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用親吻訴說喜歡你

情人節很快就到了。

水族館的裝潢翻新了一遍,四處都是新加的粉紅色心形泡泡。變化最大的,應當就是一樓主展廳裏新加了幾個巨大的長方體玻璃水缸。這些水缸的頂部一直通到樓上,與美人魚表演的水池相連。

這就是情人節活動的重頭戲。水族館和一家巧克力廠做了聯名活動,通過購買促銷裝的巧克力,就有機會在巧克力的包裝裏抽到獎券。憑此獎券,就能來到水族館和美人魚們做一分鍾的近距離接觸。

進行美人魚表演的工作人員需要不借助任何呼吸設備不斷潛入方形玻璃缸,與玻璃壁外的遊客進行一分鍾的互動。再加上潛入和潛出換氣的時間,整個過程差不多需要一分半鍾,這也是一個普通人能夠承受的水下憋氣時長。

但是如果要將整個動作持續一天,對表演者的體力來說還是一個不小的挑戰。為此,鬱顏已經提前做了半個月的特別訓練,隻為了今天能夠表演順利。

還沒正式開館,李享就給各位“美人魚”送來了新的演出服。

既然是情人節,演出服自然也要配合氣氛。新的演出服比平時的演出服要漂亮很多,魚尾的尾鰭也比平常的大了一倍。這樣的尾巴進入水中之後就會像輕紗一樣,夢幻又浪漫。

可是“美人魚”們對李享采購來的新衣服並不買賬。老員工許姐接過新演出服後看了看,臉上寫滿了嫌棄:“我說李經理,這批演出服的質量也太差了吧?你看這料子這麽薄,穿不了幾天就得壞。”

“不用穿幾天,穿一天就好。反正就用這一天,買貴的也是浪費。為了節約經費大家就忍忍吧。”李享在這種事上向來精打細算,“再說了,這不還有服裝廠多送的好幾套備用演出服嗎?壞了就換,不會耽誤事的。”

鬱顏早就在一邊挑起衣服了。為了迎合今天“情人節”的主題,這批演出服要比平時的好看很多。鬱顏對這種漂亮衣服沒有什麽抵抗力,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她很快挑好一套水藍色的演出服。換好衣服之後,她又特意給自己編了一條好看又漂亮的發辮,還往辮子上卡了一朵海星發卡。

穿戴完畢之後,鬱顏站在換衣鏡前自我陶醉了好一陣。鏡子裏的她像是真正的人魚公主。

真正的女性美人魚也這麽漂亮嗎?如果她們都像晏清那樣顏值過人,那晏清這十二年來都沒變心還真是毅力超群。

還是說,其實他早就和別的女性美人魚有過一腿?畢竟她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

鬱顏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她沒來由地吃了飛醋,心裏那份無端的揣測也開始逐漸膨脹。她再也憋不住了,穿著演出服就要去找晏清。

她要去問問晏清是自己漂亮還是海底的女性美人魚漂亮。

被做成魚尾形狀的裙子緊緊地包裹住雙腿,讓人根本邁不開步子。鬱顏用小碎步走了半天也沒走出去半米,幹脆提著自己的魚尾巴開始往前蹦。

幸好晏清的辦公室離更衣室並不算遠。鬱顏艱難地蹦到了晏清的辦公室門口,推開了門。

晏清正低頭看著文件,鬱顏的突然出現讓他嚇了一大跳。可鬱顏顧不上那些,她急吼吼地問他:“晏清,你在忙嗎?”

晏清不愧是晏清,腦子轉得飛快,情話脫口而出:“我在想你。”

“騙人。”鬱顏說,“你明明就是在忙。”

“忙或不忙,不足以成為讓我停止想念你的理由。”晏清微笑,“這位美麗的小姐,請問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我問你。”鬱顏也不跟他客氣,“我漂亮嗎?”

一直以來,鬱顏都讓他少拍馬屁,主動要誇獎這還是第一次。這有點出乎晏清的意料,他呆呆地點了點頭:“漂亮。”

“那。”鬱顏又問,“我有多漂亮?”

晏清終於反應過來,他微笑著合上了手裏的文件夾,站起身來,正式進入了彩虹屁模式:“鬱顏,你知道為什麽人魚會信仰月亮嗎?”

鬱顏問:“為什麽?”

“因為月亮會發光。”晏清回答,“在深海裏,光是很罕見珍貴的東西。十二年前,我為了看一眼會發光的月亮浮上了海麵。那一晚,我第一次看到了月亮,也第一次看到了你。從此之後,每當看到光芒,我就會想到你—我看月亮,像你。看星星,也像你。那些白亮透徹、溫柔清冷的光,它們都讓我想起你。有時候我會覺得很慶幸,世界很小,而你恰好發光。何其有幸,我一眼就看到了你。”

鬱顏聽著聽著就紅了臉。其實她早就知道,晏清一定會不遺餘力地誇獎她。

讚美很無聊,讚美很俗氣,可她就是想聽。

她就是想要這種俗氣而熱烈的喜歡。

不過鬱顏心裏也清楚,人魚的嘴就是騙人的鬼,他們都是拿甜言蜜語當飯吃的,這些虛頭巴腦的話根本信不得。

“那,跟海裏的美人魚……我是說那些女孩子,和你一起生活、一起長大、和你一樣長著魚尾巴的女孩子,她們漂亮嗎?相比之下,是我漂亮,還是她們漂亮?”

