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漸漸浮出水麵的秘密

時間緩緩流逝,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真央就這麽安靜地聽我回憶著,她眼底忽閃的光芒和冷靜的神情,讓她在暗黑的夜色裏有一種逼人的冷豔。

等到我終於說完,長長地緩了一口氣,真央的神情一直沒有發生變化。然後,她突然指著車子前麵所在的山坡說:“Sara,你看到了嗎?”

“嗯?”我順著她手指著的方向看過去,綿延的山坡臣服在我們腳下,無邊的夜色彌漫開來,無法讓人分清天與地。

就好像世界靜止了一樣……

“站在視野開闊的地方,總會覺得時間變得很慢。”真央聲音清冷,慢慢說道,“可事實上,時間是不會變慢的,無論站在什麽地方,時間都會公平地向前走。每一分,每一秒,都和前一分鍾不同。”

是嗎?接下來的每一秒都會與前一秒不同?

但我又能對接下來的一秒抱有多少期待?

我眼底一黯,沉默無言。

真央發動了車子,車子離開山腰,往家的方向行駛著,她轉頭看了我一眼,薄薄的唇隱忍著一種堅強。

“所以,不必回頭看,不必回憶,隻要往前走就好了。”

聽到他的話,我不禁向前看去,玻璃窗外的風景飛快地後退著,模糊地和夜色融為了一體。

不必回頭看,不必回憶,隻要往前走就好了嗎?

那時間有沒有盡頭呢?如果走到了時間的盡頭,又會是一幅什麽樣的風景?

一路靜默著回到住處,進家門時,真央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對我說:“過去的那些事情就忘記了吧!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

真央的手其實很暖,給人一種堅定的力量感。

“知道了。”我淡淡地回答,嘴角浮起一抹淺淺的笑,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砰。

門輕輕地掩上,隻剩下我一個人的房間裏,空氣驟然變得冰冷起來。我拉開衣櫃,開始收拾行李。

對不起,真央,我要離開了。

本來不想麵對過去的那些人,可是沒有想到還是無法擺脫命運的捉弄。如果我繼續留下來,隻會帶給更多人不幸。

我會像你說的那樣,不斷向前走,忘掉過去。可是如果再和過去的那些人有牽扯的話,我無法做到。

對不起了,真央,還有……晨勳,我不得不離開你們。

“在煩惱明天要穿的衣服嗎?我早說過你的衣服太少,要多買幾件才行。”

身後突然傳來晨勳的聲音,我稍稍吃驚地回頭。宮晨勳慵懶地倚在門口,雖然笑看著我,但是眼底一片黯然。

他發現了什麽嗎?我在收拾行李,他不可能沒看出來,但他為什麽不逼問,為什麽還要說那些幫我掩飾的話?

我收拾衣物的動作一頓,心微微難過地看著他。他卻來到我麵前,雙手搭在我肩上,眼神變得灼熱。

“Sara,我知道‘櫻空之雪’了!當暮春時節來臨,容川學院的那片櫻花園裏所有的櫻花漫天綻放,風吹落花瓣,整片天地仿佛下起了一場美得無法形容的櫻花雪,那花瓣微涼的觸感,讓人無法分清是花瓣還雪花。Sara,現在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麽總是念念不忘‘櫻空之雪’了,雖然我隻是聽到有關它的傳聞,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樣的美景。”

我淡淡地笑了笑。

“Sara,和我一起等待‘櫻空之雪’吧?”宮晨勳期待地看著我,接著說,“在這之前,陪著我在這個城市一起等待吧?”

隔著衣服,我也能感受他掌心的熱度。晨勳,晨勳……他是在挽留我嗎?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堅定的樣子,完全一掃平日裏的玩世不恭。就在這一刻,我好像被什麽東西迷惑了。

“好。”莫名的,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Sara,你知道嗎?來了這裏以後,你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晨勳溫柔地將指腹壓在我的眉間,輕輕地按摩著。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因為感動,我的聲音有些喑啞。

原來,晨勳一直注意著我。

雖然他平時看起來**不羈,卻一直很細心地守護著我。我怎麽沒有感覺到呢?

