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昨晚米琪一直在我家待到晚上快11點才回家，她準備回家的時候走到書房跟爸爸道別，爸爸執意要開車送她回家。
看得出，爸爸很喜歡她。
或許是因為昨晚跟米琪說了一些從沒對別人說過的秘密，我的心裏頓時覺得輕鬆許多，終於一夜無夢酣睡到天亮。
我懶懶地起了床，一看時間，天啦，又要遲到了。
我踩著上課鈴聲往教室急急地趕。很不幸，在我即將踏入教室的那一刻，上課鈴聲戛然而止。
班主任已經站在講台上了，她有些慍怒地看著我。全班同學的視線也全部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我臉憋得通紅，尷尬地說了聲：“報告！”
“下次不要遲到了，進來吧！”班主任瞥了我一眼，冷冷地說。
我像得到了大赦令一般長籲了一口氣，以最快的速度走到我的座位邊，坐下。米琪轉過頭關切地看著我，我朝她吐吐舌頭，笑了笑。
這節課真的很無聊，我聽得眼皮直往下掉，困極了。
“喂！陌陌！”
“啊！”我猛地蹦了起來。
這時，全班同學的目光又一次集中到我的身上。
班主任很不滿地皺著眉頭問我：“艾陌同學，你對丁睿同學當選班長有意見嗎？”
“什麽？”我滿頭霧水，不知道老師在說什麽。
“你到底在不在聽我講話？”班主任發火了，“先坐下吧！這個星期你負責整個教室的衛生值日！”
班上的很多同學聽完老師對我的處罰後都開始竊笑，我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等我坐下來後，米琪小聲地在我耳邊說：“對不起哦！我是看你睡著了想叫醒你的，沒想到你反應那麽大。”
“沒事。”我費力地從臉上擠出一抹笑容。我想，我這時的笑一定比哭還難看吧！
下課了，米琪把老師在課堂上宣布的事情重複了一遍給我聽。我這才知道，原來那時老師是在宣布班幹部的名單，正好在宣布丁睿是我們班班長的時候，我傻傻地蹦了起來。
我一邊為自己剛剛上課時丟臉的舉動覺得難為情，一邊恨恨地往丁睿的位子瞟著，總覺得我跟他犯衝，好像隻要碰到有關他的事情，我一定會倒黴。
林薇並沒有發現我的異樣，等到米琪跟我說完課堂上發生的事情後，她就迫不及待神秘兮兮地湊到我和米琪的課桌前，掩飾不住的興奮地說：“我告訴你們我的一個重大決定！”
我雖然對林薇的話沒有絲毫的興趣，但是礙於米琪的麵子，也隻好強打起精神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
林薇見我們都豎著耳朵認真聽了，她的臉上竟然露出一抹害羞的緋紅，這是我從沒在林薇的臉上看到過的。這樣的林薇看起來，居然比平時多了幾分可愛。
“我準備追丁睿了！”林薇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說，“我是認真的。”
難怪剛剛看林薇的時候會覺得她比平常多幾分可愛了，愛情讓人變得可愛。
“你真動心了？”黎嵐摸摸林薇的額頭，想看看她是不是一時的頭腦發熱。
林薇一把拍掉黎嵐的手，說：“我說了我是認真的。”
“米琪，你覺得丁睿怎麽樣？”林薇完全忽視我的存在，直接問米琪。
“丁睿人挺好的。”米琪的臉上永遠是那麽溫和的笑容。
林薇似乎得到了莫大的鼓勵，開心地說：“連你都覺得他人挺好的，那我追他沒錯啦！”
“隻是……”米琪看看林薇，又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怎麽了？”看到米琪欲言又止的樣子，林薇馬上變得嚴肅起來。
“沒什麽呢！隻是追丁睿的女生好像很多哦！”米琪笑著說。
“丁睿不是沒看上一個嗎？等著吧！我去追他的話一定能追到！”林薇胸有成竹地說著，然後對我、米琪還有黎嵐說，“你們都要幫我盯著哦！不要被別人耍手段搶走了我親愛的。”
“羞不羞啊你！”黎嵐輕拍著林薇的臉，嬉笑成一團。
我很不可思議地朝丁睿看，想象不出他有什麽好，可以迷倒那麽多的女生。
我往丁睿看過去的時候，他正好也往我這邊看過來。我厭惡地朝他瞪了一眼。他馬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往我這邊走過來。我心裏緊張極了，以為他要過來找我的麻煩，馬上把頭低了下去。
“哎！你看，丁睿往這邊走過來了！不會是聽到我們議論他了吧？”黎嵐眼尖，看到丁睿朝我們這邊走過來，馬上誇張地驚呼。
林薇的臉唰地紅了，竟然不好意思起來。
我在心裏暗暗祈禱丁睿不是來找我的，一定不是。就在我進行第五遍祈禱的時候，丁睿的聲音響起了，他說：“艾陌，今天我和你一起值日吧！”
丁睿的話無疑將我推向了萬丈深淵。
“艾陌！”林薇厲聲喊我，聲音裏滿是質疑。
我下了好大的決心才抬起頭尷尬地看著林薇的眼睛，林薇恨恨地看著我，我隻好冷冷地回絕丁睿：“不敢勞你班長大駕，我自己就行了。”
“同學之間應該要互相幫助呀！”丁睿真誠地說，絲毫就沒有發現空氣裏的火藥味。
