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上 玉卿以一敵二壓群雄 郡主坐鎮指揮挽局麵

卻見這人麵目英朗、身材頎長,身上一身短打勁裝顯得十分利落,伸出一手擋住玉卿等人的去路,朗聲說道:“這位姑娘請先留步,在下蘇知魚,有幾句話想說。”

緊跟著玉卿等人出來的蘇南雁見是哥哥來了,激動得顧不得體麵,開口就叫:“哥哥,你怎麽來了?這個賊婆娘好生厲害,還劫持了柴爵爺,必然有所圖謀!你趕緊攔住她,別放她跑了!”

蘇知魚之所以會匆忙趕到,原也並非是為玉卿挾持柴安風一事。

而是因為他派去暗中照管妹妹蘇南雁的鹽幫中人傳來情報,說是這位膽大包天的鹽幫二小姐在妓院裏同人打起來了。原本蘇南雁同別人切磋動手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隻是今日這番打鬥發生在妓院之中,若是傳揚出去難免損了蘇南雁這個黃花大閨女的名節。因此蘇知魚才就近點起身邊幾個信得過的鹽幫中人,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

可到了暖香閣門口,又聽了蘇南雁的呼喊,蘇知魚已經料知其中的事體絕不是一句“蘇南雁同人在妓院鬥毆”可以概括的,隻是現在又無法詳細詢問。

於是蘇知魚朝蘇南雁遙遙點了點頭,又目視玉卿,說道:“這位姑娘,柴爵爺身份尊貴,你這樣挾持朝廷勳貴,已然犯了國法了。不過柴爵爺宅心仁厚,想來也不會同女流之輩糾纏,隻要你現在懸崖勒馬,放了柴爵爺,爵爺必然是會既往不咎了!”

蘇知魚倉促趕來,並沒有帶多少人手在身邊,又見柴安風性命捏在別人手裏,因此隻能同玉卿商量著辦事,不能強攻硬取。

而那邊的玉卿顯然是個軟硬不吃的主,竟全沒把蘇知魚的話聽進去,卻道:“蘇幫主不愧是做過皇城司提點的,這幾句話逼供誘供的話說得倒是得體。唉!大宋朝廷真是沒有識人之明,居然放過了蘇幫主這麽個大人才。不如這樣,我正有一件大事要辦,柴爵爺也要與我同去,不如蘇幫主也一樣馬首是瞻,同我們共襄盛舉如何?”

蘇知魚一聽就怒了,臉上頓時掛上了更加嚴肅的表情:“這位姑娘不要瞎扯,你且看清了狀況,這裏不是別的地方,是行在臨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更何況這裏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區。你要識相,就趕緊放人,休要在這裏胡言亂語,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哈哈哈!”玉卿的笑聲固然帶著幾分輕蔑,可嗓音卻聽得柴安風心猿意馬,“我看是蘇幫主沒看清狀況吧?臨安?哈哈哈,就是宮城、皇城,我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若不信,就來試試我的手段。”

說著,玉卿向從旁護送的劉天雄使了個眼色。

劉天雄心領神會,立即走了過來,兩隻手死死按在了柴安風的肩膀上。

這劉天雄武功比玉卿差得多,抓筋按穴的本事也還不到家,隻曉得使用蠻力,將柴安風壓得連腰都彎了,隻能勉強伸出腦袋、抬起頭,好像一隻好奇的王八那樣瞧著玉卿那正向蘇知魚逼近過去的身影。

隻見玉卿這女子果然武功深不可測,先一步還好似閑庭信步、後一步卻已猛然殺到了蘇知魚的麵前,一隻粉拳已快擊中了蘇知魚的麵門。蘇知魚沒料到這麽個嬌滴滴的女子武藝居然高強到了這般程度,想要抬手格擋卻已來不及了,隻能向後躍了一大步,這才將將避開對手的這一拳。

這就有點丟人了。

蘇知魚好歹也是鹽幫的少幫主,武林之中名氣不小,可麵對一個女流之輩,還未對上一招,便大大地往後退了一步,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因此蘇知魚臉上一紅,隨即站住步伐,又邁了一個交錯步便向前疾攻了幾招。

沒成想玉卿招架起來卻是輕描淡寫,十分寫意地揮灑了幾招出來,便將蘇知魚疾風驟雨一般的攻勢化解無形。

蘇知魚見了,心裏更加焦急,拿出平生本事,將雙手化作雷霆暴風,向玉卿撲麵襲擊而來。

可玉卿卻好似狂風之中的一杆細竹一般,順著風勢左右搖擺,卻始終沒有屈服在風雨的威力之下,反而劃破風波、雨勢,猶自從容搖曳。

站在蘇知魚身後的蘇南雁見狀著急,料定玉卿這女子的武功不僅在自己之上、也在哥哥之上,隻憑哥哥一雙鐵拳是絕對沒有辦法打敗玉卿的。

於是蘇南雁玉齒一咬,也揉身殺入戰局,同哥哥蘇知魚一左一右夾擊玉卿。

蘇知魚一邊繼續出拳攻擊,一邊埋怨道:“南雁你過來做什麽?兩個人打一個不是……”

蘇南雁也同樣一麵出招,一麵回答:“不是什麽不是?現在又不是在華山論劍,爭奪武功天下第一,用不著講究什麽明刀明槍、單打獨鬥!”

