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星河璀璨
楚翼淮剛尋了一個位置坐下，程飛宇的來電狂響轟炸而來：“小懷懷，你知道我的籃球服放在哪裏了嗎？”
楚翼淮因為他的稱呼沉默了片刻，並且想要掛斷電話，忍了忍說：“今早上徐晟睿收衣服了。”
“然後？這和我的籃球服在哪裏有什麽直接關聯嗎？”
楚翼淮淡淡道：“徐晟睿收衣服的時候，不小心將你的籃球服掉到樓下，不偏不倚掉進了垃圾桶中。”
這次輪到程飛宇沉默了。
為避免室友自相殘殺，楚翼淮難得散發同學愛：“他已經在買衣服賠罪的路上了，你千萬別怪他。”
程飛宇嗬嗬冷笑：“等你回來，我給你表演一場手撕活人。對，你怎麽還沒回來，都晚上了。”
那端的程飛宇十分奇怪，畢竟他們的“宿舍之寶”楚翼淮是個難得的乖寶寶，像這種“晚歸”的情況少之又少。
“現在是下午六點，準確地說還算是傍晚。”楚翼淮一本正經。
恰逢電影院廣播響起，程飛宇聽到廣播聲，嘖嘖驚歎：“不是吧，你在電影院，你和誰一起看電影，科幻片？”
他猶記得大一開學那會兒，為了慶祝成為室友，他們宿舍四人結伴去看了一場電影，當時那部電影是商業價值兼口碑都不錯的科幻片，看完後，四人交換意見。
最後……
楚翼淮一本正經地給他們上了一堂天文課。
自此之後，宿舍再也沒組織過相關活動，明明是娛樂消遣還要被迫接受知識的洗禮，這種人生真是太難了。
就是不知道是誰這麽有勇氣，陪著楚神看電影。
“你認識，許念園。”楚翼淮也不藏著掖著，“我今天幫她補習，她請我看電影。”
“哦喲——”程飛宇在電話那端笑得意味深長，“女生看電影都喜歡吃甜食，比如爆米花啦，可樂啦，作為哥哥，別說我沒有幫你喲……”
被莫名其妙占便宜的楚翼淮當機立斷掛斷電話，女生喜歡吃爆米花和可樂？程飛宇說的話，他才不信。
幾分鍾後，楚翼淮抱著一大桶爆米花和兩杯可樂返回。
兩個候場的女生正在竊竊私語：
“我聽說這部新上映的恐怖片非常嚇人，有個男生直接被嚇哭了。”
“不是吧，那我們還要看嗎？”
“還是選擇其他電影看吧，我怕嚇得不敢回家……”
楚翼淮抱著爆米花桶的手僵了下。
他並不是沒看過恐怖片，但他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裏。雖然他是十足的唯物主義者，不過當視覺和聽覺同時被刺激，說不怕是不可能的。一般恐怖，他可以睜一隻閉一隻眼看，但如果是更恐怖的話……
楚翼淮將手裏的東西放好，打開百度搜尋這部“嚇哭男子漢”的恐怖片。果不其然，下麵除了好評就是對恐怖感的驚歎。
“媽呀，這是我看過最恐怖的電影，沒有之一，旁邊一個一米八幾的壯漢直接嚇哭了，最後逃離現場。我就好奇了，現在恐怖片尺度都這麽大了嗎？”
“想聽最詭異的音效，來看《詭笑》；想體驗一把心髒上躥下跳的感覺，來看《詭笑》；想自虐的話，來看《詭笑》，保證不會讓你後悔。看了《詭笑》以後，我已經一周沒睡覺了，哭唧唧。”
“我以為看恐怖片是跟女朋友培養感情來著，結果女朋友嚇得跟我分手了，看個電影我被迫成為單身狗了，我容易嗎我。”
“樓上，你還不是最慘的，我第一次約喜歡的女神看電影，結果懷著僥幸心理選擇了這部影片，結果你猜怎麽著？她對我好感十足，現在成了我女朋友，天天逼我看恐怖片，我距離崩潰不遠了。”
“【微笑】我從小就愛看恐怖片，《詭笑》自宣傳以來便占據話題版，我本著挑戰的念頭來影院一探究竟，不說了，我現在正在洗褲子，都嚇尿了。”
楚翼淮一目十行地瀏覽著評論，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他決定了，換票！
至於原因……她還是未成年，所以不能看這麽恐怖的電影，否則會對她幼小的心靈產生不可磨滅的傷害和陰影。
