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京城同居那些年

2012年的十二月,北京下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雨夾雪。

孟青減裹著鵝黃色的羽絨服從警校的領獎台上昂首挺胸地走下來,那是她在這個學校得的關於偵查能力的獎,她們宿舍的女孩子集結了其他宿舍的男孩子揚言要去吃飯慶祝。

在學校附近的一個小火鍋店裏,男男女女十幾個青春洋溢的孩子舉著杯說著要讓這片土地越來越好的豪言壯誌。

那時候其中一個叫薛家凱的男孩子追孟青減,當所有同學都散了後,醉醺醺的他一路要求著要送她。

孟青減連擺了三次手,說不。

但這個男孩子就像是沒聽到一樣。

她不喜歡不尊重人的人,所以扭頭就走。

雨雪交加的天氣,男孩在後麵追她,她在前麵踩著個露腿根的長靴就跑。那是她第一次體驗被人追的滋味兒,感覺不是很好,甚至還因為不常穿長靴而摔倒在地。

狼狽交加的時候,是不知道從哪裏出現的陸嶸錚扶起了她。

他們高三分別,大一也有任務糾葛,但這麽近距離地接觸還是頭一次。

她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驕傲地揚起下巴對薛家凱說:“這是我男朋友。”

那時候的陸嶸錚整個一劍眉星目像從畫裏走出來的青年,放眼看去整個警校也找不出第二個這麽好看的男生。

薛家凱急了:“減減,男人的皮囊都是假的,你跟他認識才多久,你了解他嗎?怎麽他就是你男朋友了?”

“可我喜歡他。可我就是喜歡他。”

十九歲的孟青減第一次如此直率地坦言,字字真心。

薛家凱覺得尊嚴受到了侮辱,捂著臉哭著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然,與此同時,扭頭就走的還有陸嶸錚。

“誰讓你說剛剛那些違心話的?”他冷笑,顯然是不相信。

她也不管,隻是在他的後麵一邊追一邊走:“剛剛他追得我很難受,陸嶸錚,如果我追你,你會難受嗎?”

她笑眯眯地看著他,跟著孟月朗生活了一年,臉皮的厚度也噌噌噌往上漲。

陸嶸錚不走了,隻是突然停下來板著臉訓她:“是誰教的你這樣胡說八道?”

“是因為我從小喜歡你。”

年輕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那是她這一生第一次鼓起勇氣說這樣的話,也是唯一一次隻跟一個人說。

孟青減還記得那一天的風雪很大,冷風呼呼地往人的領子裏灌,陸嶸錚的表情接近發狠,嘴上說著孟青減我不喜歡你,卻還是低下頭吻住了她。

那是他們愛情最開始的時候,也是最好的時候。

孟青減二十歲生日的那一天,孟月朗到她跟陸嶸錚同居的地方大鬧了一場。

他一個平時愛極了體麵的人像是發瘋一樣撕扯掉了這個小家裏所有的裝飾和東西,帶了七八個人過來就要把孟青減給拖走。

那時候的孟青減和陸嶸錚多虎,拎著個啤酒瓶就跟那群人幹仗。

幹到一半的時候,孟月朗心疼了,怕自己的外甥女真受傷,才帶著一群人撤了。

那是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各方麵勢力的阻攔。

孟青減倒是沒什麽事兒,陸嶸錚身上橫七豎八的被那群人傷到了不少。

他的嘴角破了皮,她特心疼地下去給他買藥擦臉。

心裏最難過的時候,她問他,萬一我舅一直阻攔我們怎麽辦?

他無所謂地笑了笑,毛茸茸的腦袋在她懷裏蹭了蹭,一邊因為她下手沒輕沒重而“嘶嘶哈哈”,一邊特認真地啞著聲說:“隻要你這輩子一直站在我這邊,我怎麽給他低頭都沒事兒。”

大二那一年的刑偵課,江政東給大家留了一個反偵查的作業,讓大家選定一個對象,追蹤他一周的行跡,一個追蹤,一個反追蹤。

孟青減和陸嶸錚結成了完美的拉郎配。

那時候陸嶸錚除了在校上課以外,還接做軟件遊戲的私活,所以總掉頭發。可就在江政東布置完反偵查作業之後,他竟是連頭發絲的痕跡都在家裏抹得幹幹淨淨。

孟青減在偵查方麵一直有天賦,陸嶸錚也絲毫不弱。那整整一個星期,孟青減竟然連他的麵都沒見到過幾回。他們是為了完成老師的作業而較勁,但同時,他們也是男女朋友。

孟青減什麽蛛絲馬跡都沒找到,為此一度懷疑他是躲到別的女人家裏去了,跟他瞎鬧。

他那時候脾氣也沒那麽好,她鬧一次兩次可以,鬧第三次的時候幹脆就承認了她的懷疑。

她為此大哭,然後賭氣地跑了出去,在街頭剛好就看見了一個醉酒的失戀的男人。

她拿起手機,“哢嚓”擺拍了一張自己要親那個男人的圖片,P了一下,P成了真親,就發給了陸嶸錚。

仿佛愛情一定要在互相傷害裏印證一般。

他那時候正滿大街找她,看到她這張照片又氣又擔心。他知道她沒有別的心思,但又真的害怕別的男人對她不軌,大晚上的趿拉著拖鞋就出去把她薅了回來。

那是孟青減同誌第一次在外麵看到那樣的陸嶸錚,不修邊幅,頭發亂蓬蓬。

她笑得前俯後仰,像隻小白兔一樣直接跳到了陸嶸錚的背上。

她笑著拍打他的屁股,他又惱又羞,低沉的嗓音傳遞的卻是“別鬧,小心摔下來”。

她不為所動,直到打夠了才用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我是騙你的,照片是假的。”她樂嗬嗬地在他的臉上親一口。

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像是夏日裏的棉花糖,那是黏住一生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