黎嵐聽了丁睿的話，唯恐天下不亂地諷刺道：“喲！平常也沒見你幫助誰呀！故意的吧？”
“黎嵐，你怎麽這樣說話呢？”黎嵐的話讓丁睿有些生氣。
不過黎嵐才不怕丁睿生氣，她衝丁睿撇撇嘴：“我怎麽說話了呀？”
丁睿懶得和黎嵐糾纏，飛快地跟我說了句：“就這麽說定了啊！放學我和你一起值日。”
說完，丁睿就走回了他自己的座位。
“陌陌，你們關係什麽時候這麽好了？”米琪也覺得丁睿對我的態度有些意外，“你好像有些討厭丁睿吧？”
米琪無心的問話讓林薇看我的眼神更凜冽了。
我隻得趕緊解釋：“我也不知道呀！可能他今天剛當選班長想表現一下吧！”
林薇半信半疑地看著我，然後交給我一個任務，要我在值日的時候試探丁睿對她有沒有意思。
我實在是不想答應，但是又害怕不答應的話會讓林薇誤會我，於是，隻好硬著頭皮答應了。
2
放學後，我很淒慘地留下來打掃教室。還好，米琪也留下來陪我。
我和米琪分工合作，她先把課桌都移整齊，我負責去提水。我提著滿滿的一桶水，搖搖晃晃地往教室走去。因為我很少做這麽費力氣的事，所以感覺很吃力。
“艾陌，我來幫你吧！”丁睿像鬼影一樣突然從我身後冒了出來，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準備接過我手中的水桶。
“不用！”
我硬生生地推開他，自顧自地往教室走。由於推他的動作太大，水桶東搖西晃，灑出的水把我的褲腳全都濺濕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重重地放下水桶，轉過身衝一直跟在身後滿臉愧疚的丁睿說：“你可不可以不要跟著我？沒有你，我會少很多麻煩！”
丁睿張著嘴半天才說出一句：“我隻是想幫你。”
我氣得不想再理他，轉身衝進教室，連水都顧不上提了。
“怎麽了？水呢？”米琪奇怪地看著怒氣衝衝的我。
“水來了。”丁睿跟在我身後進來了，滿臉討好地笑著。
米琪看到提水進來的丁睿後，先是一愣，然後意味深長地笑了，對我說：“我說你怎麽空手回來了，原來是有我們班長大人當幫手啊！”
“誰要他幫！”我沒好氣地埋怨了一句，從米琪手裏搶過掃帚，也不管灑沒灑水就用力掃起來，教室裏滿是灰塵。
米琪被嗆得劇烈地咳嗽起來，拿起包往教室外麵跑，邊跑邊說：“陌陌，既然班長大人真的留下來幫你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要忘記林薇叫你幫忙的事情喲！”
還沒等我回答，米琪就轉身離開了。
“真不夠朋友！”我嘴裏嘟囔著，更加不情願地用力掃起地來。
讓我更不爽的是，丁睿那個不識趣的家夥總是陰魂不散地跟在我身後搶我正在做的事情，以至於整個教室打掃下來，我和丁睿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拉拉扯扯中搶事情做。
等到終於打掃完教室，天色都已經暗了。丁睿剛剛露出一點兒想送我回家的意思，就被我冷冷的眼神回絕了。
丁睿隻好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慢慢悠悠地走出了教室。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猛然想起還沒有幫林薇問丁睿喜歡誰，於是馬上喊住他：“喂！你等等。”
“你叫我？”丁睿轉過頭有些受寵若驚地問。
看著丁睿，我又不知道怎麽開口了。兩個人對著呆站了半天，丁睿終於打破尷尬的氣氛，清了清喉嚨，問我：“有事嗎？”
我還沒有組織好語言去問丁睿，丁睿突然的發問讓我更加慌亂：“我……有件事情想問問你哦！”
“什麽事？”
丁睿似乎很開心我有問題問他。
“你喜不喜歡林薇？”
我就這樣傻傻地把問題問出了口。
丁睿剛聽到問題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很認真地回答：“不喜歡。”
“哦。”丁睿回答得那麽果斷，我反而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麽了，“那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丁睿仿佛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有些失望地走了。
我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心裏想著今天的倒黴事情，心情糟糕極了。
我掏出手機給米琪發短信：“你真不夠朋友，說了陪我值日，居然一個人先跑了！”
米琪的短信很快就過來了：“我不是正好給你機會幫林薇問丁睿的想法嗎？他怎麽說？”
“他說不喜歡林薇。”我快速地回著。
“哦，我覺得丁睿喜歡你。”米琪回話很快。
“我不會喜歡他的。”我不假思索地回道。
回完這條短信，我想了想，又發了一條短信過去：“我隻愛送我滿屋子線偶的那個人，永遠。”
這條短信發過去很久，米琪都沒有回應，讓我疑心她是不是睡著了。
