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枝一滴清響

文/不負今

一、他再回頭時,已空無一人

伏牛山是鳳凰神木梧桐的生長地,我呀,便是那眾梧桐裏生得最漂亮的一棵。

旁樹老是豔羨我,誇我妖豔漂亮,但我都聽膩了,還是鳳凰見多識廣,他對我說:“外麵的世界無邊無垠,我看你應修成樹精,出山去迷倒世間的一眾男子。”

“十分有理!”

於是此後,我便在金烏東升之際,采天地靈氣,吸日月精華,修煉成了一隻樹精。

未承想,在我修滿千年之際,卻犯天煞似的撞見了從昆侖丘飛來的上古神獸欽原,這家夥蜇中樹木,樹木枯。

我的成精之路便出現偏差了。

鳳凰看見我時,笑得前俯後仰,那眾梧桐樹也笑得在風中沙沙作響。

我,伏牛山最美梧桐,幻化成了頭童齒豁的老太太。我氣得三百六十五天待在土裏不見人,後來鳳凰看不下去了才說:“我聽說琴幽穀裏有一鏡珀池,飲裏麵的水能恢複青春,讓你容貌新生。”

我二話沒說便去了,未料偷飲池水時竟被那琴幽穀弟子發現了。

“哪裏來的醜妖怪,擅闖我琴幽穀?!”

他罵我醜妖怪,我當即氣得七竅生煙,想著等恢複容貌之後,看我不把他迷得神魂顛倒。

可我年老體弱,定打不過人家。

於是,我指著他後方,道:“你看西方,你們琴幽穀著火嘍!”

在那弟子回頭之際,我立即化為原形,變成一枯木枝橫躺在地上。

他再回頭時,身後已空無一人。

那弟子在原地停頓幾許,但片刻後,我能感受到腳步朝我漸漸襲來……

哎呀,完蛋了。

就在我準備豁出去的時候,一男子出現了。

鏡珀池旁種滿了美輪美奐的上古神樹,那男子踏著仙霧走來,風起,白色扶桑花瓣像是亂了心神,翩躚亂舞。

他穿梭在花瓣瀑布雨之中,腳抬起,落下,不偏不倚,將我踩在身下。

痛意襲來,我疾首蹙額,抬眼看向他,轉眼間就忘了疼痛。

隻見他的目光隨著花瓣雨驟然落下,眉目竟跟我在伏牛山看見的日月星辰一般好看。

鳳凰可沒有告訴我,世間會有男子長得如此好看!

“拜見息顏首座。弟子剛才發現有人擅闖鏡珀池,但那人轉眼間就不知去哪兒了。弟子失職,請首座責罰。”

我聽見他的聲音若潺潺流水,在我頭頂回**:“既不在這兒,便出池找。”

“是,首座!”

弟子走後,我被他撿了起來,原以為他要親手殺了我,卻未料他將我放在石桌上,然後他坐在池邊廊台上撫琴。

這男子衣袂翩翩,琴音嫋嫋,我見那天上覓食的鳥兒都忘了飛翔,為他翹首癡醉。

而我,也為他的美而傾倒。

一曲琴音結束,他問我:“這餞行曲,是否動聽?”

我像條魚躍躍跳起:“好聽好聽,首座不僅彈琴好聽,長得更是好看無比!”

他輕笑起,那笑聲若露滴竹葉般泠泠作響,耐人尋味。

見他很是暢懷,我忘乎所以道:“嘿嘿,多謝首座手下留情!知道我是個妖精,竟沒忍心殺我。”

隻見他那雙上挑的鳳眼充滿邪意地凝視著我,道:“我琴技無雙,但這琴卻不算好琴,一直想尋伏牛山的梧桐神木做琴,如何?”

二、你這男子,也太不君子了!

這男子美則美矣,卻對我有邪念。我這好不容易修成妖精,還沒去魅惑那世間男子,就要一命嗚呼了?