楚翼淮還在那端斟酌說辭，許念園已經出來了，她滿臉興奮：“我剛剛在洗手間的時候聽兩個姐姐說，我們選的這部恐怖電影超級精彩。”
楚翼淮梗了梗，踟躕道：“聽說這部電影有點恐怖，你可以嗎？”
“嘿嘿，我可是恐怖片頭號死忠粉，這點程度嚇不到我，而且這些都是假的……”許念園目光落在她身邊一桶滿滿的爆米花上，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你買爆米花了呀。”
許念園興奮地碎碎念：“好開心，可樂爆米花，電影好搭檔，還是奶油味，謝謝楚神！”
說話之間，到了檢票時間。
眼見沒有轉圜的餘地，楚翼淮隻能硬著頭皮，跟在許念園身後。這個廳人還沒全部散場，兩人進去後，見幾個人麵色蒼白，心有餘悸地走出來。
楚翼淮：“……”
真的那麽恐怖嗎？
兩人找到位置坐下，電影還沒開始，銀幕正在播放廣告，楚翼淮的目光落在許念園的手上，可樂是冰的，遇熱產生水珠，現下她一握，水珠全轉移到她手上。
他掏出手帕，自然而然地抓著她的手，擦了擦。
許念園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後乖乖地伸出另一隻手。
“你的手帕好特別。”許念園觀察著手帕上的花紋，“這看著不像是機器繡出來的。”
楚翼淮抬頭，勾出一抹溫淺的笑意：“這是我媽繡的。”
許念園震驚臉，這是什麽神仙家庭，兒子是天才，媽媽手藝出眾！許念園服了，看著手帕上栩栩如生的蝴蝶，又有些好笑，楚翼淮居然會把繡著蝴蝶的手帕帶在身上。
似乎知道許念園在想什麽，楚翼淮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解釋道：“這是她的一份心意。”
“繡得栩栩如生。”許念園滿臉羨慕，“有個心靈手巧的媽媽真好，我媽媽每周在家的次數屈指可數，我記得她第一次煎蛋的時候，還差點把廚房燒了，嚇得我和我爸再也不敢讓她踏入廚房半步。”說完，她又嘿嘿一笑，“雖然我媽媽廚藝不精，但她真的是個仙女，有機會的話我帶你去看我媽媽團裏跳舞。”
“好。”楚翼淮點點頭。
眼見電影即將開始，兩個人停止聊天。
電影拉開帷幕，一開場便是詭異的音樂，楚翼淮看了一眼身旁的許念園，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銀幕。
楚翼淮深吸口氣，人家小姑娘一個未成年膽子都那麽大，他作為一個成年人，如果被嚇到，那豈不是丟人。
像許念園說的一樣，這些都是假的……
不過很快，楚翼淮便打臉了。聽著毛骨悚然的詭異音效，以及電影裏時不時炸出來的可怕“鬼”臉，楚翼淮全程緊抓座椅扶手，緊張地盯著銀幕。
電影曆時一小時三十分鍾，在這一個多小時中，楚翼淮受到了三十五次驚嚇，等電影結束，他覺得自己的腿有點軟。
許念園卻是一臉興奮：“今天這電影真是值回票價，太精彩了。”
“嗯……是很精彩……”還在驚嚇中的楚翼淮強顏歡笑。
“沒想到鐮刀惡魔才是最終boss。事實證明，邪惡的人比世界上最可怕的鬼還可怕。”許念園滔滔不絕地述說觀影感。
楚翼淮內心“？？？”，鐮刀惡魔又是誰？
生怕許念園繼續和自己對劇情，從而發現他從頭到尾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完整部電影的，楚翼淮立馬機智地轉移話題，還沒等他開口，許念園突然猛地拉著他蹲下。
不明所以的楚翼淮陪著她蹲下，一米八幾的身高委委屈屈地窩在過道上，遠遠望去，好像一大一小兩朵蘑菇杵在中間。
“怎麽了？”他問。
“我碰到同學了，我昨天才跟他說我和我爸媽團聚，如果被他知道我在這裏看電影，不知道他會怎麽想。”
楚翼淮的聲音不自覺地放低，麵色微沉：“你很在乎他的想法嗎？”