3
今天我總算沒有遲到，但米琪還是比我早。我進教室的時候，就看到米琪已經在位子上坐好了。
“你昨晚是不是很早就睡了？”我把書包放下，歪著頭問米琪。
“嗯？”米琪似乎覺得我的問題很莫名其妙。
我笑了笑，說：“昨晚和你沒發幾條短信，你就沒反應了啊！”
“哦。”米琪也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躺在**發短信，一不小心就睡著了。不好意思哦！”
“沒事啦！我以前也經常這樣的。”說完這話，我的心微微痛了一下。
我以前經常這樣躺在**和孟凡發短信，然後在孟凡關心的話語中甜甜地睡去。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的時候了，現在的每一天，我都隻能呆呆地看著手機上的線偶掛鏈想念孟凡，狠狠地想，想到心都揪痛起來，痛到困乏了才睡著。
“陌陌。”米琪遞給我一個白色的信封，“我早上來的時候，看到你的課桌下麵有一封信，我幫你撿起來了。”
我納悶地接過信封，想不出誰會給我寫信。
“是不是情書呀？”米琪很八卦地湊到我跟前笑著問。
我被米琪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胡亂拆開信封。開頭的幾個字就把我嚇到了，粉紅色信箋紙的左上角赫然寫著“親愛的”三個大字。
我壓抑著內心的慌亂看下去，居然真的是一封情書，更讓我不知所措的是情書最後的署名居然是丁睿！
我嚇得趕緊把信收了起來。
“怎麽了？看得臉紅心跳的，一定是情書了。”米琪說笑著來搶我手中的信。
我由於太慌亂，一下子沒抓住，信被米琪搶走了。米琪看完後，臉色變得很差。她擔心地對我說：“我就知道丁睿喜歡你，這封信一定不能讓林薇看見。讓她看見了，她肯定會誤會你的，到時候就難以收場了。”
“我又不喜歡丁睿，跟林薇說清楚不就行了？”我覺得米琪說得有些太過嚴重了。
“這你說得清楚嗎？”米琪擺弄著手中的信，臉色凝重地對我說。
看著米琪憂心忡忡的樣子，我也有點兒害怕了。就在我想要從米琪的手中拿回信，然後撕碎扔掉的時候，林薇突然出現了。
我剛剛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緊張地看著林薇。
林薇看著我驚愕的表情，一頭霧水的說：“你幹嗎呀？見我怎麽像見鬼了一樣？”
“沒……沒幹什麽！”我趕緊縮回手。
米琪也被突然出現的林薇嚇到了，急急地把信塞進課桌。很不幸的是，林薇看見了米琪緊張地往課桌裏塞東西，於是，很不滿地說：“你們倆在搞什麽鬼？都不對勁哦！米琪，你塞什麽呢？”
“沒……沒什麽。”米琪尷尬地笑著。
林薇顯然是不相信的，徑自走到米琪的課桌旁，一把抽出了米琪課桌裏的信，問：“這是什麽？”
我不想連累米琪，於是還沒等到米琪說話，就主動回答：“是我的信。”
“你的信？我要看！”林薇一聽是我的信，馬上攤開信興奮地看了起來。
不過，林薇越看臉越白，看到最後，她的手緊緊地攥成拳，差點兒把信紙都要攥破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把視線從信紙上移開，出奇憤怒地瞪著我，說：“你給我出來！”
說完，林薇就氣衝衝地往教室外走去了。
我不知所措地看著米琪，米琪也擔心地看著我，忽然她的眼神一亮，湊到我的耳邊輕聲說：“一會兒林薇問你，你就說那信是丁睿寫給安小杉的知道嗎？幸好他的信裏麵沒有提你的名字。”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米琪，沒想到她竟然會讓我嫁禍給安小杉。
聰明如米琪，她自然知道我的心情，於是馬上又補充道：“這是唯一不讓林薇借這件事情欺負你的辦法，我要你這樣做隻是不想你被林薇欺負。”
“為什麽是安小杉呢？”我有些心痛。
“你看……”米琪往我身後看去。
我疑惑地轉過頭，看見丁睿和安小杉正拿著一本書並肩站在講台旁，很親密的樣子。
“他們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吧？”米琪問。
還沒等我回話，林薇就在教室門口衝我大吼：“艾陌你屬王八的呀！叫你出來，還磨磨蹭蹭的！”
愛情會使人變得可愛，但很多時候，愛情是會讓人變得瘋狂的。
在林薇的咆哮下，班上同學的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到我的身上，眼神裏帶著疑惑、嘲諷和幸災樂禍。
平時林薇經常和我在一起，看上去好像關係很好的樣子，同學們沒想到林薇會對我發飆，於是，當他們看到林薇朝我怒吼的時候，一個個都興奮極了，伸長了脖子等著看我的好戲。
隻有我知道我和林薇的關係有多脆弱，我和她之間表麵的和諧僅僅隻是因為米琪這個紐帶，但當這個紐帶無法阻止某些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和林薇之間的戰爭便一觸即發。
