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應敵之道
林璟在宿舍床板下掛了一個懸浮皮靶，晚上會戴上耳機邊聽英語聽力邊比畫兩下。她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對跆拳道這麽感興趣，如果林降龍看到這一幕一定很欣慰。
沈靜怡正和白軒視頻聊得火熱，張聰聰、李梔開黑打《英雄聯盟》被坑得哇哇直叫，林璟偶爾回頭一瞥，大多時候看到的是她倆屏幕黑白，以及基地正在被敵人狂拆的畫麵。
等待複活期間，張聰聰一般會拿起手機刷兩下，正巧一局遊戲結束，她眉頭緊皺地開了口：“不對勁，陳昭不對勁。”
李梔把鼠標一摔，瞬間爆發：“不對勁你個鬼！最後那麽關鍵的一波團你留著大招過年啊？”
張聰聰無視李梔，繼續自言自語：“你們沒發現嗎，陳昭和班裏的生活委員田佳越來越曖昧了，他們還開通了情侶空間，互動也好頻繁啊。”
“田佳？好像班費都是她管，班級活動也是她負責的……她不是於佳雪的室友嗎？”李梔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林璟的耳機忽然被扯下，李梔將手機舉到她麵前一臉凝重：“他帶咱們出去玩，還對你那麽親近，我還以為他是對你有意思的。”
林璟沒說什麽，隻是默默地把耳機重新戴上，繼續對著皮靶練起了手刀，陳昭對誰有意思跟她可沒什麽關係。
次日中午食堂吃飯，404宿舍眾人果然看到了陳昭和田佳坐在一桌的身影。留著短發的田佳幹淨利落，一看就知是為人精明能打會算，怪不得導員會讓她當生活委員。陳昭的目的也很明確，因為班幹部是一年重選一次的，第一年大家都是新生均是導員任命，可到了明年就是班裏投票選舉了，現在籠絡的人越多，對他越有好處。隻是林璟不明白，一個職位而已，為什麽在某些人眼裏那麽重要。
而於佳雪就坐在不遠處，顯然也看到了這一幕，雖然強裝鎮定地吃著飯，但通過她的神情不難看出她們宿舍之間已經有了很深的矛盾。
“於佳雪那麵相，不好，凶巴巴的。”張聰聰叼著勺子，開始了自己的玄學分析。
陳昭仍然笑眯眯的，被無數道視線盯著也沒有絲毫不自在，坦然自若地跟田佳談笑風生，隻是看到林璟時，笑容頓了頓，片刻後又恢複了正常。
林璟對這些事根本就一點都不關心，她隻想努力學好課程早點拿到導遊證。開學幾個月下來，她發現自己原本畏懼的一切似乎都沒那麽糟糕，尤其是遇到申寒之後。
連著一周，陳昭和田佳之間還是下課一塊散散步，偶爾一塊吃頓飯，即使林璟不想聽這些，也耐不住八卦的室友每天翻著手機在狹小的宿舍裏交流自己所發現的蛛絲馬跡，她們不解的同時也為林璟感到悲傷，似乎她放走了嘴邊烤熟的鴨子一般。
轉眼又到了跆拳道課的時間，令人驚喜的是那位去韓國進修的薑教練提前回來了，申寒便不用再待在兒童班。被調回成人班的那天，失去了申教練的孩子們萬般不舍，躺地板上氣得打滾，甚至認為是林璟拐走了申教練，林璟簡直哭笑不得。
因為聚過一次餐，林璟跟大家也逐漸熟絡，不再如第一節課那般拘泥，也漸漸了解了大家的職業。他們的年紀普遍比林璟要大，學習跆拳道的年頭也比她要長，他們有的是工程師，有的是程序員，有的是公司白領，有的是教師，各行各業無所不涉及，對年紀偏小初入社會的林璟格外關照。
申寒的歸來受到了大家的熱烈歡迎，王教練也得以輪換休息。看著站在最前麵一臉嚴肅的申寒，林璟心中一陣竊喜，以為自己在成人班的日子能輕鬆些，然而很快她就認識到自己的天真，並深深體會到了李蟬師姐那日所說的話。無論男女，無論是新來的她還是其他老學員，申寒一視同仁，看到不標準的動作便大聲怒吼訓斥，就像聽到森林中捕獵的雄獅咆哮，林璟嬌弱的小身板總會被嚇得一顫。
果然一個人溫柔起來有多溫柔，嚴厲起來就有多嚴厲啊。
申寒的課是沒有中場休息的，即使大家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沒有任何力氣，還是在他的厲聲催促下咬牙站直開始下一輪訓練。林璟自然更是吃不消，但也抹了把汗強撐著站了起來，她不能讓申寒看不起。
“接下來，踢靶訓練，兩人一組。”申寒冷聲命令。