“不是在乎不在乎的原因，主要是我騙了他呀。他過來了過來了。”許念園緊張地屏住呼吸，眼見周洋洋往這兒走來，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楚翼淮抬頭看了遠處一眼，下一刻伸出手臂，擋住了許念園，雖然保持著距離，但從遠處看像將許念園圈在懷中。
許念園微愣，他的衣服有股檸檬的清香，隨著呼吸，鑽進她的鼻腔。許念園的腦袋恰好和他的左胸很近，能清晰地聽到他鏗鏘有力的心跳聲。
不知不覺中，她的心跳也跟著趨於平緩。
楚翼淮時刻注意著眼前的情況，見男生經過他們身邊，他忙低下頭，減少存在感。直到對方走遠，他才鬆了一口氣：“他走了。”
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許念園耳朵微麻，她輕輕“嗯”了一聲，站起來退了兩步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起身後，兩人不約而同倒抽一口涼氣，最終相視一笑——
“腿麻了。”
另一端，一腔“怨恨”無處發泄的程飛宇，在找不到罪魁禍首徐晟睿後，決定出去溜達溜達，冷靜冷靜。
這一溜達，機緣巧合，他撞見了上次“碰瓷”的姑娘言曉萱。
他之所以能認出她，是因為她具有辨識度的聲音，盡管在哭。
程飛宇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跟前，打招呼道：“嗨，小不點，咱們又見麵了。”
言曉萱正兀自沉浸在悲傷中，乍一聽這聲音，她猛地抬起頭，待看到站在眼前的是程飛宇，嘴角抽了抽：“怎麽又是你？”
“整個公園就數你哭得最大聲，我不被你吸引過來也難。你又怎麽了，是哪個戰鬥力滿格的怪咖居然把你給欺負了？”
言曉萱白了他一眼，眼淚猶掛臉頰，但她已經很有骨氣地昂頭挺胸：“不用你管。”
“得嘞。”程飛宇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再會。”
還沒走一步，衣角被人抓住，他嘴角微勾，再轉身卻是一臉嚴肅：“這位同學，我們很熟嗎，你抓著我的衣角幹什麽？”
“我餓了。”言曉萱睜著一雙濕漉漉的淚眼說道。
“所以呢？”
“我……我晚飯沒吃。”言曉萱不好意思地看著他，“我也沒帶錢，你能不能借我點錢，我會還你的。”
程飛宇歎息一聲：“走吧。”
公園附近的一家麵館，言曉萱埋頭苦吃，程飛宇撐著腦袋，好笑地看著她狼吞虎咽：“就一個晚飯沒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餓了好幾天呢。”
說完，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經是第二次請她吃飯了，眼前這場景怎麽看怎麽像是在“養豬”。
言曉萱很快解決完一碗麵，滿足地呼出一口氣，整個人都變得明媚了：“謝謝你，程飛宇。”
“沒禮貌，叫程大哥。”程飛宇拍了拍她的腦袋。
言曉萱機智地躲過，嗬嗬道：“你哪有一點當大哥哥的模樣，大哥哥就應該像楚神那樣。”她想起許念園評價楚翼淮的原話“是個善良體貼、溫柔可愛的長腿大哥哥”。
話音剛落，程飛宇愣住：“你認識楚翼淮？”
“那當然。”言曉萱一臉得意地誇讚自己的好閨蜜許念園，“楚翼淮和我家園園很熟，楚神都幫我家園園補課了。”
“你家園園？”程飛宇嘴角微抽，“許念園？”
“你認識我家園園？”這次輪到言曉萱震驚了。
“世界還真小，你口中的楚神就是本人我的室友。”程飛宇驕傲地挺直胸脯，一副驕傲臉等著言曉萱誇讚。
結果，等了半天，言曉萱十分平靜地點點頭：“哦。”
程飛宇的驕傲瞬間被拍散，他一副“你怎麽不按劇情走”的模樣：“你就哦？”
“沒有。”言曉萱歎息，“就是莫名同情楚神。”