晏清聽到這句話,臉上的笑意不易察覺地加深了。他在鬱顏的問題裏嗅到了吃醋的味道。

“首先回答第一個問題。”晏清開口,“她們很漂亮。和人類相比,人魚普遍擁有著更美麗的容貌。”

鬱顏不滿地撇了撇嘴。好吧,她要承認,自己的確是有點吃醋。

“可是你比她們都要漂亮。”晏清用自己的右掌覆住自己的胸口,起誓一般認真地說道,“在我心裏,你永遠最漂亮。”

鬱顏的醋勁還沒消下去:“就知道說好聽的。”

晏清繼續微笑著說:“鬱顏,我曾說過,你是我見過最美的人魚。”

那是她剛來水族館,還不知道晏清就是這裏的老板時,晏清在送給她的花束中夾了一張卡片,上麵就寫著這句話。

“這句話是讚美沒錯,可也是我的真心話。”晏清誠懇地說,“的確,很多人說我們人魚族是馬屁精,油嘴滑舌,溜須拍馬,喜歡說各種花言巧語。這我承認,我們的確是馬屁精,喜歡說漂亮話—可我們從不說謊話。我的讚美全部都是發自內心的,你就是我心目中完美的標準。”

鬱顏的臉已經紅到不行了。

晏清還想走到她跟前,她卻一個轉身就往回跑:“快到開館時間了,我先回去了!”

她跑得太匆忙,一不留神就被寬大的魚尾狠狠絆了一下。

鬱顏慘叫一聲,摔到了地上。

和她的慘叫一樣清晰的還有一聲“嘶啦”的聲響。原本就質量堪憂的一次性演出服猛地撕裂開,變成了一團爛布。

鬱顏瞬間就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她跑過來原本是想質問晏清自己漂不漂亮的,可現在她的衣服壞掉了,露出兩條無處安放的大腿,細心打理過的發型也變得一團糟,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晏清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你沒事吧?”

雖然鬱顏也知道晏清這是在關心她,可她還是害了臊:“你不要看!”

晏清仍舊放心不下:“有沒有摔疼哪裏?”

“我讓你不要看了!”鬱顏惱羞成怒,“看什麽看?難看死了!”

“是啊,難看死了。”晏清憋住笑,“你看你這麽難看的樣子都被我看到了,那你非得嫁給我不可了。”

在這世界上,喜歡分好多種。有的人喜歡一個人,是因為她漂亮好看;有的人喜歡一個人,是因為她精明能幹;有的人喜歡一個人,是因為她好玩有趣。這些喜歡都暗含了一種“期待”,希望能從對方身上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還有一種喜歡,是看過了你的哭臉和狼狽,知道了你的辛苦和平凡,允許你不乖又不美,包容你的蠻橫和善妒,在看完你的醜態之後,還是想把肩膀和溫柔都給你。

他想要的,隻有你的愛,僅此而已。

鬱顏被他見縫插針的求婚給逗笑了。

晏清也笑著俯下身子,將鬱顏打橫抱起:“我送你回更衣室。我的人魚小姐擁有著全世界最美麗的雙腳,怎麽能讓它沾染上塵土呢?”

這一次,鬱顏沒有抗拒晏清的懷抱,任由他把自己抱在了懷裏。

“對不起。”鬱顏用胳膊環住了晏清的脖頸,“剛剛我不該對你發脾氣的。”

“沒關係。”晏清仍舊笑得溫柔,“你可以對我發脾氣,也可以對我無理取鬧。如果你受了委屈、感到憤怒,都可以告訴我。我會接住你所有的負麵情緒,傾聽你的訴苦,安慰你的不甘,幫助你把它們慢慢消化掉。”

鬱顏老老實實地窩在了他的懷裏,沒有作聲。

說我愛你很輕易,約會很容易,接吻很容易,擁抱也很容易。但是能夠一次次地在麵對對方的負麵情緒時仍然保持著耐心,這真的很難。這也許就是愛一個人的最高形式。

因為深愛,所以義無反顧。

她開始感覺自己被晏清喜歡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了。

把鬱顏送回更衣室後,晏清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撥通了李享的電話:“你過來一下。”

一句話讓李享光速出現在了晏清的眼前:“老板,您有什麽吩咐?”

晏清習慣於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給李享,使喚他使喚得理所當然:“幫我安排一下,和‘美人魚’互動的名額給我留一個,等一下我要和鬱顏互動。”

被一麵玻璃牆隔開,一麵是人類,一麵是人魚,一麵是陸地,一麵是海水,這本來就是一個很浪漫的場景。晏清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他連玫瑰花都準備好了。

李享卻微笑著搖搖頭:“不行。老板,按照規則,每張互動券都是要嚴格遵守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靠運氣抽獎才能取得,我身為活動承辦方的負責人,不能帶頭破壞規則。不過……”

李享狡黠地笑了:“不過如果您實在想參加活動,也可以購買我們的促銷裝巧克力進行抽獎,一樓大廳的商品部就有的賣—巧克力賣得多,我的績效獎金也能變多。反正我的小氣老板也不肯給我加薪。”

晏清欲言又止。

這家夥怎麽還記仇呢!