隻有我知道，我和林薇從來都不是朋友。
我在眾人興奮的目光中走了出去，心裏做好了迎接暴風驟雨的準備。
“陌陌，等等我！”米琪也跟著我走了出去。
我剛剛走到樓梯拐角處，林薇就劈頭蓋臉地給了我一巴掌。米琪愣住了，而我，捂著臉倔強地看著林薇。
“不要臉！”林薇衝我吐了一口唾沫，舉起手準備再給我一耳光。
米琪攔在了我的前麵，幾乎是吼著說：“林薇，你住手！”
“米琪，你幹嗎？”林薇見米琪如此護著我，更加生氣了，“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看看她都做了些什麽！”
“那封信是寫給安小杉的，你不要打陌陌！”米琪紅著臉說。
這下輪到我和林薇愣住了。
林薇懷疑地問我：“那封信真的是給安小杉的？”
一瞬間，我感覺周圍的空氣變得稀薄，我的呼吸急促起來，內心矛盾極了。
到底是認同米琪的話，把事情推到安小杉身上，還是承認那封信是給我的，再向林薇解釋清楚？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陌陌！你回答呀！”米琪著急地推了推我。
我回過神來，臉還在火辣辣地痛。眼前忽然浮現出安小杉一瘸一拐走路的樣子，我心生不忍，脫口答道：“那封信是給我的。”
我的話音剛落，林薇猛地推開米琪又給了我一巴掌，叫罵著：“賤人！虧我還每天保護你！你居然不識相，挖我的牆角！”
這次，我沒有流淚。我捂著痛得發麻的臉，冷笑著說：“你保護我？哼！那真是要謝謝你了！不過我不需要！”
“你給我去死！”林薇被我徹底激怒了，她左看右看找不到東西來打我，就順手把手機朝我扔了過來。
我頭一偏，還是沒能躲過，她手機上掛了一串吊牌，吊牌堅硬鋒利的邊角劃過我的臉，割得我生疼。
我捂著臉，感覺到一陣濕熱。
米琪尖叫著驚恐地朝我撲過來：“陌陌，你的臉流血了！”
我放下手，看著染滿血的手掌，血從手心蔓延開來，就像是一朵迷人的血色薔薇。忽然間，我覺得很暢快，心裏對林薇的恐懼都隨著薔薇花開消失了。
我推開在我身邊驚慌失措的米琪，鎮定地對林薇說：“要我去死？你越要我死，我就越要好好兒地活給你看！”
“你……”林薇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冷冷地看著她，等待著接下來的暴風驟雨。
就在林薇又張牙舞爪地朝我撲過來的時候，米琪擋在了我的麵前，她大聲吼了一句：“夠了！”
“米琪，你想幹嗎？”我和林薇從未如此默契地異口同聲地說。
“我要你們不要再吵了！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為什麽要弄成這樣？”米琪站在我和林薇中間，傷心地說。
“去他媽的朋友！如果不是你的麵子，我早就整死這個賤人了。她就是我身邊的一隻狗！”林薇恨恨地罵著。
林薇的話深深刺痛了我，但是我也不甘示弱：“是，我是你身邊的一隻狗！所以我覺得恥辱，我怎麽會和一個連狗都不如的人交朋友？”
“我撕爛你的嘴！”林薇被我的話氣得失控地朝我撲來。
米琪又站出來攔住了她，聲嘶力竭地說：“都是好朋友，一定要弄得跟仇人一樣嗎？”
“夠了！米琪！”我大聲喝止住米琪。
米琪被我嚇得愣住了，不可思議地看著我，眼神裏夾雜著深深的受傷。
我的爆發讓林薇也愣了一會兒，然後她裝好人地把米琪拉到自己身邊，挑撥道：“你凶米琪幹嗎？有種就衝著我來！我真想不通米琪為什麽對你那麽好！”
“是！米琪是對我好！但是我不想因為她的好而像你說的，像一隻狗一樣待在你的身邊，祈求著你保護我，不要欺負我！這樣的日子我過夠了！”
我衝林薇咆哮過後，一時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轉過頭又對米琪說：“米琪，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了，我不要和林薇做朋友，可你總是不答應。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你知不知道每天要我對著她們敷衍地微笑，敷衍地說話，我多痛苦嗎？我覺得自己真虛偽！我總是這樣不遺餘力地罵自己，可是罵過後，虛偽還是繼續，懦弱也還是繼續。我痛恨這樣的自己！她們說我像一隻跟在她們後麵祈求保護的狗，你又比我好多少呢？我不願意你為了保護我而像一隻狗一樣生活！”
心裏一直想說的話因為一時的怒氣便口不擇言地一股腦兒全部說出來了。剛剛說完，看到米琪因為傷心而微微抽搐的嘴角，我馬上就後悔了。
米琪緊緊地抓著林薇的胳膊，滿眼受傷地看著我，用顫抖的聲音說：“原來，我在你心中是那麽虛偽；原來，我在你心中一直都像是一隻尋求保護的狗……”
“米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急急地解釋。
可是，還沒等我把話說完，米琪就打斷了我。她的臉上露出我從未見過的失望神情，看著我，聲音不大但是聽得出她已經用盡了全身的氣力，一字一句地說著：“夠了！我不想聽什麽解釋！”
