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使在唱歌

“什麽,香川雪根本就不是王子殿下的妹妹?”米雅瞪大了眼睛,看著坐在她對麵的安碧絲,“那你還對她客氣什麽?”

米雅因為有事情拜托安碧絲,所以特意來宿舍找人。沒想到一問就聽到了這麽勁爆的消息!

安碧絲點了點頭:“我覺得清懷不是故意撒謊騙人,大概是怕香川雪不被大家重視吧,你看你的反應不就很能說明問題嗎?”

“這大概就是王子殿下的溫柔和細心吧。”米雅眨了眨眼睛,有點兒調皮地笑著說,“如果她真是王子殿下的妹妹,那可就是戀兄咯!”

安碧絲推了她一把:“你不要幸災樂禍啦,看她今天那個樣子,估計我以後還會有大麻煩呢!”

“大不了把一切都告訴王子殿下唄!”米雅撇了撇嘴,“安安,我早就不讚成你一聲不吭地被人欺負了。”

如果安碧絲願意公開自己和飛鳥院清懷的關係,她不會等到現在。

安碧絲知道再討論下去也還是在原地打轉,隻好轉移話題:“你剛才說有事要我幫忙,究竟是什麽事情啊?”

米雅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一把抱住了安碧絲的胳膊:“安安,你不提我都忘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

原來米雅報名參選管理委員會的事情終於在昨天公布了結果。

好消息是米雅被選拔入圍,壞消息是她必須先熬過三個月的考察期才能真正成為學生管理委員會的幹事。

“這可是好事情!”安碧絲笑著恭喜她,“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勝任嘛!”

“可是你知道,今天剛開完會我就頭疼不已了。”米雅可憐兮兮地說道,“按照普達斯學院的慣例,每年新生入學都要舉辦一場歡迎晚會。這台晚會就是給我們的第一個考察題目。”

每年的晚會上都會有一個傳統的保留節目——由一名女生演唱一首古老的聖歌,據說這首歌和普達斯學院有著莫大的淵源。

而且這首歌的曲譜已經失傳很久,外人甚至聽都沒聽過。在普達斯學院也是由每一任的演唱者口耳相傳。

安碧絲聽完,眨了眨眼睛:“那你就去拜托演唱者啊!”

“我也想啊!”米雅的眉頭擰成了小疙瘩,“可是本來要負責演唱的學姐因為假期裏吃了太多的咖喱和辣椒傷到了嗓子。這首歌的難度超高,需要音色甜美又有演唱功底的人才可以駕馭……在我認識的人裏,我隻能想到你了。”

“不行,你去找真正有演唱才華的人啦!”安碧絲慌忙推辭。

“拜托你了,安安!”米雅雙手合十,一再請求道,“新生的歡迎晚會隻有四天的籌備時間,這麽短的時間內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做到!我隻能寄希望於你了。如果第一件工作就辦砸了,我一定會被踢出幹事名單的!”

安碧絲一愣,自己並不是故意要擺架子,實在是米雅的請求太難了。

米雅索性跪在地上,抱住了安碧絲的大腿:“安安,你的聲音那麽清亮,對於音樂又有那麽高的悟性,如果你都不幫我,我這次真的死定了!”

米雅小時候和安碧絲一起玩耍時,曾經聽到過安碧絲的歌喉。毫不誇張地說,米雅至今都沒有再聽到誰的聲音能比安碧絲的更加空靈動聽。

可是伯爵和薇杜爾夫人認為唱歌是伶人們的工作,一名優雅的貴族淑女是不應該在大庭廣眾之下放聲歌唱的。

所以除了米雅,幾乎沒有人知道安碧絲還有一副好歌喉。

麵對好友的一再請求,安碧絲的心也軟了,她為難地說:“可是這歌沒有曲譜,學姐目前也無法開口教我。而且就算是有曲譜,聖歌一般都很複雜,又怎麽可能在四天之內唱熟呢?”

米雅一聽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笑嘻嘻地從書包裏拿出一卷羊皮紙:“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我!”

那卷紙上用黑色的墨水寫了滿滿一整版的曲譜。

米雅興奮地賣弄著:“我讓學姐按照記憶把曲譜默寫出來了。雖然不一定完全準確,但應該也差不多。”

安碧絲卻完全被曲譜吸引,一根手指敲著節拍,輕聲哼了起來。

歌詞的內容大概是說普達斯學院的創辦人是這塊大陸上的最後一位龍騎士。他駕馭著金色的飛龍和魔鬼戰鬥,終於把它們逼退到了地獄之門。

安碧絲住在比隆山莊的那幾年也曾經翻閱過書房裏的不少古老曲譜。她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首聖歌,不論韻律還是曲調都優美至極!