“好!好!好!”疾攻之下,玉卿居然還有餘力放聲大笑,“哈哈哈,你這小姑娘不拘一格,我是越來越喜歡了。來來來,我們痛快打上一場。”

言罷,玉卿忽然招式大變,不再用迅捷快速的招式抵擋蘇家兄妹的攻擊,反而凝神閉氣、穩紮穩打,一拳一掌地向兩個對手攻打過去。原以為憑著玉卿方才那般繁多的招式,她反攻起來一定是花樣百出,沒想到她現在的一招一式卻是極為紮實樸素,沒有半招虛招,卻將武藝同樣高強的蘇家兄妹打得步步退後、汗流浹背。

就這樣對了二三十招,蘇知魚和蘇南雁忽然同時躍向左右,不再同玉卿交手。

卻聽蘇知魚“唉”地長舒了口氣,說道:“這位姑娘,你武藝不凡,方才幾招已然留了情麵了,否則任憑我兄妹二人聯手攻擊,恐怕現在也已被你打得遍體鱗傷、狼狽不堪了。”

玉卿也停了手,同樣歎息道:“可惜啊可惜,所謂‘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我今天大概懂了……沒想到蘇幫主的武功,竟還不及令妹……”

蘇知魚聽了臉上一紅,心想:這個女子這話說得雖不客氣,卻也是實情——自己這幾年來忙著招安大計,確實是疏於練武了;而妹妹蘇南雁卻是個武癡,成天琢磨的都是爭強好勝,武功後來居上倒也並不意外……

想到這裏,蘇知魚不免有些失落,隨即又定了定心神:“姑娘所言不虛,在下的武功的確是退步了。不過方才一番交手,姑娘的來曆我大概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唉!如姑娘這樣的出身,又何苦來行在臨安做這等作奸犯科之事呢?”

“哦?是嗎?”玉卿莞爾一笑,“這話就說來話長了。可惜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蘇幫主既然有話要同我講,那不如跟我一同走一趟如何?”

蘇知魚略一猶豫,卻聽玉卿又道:“我勸蘇幫主、令妹,還有那邊那位鄭大老板就乖乖跟我一起去吧,否則,我可就要對柴爵爺不客氣了!”

柴安風被劉天雄壓彎了腰,聽了這話,趕忙說道:“別聽她的,她不敢殺我,你們不要跟著一起去,就在這裏打探消息,準備人馬營救我就行了!”

劉天雄立即往柴安風背後打了一拳:“你小子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是少說兩句,顧好你自己吧!”

“混蛋!你一個敗軍之將,先是動武輸給了個姑娘,現在又狐假虎威靠著另一個姑娘。還有臉在這裏吆三喝四的!丟不丟人?”柴安風梗著脖子反駁道。

這句話說到了劉天雄的痛處,惹得他惱羞成怒,又重重往柴安風的右肋部狠狠砸了一拳。這拳力道甚是沉重,打得柴安風禁不住捂著肚子叫苦不迭。

這邊玉卿聽了慘叫聲,立刻沉著臉回頭罵道:“劉天雄,你今天丟臉還沒丟夠嗎?柴爵爺是我請的客人,你怎麽敢動粗!”

頂了個大光頭,一臉橫肉,令人望而生畏的劉天雄,聽了玉卿這小女子的話,頓時焉得好像垂死的鵪鶉,立即唯唯諾諾地認起錯來。

幸好柴安風同劉天雄這麽爭吵了兩句,鹽幫幫主蘇知魚已經冷靜了下來,順著方才頭弄玉卿對話的思路,說道:“姑娘這麽高強的武功,又是武林中人。你請我去談事,我也應當赴約。隻是不知姑娘想請我去哪裏說話呢?”

“這你不要管,隻管跟著我往西麵出錢湖門就是了。”玉卿答道。

蘇知魚聽了這話,心已定了大半,又做出為難的神情,說道:“也罷,我就隨你走走好了,可是你必須答應我,不能傷到柴爵爺半根毫毛!”

玉卿毫不猶豫,笑著答應下來:“那是自然。蘇幫主爽快,那就請幫主、令妹還有那邊那位鄭大老板跟著一起去吧!”

話音剛落,被點了名的鄭婷兒便不高興起來:“要去你們自己去,我鄭婷兒可不去!”

蘇知魚趕忙壓低了聲音解釋道:“鄭大老板請放心。出了錢湖門就是西湖,左右隻有山道小路。隻要我派人堵住兩邊的山路,他們就隻有泛舟西湖了。而西湖之上,盡是我鹽幫的小船。這個女的,還有那劉天雄,都是北邊來的,水性必然平常,到時候我們再尋機會搭救柴爵爺不遲。”

鄭婷兒聽得十分仔細,已知道蘇知魚這一步棋下得雖然險,卻也有六成以上的把握,恐怕是眼下唯一可行的應對之策了。

可她卻還不願鬆口,說道:“蘇幫主辦事,我還是放心的。隻是事情從一開始到現在,對視對麵那個叫玉卿的說什麽,我們就做什麽?這樣也未免太被動了些,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