她這些年看起來出書暢銷風光無限,身體卻早就垮了,成天昏昏迷迷躲在她的院子裏,寫的全是淒淒慘慘悲歡離合。你覺得這是個不到三十正當韶華的姑娘嗎?”

暮色時分,送走了沈飛簷,合上木門,一時頭有些眩暈,簡悠趕緊扶住門邊的一棵玉蘭,慢慢蹲下身。等著身體緩過來,她漸漸熟悉這種難受的感覺,習慣身體越來越脆弱,氣息越來越不受控製。

待到呼吸平穩後,她扶著樹慢慢站起,玉蘭映著落日,孤絕染了豔色,淒美奪目。她輕輕抬手撫上那花瓣,院中寂寥,真正的孤芳自賞。

後來我看過的所有好風景,都要可惜一遍身邊無你。

晚間有約,出版社的朋友三番五次邀她見一位大名鼎鼎的作者,直言若不見此人,必將一生抱憾。

簡悠嗤笑:“如此妙人?”

朋友皺眉:“妙到極處,人間不容。”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讓簡悠未見這位妙人就莫名親切,她們的名字太像了,相較之下,倒是她俗氣落了下風。

她是簡悠,隻求一生簡單悠然。

那人喚祝攸,馨香禱祝的祝,性命攸關的攸,虔誠又無懼。

她們約在茶樓,簡悠等了良久不見麗影,祝攸發來消息,她剛在一家酒吧睡醒。

讓一位酒鬼來茶樓難度頗大,但讓清醒茶客去酒吧,倒也不是不行。

簡悠在燈紅酒綠的吧台找到她,五官極清秀,衣行極放肆,她趴在酒杯旁,卻笑得如沐春風。

那晚她們聊了很多,簡悠終於明白為何不見她便是一生抱憾,是不是執筆之人總多情,落紙字句皆血淚。

和同類敞開心懷是很容易的,簡悠平生第一次醉酒,她晃**著祝攸的肩,哭著問:“當你很想很想一個人的時候,該怎麽辦呢?”

祝攸仰頭飲盡瓊漿,笑答:“給自己很多很多事情做,把清醒的每分每秒都填滿。”

簡悠撐著腦袋又問:“這樣就無暇想念了嗎?”

“不,這樣,你就意識不到自己在想他了。”祝攸笑得顛倒眾生。

簡悠才明白,這世上忙碌的人啊,要麽在追逐,要麽在逃避。

這所院落在蘇城郊區的一個古鎮,江南水鄉的小橋流水人家,她一眼就愛上了。

更可貴的是周邊淳樸的老居民,世代住在這裏,偶爾有闖進來觀光的旅客,家家戶戶熱心地指路線施便飯,真的太像陶公《桃花源記》裏,那些“設酒殺雞作食”的避世之人,胸腔裏跳動著純紅的心。

隔壁家的大嬸憐惜簡悠體弱獨居,燉上什麽湯品,製了什麽糕點,必然要春風滿麵地端給她一份。簡悠離群索居,受之有愧,院裏的花果,手工的玩意兒,也不吝相贈,一來二去,倒結良緣。

今晨,大嬸端著一筐豆子出來曬,見了簡悠眉飛色舞地湊過來,指了指旁邊空置許久的一間宅子:“聽說那裏搬來了一位風度翩翩的音樂家,很是沉穩儒雅。”

簡悠一聽“音樂家”,敏感得渾身神經都被激醒,又聞“沉穩儒雅”,懸著的心放回去,那人,怎可能挨得上這四個字。

她輕鬆一笑:“或是來采風的吧。”

大嬸給她一個笑盈盈的眼色:“你是作家,那位是音樂家,應當有話可聊。”

簡悠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笑了笑,終於聽明白了這話茬。

“聽聞音樂家向來孤高,恐怕還是不宜打擾吧。”

大嬸皺了眉:“簡小姐,你正年輕不懂得一個人生活的艱辛,若遇上適當的人,別錯過了才好。”

簡悠心頭一暖,無親無故,這是人家實打實為她著想呢。

“好,我記下了。”

白雲飛在院門前佇立良久,低頭看那塊小小的鐵藝門牌,日久微微掉了漆,帶著經年歲月的痕跡,那筆字飄逸流暢,落筆有情。

“百花深處。”

他喃喃念出來,唇齒嚼出熟悉的滋味,目光深沉,手不禁撫上去,叩響了門鈴。

簡悠正攀上梯子摘枇杷,翻起的裙擺成了順手的果籃,她兜著滿裙擺的橙黃果實,一時下去不得。

聽見門鈴,她還以為是耳鳴複發,這個時辰,應當無人到訪,胡思亂想著,她順著梯子爬上去,越過樹端,探頭看向牆外門前,穿卡其色風衣的男子挺拔瘦削,她揉了揉眼睛,輕聲喊他。

“雲飛?”