安碧絲試唱了兩個小節,已經被它深深迷住了。

“我盡力試試看,但它真的太複雜了。”安碧絲抬起頭,為難地告訴米雅,“如果有人可以給我演唱一遍,我想那會有很大的幫助。”

米雅的眼珠轉動,推了推安碧絲:“照理說,每年的新生都有機會聽到這首歌,如果學長們的記憶力夠好,也許真的能夠為你唱一遍哦!”

安碧絲的腦海裏迅速浮現出了兩個人:蘇昔黎和飛鳥院清懷。

不過,她很快就在心底否定了蘇昔黎,這種整天挑人毛病的人,沒事還是離他遠一點兒比較安全!

她主動找到飛鳥院清懷,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誰知,清懷卻露出尷尬的神色來:“抱歉,我可能幫不了你。我當時隻是欣賞而已,過了這麽久,真的一句都記不起來了。”

安碧絲也知道自己有點兒強人所難,隻好笑著搖頭:“是我應該道歉,能夠聽一遍就記住那首歌的人大概不存在吧……”

清懷溫柔地把手放在安碧絲的肩頭:“你也不要太有壓力,我相信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安碧絲看著清懷的笑臉,心裏有些溫暖:“謝謝你!”但她很清楚,那隻是感激,而不是愛慕。

她知道香川雪此刻一定躲在某個角落嫉妒萬分地看著自己和清懷說話。

可是她絲毫沒有扳回一局的感覺,她甚至有點兒佩服香川雪,能夠那麽執著地喜歡清懷。

安碧絲一開始還會因為清懷的注視而心跳,因為他濃情蜜意的話語而感動……但她很快就明白:清懷在她的心裏沒辦法再進一步,因為那裏已經被人占據。

安碧絲也許永遠都隻能把清懷擺在“好朋友”的位置上。

香川雪說得沒錯——

安碧絲不可能像香川雪那樣發瘋似的喜歡上清懷。

接下來的幾天,安碧絲一有時間就跑去教學樓的樓頂練習讀譜和發聲。樓頂足夠空曠,晚上也有燈光,不會影響到別人。

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如此暢快地歌唱了。

這天安碧絲放學就直奔樓頂,她一直從夜幕降臨練習到了星光滿布,直到把整首歌都能完整地唱出來,才覺得肚子在“咕嚕嚕”地亂叫。

安碧絲掏出比隆夫人送給她的刻著小鬆鼠圖案的銀質懷表一看,居然已經到晚上十點多了。

她也嚇了一跳,連忙轉身下樓。

月亮恰好被濃雲遮住,教學樓走廊裏四處都是黑洞洞的一片。幸好安碧絲已經對這裏十分熟悉,絕對不會再出現迷路的情況。

她一路摸黑走到一樓,發現教學樓出口的鐵門竟然已經上鎖了。

這次真的隻能怪安碧絲自己太過專注,竟然忘記了時間。

“有人嗎?還有學生被鎖在裏麵!”

她有些心虛地朝教學樓外大喊,可是沒有人回答,這個時間教學區連一個過路的人都沒有。

沒辦法,她隻好用那一招了!

安碧絲暗下決心,轉身回到了二樓的班級教室。

她站在教室的陽台上,探頭往下張望:下麵是一整片地毯似的厚草坪,如果安碧絲能夠計算準確,應該可以安全著陸。

“好吧,就試試看吧,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安碧絲小心翼翼地翻出欄杆,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今晚實在太黑了,安碧絲試著往下看,卻看不清楚草坪上適合跳下去的位置。她雙手緊緊攀在欄杆邊,掌心開始冒汗了。

遠處的鍾樓傳來一陣悠揚的鍾聲,提醒學生們該準備上床休息了。

“不管了,再耽誤下去,連宿舍也要鎖門了!”安碧絲心一橫,手指一鬆,就覺得耳邊傳來呼呼的風響,身體迅速墜落下去。

她依稀記得小時候也從比隆山莊的窗戶裏掉下來過,不過那時有小黑抱著她,完全不會有此時的失重感。

她不會被摔死吧?

