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猛獸和牛羊
離開第三食堂後，林璟始終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甚至連申寒什麽時候偷偷走開了一會兒都不知道，直到一個甜筒出現在她麵前，把她嚇了一跳。
“你什麽時候……”
申寒將甜筒遞給她，反而是一臉無奈：“吃吧，知道你們小女孩最喜歡吃這個。”
林璟默默吃著甜筒，心裏嘀咕著他用甜筒哄過多少小女孩。
都說甜食能讓人心情愉悅，這話一點也不假，秉著愉快的心情，她索性帶著申寒趁著夜色參觀起學校來。
楓城大學規模不小，最著名的景點也就是貫穿各個教學樓的彩虹橋，每到夜晚，橋邊絢爛的彩燈便會接連亮起，就像一條飄**在空中的五彩絲帶，美麗又夢幻。它也被學生們戲稱“虐狗橋”，因為基本上橋散步的都是一對對戀愛中的情侶，彼此依偎，十指緊扣，單身狗是不會來這座橋上轉悠的。
林璟本來也沒想上去，但申寒忽然就被那座橋吸引，大步走了上去。林璟張了張嘴，阻攔的話卻沒說出口，隻能踱著小碎步跟上申寒。
這座橋她隻在開學時跟室友來轉過一次，也為它的美麗所驚歎，但自從知道它的別稱後，她就沒再上來過了。
虐狗橋名不虛傳，現在是晚上八點多，彩燈已經亮起，無數情侶自他們身邊依偎而過，臉上滿是甜蜜幸福的笑容。有那麽一刹那，讓林璟無地自容小臉一紅，但轉念一想，怕什麽呢，她也是身邊跟著男神的啊！
申寒仿佛自動無視了一對對情侶，靠在橋邊欣賞起整個校園的景色。夜風拂過他的臉頰和發梢，吹散了幾分淩厲，添上了幾分溫柔，林璟看著他的側麵，一時有些呆。
“真美。”良久後申寒發出如有若無的一聲歎氣，眼中星光暗淡了幾分，“我想象中的大學校園也是這個樣子的。”
申寒的家庭背景什麽的，林璟是一無所知的狀態，她對他的了解不過是通過跟李蟬師姐的聊天，此時冷不丁地聽他說出這麽一句話來，倒讓她險些沒回過神，下意識道：“教練沒上大學嗎？”
這句話說出口，林璟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巴掌，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麽不會說話還有臉當導遊，遲早得被遊客暴打吧。
申寒一臉不以為然，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嗯，高中畢業後家裏人都去了國外，我留了下來……”
所以去了尚武當跆拳道教練嗎？可是這麽多年不跟家人在一起的話，是會很孤獨的吧。林璟這輩子都沒有離開過父母很久。那麽，對於申寒來說，尚武就是他的家了吧。
注視著申寒的側影，林璟不知道怎麽著就想到了魯迅的一句名言，牛羊成群，唯猛獸獨行。自己一個人注定要背負很多他人想象不到的困難。
站在申寒身後的林璟，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一頭高傲的猛獸，環視四周擁吻的情侶，內心簡直各種不屑。
哼！你們這群牛羊。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欣賞完美景，申寒雙手交叉活動了下筋骨，轉身下了橋。
一路上申寒都沒再跟她說話，隻是默默地把她送到了宿舍樓下。
“進去吧。”
“好。”林璟一臉蒙地轉身，剛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了什麽，回頭衝著申寒尚未走遠的背影大喊，“教練！”
申寒一臉疑惑地回頭。
她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靦腆笑容：“我欠你一頓飯。”
申寒笑了笑，朝她揮了揮手：“我記住了。”
林璟心中滿是甜蜜，一口氣躥上四樓不費勁，如同一隻歡快的小兔子般跳進宿舍。
三個室友已經歸位，大家看向她的眼神頗為欽佩。
“林璟啊林璟，真是深藏不露，想不到你才是咱們宿舍最厲害的那個。”張聰聰一邊泡腳一邊鼓掌，眼中滿是對林璟的崇拜。
“我遇到點麻煩，申教練幫我出頭，隻是想請他吃個飯而已，不要誤會。”林璟哭笑不得。
“可飯也沒吃成啊。大家都看見有女的上去搭訕，你直接就把申寒拉走了。這是什麽？這是**裸的吃醋啊！這是**裸的危機意識啊！”
“……”
林璟啞口無言，似乎覺得室友說得沒錯，她吃醋了嗎，有嗎？有的。
沈靜怡試穿著新買的洛麗塔套裙，一邊擺弄著頭發一邊搖頭歎息：“吃醋很正常啊，就是不知道她和班長哪個吃得多嘍，白軒說陳昭回宿舍後臉色很難看，一句話不說在陽台**煙呢。”
“哇！他這是什麽意思？是不是對我們阿璟還有意思？告訴他，晚了！申教練一巴掌能把他拍飛！”聽到八卦的張聰聰滿足且興奮，比畫著跆拳道直拳姿勢對著空氣張牙舞爪。