“哼！做得對！米琪，這種人你還對她那麽好幹嗎？真是不知好歹，把別人的好心都當成了驢肝肺！我幫你去教訓她！”林薇看到米琪不願意聽我的解釋，開心極了，馬上不失時機地挑撥，然後摩拳擦掌地準備教訓我。
米琪拉住了林薇。
我暗自欣喜，心想米琪還是關心我的。我等著米琪走到我的身邊，然後微笑著對我說，一切都過去了，以後再也不和林薇她們交往了。
可是我等來了米琪走到我麵前，卻沒有看到她永遠微笑的臉，沒有聽到她永遠溫軟的聲音。米琪站在我的麵前，就那麽直直地看著我，空洞的眼神裏，沒有悲，沒有喜，甚至連剛剛眼神裏滿溢的失望都沒有了。我的心裏一陣發麻，說不出的心虛，眼神努力躲閃著。
忽然，米琪伸出手扳正我的腦袋，臉朝我的臉湊過來，貼得很近很近，她說：“你會為你今天所說的話付出代價的！你太讓我失望了！”
說完，她把我往後麵一推，轉身就走了。
我愣在原地，感覺心裏麵有個什麽東西隨著她的那句話碎了，我的心房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痛。一時間，我不能思考，隻是耳邊一遍遍回**著米琪冷冷吐出的話：“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淒然地笑著，我太讓她失望了？
還是，這個世界太讓我失望了？
4
我在教室外呆站了很久，直到老師來上課，問我怎麽不進教室，我才稍稍恢複了一些意識，機械地跟在老師身後走進了教室。
我走到座位旁，驚訝地發現秦嬌坐在我的位子上。我轉眼看著秦嬌旁邊的米琪，但是米琪避開了我的目光，直直地看著黑板。
“這是我的座位！”我對秦嬌說。
秦嬌先是輕蔑地哼了一聲，然後得意揚揚地說：“從今天起，我和米琪坐同桌了。米琪可不歡迎養不熟的白眼狼！”
“米琪？”我不可思議地看著米琪。
不知道什麽時候，林薇她們接受了曾經恨之入骨的秦嬌，我清清楚楚地明白的是：我，已經完全被孤立了。
我忽然覺得很失望，並不是因為林薇的排斥，而是因為米琪，她為什麽不能和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不是不管遇到什麽事情，她都會無條件地相信我，支持我的嗎？她不是最懂我的嗎？為什麽這一次，她就這麽輕易地否定了我？難道僅僅就是因為我那幾句衝動的話嗎？
我以為米琪對我說那些話隻是因為一時的氣憤，並不是真的恨我；我以為隻要我等她氣消了再向她道個歉就可以了，我沒想到這一次她這樣決絕，沒給我絲毫解釋的機會。
我失望地看著米琪，希望米琪能夠轉過頭來對我說句話，即使是不說話，哪怕她轉過頭看看我都好。但是她沒有，她什麽都沒做，隻是一直死死地盯著黑板。
我，從始至終都看不懂米琪。
“快上課了啦！你還站在這裏看什麽看？你的座位在那裏啦！”秦嬌重重地推了我一下，指著教室左後角靠近垃圾桶的位子對我大呼小叫。
我把目光從米琪的臉上收回來，死死地咬著嘴唇，在同學們幸災樂禍的笑聲中一言不發地走向那個充滿著恥辱的座位。
我剛剛坐下，上課鈴就響了，老師沒有對剛才的小插曲說些什麽。隻要同學們玩得不過火，他們向來都不管的。
盯著米琪和秦嬌親密聊天的背影，我心裏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對感情的信任又在一瞬間轟然倒塌。友情，也不過如此，脆弱得可憐。
我趴在桌上，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終於挨到了放學。
我神情恍惚地回到家。
書房的燈又亮著，爸爸在家。
最近爸爸待在家裏的時間似乎多了一些，我的心裏有了些微的安慰。或許，找爸爸談談會讓我輕鬆些吧！
我這樣想著，走到書房外，敲了敲門，然後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爸爸。”
“嗯，你回來了啊。飯菜在桌上，你自己放進微波爐裏熱熱吧！”爸爸照例沒有抬頭，邊看文件邊麻木地囑咐著我，仿佛我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他的下屬。
“爸爸。”我又喊了他一聲。
“嗯？”爸爸終於抬起頭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又低下了頭。
在低頭的一瞬，他又猛地抬起頭，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眼神盯著我的臉，問：“你的臉怎麽了？”
我被爸爸的反應嚇到了，趕緊用手捂住有些紅腫的臉，忙不迭地說：“沒事，隻是上體育課的時候不小心被球砸到了。”
爸爸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我的身邊拂開我的手，仔細地看著我紅腫的臉，然後叫我等等，馬上走進了廚房。