所有學員自覺地拿了靶子開始找同伴訓練，申寒接過李蟬手裏的靶子站到了林璟麵前，示意她開始練習，稍微柔和的目光總算給了林璟些勇氣，她一咬牙一個側踢，腳麵接觸靶麵瞬間火辣辣作痛，然而隻發出了很小的聲音，並不像周圍宛如氣球接二連三爆炸般的啪啪聲。
“再來。”看林璟踢成這樣，申寒臉色一冷。
林璟顫了顫，咬牙又是抬腿一腳，這一腳踢得還不如上一腳，似乎隻是擦到了靶麵。
“再來。”
一次又一次，林璟隻覺得自己的腿似乎已經麻木，腳也不是自己的了，隻是一個沒有觸覺的擊打工具。然而在申寒冷酷的命令下，她依舊在堅持。
直到腿酸痛得再也抬不起來，申寒終於將靶子遞到了她麵前：“拿住，我再給你示範一次，不要把它當成靶子，要把它當成敵人。”
林璟勉強站定，雙手緊緊握著靶，目不轉睛地看著申寒的動作。
他先是向後撤了兩步，隨後一個快速的旋風踢，林璟甚至都沒看清他腿抬起的動作，隻覺得眼前一抹白色一閃，嚇得她連忙閉上了眼，緊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響，手中的靶子竟直接脫落，飛出去落到了好幾米遠的地方。
訓練室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停下了訓練看著這一幕。要是往常，申寒一定會勃然大怒，然而這一次他卻格外平靜，聲音也平淡得沒有夾雜任何情緒：“麵對敵人的攻擊，不要閉上眼睛。”
林璟感受著自己發麻的雙手，隻覺得格外委屈，淚水在眼眶中轉了幾圈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記住了。”
課程結束，申寒照常跟著幾個師兄整理訓練室，林璟收拾好東西默默離開，二人的距離瞬間又拉得很遠。
這節課下來，林璟感到了深深的挫敗感，覺得自己在他心中肯定很沒用，不過是一個笨學生而已，她不該對他有什麽妄想。
她努力讓自己不去想申寒，將更多精力放在課業上，宿舍的皮靶搖搖晃晃地掛在空中已經完全成了個掛件，她再也沒有多看它一眼。
幾個室友的業餘生活很是豐富，打遊戲、看綜藝、聊八卦，偶爾心血**去健身房欣賞下新來的教練。林璟則一有空就鑽進圖書館，唯有源源不斷湧進腦海裏的知識能讓她的心情得到暫時平靜。
抱著厚厚一摞書小心翼翼地挪動之際，猝不及防地被拐角突然衝出來的一個人影撞了個措手不及，書本散落一地，但林璟還是連忙主動道歉：“對不起！”
對方發出一聲極其不耐煩的歎氣，不滿地整理著褶皺的衣角：“真是倒黴……”
林璟撿起書本，直起身跟那人打了個照麵，瞬間怔住。
即使那女孩子燙著紅色波浪，化著濃妝，她也不會忘記，那個高中欺負了她三年、讓她望而生畏的人——袁清純，怎麽也在這裏？
“林璟？真沒想到咱們還能成為校友，真是幸運啊。”袁清純一撩頭發，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讓林璟再熟悉不過。
林璟顯然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幸運的事。高中時代袁清純便是楓城七中一著名校霸，長期霸占教室最後一排，肆意曠課早退，對班裏相對老實的幾個女生更是欺負得厲害，每個課間都要指使她們去幫自己買東西，這其中便有林璟。
一想到被袁清純支配的日子，一種莫大的恐懼便湧上林璟心頭。
袁清純眯起眼睛，發出一種危險的信號：“我就說那天看到在台上下跪的那個女生像你，沒想到真是你。”
“我還有事先走了。”林璟抱著書想要快速逃離，卻被袁清純伸手直接壁咚在了書架上。
袁清純盛氣淩人道：“你們班是不是有個叫陳昭的男生？”
林璟惶恐地點了點頭。
袁清純嘴角勾起，微微一笑：“姐姐我看上他了，你把他給我安排上。”
被迫添加了微信號、QQ號、手機號，袁清純才心滿意足地將林璟放走。這下子輪到林璟犯難了，陳昭是那麽好安排的嗎？可是如果不按袁清純說的做，等待她的又會是高中時那樣暗無天日的壓迫嗎？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