身體下墜的瞬間,安碧絲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下一刻,她感覺自己落在了一個軟軟的墊子上,撲麵而來的是草地的清香。安碧絲心頭一喜——她居然就這樣安全著陸了?

“究竟是你太愛闖禍,還是你的運氣真的很糟糕?”“墊子”忽然冷冷地開口,嚇了安碧絲一跳。

她連忙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身旁還有一個她此時絕對不想見到的人。

“那個……學長,你怎麽這個時候還沒休息?”安碧絲像被針紮到一樣,“嗖”地一下跳起來,若無其事地拍打著身上的草屑,“今晚的月色不錯,嗬嗬嗬……”她一抬頭,才發現天空中濃雲密布,哪裏有什麽月亮?連忙心虛地幹笑起來。

蘇昔黎也從草地上站了起來,從地上拾起剛才被安碧絲撞飛的眼鏡,冷冷地說:“要不是我今晚心血**想到校園裏走一走,估計你要在草坪上躺到明天早晨了。”

“那我也是沒有辦法啊,誰知道門被鎖了……”安碧絲小聲嘀咕著,不敢去看蘇昔黎的表情。

蘇昔黎被她的不知反省激怒了,嗬斥道:“安碧絲同學,為什麽你做事永遠都是毛毛躁躁的?你長這麽大,難道不知道從陽台上跳下來是一件多麽危險的事情嗎?”

安碧絲本來就又累又餓,剛才又受了驚嚇,雖然明明知道是自己不對,卻無法控製住脾氣。

她滿肚子委屈地吼回去:“我還想知道上輩子跟你到底是什麽關係!我是不是欠了你很多錢,為什麽我在普達斯學院一出狀況就會被你撞見?”

蘇昔黎聽到安碧絲的抱怨,目光微微一顫,竟然一句話都沒說。

安碧絲剛一吼完立刻就後悔了。她知道蘇昔黎剛才其實又救了自己,她根本沒有資格把自己的委屈發泄在對方身上。

安碧絲不說話了,四周變得很安靜。

“咕咕——”

一個奇怪的聲音忽然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持。原來是安碧絲的轆轆饑腸向主人發出了抗議!

安碧絲的臉立刻紅了起來,慌忙伸手捂住了肚子:“對,對不起……學長,我剛才的話都不是真心的!”

她覺得自己真是笨手笨腳,什麽事情都弄得一團糟。

蘇昔黎忽然開口了:“我是管理委員會的幹部,監督本校學生的違紀行為本來就是我的職責。”

“啊?”安碧絲不明白蘇昔黎的話。

蘇昔黎將眼鏡慢慢戴回去,淡淡地說完:“所以你不用吃驚,你犯錯被我發現再正常不過了。”

安碧絲覺得額角流下一滴冷汗:“是……是嗎?”她想既然學長這麽生氣,這次自己肯定要被扣除操行分,說不定還得在全校通報批評。

“走吧!”蘇昔黎忽然說。

安碧絲一愣,不知道對方要幹什麽,難道現在就送她去學生管理委員會關起來?

嗚嗚嗚……她不要啦……她保證以後都乖乖的,絕對不做跳陽台這種高風險的動作了……她真的知錯了……

蘇昔黎見她半天不挪步子,耐心地說了一遍:“走吧,我送你回宿舍。這個時間,淑女是不應該一個人在外麵亂晃的。”

安碧絲有點兒意外,沒想到蘇昔黎也會有這樣體貼的時候。

他們一前一後地走在校園裏,臨近午夜的校園格外幽靜,安碧絲連大氣都不敢喘。

蘇昔黎忽然問:“你一直待在教學樓幹什麽?”

安碧絲把米雅來拜托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

蘇昔黎卻皺了皺眉頭:“今年由你來演唱聖歌?她們怎麽會找一個新生來做這件事?”

“我並不介意啊。”安碧絲有些遺憾地說,“可惜找不到會唱這首歌的人,我隻好自己一點點琢磨了,也不知道對不對……”

走在前麵的蘇昔黎忽然停了下來,嚇了安碧絲一跳:“學長,怎麽啦?”

“你給我唱一遍。”蘇昔黎命令道。

安碧絲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女生宿舍,有點兒為難地說:“恐怕大家都休息了,還是不要吵到別人比較好吧?”