爸爸進廚房沒多久就出來了，然後去書房開始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第一次看到爸爸如此在意我，我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感衝擊得有些眩暈。我不知道爸爸要做什麽，隻是像個木樁一樣愣愣地立在原地不動。
過了十幾分鍾，爸爸從書房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一塊紗布，又走回了廚房。沒過一會兒，爸爸就從廚房走了出來，手裏拿著的紗布裏裹著一個冒著熱氣的東西。
我傻乎乎地盯著爸爸。
爸爸走到沙發旁對我說：“艾陌，過來坐下，我用雞蛋幫你揉揉臉。”
“哦！”我受寵若驚地坐到了沙發上。
爸爸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幫我揉臉，一邊揉還一邊輕輕地朝我紅腫的臉哈著氣，生怕弄疼了我。
我的眼淚就在這時不爭氣地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爸爸以為弄疼了我，趕緊停下了，緊張地問我：“很痛嗎？”
“沒。”我趕緊擦掉臉上的淚水。
“哦。”爸爸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淡淡地說，“痛的話就說，不要忍著。”
“嗯。”盡管爸爸努力掩飾著他的關心，我還是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了。
看著小心翼翼幫我揉臉的爸爸，我甚至變態地認為要是傷得再重一點兒就好了。
就在我沉浸無限的甜蜜中的時候，爸爸忽然對我說：“以後不要受傷了。你的命是你媽媽的命換來的，我不容許你受傷。”
我還沒從甜美的夢境中清醒，就被爸爸這樣一句話帶入了無邊的噩夢中。
原來爸爸不是關心我，隻是因為我的命是媽媽的命換來的，隻是因為媽媽，而不是因為我是他的女兒。
就在剛剛我還暢想著在爸爸給我揉完臉後，我一定要像別人的女兒對爸爸那樣親熱地親爸爸一口，然後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爸爸訴說我在學校受的欺負，再然後要爸爸為我出氣。
可這一切暢想都在爸爸說出那句話後破滅了。
父愛如山，而我的父愛，是一座冷冷的冰山。
爸爸沒有意識到我的落寞，繼續認真地給我揉著臉。
我滿心悲涼地想起身回房間，突然，爸爸又開口問：“怎麽這段時間都沒看到你那個同學，那個叫什麽，米琪吧？怎麽沒看到她來家裏玩了？”
聽到爸爸提起米琪，我的心不由自主地一緊，突然襲來的疼痛讓我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陣子我才努力地對爸爸露出自認為的最為乖巧的笑容，回答道：“最近功課太緊，沒有太多時間。”
“哦？”爸爸抬起頭用審視的眼光看著我，“你們不會鬧矛盾了吧？”
爸爸的眼神讓我一陣心虛，我低著頭明顯底氣不足地輕聲說：“我說了不該說的話，讓她傷心了。”
我試著把真實的情況告訴爸爸，希望能夠借這個機會和爸爸好好兒談談。可是，我沒想到，爸爸聽了我的話後臉色驟然一變，生氣地說：“你怎麽這麽任性？一點兒都不懂和朋友相處！從小到大，從沒見過你身邊有什麽朋友，現在好不容易交了那樣一個乖巧的好朋友，你卻又傷害別人！你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孩子！”
“我……”還以為能和爸爸好好兒談談，沒想到爸爸連絲毫傾訴的機會都不給我，就對我大呼小叫。
巨大的失望包圍著我，空****的家讓我覺得窒息。我不想在這個牢籠般的房子裏再待下去，於是，我用力推開爸爸，連鞋都沒換就衝出了家門，似乎遲一秒出來我就會悶死在家裏一樣。
“艾陌！你走了就不要回來！”爸爸在我身後怒吼，並沒有追出來。
5
我在街上瘋狂地奔跑著，臉上是鹹澀的淚水和傷痛的笑。我哭自己太天真，以為爸爸可以在我最受傷的時候給我最大的安慰；我笑我出門的時候，爸爸的那聲怒吼，是多麽拙劣的電影台詞。
“你走了就不要回來！”
我多希望我可以再也不要回到那個冷冰冰的家，可是，除了那裏，我又能去哪裏呢？
就在我茫然無措的時候，我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米琪。對，我可以去找米琪。我下意識地把手伸進口袋裏掏手機，但剛才衝出門的時候我走得太急，口袋裏隻有一個硬邦邦的錢包，其他的我什麽也沒來得及帶。
我摸著錢包，想著找一部公用電話去給米琪打電話，可是，我突然發現我竟然連米琪的號碼都沒記住。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忽然苦笑起來，原來我對米琪的了解是那麽蒼白，不記得她的手機號碼，不知道她的家在哪裏，更不知道她每天都在想些什麽。她的眼神裏總是布滿了厚重的迷霧，讓人疑惑，讓人看不透。而且，我白天剛剛和米琪發生了不愉快，即使我現在打電話給她，她也是不會理我吧！