我得想個招,在飲得鏡珀池的水之後,就速速逃離這琴幽穀。

靈機一動,我便道:“不可不可!我現在是一枯木,用我製琴,鐵定會彈出鬼哭狼嚎之音。”

他聲音輕柔,像是一縷春風**漾在湖麵:“哦?”

我繼續言說:“不如,你讓我此刻飲下鏡珀池的水,等我恢複青春之後再給你做琴,怎麽樣?”

我原以為這男子肯定會拒絕我,卻未料他甚是滿意:“很好。”

就在我以為自己能夠得償所願時,那男子揚手將我一扔,隻聽得撲通一聲,我被狠狠地丟進了池子裏。

水花如一顆顆亂彈的珠子飛濺起來,我浸在水中,濕得透徹,心中一片憤懣。

然而,那男子挺拔俊逸地立在池邊廊台上,不苟言笑地說著:“多飲點,飲飽些。”

若不是看他長得豐神俊朗,我恢複青春之後定要與他打一場。

但事實上,我隻敢溜之大吉。

雖有些怨念,但在暢飲一通後,我仍是心花怒放,因為此刻的我,就是最美的樹精了。

既然我來琴幽穀的心願已然達成,不速速逃離,還等什麽?

我剛化作人形,想要飛走,但還沒有離開這鏡珀池,就被那男子給捉住了。我與他在空中一番糾纏,最終,被他扣押在池邊。

我當即回頭去:“我如此貌美,你當真忍心讓這麽美麗的女子成為一張琴嗎?”

他把我的頭轉向鏡珀池,隻見那湖麵上映著一白發蒼蒼、麵皺似靴皮的老人模樣。

我被嚇到了,連忙回過頭癡癡地看向他。

隻見他眉尖往裏攏,輕輕上挑,道:“你如今連琴都做不了,不過一個廢材。”

此後,我便被這男子關在了一寶匣裏,一關就是數月,出也出不去,隻能待在漆黑的空間裏。

但我好似也無心逃出去,無法恢複青春給我的打擊沉重,讓我精神抑鬱,對未來失去了希望。

一日,我在寶匣裏躺屍時,突然聽到外麵有人談話,隱約聽見那男子與人求藥,說是世間有能恢複青春的藥。

原來,我還有一線希望。

既有希望,那我便不能待在這黑黢黢的空間中,於是我施展妖術,在我被關著的地方上躥下跳,卻隻聽見劈裏啪啦的巨響聲……大致是外麵有許多東西被我打碎了。

那男子的聲音悶悶從外麵傳了進來:“你想砸本座場子?”

最終,他將我從寶匣裏拿了出來,我滿心歡喜,以為他無招了。

但……

我被他揣在袖兜裏,成了他的癢癢撓兒。

樹蔭之下的湖心亭,他盤腿下棋,沒事就悠閑地將我拿出來撓一下。

我氣得麵紅耳赤:“你這男子,也太不君子了!”

“若不會叫首座,那便準你直呼我名,鳳息顏。”他眼盯棋子,對我生氣一事置若罔聞。

我氣得簡直不想搭理他。

然後我聽他若無其事地問道:“你這廢材可有名?”

見我長時間未作答,他輕輕一笑,聲調若潺潺溪水:“那我給你取名箏箏如何?箏,為撥弦樂器,反正你遲早是我的琴。”

三、他既要殺你,你就殺了他!

他是鐵了心要將我做成琴,憑我這身手,就算是恢複青春,也無法與之抗衡,倒還不如趁他還未對我動手時溜走,之後自己再去尋那能恢複青春的神藥。動了這個心思,我便試了逃窗、飛簷走壁、偽裝弟子等出逃法子,結果……均以失敗告終。

最後,在一夜子時,我徹底被他擒住。

琴幽穀,十裏之外的紫竹林裏,他穿著墨色緞子衣袍,孤身立於月光暗影之下。

他眸光淡然,對我說道:“箏箏,逃去哪兒?”

這一次,我定要逃走,於是施展全力,與之動起武來。我打得汗流浹背,但他根本沒出手,隻用白玉扇做抵擋,動作輕鬆悠閑,恍若在跟我鬧著玩。

最後,他道:“玩得可盡興?”