蘇昔黎一把拉過她,轉頭往不遠處的一處小花園走去。

幽靜的小花園被蔥鬱的樹木包圍著,鳥兒在樹枝上休憩,花園中央的水池裏魚兒安靜地遊來遊去。

蘇昔黎和安碧絲像是兩隻小鹿,貿然闖入了這幅圖畫。

“哇,好美啊!”安碧絲看著星星將影子投在水池上,於是池底那些紅色的小魚就像是躺在銀河裏。

“現在你可以唱了吧?”蘇昔黎示意安碧絲開始。

安碧絲這一次也不再推托,她打開寫著曲譜的羊皮紙卷,在朦朧的星光下開始吟唱那首古老的歌謠。

當那些音符從安碧絲的口中飄出來,樹上的鳥兒和池底的魚兒都一起醒來了,但是它們都在屏息聽著這奇妙的音樂。

安碧絲也完全投入了這動情的演唱中,她忘記了緊張和饑餓,似乎在這一刻,她就是為了歌唱而生。

一曲終了,安碧絲這才想起蘇昔黎一直都在旁邊。

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有些擔憂地看著蘇昔黎,生怕對方嘲笑她唱得不好。

蘇昔黎的神色很平靜,沉默的氣氛隻持續了幾秒鍾,他便慢慢走到安碧絲的麵前,示意她拿出曲譜:“你需要修改幾個地方。”

安碧絲又驚又喜,她明白蘇昔黎就是她想找的那個會唱聖歌的人。但是安碧絲沒有想到蘇昔黎居然肯親自指導她。

安碧絲按照蘇昔黎的要求修改好那幾處之後,忽然大著膽子問道:“學長,我今晚犯錯的事情,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蘇昔黎看著安碧絲,鏡片後的眼睛裏藏著難以察覺的情緒。

安碧絲哀求道:“請你不要扣我的操行分,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拜托啦……”

讓她意外的是,蘇昔黎沉默了一下,居然點了點頭:“看在你刻苦練習的份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下不為例。”

安碧絲高興地發出了一聲歡呼。

“安碧絲,是你在那裏嗎?”花園的入口處傳來了米雅的聲音。

安碧絲連忙大聲答應了。

“安碧絲,這麽晚了,你怎麽……”米雅走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她和蘇昔黎,米雅愣在了原地。

“學長,你怎麽會和安碧絲在一起?!”米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有機會這麽近距離地和蘇昔黎說上話,她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那個……太晚了……學長,你特意送安碧絲回來啊……我是擔心她所以才出來找一找的……”

蘇昔黎看了米雅一眼,對安碧絲揮了揮手:“我走了。”

“學長,我是今年新進的幹事,我叫……”米雅緊張地搓著手指,剛要自我介紹,蘇昔黎卻連看都不再看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米雅被他當成了一團空氣。

安碧絲連忙跑過去,拍了拍米雅的肩膀:“謝謝你出來找我,我差一點兒就被關在了教學樓,唉,幸好蘇昔黎經過,救了我一命!”

米雅的頭慢慢低了下去,她被蘇昔黎剛才的行為深深地傷害到了。

“米雅,你怎麽啦?”完全沉浸在學會聖歌的喜悅之中,安碧絲這時才發現朋友的異樣,她想牽米雅的手,卻發現對方居然哭了。

“米雅,天哪,誰把你弄哭了?”安碧絲這下慌張了,她掏出手帕,擦拭米雅奪眶而出的淚珠。

米雅緩緩抬起頭,臉上布滿了淚痕:“安安,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和蘇學長交往?”

安碧絲嚇得差點兒拿不穩手帕,瞪大了眼睛喊道:“怎麽可能?”她隨即明白,剛才自己和蘇學長在一起的事情被米雅誤會了。

安碧絲剛想解釋,隻聽米雅又委屈地說:“他連看都不肯多看我一眼,卻和你有說有笑的……”

“米雅,你不要亂想了,我跟蘇昔黎真的連朋友都算不上啊!最多就是對學長的尊敬,尊敬你懂嗎?”

安碧絲連忙把這個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部和米雅說了一遍。

米雅聽完,眨了眨滿含著眼淚的大眼睛:“可是蘇學長對你明明就和對待別人完全不一樣啊……安安,要是你對學長有好感,不要擔心我會難過,我願意主動退出。”

“米雅,我可以發誓,我絕對不會愛上蘇昔黎!就算不是因為你這個朋友,我也不會和蘇昔黎扯上任何關係的!”

米雅這才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那如果……”

“不會有如果!”