沒辦法,晏清隻好來到商品部。

“您怎麽來了。”見到自家老板大駕光臨,商品部的銷售員自然是笑臉相迎,“有什麽我能為您做的嗎?”

晏清擼著自己的袖子,露出一副鬥誌昂揚的表情:“那個能抽獎的巧克力,給我搬一箱過來。賬記在我頭上,再找個人過來幫我拆巧克力。”

一箱巧克力很快就被搬了過來,晏清蹲在地上,開始專心致誌地拆巧克力的外包裝。

晏清見過獎券。為了不讓人輕鬆地摸出來,獎券被設計成了薄薄的一張,用可食用油墨印刷好之後被塞到了錫紙層的裏麵。他為了不破壞獎券,隻能小心翼翼地拆著錫紙。

可他的運氣不怎麽好,忙活了近一個小時,他終於拆完了一箱巧克力,可獎券還是沒出現。

晏清憤憤地把那箱巧克力推到一邊:“怎麽拆了這麽久也沒見獎券?李享是不是根本沒往裏麵放?”

“咱們接待遊客的能力畢竟有限,中獎名額不多,所以中獎率的確不高。”銷售員趕忙解釋,“幾箱裏能拆出一張就不錯了。”

晏清無奈地搖了搖頭:“再給我搬兩箱過來,然後再多找幾個人過來幫我拆。”

新的兩箱巧克力很快就被搬了上來。晏清正埋頭拆著錫紙,就聽到旁邊出現了個奶奶的聲音:“爸爸,我想吃巧克力。”

“爸爸給你買!”一個聽起來有些耳熟的聲音在晏清耳邊響起,“這旁邊咋有這麽多巧克力讓拆開了?拆開還不吃,敗家玩意兒。”

晏清抬起頭來,發現果然是自己的老熟人:“劉教練?”

一看見蹲在地上的人是晏清,老劉立即眉開眼笑:“喲,真巧!晏清先生也在這裏!”

晏清立刻站起身來和老劉握手:“您過來玩啊。”

“是啊,鬱顏這丫頭前幾天送了我三張票,說是職工福利發的贈票。正好是寒假嘛,帶老婆孩子出來玩玩。”老劉立馬把自己的兒子抱了起來,“來,崽兒,叫哥哥。”

老劉當年事業受挫,混到老大不小才娶了媳婦。結婚得晚,孩子年紀也小。老劉那個還沒半人高的兒子乖乖地向晏清喊了聲“哥哥”,然後立刻又把頭轉向老劉:“爸爸,我想吃巧克力。”

“哎,好嘞。”老劉對自己的寶貝兒子寵得不得了,“爸爸這就給你買。”

晏清一聽這話,立馬遞過去一塊還沒拆開的巧克力:“怎麽能讓您花錢呢。小弟弟,這塊巧克力送給你。如果喜歡其他的東西也可以告訴哥哥,哥哥可以送給你—那邊有海獅海豹的玩偶,還有美人魚的貼紙哦。”

小孩子眉開眼笑地接過巧克力,草草地撥開了錫紙就往嘴裏塞。他嚼了幾下,然後吐了出來:“爸爸,這裏麵有紙。”

老劉接過來一看:“喲,美人魚互動的獎券。”

小孩子一聽就樂壞了:“爸爸,我要和美人魚互動!”

“崽兒,咱這運氣實在是太好了。等回家的時候你再幫爸買張彩票!”老劉樂開了花,“晏清先生,我先帶兒子去和美人魚互動去了啊。”

晏清無力地愣在原地。

說好的幾箱裏能拆出一張就不錯的呢?他隨手送出去的一塊巧克力怎麽就偏偏是中獎的那塊?

銷售員看著他的表情實在是不忍心,過去拍了拍晏清的肩膀:“老板,請堅強。”

其實李享也不是完人,老板忙得抽不開身沒工夫監工的時候,他也會偷懶摸魚。

眼下晏清正在商品部忙著拆巧克力,李享安排好其他的事務後,就躲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偷偷給朝夕打電話。

他跟朝夕打賭的事情,晏清和鬱顏並不知情,所以他隻能偷偷摸摸地進行。

李享關好門,然後倚在門板上給朝夕打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朝夕的聲音從裏麵傳來:“喂?我的小奴隸,你給我打電話是想我了嗎?”

李享並不理會她的調戲,直奔主題:“我給你介紹的新相親對象你覺得怎麽樣?”

朝夕打著哈哈,沒有正麵回答:“就那樣唄。”

“嚴肅一點。”李享認真的性子又上來了,“我是認真的。”

“既然是嚴肅的事情,那我們還是當麵談比較好。”

朝夕的話音未落,李享就看到自己麵前的辦公桌上憑空出現了一個人影。朝夕笑嘻嘻地坐在李享的辦公桌上,手裏還舉著手機。

突然出現的朝夕把李享嚇了個半死,他兩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你看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朝夕把自己的手機收了起來,“海底女巫會瞬間移動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李享立馬想起了上次:“那你上次還坐我的車?你根本不用徒步走回去!”

“可是人家坐你的車並不是為了少走路啊。”朝夕向他眨眼,“人家隻是為了能多和你單獨相處一會兒。”

聽到這句話,李享的臉微微發紅。他立刻把話題拉了回來:“我給你介紹的那個新相親對象呢?”