突然,晨勳停下動作,猶豫著說:“有的時候,我甚至想到這裏或許就是你以前待過的地方,因為你看著這裏的一切都有一種傷痛的神情。”

聽到晨勳的話,我的心微微一驚。

他猜到了什麽嗎?

“晨勳,我……”我看著他,原本想解釋,但最終收住了話語。

這裏的一切原本就是我想要忘記的,何必再和晨勳提起呢?

眼底微微一黯,晨勳又露出了慣常不羈的笑容,說:“看,你又皺眉了。放心,我雖然很想知道你的過去,但是我絕不會逼你回答,我會等,等你有一天主動對我傾訴。”

我無比感動地看著他,不禁露出溫暖的笑容。

晨勳,讓我們一起來等待那美得無法形容的櫻空之雪……

“喂,你看,就是她。”

“對對,就是她——那個長卷發的女生!”

“你說會不會是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啦,我聽別人說就是她啊,腳踏兩條船,差點被她玩弄的男人給殺死!”

“哈哈哈,這種人,就是活該!”

……

午休時間,原本就是學校裏最喧鬧的時候,隻是我的出現,好像給這種喧鬧的氣氛又加了一把火似的。

我穿過走廊,無視陌生人的指指點點。這些……我早就已經不在意了,心已經變得麻木,再也感覺不到疼痛。

當然,也無法感覺到溫暖。

“他們……”身邊的真央聽到那些話,眼神瞬間變得冰冷無比。

我輕拉她的手,無所謂地回答:“真央,別人喜歡說就隨便她們說好了。”

“不行!他們說別人,我可以不管,但是說你,就不能原諒!”真央推開我的手,走到正議論著的那群人麵前。

“她朝這邊走過來了,不過不用怕,她做得出,難道還怕人說嗎?這麽不要臉的女生,還敢出現在別人麵前,真是滑稽。”一個女生鄙視地看著我說。

“把你的話收回去。”真央在她麵前站定,清冷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憤怒。

真央生氣了,因為我的事情……

實在不值得她生氣的,因為一切已經過去了,我並不在乎。

“真央……”我還想勸說,但她立刻用眼神製止了我。

“我就是要說她無恥,你想怎樣?”那個女生被真央的氣勢嚇到,但是在朋友麵前仍然死撐著。

“啪——”真央一巴掌狠狠扇過去,一道清脆的巴掌聲突兀地響起。

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那個女生驚愣地捂住臉,不僅僅她,在場所有人都被真央的氣勢嚇到。被扇的女生眼淚慢慢湧出眼眶,羞憤地拿起書就朝真央砸過來……

“真央!”我驚呼出聲,根本來不及阻止,真央一個旋風踢就將女生踢倒在地。

“放心,我控製好了力道。”真央對我遞來一個放心的眼神。

真央曾經練過跆拳道,雖然隻練過一段時間,但是對付那個女生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女生的朋友紛紛圍了上去,查看她是否無事。

“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啊……救命啊,我是不是要死了。”那個女生臉色慘白,倒在地上不斷呻吟著。

她身邊的朋友打電話叫來救護車,然後紛紛指著我和真央怒罵道:“凶手!凶手!你們等著,如果出了什麽事情,我們一定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真央依舊那麽冷靜沒有一絲慌亂,她揚起一抹冷冷的笑容無所謂地說:“隨便你們!”

“真央……”我微微有些不安。

那個女生似乎真的很痛,不知道會不會有事情,如果真央因為我而出了事,那就不好了。然而真央隻是鄙夷地瞥了倒地的女生一眼,然後就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無比自然地拉著我離開了。

圍觀的人因為懼怕真央,沒有人敢攔住我們。

雖然我以為就算那個被打的女生進了醫院,也是她辱罵在先,真央不會有很大的責任。但第二天我和真央剛進學校,就被老師請進了教導主任的辦公室。

“真央同學,你是不良少女嗎?竟然公然在學校打人,傷人後還逃逸!真是太過分了!”教導主任推了推厚厚的眼鏡,禿禿的額頭上滿是激動的汗水。

“我隻是離開,不是逃逸。老師請注意您的用詞。”真央絲毫沒有懼意。

教導主任被真央的態度氣得暴跳,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真央!你無端打傷同學這件事情才是重點,你不要轉移重點,企圖逃脫責任!”