我目瞪口呆,怔怔地看著他,半天也道不出一句話。

回去之後,他便給我加了一道封印,讓我不得化為人形。

此後的時光,我不僅是他的癢癢撓兒,還做起了雜工。琴架是我,門閂是我,晾衣竹竿也是我。

經過一番折磨之後,我看見自己那張慘兮兮的臉不僅老,還更加憔悴了。

美!是我的底線!

於是,我暗暗咬牙,準備引來刺毛蟲報複他。待下次他用我撓癢癢時,我便放出刺毛蟲,讓他全身腫脹,奇癢難忍。

那日,我藏在他的袖兜裏,蓄勢待發,隻等他將我拿起。

但他正與一人商榷著什麽,我從來沒見到他如此慌忙又緊張。

他亂了步子,在房間裏踱來踱去,我也跟著晃來晃去。

最終,他停了,疾聲厲色:“師父尚在閉關,絕不可受人打攪,讓我去會他。”

“可首座,這次闕劍閣浩浩****地來,咱們琴幽穀似乎有危險。”

他神色篤定:“師父閉關前已交代我護好琴幽穀,我在,琴幽穀不得有任何閃失。”

我能感覺到他要開門離去,但在走之前,他突然止住了腳步。

隨後,我被他拿了出來,交到了另一人手裏。

咦……他不帶我去嗎?

隻聽他與那人交代:“護好這根枯木,危險時,不可讓它受到任何損壞。”

“首座,這隻枯樹妖是?”

隻聽他話語纏綿:“我的寶琴。”

他走之後,許久未歸。

直至外麵廝殺聲漫天,我忍不住問那留下的弟子:“你們琴幽穀該不會真有危險吧?”

那弟子視死如歸:“你放心,琴乃我們練琴之人的珍瑰,首座交代我護你周全,我定是豁出性命也會照辦。”

他倒是兌現了自個兒的誓詞,下一秒,那闕劍閣的人就踹門而入,他為了保護我,與那人同歸於盡。

情勢這番嚴峻,外麵又殺氣騰騰,那鳳息顏不會有事吧?

我還沒有親自報複他呢,難道他就要先死在刀光劍影之中嗎?

旋即,我偷溜了出去。

而外麵的世界已是大戰後的模樣,屍橫遍野,一片死寂。

最終,在一峽穀前,我找到了鳳息顏。

彼時,他正與一白須老者雙雙盤坐,兩人都身受重傷,正在調養之中。

見我找到這裏,他墨眉都擰在了一起:“箏箏,你怎麽來了?”

沒想到鳳息顏一身蓋世無雙的功夫,竟也有吃癟的時候。

我幾步跳躍到兩人中間,笑嗬嗬道:“鳳息顏,你把我當癢癢撓兒和晾衣竹竿時,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有今天?”

他麵色嚴肅:“別胡鬧,這裏危險!陌塵在哪兒?我不是讓他護好你?”

我冷不丁地說道:“你那是護好我嗎?你明明是想殺了我做你的寶琴!”

此時,那雙目緊閉的白須老者突然睜開眼,衝我說道:“若老者沒猜錯,你就是修煉成精的梧桐神木吧?”

我回過頭去,問道:“你是?”

“老者是闕劍閣掌門,早聽聞伏牛山的梧桐神木令天下琴師趨之若鶩,成精的梧桐木更是可遇不可求。這梧桐木與琴師生來便是宿敵,生死相爭,你這好不容易修成精,難道就想死在他手裏嗎?”

鳳息顏闔眼療傷,沉默聆聽。

我問那老者:“你有何見解?”

他猖獗一笑,狠聲道:“他既要殺你,你就殺了他!”