程飛宇：“……”
很好，這小姑娘小嘴厲害，罵人不帶髒字，殺人不見血，那他是不是也沒必要做好人行善事了？
於是他勾唇一笑，轉身就走。
言曉萱忙拉住他：“那個，錢還沒付呢。”
程飛宇抖開她的手，斜眼看她：“這位同學，我們認識嗎？”
“程飛宇！”言曉萱終於敗下陣來，“我錯了。”
程飛宇拍了拍她的腦袋，嚴肅地點點頭：“嗯，知錯就改還是個好孩子。”說完，得到了言曉萱兩個不服氣的大白眼之後，轉身瀟灑地去付了賬。
兩人出了麵館，程飛宇抬頭看了看天，接著對曉萱問道：“你家在哪裏？”
問完，他瞥見言曉萱警惕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放心，我不打家劫舍，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夜色如水，兩人沿著馬路牙子走著，微風襲來，帶著淡淡的花香，程飛宇單手插著兜，嘴角掛著閑適的笑意，言曉萱抬頭的瞬間，一縷風拂起他的衣擺，他微微眯了眯眼，淡聲道：“有話直說，別直勾勾地盯著別人看，我們這種帥哥也是會害羞的。”
雖然不過短短接觸過兩次，但他莫名給自己一股安心的感覺，言曉萱知道他貧嘴的功夫，也不予計較，而是歎息一聲。
“小小年紀就愛歎氣，一點都不陽光。”程飛宇說道，“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給我開心開心。”
言曉萱：好想打人有沒有。
“你有沒有和父母抗爭過？”言曉萱生怕自己表達不清，又補充一句，“比如在學業方麵。”
程飛宇不解地瞥了她一眼。
言曉萱苦笑：“也是，你可是清華大學的，未來國家的棟梁，你怎麽會有煩惱。”
“又不是出家人，是人就有煩惱。”程飛宇淡淡道，“小時候我很愛打籃球，夢想成為職業籃球選手，和科比一樣，但我父母認為打籃球是玩物喪誌，就把我的球收了，不再讓我打。還有更慘的，為了逃離家，我從二樓掉下來，摔斷腿，在**躺了幾個月。”
言曉萱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你信了？”程飛宇哈哈大笑。
言曉萱磨著後槽牙，最終“撲哧”一笑：“你不當笑星真的可惜了。”
“哎呀，一晚上都苦著一張臉，現在終於笑了。說真的，你不笑看起來跟哥斯拉一樣，笑起來親和多了。”
言曉萱知道程飛宇表麵油嘴滑舌，滿嘴跑火車，但實際上是想逗她笑。
“我想轉到文科。我喜歡曆史，我想學考古，我想挖掘探索中華五千年的曆史，可是我爸媽非要我學理，他們認為學文不務正業。”
程飛宇正色道：“人生路上有許多岔路口，每條岔路口都有自己的風景和終點，而你想怎麽走，取決於你自己，因為雙腿長在自己身上。”
見言曉萱一直站在原地，程飛宇快走幾步來到她麵前，彎腰與她平視。近距離下，言曉萱發現他的睫毛又長又密，一雙桃花眼天生含笑，眼尾微微上挑。他微微一笑，伸手彈了她一個小栗暴：“走了，發什麽呆呢。”
程飛宇送言曉萱安全到家。
兩人站在小區門口相對無言，最終還是言曉萱開口打破尷尬：“謝謝你送我回來，麵錢……”
“請你吃了，下次有機會你再請我。”程飛宇說道，“等你問題解決後，宰你一頓大餐。”
在言曉萱詫異的時候，程飛宇眨眨眼，旋即瀟灑地揮揮手，轉身離開。
送完言曉萱，程飛宇回了學校，剛到宿舍，他沒看到殺千刀的徐晟睿，反而見到楚翼淮穿著白T恤海灘褲，正埋頭奮筆疾書。
“頭發還沒擦幹就學習，你也不怕自己得偏頭痛。”程飛宇飛過去一條白毛巾。
楚翼淮正埋頭寫卷子，冷不丁被毛巾糊了一臉，他倒也沒生氣，在程飛宇的絮叨下拿著毛巾擦頭。
程飛宇嘖嘖有聲：“要是被那些女孩兒看到你這副無辜又幹淨的小模樣，尖叫聲都夠造成噪聲汙染了。”