朝夕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李享一看就知道她肯定又捉弄了人家:“這次又是因為什麽?”

“因為無聊。”朝夕回答,“你給我介紹的男人都太無聊了,還沒你有意思呢。可是人家還要維持淑女的人設,又不能主動趕他們走。所以,我隻能耍點小手段讓他們主動走嘍。”

想也知道,朝夕所謂的“小手段”肯定又是折磨人的惡作劇。李享無奈地看著她:“朝夕小姐,每個人都隻有一顆心,請你不要隨意傷害人家的心好嗎?”

大家都是滿懷期待地來相親的,結果卻從朝夕這裏受到了滿滿的驚嚇,作為介紹人的李享實在是覺得自己良心不安。

“每個人都隻有一顆心,所以不能傷別人的心……”朝夕想了想,“那我可以打斷他們的骨頭嗎?反正你們人類每個人都有206根骨頭。”

“不可以!”李享覺得自己頭腦發蒙,馬上就要被朝夕氣死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把自己認識的所有單身男性朋友都介紹給了朝夕。朝夕不愧是朝夕,經過她的不懈努力,現在李享已經沒有朋友了。

可朝夕對此渾然不覺,她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做的有什麽不妥:“你還認識什麽好男人嗎?”

“沒有了!”李享被她氣得咬牙切齒,“就隻剩下我自己了,你要不要?”

“好啊好啊。你要是早點認輸不就沒那麽多麻煩了嘛!做我的奴隸有什麽不好?”朝夕沒皮沒臉地開始慫恿李享,“你幹脆認輸算了,人家以前打賭從來沒贏過,也想試試打賭贏了是什麽感覺嘛……”她一不小心把實話說出了口,連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李享眉毛一挑,表情有些詫異:“你跟別人打賭從來沒贏過?”

“是啦,我運氣就是這麽差,現在你高興了?”朝夕擺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反正我逢賭必輸,別的姐妹都嘲笑我是慈善家。你敢嘲笑我一下試試看?”

李享立馬擺手:“不不不,我絕對沒有嘲笑你的意思。”

“行了,”朝夕從桌子上跳了下來,“我不跟你廢話了。”

她走到李享身旁,擰開門把手就要向外走去。李享叫住了她:“你想去哪裏?”

“去看看我們魚鉤小姐戀情的進展情況。”朝夕狡黠一笑,就消失在了門口。

轉眼間,朝夕就來到了商品部。

晏清還在聚精會神地拆著巧克力。很明顯,他夢寐以求的那張獎券還沒有出現。

朝夕直接蹲在他的身邊:“看來你是還沒有找到嘍。”

晏清抬頭瞥了她一眼,接著又把頭低了下去,繼續拆著手裏的巧克力。

“我看你幹脆放棄算了。你看你之前為魚鉤小姐做了那麽多,她不也沒領情嗎?現在你也就隻剩下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她連做你女朋友都沒答應,更別提要答應你的求婚了。”朝夕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說他,“你幹脆也別瞎折騰了,好好享受生命中最後的幾天不好嗎?”

朝夕說著,伸手就要從晏清麵前的那箱巧克力裏隨意拿出一塊。

晏清一把奪了回來:“請你不要搗亂。”

“隻是吃你一塊巧克力而已,你看把你小氣的。”朝夕把那塊巧克力搶了回來,剝開了外包裝,“喏,看清楚了,裏麵沒有獎券。現在可以給我了吧。”

既然裏麵沒有獎券,晏清也不跟她多計較。他揮了揮手,示意朝夕趕緊走,不要留在這裏繼續添亂。

朝夕笑嘻嘻地從巧克力上掰了一小塊,放在了嘴裏,走開了。

這也怨不得晏清警惕性高。海底女巫擁有著透視的能力,如果朝夕真的起了壞心故意挑走了有獎券的那塊巧克力,那他就真的是白費勁了。

朝夕邊吃巧克力邊走了出來。一走出商品部的大門,她就重新撥弄了一下手裏巧克力的錫紙包裝。被她掰掉一小塊的巧克力居然又恢複成了完整的一塊,同時,一張藍色的紙片也露出了一個邊角。

海底女巫不光能夠透視,還能以物易物。這麽方便的能力,不用來搗亂實在是太可惜了。

她笑嘻嘻地抽出了獎券,把它撕成碎片,然後順手丟進了垃圾桶。

另一邊,晏清還在努力地拆巧克力。他拿起一塊新的,撕開了外包裝,卻發現裏麵那塊原本應當是全新的巧克力缺了一塊角。

他立刻回想起剛剛朝夕故意當著他的麵掰下了巧克力的一個邊角的場景。她是在委婉地提醒他,巧克力已經被她做了手腳,他還是乖乖認輸放棄比較好。

晏清皺了皺眉頭,抬頭問銷售員:“還有新的巧克力嗎?”

既然這些巧克力已經被朝夕做了手腳,那麽裏麵還有獎券的可能性就變得微乎其微了。

銷售員搖頭:“沒有了。這是最後的幾箱。”

這時候,李享也走了過來。他被這滿地的巧克力嚇了一跳:“這些還不夠你拆的啊?你居然還要新的?”

“朝夕把有獎券的那塊巧克力換走了。”晏清歎了口氣,拍了拍手邊的紙箱,“裏麵還有獎券的可能性很渺茫。”

李享也歎了一口氣:“那咱們放棄?”