白雲飛不見門開,卻聽見呼喚,順著外牆望過去,掛滿金色果實的枇杷樹頂,探出一張小巧的臉,那目光澄澈,映著日光,直直看著他。

他低頭一笑,走到牆邊,仰首看她。

簡悠扔下裙擺,金黃枇杷東奔西跑散了滿地,她顧不及收梯子,奔到門口拉開木門,燦燦一笑,額頭的汗珠滑下來:“雲飛,你來了。”

像是預先有約,像是次日相逢。

白雲飛沉沉看她,頭發長到腰際,裙子拖到腳踝,手臂瘦出骨骼的輪廓,臉上褪掉了嬰兒肥,眼睛像是深不見底的井,微起瀾漪。他牽起嘴角笑了笑:“悠悠,好久不見。”

她笑著請他進門,匆匆端出茶具,點起小爐子。

他看著滿地散亂的枇杷,架在樹上的梯子:“你在摘枇杷?”

簡悠手一顫被炭火燙到,趕緊收了手躲開:“嗯。”手藏在身後,她不敢拿到身前吹一吹撫一撫。

白雲飛彎腰將一顆顆飽滿的枇杷撿起來,擱在茶盤裏,又順著梯子爬上樹,摘下那些橙黃的果子。

簡悠扇著爐子看他,一瞬間她突然覺得,他本就是這院子裏的人,在這裏很久了,抑或者,這個院子一直都在等他。

他摘完枇杷,簡悠遞上一杯茶,茶杯不隔熱,燙傷的指尖灼灼疼著,她朝他笑:“是斯斯讓你來的?”

白雲飛擦一把額汗,並不作答。

簡悠低頭一笑:“她是不是說,我不行了?”

他的手一顫,茶水滴在衣服上,他便穩穩將茶杯放回茶盤:“說什麽胡話呢?”

簡悠努努嘴:“雲飛,我跟你說,我真的不太好,所以,還是離我遠一些吧。”

“什麽叫離你遠一些,我要像隔絕病毒一樣隔絕你?我需要換一顆星球住?不好意思,現代科技還做不到。”他的話中有怒氣,“身體不好還可以調養,我們都還年輕,何必講這些。”

簡悠牽著嘴角笑,眼淚不爭氣地滑下來:“我已經不年輕了,如果人生按四季來算,你和慕斯都還是盛夏,而我,已經是要入隆冬了,你明白嗎?”

白雲飛緊抿著嘴看著她,牙關顫顫發抖,他伸手拉過她燙傷的手,靠在嘴邊吹了吹:“我不明白。”

回國的采訪反響很好,《Point》的節目導演打來電話,問是否方便安排一次後續的補充。白雲飛正燉著一鍋雞湯,手忙腳亂地關了火接電話,雞湯還在冒著泡,他看著這鍋濃鬱的湯,應下一聲“好”。

他們相處得很默契,隔著一堵牆休息,他每日賴在她的院子裏,煮茶閑聊。

偶一日簡悠玩興起來,甚至一起釀起果酒,他們倆都是隻會喝的“攤手廢二代”,得虧大嬸心疼果子,過來幫忙。酒曲瓦罐準備周全,他們比肩釀著自己的酒,大嬸抬頭看著一對璧人,笑得合不攏嘴。

簡悠在酒壇口係上綢帶,寫上日期品種,甚至閑來無事取起名字。

“桃花酒就叫‘笑春風’。”

“桂花酒就叫‘少年遊’。”

“青梅酒就叫‘倚門回首’。”

“枇杷酒叫什麽呢?”她低著頭沉思良久,“就叫‘亭亭如蓋’吧。”

白雲飛抬頭:“不好。”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取自歸有光的《項脊軒誌》,悼念亡妻。

簡悠努努嘴:“那你說,叫什麽?”

白雲飛走過來接過筆,凝神想了想,墨跡落在綢緞上,清秀俊逸。

“長生……”願君長安康,共飲長生酒。

簡悠笑著,一壇壇埋入樹下:“雲飛,你可要記得是哪棵樹,埋的什麽酒,若是我……你也別挖錯了。”

白雲飛低下頭黑了臉:“你記著,我不記。”

采訪播出那天,簡悠早早守在電視機前,看那個從小看到大的少年,終於長成翩翩優雅的好模樣,黑色的西服襯著清俊的臉,絢爛燈光下讓人移不開眼。

主持人大概是為了銜接,又問了一回參賽原因。

“我的導師告訴我,‘Only the meteor will be forgotten,the moon never.’(隻有星塵才會被忘記,月亮永遠不會。)”他答得謙遜有則。

主持人這回是目標明確的,見縫就鑽:“您是怕被誰忘記呢?是那位‘Adeline’嗎?”

“是。”

“她對您來說,是怎樣的存在呢?”