“我是打了她,可不至於有您描述的那麽嚴重,並且請您調查清楚,我並不是無端傷人,而是她的嘴太臭了,讓人忍不住要動手。”

“你……你居然這麽囂張!哼,這件事情學校一定會調查清楚的!該你承擔的責任你休想逃脫。”教導主任咆哮著,然後忽然把矛頭指向我,“還有,Sara,你也參與了這件事情,是不是?剛轉來我們學校就打架鬥毆,你有沒有把學校放在眼裏?現在受傷的那個學生執意要學校處分你們,你們就等著吧!”

“我們等著?”真央冷笑了一聲,“老師,您還沒調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就讓我們等著被處分,這是學校一貫的處理方法嗎?請您先調查清楚好嗎?還有,人是我打的,這件事情跟Sara一點關係也沒有,所以請您以後不要打擾她了。”

說完後,真央無所謂地拉著我走出教導主任的辦公室。

“你們!你們給我站住!”教導主任在我們身後怒吼著。

可真央完全沒有理會,徑直拉著我離開了。這樣輕視的態度,更加激怒了教導主任,他怒吼道:“處分?如果被打傷的學生執意要報警的話,給你處分的就不僅僅是我們校方了!”

“無所謂。”真央皺了皺眉,轉身無所謂地回答。

聚集在辦公室外想要看戲的同學們見真央和我走出來,都急急地往後退,主動給我和真央讓出了一條路。

我和真央神情安然,仿佛剛剛隻是去辦公室和教導主任友好地喝下午茶。

“聽說被打傷的同學一定要學校給Sara和真央處分哦,否則的話就會報警。”

“真央剛剛真是太酷了,教導主任的禿頭都被氣得冒煙了,真好笑!”

“哇,故意傷人,會不會被拘留啊?聽我做警察的哥哥說,拘留所裏很恐怖哦!”

“就算在拘留所裏沒事,但是如果留有案底,對她的一生都會有不良影響哦!所有人都會認為她是不良少女啦!”

……

我原本安然的神情在身後細細碎碎的議論聲中一點點緊繃起來。陽光灑在我和真央身上,卻沒有一絲暖意。

“真央,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我內疚地對真央說。

真央帥氣地拍了拍我的肩,說:“放心!不會有什麽事情的。”

“真央……”

“真的不會有事的,Sara。”真央安慰著我。

但是我心裏的不安感卻越來越沉重,我隱隱有預感,這一次的事情……似乎不會這麽簡單結束。

“Sara!”

晨勳的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我和真央轉身,看到晨勳正朝我們走來。

他掛著輕鬆的笑容走到我們身邊問:“我聽同學說你們和教導主任吵架,是怎麽回事?”

“吵架?真好笑!”真央冷哼一聲,抽了抽嘴角。

“難道教導主任還會叫你們吃飯嗎?”宮晨勳挑了挑眉說。

晨勳應該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始末,難道他一點也不為真央著急嗎?

我隱隱擔心地接話:“教導主任說那天被打的同學強烈要求學校處分真央,如果學校的調查處理結果不能讓她滿意的話,她就會報警。”

“報警?隻是被踢到肚子,一點外傷。看樣子,她是咽不下這口氣,想讓真央為難。唉……還真讓人頭痛呢!”宮晨勳笑著看著真央,略微苦惱地說

“晨勳,你有什麽辦法嗎?”我期待著看著他。

晨勳皺眉想了一會兒,有些無奈地看著我:“一切問題都出在那個傷者身上,暫時我還想不到什麽辦法能妥善解決。”

說完,晨勳一改往日對真央的調侃,關切地說:“真央,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的,一定不會讓你有事。”

“謝謝!那種人就由她鬧吧。”真央倨傲地抬頭,沒有半絲肯低頭的意味。

她一說完,大家都沉默了下來。一向什麽事情都不放在眼裏的晨勳以氣氛太悶為借口瀟灑地離開了,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去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情。

對於真央,他關心的程度並不會比我少,甚至更深!