林璟也皺了眉頭，一臉平靜地換上睡衣：“跟我應該沒多大關係吧。身為位高權重的班長，還不能有點兒女情長之外的煩心事嗎？”
“也對。”
這一夜林璟睡得格外好，因為有申寒的保護，即使在夢裏都讓她格外安心。
也許是申寒的出現起到了威懾作用，袁清純和袁英俊都沒再出來為難林璟。除了一周一次的跆拳道課，其他時間林璟單獨出校門也沒再麻煩申寒。那段時間，林璟過得相當安靜充實，她有足夠的時間學習，靜下心來學習課業，跟尚武的師兄師姐也打成了一片，另外，跟幾個室友有意無意的鬥嘴讓她的口才得到了提升，伶牙俐齒的模樣跟剛開學時內向結巴的新生妹簡直判若兩人。
連續幾次專業考試林璟都在班裏高居榜首，導員對她印象良好，想要將她提拔成導助卻被她以沒時間為由拒絕。放棄了這麽個美差，所有人都很不理解。
而在尚武，加入了成人班的學員都是要考級的，也就是通過升級腰帶的顏色來升級段位。
跆拳道分為十級九段三品，從白色腰帶升到黑色腰帶要通過十級的考試，而從黑帶一段升到九段更是需要千錘百煉，李蟬師姐的紅帶屬於二級高手，而申寒則是黑帶五段，是國內少數經國際跆聯委員會考核通過的，其厲害程度不言而喻。
紅帶以下的學員每兩個月要進行一次考試，來升級自身級別和腰帶的顏色。林璟自然已經達到考試的要求，從白帶升到白黃帶，基本沒什麽難度。但她還是格外認真，幾次認真訓練後，無論出拳或者踢靶的動作已然十分標準，跟李蟬或者申寒進行互動訓練也不再扭捏畏懼，配上沉著冷靜的麵容，無端生出幾分女俠的味道，就連張聰聰都說她氣質變了很多。
雖然隻是簡單的一次考核，林璟卻格外重視。考試的地點在楓城市體育館內，臨近的幾個城市的跆拳道館也會有學員來參加考核，尚武其他需要升段的學員跟林璟時間不同，自行前往，而林璟因為是第一次考試的緣故再一次受到了特殊對待，由申寒親自送考。
周末一大早，林璟整裝出發，一出校門便看到了申寒，當即歡快地跑了過去：“教練！”
申寒自然地為她拉開車門：“走。”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他們的關係已經不似之前那般僵硬有距離感，親近了許多。雖然還沒有成為讓他驕傲的學員，但她會以此為目標繼續努力的。
很快，到達楓城市體育館。
搏擊廳內已是人滿為患，隨處可見穿著跆拳道服身係各色腰帶的學員熱身，其中不乏眾多黑帶紅帶的高手，還有幾位年紀稍大的中年男子正坐在裁判席上交流。
申寒帶著林璟穿梭在人群之中。很多人跟他打招呼，他都一一笑著回應，反而跟在他身後的林璟有些戰戰兢兢，第一次見這麽大的場麵，見到這麽多的跆拳道選手，其緊張程度不言而喻。
“緊張嗎？”申寒刻意放慢了腳步跟她並肩而行。
“嗯……”
“很快就不用緊張了。”申寒似笑非笑。
林璟一頭霧水。
穿過幾個考試區後，林璟果然不緊張了。
最後一塊考試區是專門用來留給白帶升級白黃帶的學員的，放眼望去，盡是係著白色腰帶的小朋友，年齡最大的也不過初中左右，他們看到林璟，大大的眼睛裏滿是疑惑。
林璟的臉騰地就紅了，她想到了第一天報到的場麵，她似乎也因為年齡問題被一群孩子圍觀質疑過。
“一會兒叫到你的名字，就到台上去。”申寒在她耳邊低聲道，隨後徑直走到裁判席空著的一個座位上坐下，跟身邊年長的裁判攀談起來。
沒了申寒，林璟更是窘迫，身邊來考試的孩子們似乎都有家長陪著，唯獨她突兀地站在那裏，眼巴巴地望著申寒。
“下一個，尚武跆拳道，林璟。”
林璟深吸了一口氣上台，熟練地打完那套反複練了無數遍的基本動作，最後一個收式動作做完，她收獲了申寒一個讚揚的眼神。
連小朋友通過率都高達百分之九十的考試，她自然也沒問題，而申寒的任務也算圓滿完成。
林璟看了眼表，時間尚是充裕，這個點回學校，恐怕室友都還沒起。
她並不想離開，索性站到了其他幾個正在比賽的擂台前觀賞了起來。一個約莫初中的男孩子係著綠帶，正聚精會神地跟一個比他強壯很多的男生對戰，即使戴著頭盔，也能看到汗珠順著他纖細的脖頸流下，他眼中滿是緊張和堅毅，二人你一拳我一腳，最後他不幸落敗，黯然下台。
“教練，我以後也必須要打擂台嗎？”林璟回頭看著申寒。
申寒看出她眼中的擔憂，緩緩搖頭：“並不是到了學齡就強製性參加考試，強製性比賽。腰帶的顏色隻是次要，實力才是最重要的，不然李蟬他們的級別早已遠遠超過紅帶。帶你來參加考試，不過是想讓你體驗體驗這種感覺。”
聽申寒這麽說，林璟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從小到大，她很怕看到搏鬥場景，哪怕看到電視上演搏擊節目都要趕快換台。這一切來源於她童年時，林降龍有次單獨值夜班，被之前抓過的混混結夥報複，寡不敵眾，他受很重的傷被緊急送進醫院，當時還是小學生的她背著書包站在病房外，看著渾身是傷昏迷不醒的林降龍嚇得瑟瑟發抖，這一幕在她心裏一直揮之不去。
比賽就有可能會受傷，申寒，他一路走來，身上又有多少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