“我是不會放棄的。”晏清搖了搖頭,又開始拆巧克力,“哪怕概率很小,我也要碰碰運氣。”

李享看了看晏清,覺得他比朝夕更像是一個賭徒。

明知輸多贏少,明知代價巨大,可他還是不願意停手。他把自己包括生命在內的一切都賭上了,一條後路都沒給自己留。

說他聰明吧,他能做出這麽衝動的決定。說他蠢吧,他在其他事上又表現得那樣精明。

也許在這個世界上,隻有鬱顏能讓他心甘情願地失去理智了。

李享無奈地笑了笑,也蹲下身子開始拆巧克力:“我幫你。”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就要到閉館的時間了。晏清麵前也隻剩下一箱沒有被拆開的巧克力。

李享覺得自己的手都快酸了。他真的好奇晏清是怎麽不歇不休地拆上那麽久的。

現在他是真的有點心疼晏清了。巧克力馬上就要被全部拆完了,如果真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都不敢想象晏清會露出一副怎樣的表情。

晏清又拿起一塊新的巧克力,撕開了最外層的包裝紙之後又直接粗暴地撕開了內層的錫紙。比起最開始的時候,他已經沒多少耐心了。

他撕開錫紙後隨手一丟,又拿起了新的一塊。可新的一塊還沒拆開,他就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又把剛剛自己丟掉的那塊撿了回來。

他好像在裏麵看到了一張藍色的方形紙片。

晏清急忙把那塊巧克力拿了回來,手指都在微微發抖。

裏麵真的是獎券。他下手太狠,把獎券聯同錫紙一起撕開了。

晏清把那張幾乎要斷成兩截的獎券舉到李享眼前,激動地吼道:“就算被撕壞了也可以兌獎吧?對吧!”

“必須可以兌。”李享真怕他激動到心肌梗塞,連忙安撫他,“走,我帶你去排隊。”

李享帶著晏清到排隊區等候,嘴角漾出了微笑。

朝夕果然沒有把人逼進絕路。

誠然,她性格惡劣、脾氣古怪,喜歡給人添亂。可她並不會置別人於死地。

就像她自己說的,她跟別人打賭從來沒贏過,姐妹們甚至會取笑她是“慈善家”—可她逢賭必輸,真的隻是因為運氣差嗎?還是她不忍心把事做絕,總會給別人留有一絲希望?

也許這是海底女巫獨有的“善良”。再也許,朝夕和他想象的並不一樣。

等一下。

李享的笑容突然凝固。

為什麽他在察覺到朝夕並沒有那麽“壞”之後,心裏竟然會產生出高興的感覺?

他輕輕用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

那種感覺,簡直就像是在慶幸……慶幸自己沒有喜歡錯人。

晏清興高采烈地排上了隊。

他的懷裏還抱著一大捧玫瑰。

玫瑰花是一大早就已經打理好了的,被人冷落了一天之後,原本嬌豔欲滴的紅玫瑰有些發暗發蔫。但這並不影響晏清的興致,他小心翼翼地整理著衣服,期待著自己能以最完美的狀態和鬱顏見麵。

隊伍越來越短,晏清也越來越激動。終於輪到他了,他跟隨著工作人員的指引來到方形玻璃缸前,看到玻璃壁上的一分鍾倒計時正式啟動。

“和美人魚互動”是李享想出來的點子,據說這是他連續玩了幾天乙女戀愛遊戲之後靈感乍現得出的方案。遊客可以用手觸碰玻璃壁,而玻璃壁裏的美人魚也會據此回應。

一條美人魚順水而下,周身還攜帶著許多從陸地帶來的細小氣泡。晏清激動地獻上鮮花,然後就看到了一臉嬌羞的許姐。

他怎麽忘了,“美人魚”並不是隻有鬱顏一條。

一旁的工作人員立馬把他懷裏的花接了過來:“花我會送到後台,一定會幫您妥善地轉交給許姐。”

晏清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激動變成了冷漠。他轉過身來問工作人員:“能幫我換一場嗎?”

這時,玻璃壁上的計時器也發出了“嗶嗶”的聲響。六十秒已經過去了,互動時間也就結束了。工作人員笑眯眯地向他鞠了一躬:“本次體驗活動到此結束。如果想再次體驗,請持新的中獎獎券重新排隊。”

晏清欲哭無淚。

不管怎麽說,他也不能真的當場撒潑。他隻能委屈巴巴地退到展廳的一個角落,遠遠地看著。

很快,他就看到了自己心目中那位真正的“人魚公主”。鬱顏就在他的不遠處,正在和別的遊客近距離互動著。

而晏清隻有幹看的份兒。

沒過多久,鬱顏也注意到了他。他一直在死死地盯著她,表情又羨慕又委屈。

鬱顏正覺得納悶,休息時間剛好到了。她回到二樓的平台,才一浮出水麵,許姐就抱著一大捧玫瑰花過來了。

“來,這個給你。”許姐笑嘻嘻地把那一大捧玫瑰花塞到了她懷裏,“這是晏總送給我的—我一猜他就是送錯人了。果然,裏麵塞的卡片上麵寫的是你的名字,這花根本就不是送給我的。”