“那要是蘇學長喜歡你呢?”米雅的眼睛又開始濕潤了。

“米雅,你隻要記住——我是有未婚夫的!”

“可你又不喜歡王子殿下……”

安碧絲這次算是明白了什麽叫做百口莫辯。

今晚蘇昔黎的作為讓安碧絲對他改觀了不少,但絕對不是米雅所想的那樣。

至少安碧絲分得清楚喜歡和尊敬之間的區別。

米雅見她沉默,知道觸到了安碧絲的心事,她小心翼翼地開口:“安安,你真的不喜歡王子殿下嗎?”

安碧絲不想討論這個問題,至少暫時不想,她連忙打岔:“米雅,我們趕緊回去吧,我要吃點兒什麽好呢?真該吃了晚飯再去樓頂練習的啊……”

她拉著米雅,自說自話地朝著女生宿舍走去。

迎新晚會的舞台上,安碧絲穿著一襲白色的紗裙,背著銀色的翅膀,扮成了天使,手捧蠟燭從天空緩緩降落。

安碧絲閉上了眼睛,臉上閃動著虔誠聖潔的光芒。銀色的光從她頭頂傾瀉下來,仿佛原本就是從她身上泛出的光芒。

喧鬧的觀眾席漸漸安靜下來,大家都屏氣凝神地等待著安碧絲的表演。

“在那古老的森林和湖泊盡頭,紅色的龍啊如同赤焰,英勇的騎士曾經駕馭著它,飛越了千山和萬水……

“神聖的騎士,我與眾生崇敬於你,哈利路亞……

“神聖的騎士,主將賜福於你,願永遠徜徉在主的光輝之下……”

安碧絲的吟唱像泉水一般流淌進了每一個人的心裏。直到最後一個音符結束,山呼海嘯一般的掌聲把整場晚會推到了最**。

幕布剛剛拉上,米雅就從後台衝了出去,緊緊抱住了舞台上的安碧絲。

“安安,你太棒了!”米雅大喊著,“你聽到了沒有,他們都把你當成了天使!”

場下所有的人都在忘情地大喊著,要求安碧絲再唱一首安可曲。

一臉汗水的報幕員衝了過來:“安碧絲同學,你要不要出去再謝一次幕?大家都站著鼓掌和歡呼,要求你一定要再上台去!”

安碧絲被觀眾的熱情嚇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剛才出場的時候其實真的很緊張,但一想到那晚在星光下對著鳥兒和魚兒們歌唱的情景,又渾然忘我地唱起歌來。

“可是,我真的沒有準備其他歌……”安碧絲有些為難地看著米雅。

米雅微笑著鼓勵她:“他們隻是從來沒有聽過這麽美妙的聲音,太激動了,你隻要再次出現在舞台上,他們應該就能滿足了。”

幕布重新打開,安碧絲站在舞台的中央,感覺自己被所有人注視著。

前排的女生們忽然發出了一陣尖叫,安碧絲微微一怔,飛鳥院清懷已經手捧著大束的白鈴蘭走到她的麵前。

“安碧絲,你是我的驕傲!”清懷溫柔地拉起了安碧絲的手。

“謝謝你。”安碧絲笑著接過那束花。

下一刻,安碧絲還沒有完全搞清楚狀況,清懷便已經把她輕輕擁進了懷裏。觀眾席再一次沸騰了,所有人都在猜測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

“清懷,你……”

安碧絲並不習慣在眾人麵前如此親密,她的臉紅得發燙。

清懷鬆開了她,卻拉著她的手走到了舞台前邊,大聲宣布道:“今天我想告訴大家一件事——我的未婚妻就是安碧絲。”

他幸福地笑著,伸手擁住安碧絲,眼神溫柔似水。

安碧絲有些意外清懷會選擇這樣一個機會公開兩人的關係。這樣一來,他們在普達斯學院裏就是毋庸置疑的一對了。

安碧絲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兒亂,她的目光忽然落到會場角落裏一個熟悉的身影上。

顯然他一直站在那裏,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怎麽可能,飛鳥院少爺居然已經有未婚妻了?”

“不可能,安碧絲到底是什麽身份?怎麽有資格成為少爺的未婚妻?”

“我覺得快要窒息了,你們誰來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會場裏的女生,在“飛鳥後援會”的帶領下,全都歇斯底裏地叫喊起來。

學生管理委員會的幹部們忙著維護現場秩序。

清懷忽然低頭對安碧絲說:“我們逃走吧!”