整整一個上午,我都沒有聽進去老師在講什麽,腦子裏全都是在想幫真央解決麻煩的辦法。

等等,晨勳不是說一切問題都出現在傷者身上嗎?教導主任話中的意思也是因為傷者不依不饒所以事情才會被鬧得這麽大。

那我去請求被打傷的女生的諒解,一切麻煩應該都能迎刃而解了吧!隻是,讓真央知道我去請求被打女生不要追究,她一定不會讓我去的吧?

於是,中午放學的時候,我隨便找了個理由避開真央,然後打聽了受傷的同學所在的醫院,就趕了過去。

醫院的空氣裏充滿了消毒藥水的味道。

我微微皺眉,真的很討厭這樣的味道。似乎在隨時提醒你,不斷有人會離開這個世界,你根本無法反抗,而我討厭這樣的無助感。

馬上就要見到那位受傷的同學,我不禁又想起了那些謠言。對於我來說,那些謠言和中傷我都已經聽得麻木。

兩年前,我離開勿宿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忘掉一切。所以那些惡意中傷我的話早已經不在乎,說得再難聽又怎樣?說得再傷人又怎樣?

無所謂了。

隻是真央,永遠站在我麵前保護我、不讓我受到傷害的真央,我不能讓她因為我而受到傷害。

為了她,不管我多麽討厭醫院,不管我多麽不想和那些惡意中傷我的人多做糾纏,我都必須來這裏請求那個中傷我的人。

這一切因我而起,希望能由我結束。

走到傷者的病房門前,我停下了腳步,緩緩地吸了一口氣,握住了門把。

“吱呀——”

門輕輕地打開了。

“誰?”病房裏的人緊張地問。

聽到聲音,我推門進去,走到女生的病床前。昨天那個囂張跋扈的女生,穿著白色的病號服,抱著一大堆零食愜意地半躺在病**。

“是你?你來幹什麽?”受傷的女生一看是我,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不快地問。

看她排斥的神情,想要她妥協不繼續追究,看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隻好盡量讓自己的態度顯得誠懇。

“我是來為昨天發生的事情道歉的。”我微微彎了彎腰,向她表示歉意,“對不起,昨天的事情是我們不對,希望你能原諒!”

“什麽?道歉?哼哼,是不是收到我會報警的消息害怕了?要道歉的話,昨天怎麽不道歉?今天來有什麽用?哼,晚了!”女生見我是來道歉的,笑容非常得意。

看著女生欺軟怕硬的囂張模樣,我一句話都不想跟她多講。可是為了真央,我必須忍耐。

我強忍著內心的厭惡,語氣更加誠懇地請求:“打傷你是我們不對,你需要我當眾向你道歉或者是經濟上的賠償,我都能夠盡力去滿足你。隻是希望你不要再追究真央的責任,可以嗎?”

“好一對感情深厚的好朋友啊!昨天她為了你打我,今天你為了她來求我,你們是串通好來耍我的嗎?告訴你,我一定會追究到底!敢打我,我就要讓她看看我的厲害!你的底細現在容川誰不知道,你就不要裝善良,裝義氣了!收起你的虛偽吧,真讓我惡心!”女生一步也不肯退讓。

我沉默了一下,收起誠懇的表情,淡淡地問:“這麽說,沒得商量了?”

神情囂張的女生見我的態度突然轉變,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愣了一會兒,再跟我說話的時候,態度有些鬆動:“如果你們真的夠誠懇,我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的人……”

女生說著,停頓了一下,然後邪惡地笑了,繼續說:“隻要你們願意在周一學校早會的時候,當著全校師生的麵跪在升旗台上跟我道歉,我說不定會原諒你們,叫學校不再追究。”

“當眾跪著向你道歉?”女生提出的條件讓我覺得不可理喻。

她看我好像很不願意,囂張的氣焰又起來了:“不願意嗎?那我就不強求了,我報警就是了,總之,你們不同意我的要求的話,我就不會讓你們好過!”

我抬眼,冷靜地看著眼前所謂的受害者,說:“如果你願意放棄追究真央,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隻是讓我一個人來跪著道歉就好了!”

不就是跪著道歉嗎?隻要能夠保護真央就可以了。

被羞辱又有什麽關係呢?

我笑了,憂傷的笑意如白霧般彌漫開來。

真央,你保護了我。

那麽這一次,換我來保護你吧!