鬱顏甩了甩手上的水拿起了卡片,上麵隻有簡短的一句話:“給美麗的鬱顏小姐:雖然物以稀為貴,但我還是想給你很多很多的愛。晏清。”

果然是晏清的一貫風格。

“說起來晏總也怪可憐的。”許姐想起了剛剛晏清露出的那副精彩的表情,忍不住偷笑起來,“他排了半天的隊,結果還認錯了人。”

“何止呀。”旁邊有人插話,“為了抽獎券,他都把商品部裏的巧克力全搬走了,結果拆了一天也隻拆出一張來,還浪費在許姐你身上了。”

鬱顏看著卡片,想起晏清剛剛望向自己的表情—羨慕又委屈,還帶著一點不甘心。

拆了一天的巧克力卻還是和自己擦肩而過,也難怪他會不甘心。

正在鬱顏走神的時候,李享走了進來。他拍了拍手掌,讓大家安靜下來。

“中獎遊客已經全部接待完畢了,活動圓滿完成,辛苦大家了。”他宣布。

四周響起了歡呼聲。

李享正在和其他的工作人員交接著後續的工作,鬱顏走了過去。

“李經理。”鬱顏走到李享麵前,“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嗎?”

晏清一直在展廳等到了燈光熄滅。

閉館時間一到,遊客就走了個幹淨。在本館節省經費意識超強的李經理的帶頭下,水族館的燈一向關得很及時。整個大廳裏隻剩下水族箱裏的消毒燈在散發著紫藍色的柔光。

晏清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些狼狽。他緊張兮兮地忙了一天,結果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雖然之前他也不是沒想過這個結局……可真等到結局擺到他眼前的時候,他還是覺得有些失望。

他是有血有肉的人—或者說是人魚,又不是無欲無求的木偶,怎麽會甘心自己的付出沒有回報。

晏清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苦笑一下,自己剛才大概真的是一時衝動頭腦發熱了。

他孤注一擲,寧可燃盡所有,也想跌跌撞撞地闖入她的眼眸。

這樣一意孤行的自己,看起來的確是很好笑。

愛情畢竟是兩個人的事。不管他再怎麽喜歡,再怎麽強求,隻要鬱顏不喜歡他,那就是一場空夢。

而三十天之後,這場空夢就該醒來了。

晏清在一片漆黑之中挪動了步子。他打算回去。

一束光忽然亮了起來。晏清回頭,看到其中一個玻璃方缸發出光亮,上麵的計時器也開始滴滴運作,從第60秒開始倒計時。

“撲通”一聲,一條“美人魚”墜入水中。美麗的魚尾如紗般在水中搖曳著,驚得晏清有一瞬間的失神。

鬱顏將自己的手掌貼在了玻璃壁上,向晏清微笑著。

晏清呆愣在了原地。

計時器的紅色數字在不斷跳動著,晏清終於回過神來。他飛奔到玻璃壁前,頭發都變得淩亂起來。

轉眼隻剩下十幾秒的時間。

這是他麵對鬱顏最手忙腳亂的一次。他的玫瑰花已經沒了,原本精心準備好的大段煽情台詞也來不及說。他氣喘籲籲地跑到鬱顏麵前,看了鬱顏兩秒,然後將自己的嘴唇輕輕貼在了玻璃壁上。

如果一切美好的詞匯都來不及說出口,我會用親吻來告訴你,我喜歡你。

計時器上的數字不斷地跳動著:6,5,4,3,2,1—

鬱顏微笑著貼了上來,在晏清的嘴唇上輕啄了一下。

雖然隔著玻璃,但那的確是一個吻。

晏清湛藍色的眼睛猛地睜大,不敢置信地看向鬱顏。

計時器發出了“嗶嗶”的提示音。換氣的時間到了,鬱顏雙腿發力,向水麵遊去。

晏清愣了愣,接著轉身向二樓飛奔而去。

他上氣不接下氣地來到休息平台,一把推開了門。鬱顏也剛剛從水下浮上來,正在用手擦著臉上的水。

“鬱顏。”晏清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他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鬱顏真的親吻了他,他長久的努力第一次得到了回應。

鬱顏回頭看了他一眼,兩頰滾燙。

晏清深吸幾口氣,聲音仍舊在發顫:“鬱顏,我喜歡你。”

原本伶牙俐齒的他,現在卻連這句簡單的話都說得磕磕巴巴。

他實在是太高興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突然有了回應,他又變得緊張了起來。他原以為自己想要的並不多,可是鬱顏的親吻打破了他的克製。他發現自己想要的還有很多。他想要熱烈的親吻,纏綿的擁抱,長久的廝守—如果可以,他想占據鬱顏的一切。

在這份極度的渴望之下,所有的讚美和情話都在他腦海裏消失得無影無蹤。晏清仿佛又變回了十二年前的那條小人魚,笨拙、靦腆、不善言辭。他鼓足勇氣,小心翼翼地問:“那麽,你也喜歡我嗎?”

鬱顏漲紅著臉,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晏清張了張嘴,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他向前跑去,“撲通”一聲就撲進了水裏。

他緊緊地抱住鬱顏,語無倫次地重複著:“謝謝你。我實在是太高興了,鬱顏,謝謝你喜歡我。”

鬱顏覺得自己要喘不上氣來了。

晏清終於放開了她,湛藍的眼眸裏滿含期待:“那麽,鬱顏,你願意嫁給我嗎?”