安碧絲一愣,便被他拽著手腕飛一般地從後台跑出了會場。

轉身跑開的那一瞬,安碧絲再次看向那個角落,先前佇立在那裏的蘇昔黎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來這裏幹嗎?安碧絲疑惑地想著。

清懷和安碧絲一直跑到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小湖邊,清懷才鬆開了她的手,兩人一起跌坐在湖邊的草地上。

“哈哈,好久沒有這麽跑過了!”清懷的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十足就是個王子。

安碧絲拚命把氣喘勻:“我們為什麽要逃跑啊?”她覺得現在的清懷和往日那個貴公子的樣子很不一樣。

“因為我很早以前就想這麽試一回了。”清懷索性在草坪上躺了下來,半枕著自己的胳膊。

“你看起來比我還要開心嘛!”她也學著清懷的樣子枕著手臂躺了下來。

今晚的月亮很好,流水一般的月光灑在他們的身上,像是給兩人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銀毯。

“那是因為,你總讓我有一種表現出真實自我的衝動。”清懷微笑著,深情地注視著安碧絲。

安碧絲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為什麽要公開我們的關係?”

清懷的笑容一頓,變得認真起來:“安碧絲,小雪對你做的那些任性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的眼中滿是歉意,“是我從小慣壞了她。”

安碧絲搖了搖頭:“如果我真的要計較,早就向你告狀了,不是嗎?”

清懷的身子移了過來,和安碧絲靠在一起:“我就知道你是最善良的女孩子,今晚你唱歌的時候,我就在想……”

他故意停住不說了。

安碧絲好奇地望向他。

清懷這才帶著笑意說:“我就在想,你到底是落入凡間的精靈還是不沾塵埃的天使。”

安碧絲再遲鈍也明白這是清懷的情話了。她覺得自己的臉一直在發燙,幾乎要被燙熟了。

清懷慢慢握住了安碧絲的手,近似歎息般地說:“安碧絲,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怎麽辦?”

安碧絲覺得心跳得好快,靠在清懷的懷裏,她卻滿腦子都在想著另一個人……或者說,是另一個隻出現在記憶裏的影子。

她在心裏拚命問自己:你被普達斯學院所有女生的夢中情人擁在懷裏,被告白,你還有什麽不開心的?

可是擁有對方愛意的甜蜜、那種被告白的幸福眩暈感呢?為什麽她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到?

“安碧絲,你都不回答我,讓我覺得好傷心哦……”清懷見她一直沒有反應,半真半假地開了個玩笑。

安碧絲忽然抬起頭來,看著對方:“清懷,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清懷連想也沒想,笑著拉起了安碧絲的手:“你是我的未婚妻啊,喜歡你、愛護你、照顧你,不就是我應該做的嗎?”

安碧絲迎上了清懷溫柔的眼睛,她明知對方的回答無懈可擊,但心裏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可是除了婚約,我們甚至沒有見過麵。你不需要因為父母的原因就刻意勉強自己……”

“安碧絲,你想得太多了。”清懷笑了起來,緊緊握住了安碧絲的手,“為什麽對自己這麽沒有信心呢?我承認在看到你之前,我也擔心過自己的未婚妻會不會是個刁蠻的大小姐或者高傲的女人,但是你給我的感覺完全不是那樣。”

安碧絲搖了搖頭:“可是,普達斯學院裏有那麽多喜歡你的女孩子。她們之中一定有比我更加優秀的女孩,為什麽你看上的是我?”

“不要再說‘可是’了!”清懷把安碧絲拉到麵前,誠懇地說,“安碧絲,我會用時間向你證明我是真的喜歡你。”

他的目光柔和而堅定,似乎在等著安碧絲的回答。

安碧絲覺得現在的自己無法給清懷一個滿意的回答,隻好說:“清懷,我好像有些累了。我們下次再聊這件事好嗎?我想先回去休息。”

清懷一愣,隨即笑了:“看看我,剛剛還說要照顧你,現在立刻就犯錯了,竟然忘記你為了今晚的表演辛苦練習了很久。那我原本為你準備的慶功宴就推遲到明天中午吧。”

“清懷,對不起。”安碧絲略帶歉意地笑著,她現在覺得心裏很亂,真的沒辦法接受清懷的關懷。

“那麽,起碼讓我送你回宿舍吧。”清懷笑著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