不知道怎麽聯係米琪，也不可以聯係她，於是我隻好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頭晃**。
也不知道在街頭晃了多久，老天爺忽然發起威來，一時間，電閃雷鳴。
我嚇得趕忙往家裏跑，哪知道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離家很遠的地方了，跑了很久也沒到家。就這樣，狂風大作的雨夜，我狼狽地在雨中奔跑。
我想著，這是老天對我懦弱的懲罰嗎？
雨實在太大了，打進我的眼裏，我的眼睛酸澀酸澀地痛，看不清前麵的路。我隻好找了一個電話亭躲了起來，等雨小一點兒再走。
我躲在電話亭下的一方小小的天地裏，看著眼前奔走的人們。忽然間，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我的視線。
就在我的正前方，一個中年婦女吃力地拖著一車破爛。在她身後，一個瘦弱的女生一瘸一拐地跟著，一隻手打著一把很破舊的傘，一隻手很用力地推著車子。
“安小杉！”我驚呼。
安小杉聽到了我的聲音，她抬頭看到渾身濕漉漉的我，顯得有些驚訝：“艾陌？”
我對她笑笑，眼睛眯著的時候，我感覺有一股溫熱的**從眼角流出，鹹鹹的，澀澀的。
“你沒帶傘？”安小杉關切地問我。
“嗯。”我點點頭，想多找點兒話說，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倒是安小杉很大方地跟那個拉車的中年婦女介紹我：“媽媽，這是我的同學，艾陌。”
“哎，哎！”安小杉的媽媽很憨厚，聽到安小杉的介紹後一個勁地衝我笑。
我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也隻好一直笑著：“阿姨好！”
“哎！哎！真有禮貌啊！”安小杉的媽媽臉上笑開了花，見我沒帶傘，趕緊對安小杉說，“你同學沒帶傘，快把傘給你同學啊！”
“嗯。”安小杉聽完媽媽的話，馬上走到我跟前把她和她媽媽正打著的那把傘塞給我。
“不用了。”我推讓著，心裏是排山倒海般的感動。
“拿著吧！看你那麽瘦，別淋壞了！我們習慣了。”安小杉的媽媽用衣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真誠地說。
“沒事的，我家就在前麵，我跑回去就行了。”我不想給這對善良的母女添麻煩，於是，說完就跑進了雨幕裏。身後是安小杉母女焦急的呼喊。
雨下得太大，我根本就聽不清她們在我身後喊著什麽，我想她們是想把傘給我吧！於是，我跑得更快了，把她們的聲音遠遠地甩到了身後。
我渾身濕漉漉地站在家門外，猶豫了很久，到最後實在冷得受不了了，我決定向爸爸妥協。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我隻能妥協不是嗎？
我哆嗦著手去掏口袋裏的錢包，我通常都是把鑰匙放在錢包的夾層裏的。可是，手剛剛碰到癟癟的口袋，我就蒙了。剛才跑得太急，我竟然把錢包弄丟了。
我無助地站在門外，不停地打著噴嚏，內心掙紮著要不要敲門叫爸爸來給我開門。
我不知道自己在門外呆站了多久，隻知道我的腳都快僵硬了，冷冰冰的鐵門終於打開了，爸爸一開門便看見了我，卻絲毫不覺得驚訝。我想，他一定知道我在門外吧！他一定知道我會妥協。而他隔了這麽久才開門，一定是為了懲罰我的叛逆。
爸爸把門打開，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回書房了，仿佛在他眼前渾身濕漉漉、狼狽不堪的我是空氣一般。
我不自覺地朝爸爸冷漠的背影冷笑著，心也隨著身體溫度的降低一點點冰涼僵硬起來。
7
我心灰意冷地躺在**，渾身瑟瑟發抖，蓋了厚厚的一床被子還是覺得很冷。
窗台上的線偶用憂怨心疼的眼神看著我，那眼神多像孟凡。看著它，我終於忍不住死死地咬著被角狠狠地哭了起來。
腦海裏一遍遍地放映著孟凡離開後的日子，在這些日子裏我總是那麽狼狽。沒有了孟凡，我把我的生活過得一團糟。
米琪是孟凡離開後上天給我的唯一的驚喜和美好，可是我連這唯一的美好都弄丟了。我哭著拿出手機給米琪發短信，我向她說對不起，我請求她的原諒，我希望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好。
但是，等了好久好久，等到我哭到聲音嘶啞，哭到沒有眼淚，我的手機還是像壞了一樣沒有反應。我不停地摁著手機，不停地試著它是不是壞了，但事實證明，它完好無損。
終於，撕裂般的頭痛讓我無力再去理會手機，我漸漸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8
第二天一早，我被爸爸的敲門聲驚醒了，但是我的腦袋昏昏沉沉的，痛得厲害，整個人縮在被子裏渾身發燙卻還覺得冷，實在是沒有力氣去開門。