也不能怪程飛宇感慨，剛洗完澡的楚翼淮唇紅齒白，眼神清透無辜，再戴上一副眼鏡，就是禁欲係小鮮肉，特招人喜歡的那一種。
最重要的是，楚翼淮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質，雖然楚翼淮不在校草排行榜上，但他敢打包票，全校沒幾個人有楚翼淮身上這種氣質。
“你在做什麽？”程飛宇走到楚翼淮麵前，探頭一看，頓時嘖嘖連聲，“物理競賽？小生要是沒記錯的話，你已經過了參加全國物理競賽的年齡了吧……”
楚翼淮放下毛巾，垂眸認真地看著桌上的試卷，眼底一片柔和：“這是我給許念園準備的試卷，她下個月準備參加全國物理競賽。”
程飛宇意味深長一笑，心裏連呼三聲“怪不得”。
不過……
冷靜自持如楚翼淮，除了學習之外，鮮對一件事如此上心，程飛宇笑了笑：“要是蘇謹薇知道你對一個小不點這麽上心，不知道會不會難過得睡不著。”
楚翼淮反應很真實：“蘇謹薇是誰？”
“不是吧。”程飛宇一拍他的肩膀，麵色怪異地看著他，“你該不會連咱們學校的校花都不知道吧？而且她也是物理係的，你們就算不是低頭不見抬頭見，至少也有耳聞吧，你居然不認識她？”
楚翼淮迷茫地搖搖頭。
程飛宇恨鐵不成鋼地描述道：“就蘇謹薇啊，愛穿白裙子，長發飄飄的那個……”
說到長發飄飄，楚翼淮不禁想起不久前和許念園看過的恐怖電影，裏頭就有一個披頭散發，愛穿白裙子的女鬼。憶起那畫麵，他不禁打了個寒戰。
也不知道是不是程飛宇的嘴巴開過光，楚翼淮第二天便遇到了傳說中的校花。
此時蘇謹薇正站在他麵前。
她像是被設置了程序的完美機器人，每一個微笑的弧度都標標準準，連走路也是亦步亦趨，讓人不禁懷疑是不是每一步的間距都相同，他忽然想起許念園的走路方式。
許念園開心的時候，會下意識一蹦一跳，腳步輕快，像一隻看到胡蘿卜的小白兔一般。
不過，她是小短腿，偶爾跟不上他的時候，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看上去可愛又滑稽。
“楚翼淮你好，我是物理係的蘇謹薇，不知道你對我還有沒有印象，你之前幫過我。”瞥見楚翼淮疑惑的神情，蘇謹薇委婉地提醒他，“在圖書館門口，你幫我撿過書。”
說實話，他一丁點印象都沒有，但他還是保持微笑：“舉手之勞而已。”
“不以善小而不為，雖然隻是一個小忙，但我還是想感謝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請你吃頓飯。”
“真的不用麻煩了。”楚翼淮婉拒她。
蘇謹薇還欲說什麽，突然一道男聲傳來，打破了他們之間尷尬的氣氛。
“蘇謹薇，徐教授叫你過去一趟。”男生邊說邊走到他們麵前。
蘇謹薇懊惱地瞪著男生，可惜後者並不在意，隻是聳聳肩：“要是你遲到被教授罵了，可不怪我。”
蘇謹薇看看楚翼淮，最後一咬牙，落落大方道：“不好意思，那我先失陪，下一次請你吃飯，到時候你一定要來。”
楚翼淮看著走遠的蘇謹薇，心裏默默想，其實她根本不用那麽客氣，他並不想赴約。
“喜歡她？”一道涼涼的聲音傳來，“我看她對你挺上心的，如果你喜歡她，要追她應該不用費力。”
楚翼淮奇怪地看向來人，對方說這話的時候，眼角帶笑，眼中卻沒半分溫度，尤其嘴角勾著那一抹譏諷再明顯不過了。
對方討厭他嗎？楚翼淮有些疑惑，他……得罪過對方嗎？
“你好，我是蔣臨。”男生朝楚翼淮伸出手。
“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楚翼淮，參加過《加油，未來星》，蟬聯冠軍寶座，是校園之光，老師們的寵兒，女生們的偶像，楚神對吧。”
蔣臨舌尖頂了頂腮幫子，握著楚翼淮的手微微一用力。楚翼淮吃痛，眉頭微皺。
下一刻，蔣臨若無其事地放開手，淡淡道：“幸會。”
