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特殊待遇
因為很期待晚上的聚餐，後半節課對林璟來說也沒那麽漫長煎熬了，尤其在快下課時，竟然意外地在門口發現了申寒的身影。他已經換上了平時的便裝，休閑又略帶中式元素的棉麻襯衫，寬鬆的運動褲，此刻雙手抱臂站在門口，嘴角微微揚起。林璟不知道他在看自己，還是在看其他學員。
“申教練！申教練！”
大家紛紛跟他打起招呼。
他含笑一一回應。
王教練頭也不抬：“今天怎麽有空過來這裏？”
申寒伸了個懶腰，一個猛烈的回旋踢將掛在半空的雞腿靶踢飛：“這不是到了聚餐的日子嘛，正好我也有點餓了，過來蹭頓飯沒意見吧？”
自然沒人有意見，隻是林璟看到申寒心中一陣激動。第一堂課結束，她便跟嚴厲的李蟬師姐有了不錯的關係。李蟬為人大大咧咧，卻待人真誠友善，是一個不錯的前輩，環視一圈訓練室，李蟬貌似是除了教練外唯一的紅帶，不對，還有一個，是那個被王教練粗暴摔倒的棕頭發男孩。
此刻李蟬正指導著其他人動作，林璟便默默地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感覺怎麽樣？”申寒來到她身邊問道。
聽到申寒的聲音，林璟有點受寵若驚，她不自然地捋了捋頭發，強裝鎮定道：“挺好的，大家人都很好，很關照我。”
然而下一刻，她便被申寒抓住了那隻捋頭發的手，他皺著眉看了一會兒她手側的磨傷：“過來。”
林璟被申寒拽到訓練室角落的醫療箱旁，他熟練地從箱子裏拿出純淨水、碘酒、棉簽、創可貼等物品，半蹲在地上開始為林璟清理傷口，捏著棉簽的手指輕柔仔細，生怕弄疼了她。
麵對近在咫尺且動作親密的申寒，林璟恨不得此刻自己腦門上能架個微型攝像機把這美好的一幕永遠記錄下來。當然，這一幕已經以第三視角被在場的所有人看到，師兄們唉聲歎氣，師姐們有的不甘，有的嫉妒，還有的裝作視而不見。
“好特殊的待遇，能讓申教練親自處理傷口。”王教練語帶玩笑。
“她是新人。”申寒笑著回應，並沒有因此停止手上的包紮動作。
包紮完畢，林璟那隻被申寒握了很久的手似乎麻木一般毫無知覺，也許是被他的溫柔麻痹了吧。
“謝謝教練。”良久後，林璟才艱難開口。
申寒沒說什麽，直接起身看向其他人：“還是老地方嗎，那我先過去了，你們盡快。”
聚餐的地點是在林璟第一次和室友吃飯的美食遊樂城，而燒烤似乎是這裏的主流食物，二十餘人直接承包了兩張大圓桌，這一次，林璟格外有安全感。
師兄們個個身材高大，無論穿著背心還是半袖，都掩不住那結實的肌肉和腰背流暢的曲線。幾個師姐更是滿臉寫著不好惹，頭發一散眼影一抹，無意一瞥都能將不遠處的幾個太妹嚇得渾身一顫。
申寒坐在另一桌，正聚精會神地跟王教練商量著什麽事。菜還沒上，啤酒已開了一箱，林璟不喝酒，李蟬便單獨給她要了橙汁。
“師姐……然後呢？”林璟拽了拽李蟬的袖子，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李蟬一愣：“什麽然後？”
“申教練自己解決掉龍威的五六個人，然後呢……”
李蟬一拍腦門，這才想起來自己那沒講完的故事，當下精神一振：“好吧，那我就好好跟你講講咱們尚武的光榮曆史。”
恰巧這時菜也陸陸續續端了上來，有酒有肉，林璟瞬間便被李蟬拽進了那個多彩的江湖之中。