“想不到虛偽的你還這麽講義氣,不會又是假裝的吧?曾經腳踏兩隻船的人可是不能讓人相信的哦!這樣吧,你先在這裏練習一下跪著向我道歉吧!”女生又想到了新的為難我的花招。

我微微猶豫。

“怎麽?不願意?”她諷刺地對我笑了笑。

不願意嗎?這世界上原本就有很多事情,不是你不願意就可以避開的。隻是跪著道歉而已,在這種人麵前丟掉自尊並不會覺得屈辱。

我看著那個女生淡淡地笑了笑,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微微彎曲膝蓋……

“Sara!你在幹什麽?”

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人影快速地跑到我麵前,托住我的身體阻止我跪下。

穆莎?

我驚訝地看著眼前氣喘籲籲的女生,她……怎麽會來到這裏?

“呼呼——”

穆莎小口地喘著氣,用力揮著雙手攔在我麵前:“Sara,你幹嗎?是想要下跪嗎?你不需要這樣做的!”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我淡淡地問。

“午休的時候我去找你,到處找不到你的時候,宮晨勳就懷疑你會來這裏拜托傷者,所以我馬上就趕來了。宮晨勳和真央馬上也會到。這個人剛剛在要求你下跪嗎?真是過分!”

穆莎生氣地指著坐在**的女生,說:“我問過一些知情的同學了,這件事是因為她出言不遜在前,所以真央才會動手的。Sara,你根本不用跟她道歉。”

“喂!我哪有出言不遜!我說的明明是實話!Sara就是腳踏兩隻船的虛偽的狐狸精!”坐在**的女生終於意識到穆莎是來阻止她繼續羞辱我的,於是惱羞成怒,對穆莎大聲嚷嚷道。

“才不是!我相信Sara!Sara絕對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Sara是——Sara是——”穆莎抬起頭,大大的眼睛裏居然閃動著淚水。

“為什麽?”看到她那個樣子,我的心一暖,不禁愣愣地問。

為什麽要相信我,在幾乎所有人都認定我是壞女生的情況下,為什麽還要說相信我這種話?

“因為我聽過Sara拉小提琴啊!”穆莎突然彎起唇角笑了,“Sara拉小提琴的琴音,那麽美,那麽柔和,那麽純淨,就好像清澈的溪水一樣,緩緩地流淌而過。隻有心地善良、個性溫柔的人,才能夠拉出那麽美的琴音。”

穆莎清澈的眼睛裏泛出溫暖的笑意:“能夠拉出那麽美的琴音的人,一定不會是壞人!絕對不會!所以,Sara,我相信你!”

她聲音略帶稚氣地對我鄭重其事地解釋,我看著穆莎帶著眼淚的笑容,居然一下子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我該感謝嗎?該笑呢?還是該感動得流淚呢?

看著她,就如同看見過去的我,那麽的真誠,一直努力去相信別人,滿懷著愛生活。可是到了最後,結局卻是那麽悲傷而又絕望……

“不要這麽輕易地去相信一個人……”到最後,我卻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不!Sara,你是我願意相信的人。你放心吧,這件事情會解決的。在來的路上我給洺翼打了電話,把你的事情跟他說了,希望他能幫助你解決麻煩,他同意了!嗬嗬……隻要洺翼答應幫忙解決,事情很快就會結束的。”

皇洺翼?他也知道這件事了嗎?他答應幫我?看到我遇到麻煩受到羞辱,他不是應該很開心嗎?為什麽要幫我?

難道幫我是為了更好地折磨我?

不,或者我看高自己了,他幫我還有一個可能,因為穆莎——他現任女朋友的請求,所以不得不幫我。

想到這點,我不禁看向穆莎,一種感激又酸澀的情感慢慢湧向心頭。

正在這時,病房的門又一次被推開。

“Sara——”

“Sara——”

晨勳和真央一前一後衝了進來。

“你果然在這裏,你突然離開真央身邊,我就猜到你是想瞞著我們來求她。”晨勳心疼地責備我。

“我……”他們都那麽了解我,我又能說什麽呢?

這個主意雖然很爛,但也許是能最快解決問題的辦法。

“我什麽我?”坐在**很久都沒有出聲的囂張女生突然開口打斷了我的話,“真有意思啊!Sara,你還真是有本事啊!隻是來我這裏說幾句話,就有這麽多人著急緊張地來找你。正好,你把我的要求跟真央說一下吧!”