於是我隻好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什麽事？”
“你怎麽還不去上課？”爸爸問。
我不想讓爸爸知道我生病了，於是撒了個謊，說：“今天學校放假，調到星期六上課。”
“哦？這樣啊？”爸爸懷疑地說。
從來沒有騙過爸爸，我緊張得渾身冒冷汗。
過了一會兒，估計爸爸想我也不會向他撒謊，所以就相信了我，說：“那你在家好好看書，我又要出一段時間的差，錢放在桌上了。”
說完，我就聽到爸爸離開的腳步聲和冷冷的關門聲。
又剩我一個人了。
我在**躺了半天，才掙紮著起來去找了點兒藥吃，然後又給老師打了電話請假。一切事情都做好之後，我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用厚厚的被子裹著自己。
不知不覺，我就在**呆坐了一整天，原本明亮的天色漸漸變得暗淡。
9
“咚咚咚……”
“有人在家嗎？”一陣怯怯的敲門聲伴著一個有些卑怯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通常家裏是不會來客人的呀！”我暗自嘀咕著，從**爬起來去開門。
我把眼睛貼到貓眼上往外看，居然是安小杉。
我趕緊打開了門，問：“你怎麽來了？”
安小杉被我突然打開門的動作嚇到了，一時間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看見她那麽緊張，我反而不好意思了，於是把身子側了側讓出一條路：“先進來再說吧！”
安小杉似乎是沒想到我會邀請她進屋，受寵若驚地點點頭走了進來。
“坐吧！”
我一天沒吃飯了，渾身軟綿綿的，頭也暈乎乎的，一走到沙發旁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拉過一條空調被就裹上了。
安小杉從門口走進客廳，一路上都在四處張望，眼神裏是掩飾不住的驚奇和羨慕。
我麻木地看著她，問：“我身體不舒服，你要什麽自己去冰箱裏拿吧！”
“不用了，不用了！”安小杉連連擺手，然後從洗得發白的包裏拿出一個筆記本和一個錢包遞給我，“給！”
“我的錢包？”我一把抓過自己的錢包，驚訝地問，“怎麽會在你那裏？”
安小杉傻乎乎地撓撓頭，說：“昨晚不是碰到你了嗎？你當時跑得太急，錢包掉了也不知道，我和媽媽在後麵拚命喊你，你也沒反應。我的腳又不方便，根本就追不上你，隻好先幫你把錢包收起來等今天上課再給你。哪知道，你今天生病沒來上課，我隻好問了同學你家在哪裏，給你送過來了。你快看看裏麵有沒有少了什麽。”
我看著安小杉真誠的眼神，內心被一陣陣暖流衝擊著，這個我曾經還懷疑過是小偷的人竟然如此善良。其實自從昨晚看到安小杉和她媽媽的時候，我的心裏就再也不能平靜。我內心的不安在一點點地增加，一想到林薇她們持續不斷地欺負安小杉，我就恨不得自己病得失明失聰。這樣我就聽不到那些冷漠的話語，也看不到那些讓人揪心的畫麵了。
“你看看錢包裏有沒有少什麽吧！”安小杉被我盯得不好意思了，尷尬地提醒我。
“哦！沒事，錢包裏沒什麽東西。”我隨手把錢包扔在沙發上。
安小杉有些為難地說：“你……你還是看看吧！這錢包我幫你保管了一天，要是少了什麽東西我得賠的。”
看著安小杉為難的樣子，我有些不忍心了，於是抓過錢包，打開瞄了一眼，幾百塊錢安安靜靜地躺在錢包裏。
安小杉這才輕鬆起來，說：“這我就放心了。”
接著，安小杉把她手中的筆記本遞給我：“這是今天上課的筆記，老師今天講的內容挺重要的，你拿去看看吧！”
“謝謝！”我的內心翻騰起一陣陣感動，一股熱流湧上我的喉頭，我止不住咳嗽起來。
安小杉趕緊站起來，走到我的身邊輕輕地拍著我的背，問我水和藥在哪裏。
我憋著勁告訴了她，馬上又抑製不住地咳起來。安小杉著急地去給我端水拿藥。
很快她就把藥拿過來了。我吃藥的時候，安小杉有些疑惑地問：“你病得這麽重，怎麽還一個人在家呢？你爸爸媽媽呢？”
“我爸出差了，我媽……”我憋了好久，才說，“死了。”
“對不起！對不起！”安小杉被我的話驚住了，一臉的內疚，說，“我扶你進房間吧！”
我點點頭，默許了。
安小杉把我扶進房間躺下，然後又給我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邊的櫃子上，一遍遍地囑咐我要多喝水，要按時吃藥，要按時吃飯。
叮囑了一大堆後，她才內疚地回家了，臨出門前還不忘跟我再說一聲“對不起”。
安小杉在叮囑我那一大堆注意事項的時候，我並不是沒有感覺。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像她那樣真誠而用心地照顧過我了，連米琪也沒有。當時我的內心溢滿了感動，隻是，我不習慣在人前太過表露自己的感動，那會讓我覺得矯情。
我躺在**，看著桌上還冒著熱氣的水，心裏一遍遍地對安小杉說著謝謝。
謝謝她如此善良，謝謝她如此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