“你休想!”鬱顏伸出手來在他的額頭上彈了一下,“哪有你那麽心急的?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我要好好考慮清楚……但是,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這三個字讓鬱顏臉頰發燙。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男朋友。”鬱顏佯裝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你不可以喜歡別的女孩子,不可以跟她們牽手,不可以跟她們擁抱,更不能和她們接吻—因為這些都是屬於我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告白的台詞太過於羞恥,鬱顏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

“你也不是不能對別人溫柔、對別人好。你可以對別的女孩子紳士,幫她們擰瓶蓋,幫她們拿重物,幫她們開門。你的世界裏又不是隻有我一個女生,這些我都可以理解—但你對別人有一分的溫柔,就要對我有十分的溫柔,不然我是會吃醋的。”

晏清微笑著向她點頭:“好。我會把我最特別、最真心的溫柔都留給你。”

“你要好好表現!”鬱顏繼續說,“你要是能通過試用期,我再考慮給你轉正的事情。”從“男朋友”轉正成“丈夫”的事情。

晏清不免有些失望:“試用期會很長嗎?”

鬱顏想了想:“看你的表現嘍。”

晏清笑了,伸手抱住了鬱顏。

“我會好好表現的。”他輕聲請求,“但請你別讓我等太久,好嗎?”

畢竟,他真的不剩多少時間了。

鬱顏發現,晏清自從升級為“男朋友”之後,性格就發生了不少變化。

這不是她的錯覺。

她和晏清一起去逛街買奶茶,等到付賬的時候,店主小哥哥熱情地指了指櫃台上的二維碼:“掃碼加我的微信,就能享受八折的優惠哦。”

精打細算如鬱顏,自然是對這樣的優惠來者不拒。她飛快地加好了店主小哥哥的微信,晏清卻一直用抱有敵意的眼神看著店主小哥哥。

很明顯,他吃醋了。

這麽明顯的表情,鬱顏自然察覺到了。她喝著奶茶,然後把手機屏幕亮給晏清看:“喏。”

晏清問:“這是什麽?”

“剛才那個人的朋友圈啊!你看裏麵,全是新款奶茶的廣告。他加我微信就隻是為了打廣告而已。”鬱顏耐住性子向他解釋,“你還真以為我有那麽好啊?是個男人就喜歡我?”

晏清佯裝皺眉:“對,其實你也沒那麽好,也就是比其他女孩子更漂亮一點,更溫柔一點,更知性一點,更聰明一點,更懂事一點,更大方一點,更謙虛一點,更可愛一點……上天太偏心了,讓你一個人集中了千萬種優點。”

鬱顏被他誇得心花怒放,但還是害羞地搡了他一把:“你少來!就知道說好聽的。”

晏清嘿嘿傻笑兩聲,隨即又換上一副委屈的表情:“可是鬱顏,你一定要提高警惕啊。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我好害怕有別的男人跟我來爭奪你。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就像是剛才那個人,你給了他加你微信的機會,他就有可能會來找你聊天,送你禮物,請你吃飯,為你捐遊泳館,然後還會趁機不要臉地向你不停地求婚,像塊牛皮糖一樣,你甩都甩不掉!”

大哥,你說這句話的時候真的不會害臊嗎?

“人家真的會吃醋嘛。”晏清竟然肉麻兮兮地撒起了嬌,“萬一他看到你朋友圈裏好看的自拍照,對你起了歹心怎麽辦?”

鬱顏無奈地看了看他:“拜托,我那些自拍照根本沒好看到那個地步。”

“誰說沒有?”晏清立刻反駁,“每次你發自拍的時候,就到了我換新的手機桌麵的時候。鬱顏,我覺得你的朋友圈根本不應該叫作朋友圈,而是應該改名叫甜甜圈。”

鬱顏聽完他一長串的撒嬌加讚美,隻是吸了一口手裏的奶茶,沒有說話。

有時候,她還真想看看晏清能把情話說出什麽花來。

晏清看了看她,幹脆抱了上去:“對不起,我這樣你一定覺得很煩人吧。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會是個合格的男朋友,能夠溫柔大方善解人意地對待你。可是我高估我自己了,真正成了你的男朋友之後,我就變成了幼稚又小心眼而且嫉妒心爆棚的討厭鬼—沒辦法,我實在是太喜歡你了。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你,就算把尾巴弄丟我也願意。鬱顏,請你原諒這樣的我,我並沒有壞心,我隻是笨拙地想把自己所有的喜歡都給你。”

晏清察覺到不對勁了,他鬆開鬱顏。鬱顏一直都是讓他少貧嘴,這次居然處變不驚地聽他說了這麽多肉麻的話。

鬱顏仍舊吸著奶茶,還向他揚了揚自己的手機:“繼續說啊。我在錄音。”

“錄音幹什麽?”