“什麽要求?”真央和晨勳異口同聲地問我。

我正準備說“沒什麽”,女生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劇烈地震動起來。女生拿起電話接聽,似乎對方剛說了一句話,女生的臉色就變得慘白,之前囂張的神色一掃而光,隻看見她唯唯諾諾地答應著什麽。

掛上電話,她頹然地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頭恨恨地看著我,不甘地說:“Sara,你的本事真大,竟然找到皇洺翼給你當靠山!哼,這次我就當被狗咬了一口,不追究了。你們趕快從我的病房滾出去!我要休息了。”

真央被女生難聽的話激怒了,她氣勢逼人地走向前,似乎要狠狠地回擊。

“你……你要幹什麽?”那個女生縮著身體,畏懼地問。

“真央。不要!”我急忙拉住真央,阻止她做出下一步動作。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就不要再生枝節比較好。

晨勳也遞給真央一個眼神,接著他帶著我和真央來到醫院的休息室,希望真央能冷靜一下。

“皇洺翼?”宮晨勳若有所思地低語。

聽到他念出皇洺翼的名字,我的心驀地緊縮起來。穆莎並沒有意識到我們之間神色的變化,而是很開心地說:“他是我男朋友。”

說到皇洺翼,她眼裏的幸福感滿滿地溢出:“Sara,我沒騙你吧?隻要交給洺翼,事情很快就會結束的!”

“嗯,謝謝你。也代替我謝謝……”我停頓了,喉嚨艱澀地說,“謝謝皇洺翼。”

這樣要另外一個女生轉達感謝,似乎真的就隻是陌生人了。

過去的一切都已經消逝……

隻剩下……

恨意。

“不用謝啦!”穆莎笑得開心極了,接著她小心翼翼地問,“Sara,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嗎?”

我怔了怔,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當然願意,但是和皇洺翼有關的人,我能接近嗎?更何況,她還是他的戀人……

看到我沉默,穆莎不禁有些黯然。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抱歉看了我一眼,說:“Sara,不好意思,我先出去接一個電話。”

“嗯。”我點點頭。

雖然不知道怎麽回應穆莎,但是我更不願意傷害她,她那樣真誠地幫助我,真的讓我很感動……

穆莎這一出去,十幾分鍾後還沒有回來,真央和晨勳都有些待不住了,兩人決定出去買點水過來,而我忍不住擔心,不會是出什麽事情了吧。

誰知真央和晨勳剛出去,休息室的門就被推開了,穆莎一臉甜蜜地笑著走了進來,而她身後還跟著……皇洺翼。

是他……

他怎麽來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皇洺翼則掛著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看著我。

我想馬上逃離這裏,可是我又能逃到哪裏去。

根本……無處可逃。

“Sara,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蒼白?這是洺翼,我帶他來沒關係吧?”穆莎關心地問。

皇洺翼的眼底有一種異樣的光一閃而逝,接著他朝我走來,那樣逼人的氣勢,讓我的身體都戰栗起來。

他要幹什麽?

就算討厭我,憎恨我,也不要在穆莎麵前做出會傷害她的事情來。關於我的過去,就掩埋在他的仇恨裏吧……

就在我無比緊張的時候,皇洺翼停下了腳步,諷刺地說:“怎麽?對剛剛幫了你的人,不歡迎嗎?

呼——

他沒說出來……

我鬆了口氣,也許因為穆莎在這裏吧,畢竟他還是在乎她的。想到這裏,我的心撕扯著疼痛起來。

“不,很歡迎!”我努力整理好思緒,聲音冷硬地回答。

“洺翼,謝謝你幫了Sara。她一直在向我道謝,我想不如讓她直接來謝謝你了。”穆莎親熱地挽著皇洺翼的手臂,對皇洺翼露出甜美的笑容,“其實,我是想要和Sara做朋友,才拉著她不讓她走的。”

“做朋友?哼!”皇洺翼危險地眯起眼睛,又一次把視線轉向我,嘲諷地說,“你是要跟她做朋友嗎?我不允許!”