蔣臨嘴角噙笑：“我還有事，先走了，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切磋切磋。”
離去的時候，蔣臨挑釁般地輕輕擦過楚翼淮的肩膀。
楚翼淮往後退了一步，穩住後，回頭看了蔣臨一眼。
蔣臨頭也不回地離開，挺直的背影孤傲且清冷。
“挑釁！不要懷疑，這就是**裸的挑釁。阿楚啊，他這是在明目張膽地挑釁你。”有幸成為目擊者的徐晟睿在宿舍轉來轉去，一會兒撓頭，一會兒咬牙。
剛才，他看到楚翼淮，本想上去招呼楚翼淮吃午飯，結果就看到了那一幕。
徐晟睿還在咬牙切齒，一轉頭，見楚翼淮依舊在淡定地研究高中物理書，他心疼地捂住胸口：“楚神，你難道都不生氣不擔心嗎？”
幾秒後，楚翼淮才將目光從書上移開：“擔心什麽？”
“擔心什麽，擔心蔣臨啊。你知不知道蔣臨是誰？”徐晟睿拔高嗓音。
“別問了，他肯定不知道，他這個腦袋隻適合用來記知識點，旁的都是浮雲。”程飛宇吹了吹指甲，伸了伸懶腰，“咱們楚神就是毫無感情的學習機器，知識界的草履蟲。”
嗬嗬，單細胞生物有超高智商嗎？
本著為楚翼淮排雷的初衷，徐晟睿開始給他科普蔣臨的事跡：“蔣臨，物理係大二在讀，雖然拚智商你贏了，但這家夥也是一個學霸，而且他手腕高，人脈廣，能說會道，在我們學校也算是風雲人物了。之前不少女生向他告白，不過他至今單身，聽小道消息說他喜歡的是蘇謹薇。”
楚翼淮前半段還認真聽著，越聽越發現無聊，早就繼續埋頭搞題，左耳進右耳出了。
程飛宇對徐晟睿的八卦能力嘖嘖稱奇：“徐狗子，你不去學新聞傳播真是可惜了，各大八卦報刊得錯過一個多麽優秀的人才啊。”
“去你的。”徐晟睿隨手扔了一雙臭襪子過去，接著又很正經地對楚翼淮說，“你打算怎麽應對，隻要你說，我們兩個肯定萬死不辭。”
楚翼淮沉默片刻，起身收拾書包。
徐晟睿以為他的戰鬥力覺醒了，興奮地摩拳擦掌：“你是不是要去給蔣臨下戰書，我做你的左護法，走走走。”
一旁的程飛宇一副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看著徐晟睿，他真是太不了解楚翼淮了。
他們宿舍的傻憨憨楚翼淮，是會在乎人家挑釁不挑釁的那種人嗎？
這孩子還是太年輕。
見楚翼淮背著書包要走，徐晟睿拉住他的書包帶：“你去哪兒？”
楚翼淮看了看手表，俊臉帶著幾分急促：“和許念園約了給她補課，快來不及了。”
徐晟睿：“……”
楚翼淮到了約定的咖啡廳，見許念園沒來，便先點了一杯卡布奇諾、一杯黑咖啡，想了想，又點了一份蛋糕。
讀書消耗腦力和體力，多吃點甜食可以補充能量，楚翼淮低著頭，幾乎可以想象到她看到蛋糕時興奮又強裝鎮定的小模樣，於是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可惜，向來準時守約的許念園遲到了。
楚翼淮是一個很少感到焦灼與忐忑的人，即便麵對一時半會兒做不出來的題目，他也不會心浮氣躁。可現在他心裏似揣著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腦中閃過很多亂糟糟的念頭，整個人也有些煩躁。
在打了幾次電話都無人接聽之後，楚翼淮打給了程飛宇，幾乎對方剛接通的瞬間，他劈頭蓋臉地問：“你認識許念園的朋友言曉萱對不對？”
“對，怎麽了？”
“給我言曉萱的電話號碼。”楚翼淮惴惴不安，“許念園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我怕她半路上出什麽事。”
打通了言曉萱的電話，她說許念園一個小時之前便出門了，按照正常的速度，許念園應該早就到了。
思及此，楚翼淮不再猶豫，抓起書包就走。