“就是上次那個巧克力廠家啦。”鬱顏回答,“上次李經理交的企劃案讓他們很滿意,所以他們就開出了一百塊一句的價格向李經理購買文案。李經理讓我把你說的話都錄下來,賣出來的錢他願意分我一半—你多說幾句啦,發揮你的種族優勢,讓我多賺幾塊錢嘛。”

晏清憤恨地想,回去他非要找個借口扣李享的獎金不可。

等到約會完,時間已經不早了。

一進家門,晏清就催促著鬱顏趕緊去休息:“你快去睡覺—”

正在脫外套的鬱顏還沒來得及多想,晏清就立馬強調:“我說的睡覺,就是單純指休息的意思,絕對沒有其他的暗示或者企圖。”

原本她還真的沒多想。

“但是……”

晏清扭捏了一陣:“既然都是男女朋友了,那睡在一張**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鬱顏伸出手來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你想都不要想!少得寸進尺。”

晏清委屈地撇了撇嘴:“這還不都要怪你。你要是長得不好看,我還能和你一起吃飯聊天看電視。可是你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我隻想和你一起睡覺。”

鬱顏被他一句話鬧出個大紅臉,扯著浴巾就跑進了浴室。

她舒舒服服地泡好了澡,又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她剛擺好架勢準備玩手機,房間的門卻被推開了。

門縫裏出現了晏清可憐巴巴的眼神:“我想在這個房間裏睡覺。”

鬱顏覺得好氣又好笑:“都告訴你了,不可以!”

“憑什麽。”晏清幹脆推門進來,理直氣壯地跟她講起了道理,“原本這裏就是我的。我的房間,我的床,我的枕頭,我的被子,我的女朋友,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睡。”

“好好好,你有理。”鬱顏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我去隔壁房間睡。”

晏清幹脆笑嘻嘻地爬了上來,把鬱顏按回了被窩,又撒嬌似的把自己的頭窩在鬱顏的肩頸處輕輕磨蹭著:“不嘛,你也留在這裏。”

鬱顏發覺自己以前還真是小看晏清了,她怎麽沒發覺晏清還有這麽能耍賴的一麵。

你跟他耍流氓,他跟你講道理。你跟他講道理,他又跟你耍流氓。

“我什麽都不會做的。”晏清可憐兮兮地央求著鬱顏,“我隻是想牽著你的手睡覺。”

他輕輕拉起了鬱顏的手,然後將它緊緊地扣在了自己的手上。

“就像是這樣。”

晏清笑得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如果讓不知情的人看見了,還真會以為他全無目的。

晏清得了應允,立馬滿心歡喜地躺在鬱顏身側。可他抓著鬱顏的手還不滿足,又側著身子緊緊地盯著鬱顏看。

鬱顏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你又怎麽了?”

“鬱顏,你可真好看。”晏清的臉上又浮現出癡迷的表情,“多看你一眼就會心軟,牽起你的手就會淪陷。”

鬱顏反問:“你在別人麵前也是這麽能說會道八麵玲瓏的嗎?”

“八麵玲瓏太累了。”晏清認真回答,“我隻想討好你。”

趁著鬱顏臉紅,晏清又開始趁熱打鐵:“鬱顏,嫁給我好不好?”

鬱顏想都沒想:“不行。”

“為什麽?”

“未來那麽漫長,我沒有把握你能喜歡我一輩子。”鬱顏也開始認真起來,“你現在喜歡我,那麽十年後呢?二十年呢?五十年後呢?如果我不再年輕了,也不再漂亮了,你還會喜歡我嗎?”

“你為什麽會擔心這個問題呢?你就算老了,一定也很可愛。而且,如果你老了十歲,那麽我也會老十歲,月亮也會老十歲,世界也會老十歲—我會和世界一起陪著你變老。在此期間,我對你的愛隻會增加,不會減少。”晏清說著,露出了一副自豪的表情,“不是我吹牛,鬱顏,我都想給自己頒一個最佳進步獎。畢竟,我每天都會比昨天更愛你一點。”

“行了,別貧嘴了。”鬱顏害臊了,“快轉過去睡覺。”

晏清扭了一陣:“我就要這麽睡。”

“可是我聽老劉說側著睡對心髒不好哦,會壓迫到心髒的。”鬱顏好心提醒他。

“無論用什麽姿勢睡覺都壓不到我的心。”晏清輕聲說,“因為它在你這邊。”

他輕輕靠了過來,在鬱顏的額頭上落了一個吻。

“晚安,我的人魚公主。”

晏清關了燈,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他的手還牽著鬱顏。

鬱顏哪裏睡得著。她瞪著自己的眼睛看著天花板上早已熄滅了的吊燈,聽見身邊躺著的晏清開始發出緩慢勻稱的呼吸聲。

等一下,他睡著了?

費了那麽多的口舌,說了那麽多的好話,好不容易爬到了**,結果還真就是為了牽手?

開什麽玩笑!就算自己不算是傾國傾城閉月羞花,可好歹也是個妙齡少女。和妙齡少女躺在同一張**,居然說睡著就能睡著?

那你們人魚族的成年男子還真是容易滿足啊!

鬱顏哭笑不得,也側了側自己的身體,想看看晏清究竟有沒有睡著。

他真的睡著了,長長的睫毛垂在眼瞼,顯得那樣聽話乖巧。

鬱顏看著他的睡顏突然笑了。她伸出沒被晏清抓住的那隻手,輕輕碰了碰他額前的碎發。

有的時候,她真的想過,晏清應該遇到一個比自己更好的女孩子。可是當她喜歡他的時候,她卻覺得自己也是值得喜歡的。

她在他的注視中,逐漸變成了一個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