“是我指尖的肉,心頭的血,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的導師也曾坦言,她不僅是繆斯,還是我的靈魂。”

“可否具體談談呢?觀眾似乎都很有興趣呢。”

白雲飛低頭一笑,目光燦燦:“我們相識很久了,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我見過她五歲時的張牙跋扈,亦見過她十五歲時的孤僻娉婷;見過她昔日的驕傲張揚,亦見過她後來的落魄自卑;見過她的勇敢堅強,亦見過她的失控懦弱。她曾緊緊抓住我,不要離開。也曾狠狠推開我,別再回來。對我來說,她是太珍貴的人,是我懵懵懂懂的昨日,也是我悵然未許的歸期,是我一生夢想的啟蒙,是我朝朝暮暮的信仰,是童年的歌,也是青春的酒,是年少的衝動,也是暮年的慰藉。她構成我一半的生命,不會再有任何一個人,可以重來。”

主持人笑得明媚:“那您為什麽一個人遠赴歐洲留學呢,你們是否錯過了彼此?”

白雲飛抿嘴笑著,沉思良久:“我們從來都不會錯過,我們隻是要給自己一些時間,讓自己變得更好。”

“白先生如今是國內炙手可熱的音樂才子,功成名就,達到了很多人難以企及的高度。這樣年少有為,是否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夢想呢?”

“如果我說,我想要的從來沒有得到過,你們會不會覺得我太貪心?”

“白先生,想要什麽?”

“平生所願:百花深處,田宅芳香。有悠一人,攜手在側。童稚牽衣,笑我華顛。”

午後,簡悠懶洋洋躺在院子裏看一本書,那是多年前聽著名作家白先勇先生講座時買的,一時沒想起來看。

偶爾翻到這一篇文章,大段大段關於作者在美國家中院子裏布置園林的敘述,勾起了她的興趣。

書裏細膩地講述作者和友人相知相識,相伴攜行,花費數月布置院子,悉心種植各種植物,還有諸多命運不由人的悲愴。

最後那段話,讓她的淚水止不住淌下來。

書中道:“春日負喧,我坐在園中靠椅上,品茗閱報,有百花相伴,暫且貪享人間瞬息繁華。美中不足的是,抬眼望,總看見園中西隅,剩下的那兩棵意大利柏樹中間,露出一塊愣愣的空白來,缺口當中,映著湛湛青空,悠悠白雲,那是一道女媧煉石也無法彌補的天裂。”

湛湛青空,悠悠白雲,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門鈴響,簡悠赤腳跑過去,滿臉淚痕。

雲飛端著雞湯站在門口,電視上風流俊逸的音樂才子戴一件圍裙,手沾油漬,放下所有驕傲站在她麵前。

簡悠深吸一口氣:“雲飛,有句話我多年前本來要說的,或者更早時我就要說的,但很抱歉我是這麽別扭糟糕的人,我一直想找一個好的時機好的環境,我不知道現在時機對不對,但我怕自己時日無多了。雲飛,我不想一個人看樹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白雲飛的眼眶一下紅了:“簡悠你真會找時機,老子手都要被瓦罐燙麻了,老子的手多貴你不知道啊!還有,你一個堂堂名校中文係博士生,怎麽告白台詞那麽差?”

他怒氣衝衝地進門放下湯,一把抱住她,想要揉進骨血裏:“你不準反悔。”

夏初時節,簡悠的身體好了很多,心情順暢,時刻帶笑,還能放下心結拿出小提琴和白雲飛合奏一曲,雖然技術欠佳,但是兩人笑得開懷。

那日一曲畢,他們收到一封漂洋過海的信,來自Novar教授。

親愛的簡小姐,很抱歉我不知該如何稱呼你,甚至於你我素未謀麵。

但是我認識你很久了,或者說認識你的名字很久了,在我還不認識漢字的時候,就已經看過無數遍你的名字,在我最驕傲的學生的樂譜上。我想你也會以他為傲的,我很喜歡他的中文名字,雲飛,自由又灑脫,一度他的音樂也是如此。那是他還很年輕的時候,技巧經驗都不如現在純熟,但是他演奏時那種輕鬆飛揚的快樂深深打動了我,在他的音樂中,我能窺探到年輕時代的自己,滿懷熱忱,生機勃勃的樣子,當然,還有對於愛情的羞澀與張揚。

雲飛是一個很東方的人,我想這一定和他常常閱讀的那本書有關,叫作什麽來著,《詩經》?抱歉我的記憶已經不是很好了。

雖然他學習的是西方古典樂,但是骨子裏不變的是屬於東方的沉韻和情感。

當我在他這樣的年紀時,對於感情非常莽撞,非常熱烈,反映在音樂上就是肆意張揚,甚至可以說是拿音樂來宣泄。

但是雲飛是不同的,他的感情就像他的音樂,輕緩綿長,時喜時憂,那是一種小心翼翼的深情,對此我很詫異,請允許我聲明,他是非常出色的青年,我以為他的才貌品性放在任何一個國度都是萬裏無一,所以我堅信,他這麽小心翼翼愛如寶藏的你,一定也是如他一般的人。若他去尋你,請勿負這一片真心。

兩人相視一笑,他們終究,無負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