楚翼淮剛走出咖啡廳大門，就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電話一接通，許念園軟軟糯糯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了過來。
聽到聲音的那一刻，楚翼淮焦灼的心驀地安靜下來。
許念園的聲音帶著抱歉：“對不起，我遇到一點小麻煩，今天要放你鴿子了。”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楚翼淮的語氣看似平穩，但細聽之下，能捕捉到他的緊張和擔心。
“我沒事。”
許念園剛要說話，旁邊傳來一個喊聲：“三十二號患者許念園，你可以進來了。”
許念園匆忙掛斷了電話。
聽著“嘟嘟”的忙音，楚翼淮抿了抿唇，隔了五分鍾，重新打了過去。
醫院中，許念園皺著小臉坐在醫生辦公室的病**，一旁的護士正在給她消毒。
雙氧水碰到傷口，痛得許念園一個激靈，雙手緊緊地揪住床單。
“沒事吧。”護士替她吹了吹，“雙氧水碰到傷口會疼，你忍耐一下。”
“我沒事，姐姐你繼續。”許念園深吸口氣，脊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護士小姐姐見她疼得小臉蒼白，卻強忍痛意，心底升起幾分好感，放輕了動作：“你挺堅強的，換作別的小姑娘早就哇哇大哭了。”
許念園忍著疼開玩笑：“大哭要能止痛的話，那我也哭。”
“我覺得你有點眼熟，”護士小姐姐越看她越眼熟，接著眼睛一亮，“你是不是許念園，參加《加油，未來星》那個挑戰的許念園？”
許念園：沒錯，就是本人我。
“我看過你的比賽，和楚翼淮對陣對吧。雖然最後輸了，但是你的表現很好。我覺得再過幾年，你肯定能跟楚翼淮不相上下。不過我有點好奇，你們私底下會說話嗎？”
許念園輕咳一聲，何止私底下說話，她現在可是楚翼淮的首席弟子。
唯一的！
護士小姐姐見她遲遲不回答，以為自己說錯話，忙轉移話題：“要和吊打自己的選手做朋友，也可能是有一點那啥哈……”
話音剛落，門被敲了敲，許念園和護士小姐姐循聲望去，一個驚訝，一個發蒙。
在護士小姐姐的目瞪口呆中，楚翼淮徑直走到許念園跟前，蹙眉看著她鮮血淋漓的膝蓋，接著伸手彈了彈她的腦門：“這就是你說的沒事？”
“我……”
楚翼淮轉而詢問護士：“請問她傷得怎麽樣，需要縫針嗎？”
見到她們剛剛談論的對象出現在自己麵前，護士小姐姐緩了緩才回過神：“雖然創麵看著可怕，但傷口不深，不需要縫針。”
楚翼淮看了一眼許念園，把自己的手臂遞給他：“別看，疼的話就擰我。”
許念園：“……”
就是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擰啊，而且也舍不得，這可是她的偶像。
護士小姐姐專業地幫許念園處理好傷口後，楚翼淮扶著許念園離開。
坐上車後，楚翼淮才有空“質問”她：“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受傷？”
他語氣嚴肅，麵色更甚，許念園看他平日裏都是溫和模樣，很少拉下臉，於是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角：“你生氣了？”
“沒有。”楚翼淮覺得心裏有點悶，“你出事怎麽不告訴我？”
許念園知錯就改，保證道：“下次不會了。”
楚翼淮歎口氣：“你沒事就好。”
聽到這句話，許念園心底像臥了一溏心蛋，暖暖的。她咧著嘴，發自心底地開心。
楚翼淮把許念園送回了家。
到了她家，他扶著她在沙發上坐好，給她倒了一杯水：“醫生說這是消炎藥，飯前要吃一片。”
他又抬手看了看表：“馬上六點了，你也餓了吧，冰箱裏有食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