“為什麽?”穆莎顯然沒有預料到皇洺翼會這樣說,一下子呆住了。

“這種連自己的真實姓名都不敢告訴你的人,怎麽能和她做朋友?”緊接著,皇洺翼的眼神變得淩厲,接著說,“所以,我不允許!”

聽到皇洺翼的話,我的心像是被針紮一般疼痛,但臉上卻綻放出淡淡的笑容,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憂傷。

果然是皇洺翼,永遠那麽決斷和霸道,不可違抗。

“洺翼……”穆莎的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她軟軟地輕喚著。

“不用再說了!”皇洺翼冷冷地打斷了她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你和她交朋友的!”

“你是因為以前的事情,所以不讓我和Sara做朋友嗎?”穆莎激動響亮的聲音突然響起。

她的話音剛落,我和皇洺翼同時驚訝地看向臉色緋紅的她。她緊張急促地呼吸者,手緊緊地攥著拳,似乎積聚了很大的勇氣。

然後,她咬咬嘴唇,下定決心般說:“我知道Sara的真實姓名,她叫雪櫻。我還知道你們倆曾經是情侶!”

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凍結了。

穆莎的話在我和皇洺翼的耳邊一遍遍回響著。我看著她,真的沒有料到她會知道,更沒有料到她會當著我們的麵說出來。

“你——”

皇洺翼吸了一口氣,鷹一樣深邃的雙瞳眯起,憤怒的視線定在了穆莎的臉上,“你是怎麽知道的?誰告訴你這些事的?你還知道什麽?”

穆莎愣愣地看著突然怒吼的皇洺翼,一下子被嚇呆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眼眶裏湧出來,無聲地滴落在地板上。

“說!誰告訴你的?”皇洺翼依然不依不饒,穆莎的沉默似乎更加激怒了他。

我心疼地看著穆莎害怕的樣子,看樣子,這是皇洺翼第一次這樣對待她,就像曾經他那樣對待我一樣……

不,曾經的他更加的殘忍……

看到皇洺翼這麽憤怒的樣子,穆莎的淚流得更凶了。

“該死!”皇洺翼看到穆莎傷心的眼神,低咒一聲,終於冷靜了下來,低啞著聲音柔聲勸道,“穆莎……不要哭,我不喜歡你掉眼淚的……”

這樣的話,就像刀刃一樣插在我的胸口。

一瞬間,時空轉移,我似乎回到了兩年前,兩年前,這個少年也曾經這樣勸慰過我,給我世界上最令人沉醉的溫柔。而此時,他的手卻落在另外一個女生的臉上,眼底是滿滿的不舍與溫柔,讓我的心疼痛得恨不得死去……

“Sara,穆莎回來了嗎?”晨勳一手拿著水,一手推開門,真央跟在他的身後。

看到穆莎在哭,晨勳笑著調侃道:“看樣子是有人欺負你了,壞男人才會讓女人流眼淚哦。”

接著他看到了皇洺翼,不禁驚呼:“是你?不過,對於你剛才的幫助,我並不想表示感謝。”

真央似乎察覺到了休息室裏凝重的氛圍,她微微皺起眉頭,開口道:“既然穆莎有她的男朋友在這裏,那麽我們就回去吧。”

我感激地對真央投去一瞥,我知道她在幫我盡快離開這裏,離開皇洺翼身邊。

皇洺翼摟著穆莎,高深莫測的視線卻一直定焦在我身上,見我們要離開,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殘忍而又玩味的笑容。

心再次不安地跳動起來,我拉著晨勳,更加急切地說:“我們走吧!”

但皇洺翼冷冷的聲音已經響起:“我畢竟幫了你,怎麽也不表示一下感謝,還虧穆莎這麽盡力來拜托我。”

我不得不停下了腳步,轉頭無奈地看向他。

皇洺翼滿意地微微一笑,接著說,語氣絲毫容不得拒絕:“明天是我的生日,我會在家裏的宴會廳舉辦生日宴會。你,會來吧?”

他直視著我,根本不管其他人驚訝的眼神。

被那樣的眼神注視著,我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我和他之間,似乎被一條剪不斷的線緊緊纏繞著,越掙紮就越緊緊纏繞。

這就是命運嗎?

無論是否帶著恨意,都會再次相遇,再次痛苦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