原來尚武跆拳道館在楓城是有死對頭的，城北的龍威跆拳道館，隻比尚武晚開了兩年。那時候申寒作為尚武的優秀學員代表去參加跆拳道比賽，剛好龍威也派了人去參加，原本申寒的實力是在他們之上的，但他們私下買通了裁判，對方好幾個不合格的動作都被視而不見，最終以不符合跆拳道精神的亂拳重創了申寒，他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拿那次比賽的勝利嘲笑了申寒和尚武很多年，往後更是挑釁不斷，籠絡學員和教練的事情時有發生，且百般詆毀尚武的名聲，申寒為人正直，不屑用那些下三爛的手段回擊，對他們的挑釁一再無視，他們卻仍然不肯停手。
簡直欺人太甚！林璟聽李蟬說完簡直氣憤得不行，再看向另一桌的申寒和正歡聲笑語的師兄們，忽然體會到了他們的堅守是多麽不容易，無論承受怎樣的壓力和詆毀，始終對尚武不離不棄。
申寒察覺到她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笑舉起酒杯。
林璟臉一紅，連忙將頭轉了過來。
“申教練，是真的很不容易啊……自己一個人堅守著尚武，也不知道是圖什麽。”李蟬舉起杯子一飲而盡，拿過幾個串開始大快朵頤。
“一個人……申教練，還是單身嗎？”林璟咬著木棍試探性地問。
“是啊，他這麽優秀，如果有了女朋友，隻會成為累贅的吧。”李蟬聳了聳肩，將一串烤得焦香的肉串送進嘴裏吃得津津有味。
林璟卻忽然對這一桌子美食都沒了興趣，隻是呆呆地咬著木棍。會成為累贅嗎？
“師妹，聽說你在這附近的大學讀書，學的什麽啊？”清脆的男聲冷不丁從身後響起，將林璟嚇了一跳。她回頭一看，正是課上被王教練暴摔的棕發男孩。
“我學旅遊管理專業，也就是導遊專業。”林璟連忙起身禮貌地回答。
“噢噢，導遊啊，真不錯！以後要帶我們出去玩啊。”棕發男孩笑眯眯道。
“嗯，一定。”林璟重重點頭。
因為李蟬的一番話，這頓飯林璟吃得索然無味，不知不覺，天色漸晚。惦記著宿管阿姨的鎖門時間，林璟幾次看表後終於按捺不住悄悄起身，另一桌申寒跟幾個師兄玩得正高興，這一桌也是談笑風生，大家有打有鬧，熱烈氣氛絲毫不減，看得出他們關係真的很好。
“師姐，我要回去了，再晚宿舍樓要關門了。”林璟悄悄對李蟬說。
李蟬幾杯紮啤下肚，臉上已一片紅暈，神誌也有些不清，似乎根本沒聽到林璟說了什麽，隻是含糊地擺擺手：“去吧，廁所在那邊。”
林璟無奈，悄然退場。
為趕時間，短暫猶豫後，她還是選擇了那條危險的小路。深呼吸後，她便走進了一片黑暗中，奈何沒走幾步，便聽到了來自身後帶著關切的嚴厲訓斥。
“我不是讓你別走這條路了嗎？不聽話，嗯？”申寒是真的有些生氣，音調都大了幾分，在荒寂的夜裏十分清晰，林璟雙腿瞬間軟了一下。
“不是，我沒有……我就是擔心宿舍樓鎖了回不去……”林璟連忙回頭慌張解釋了一通，正對上申寒因為喝了酒而泛紅的臉頰。黑夜中，他的一雙眼睛也十分明亮，就像夜晚出來覓食的野獸。
他下頜微微抬起，安靜地看著林璟，似乎在等她繼續說下去。
麵對這樣的申寒，林璟自然說不出話來，生怕不小心說錯一個字就會變成他的獵物。林降龍從小就教育她喝醉酒的人很危險，看到一定要離遠些，可眼前這個人，讓她有一種主動貼上去的想法……危險，簡直危險至極！
“回不去就不回去了。”申寒揉了揉太陽穴咕噥了一句，隨後大步一跨瞬間邁到了林璟前邊，“走吧，我送你回去，注意腳下別摔倒。”
有申寒在前邊引路，林璟心中大為安定，滿心歡喜地跟了上去，直至校門口，二人都沒再說一句話。
“謝謝。”保安亭外，林璟低聲向申寒道謝。
申寒灑脫地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原路折返。
直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林璟似乎還能聞到空氣中那股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