此時,我看向鳳息顏,隻見他俊臉蒼白,冰玉般的皮膚上不停地滲出晶瑩汗珠。

老者說:“別擔心,他心下三寸中了我一劍,還不了手,你隻需刺入他左心房,他便回天乏術。”

“好啊!”我道。

隨後我便使足全力。

但此時,鳳息顏卻突然輕柔地喚了一聲:“箏箏。”

我停頓之際,隻見他眼睛深邃,用略帶悲楚的眼神凝望著我……

恍惚間,似有一針刺進我心頭,使我渾身一顫。

緊接著,隻聽他說道:“我取到了讓你恢複青春的藥。”

下一秒……

毋庸置疑,我轉過身去,狠狠地紮進了那老者的心髒。

就在鳳息顏和那老者雙雙瞿然之際,闕劍閣弟子攜劍聲勢浩**而來。

一弟子見我刺殺他們掌門,執劍狠戾地朝我殺來。

就在我準備受死時……

一道高大的墨袍暗影將我護在了懷中,這名絕世男子星目含威,語聲鏗鏘:“吾琴與吾,生死與共。”

之後外麵掀起了刀光劍影,我卻被鳳息顏揣在了袖兜裏。

我第一次覺得,他的袖兜如此溫暖。

四、首座夫人是何許人?

後來,琴幽穀弟子趕來救場,鳳息顏已是身受重傷。趁著混亂之際,我將他帶走,逃到琴幽穀山下的一棵上古扶桑樹下。

一棵上古扶桑樹下,他身受重傷,我花費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拖到此地,卻未想,他醒來之後,執意要回去。

“如此危難時刻,你怎能將我帶出來?!”

我疑惑地看著他:“可你回去也是送死呀!”

我與他爭執了好一番,他仍然氣勢洶洶,逞力站起身,想要往回走。

我見狀,也不便阻攔,就隨他去吧。

但他還沒走幾步,血便流了一地,精疲力竭,差點踉蹌倒在地上。

他悄悄回過頭來瞧我,風使得樹影婆娑,他亦隨風中樹葉偏偏倒倒。

我不知怎的,撲哧一笑:“你走呀?咋不走了?”

鳳息顏不苟言笑,神色嚴峻地走了回來,不動聲色地坐在那扶桑樹下。

之後,我便讓他給我解除封印,化成人形之後去附近采靈草給他止血。

他的傷口在左心下三寸的地方,當他寬衣解帶之後,我湊過來幫他上藥。

我上藥時,鳳息顏抿緊薄唇,齒間不停地發出“噝噝”聲。

“這麽痛?”想必是他傷得太重,我不得不往他心髒處靠攏一些,仔細觀察起被劍所刺的傷口到底有多深。

我正瞧著呢,他卻突然揪住了我的頭,一道冷冷的視線落下:“在人間,你這樣窺看男子**,可是要負責的。”

“負責?如何負責?”

我道出疑問,隻見鳳息顏笑得粲然,用初見我時那邪氣的眼神睨著我,說道:“若不是你此刻長得又老又醜,我倒是可以考慮娶你做首座夫人。”

他竟然說我又老又醜!

我當即血氣往頭上衝,咬牙切齒地問他:“你的藥呢?!將讓我恢複青春的藥拿來!”

他先是沉默了一下,而後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原來他是騙我的!

我當即準備把他丟在這裏,一走了之,但走了幾裏路,就聽見急促的腳步聲,想必是闕劍閣的人追來了。

最後……

我還是沒能狠心將他扔下,拖著這個邪惡的男子一起回了伏牛山。

由於他傷勢頗重,我們走了好幾個星夜。一日夜晚,星河璀璨,我與他背對背坐在一棵大樹下。我看著天邊的星星,問道:“首座夫人是何許人?”

他沉默了良久,直至我快睡著,才聽見濕潤低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一定是這世間最美的女人。”

五、你做我夫人,我們可以互相占有

也許我不應把鳳息顏帶回伏牛山,眾樹們得知他的琴師身份之後,個個嚇得魂飛魄散。

鳳息顏霞姿月韻地立於樹前,語聲琅琅:“梧桐製琴,隻為一曲千古絕唱。伏牛山的鳳凰神木果然不同凡響。”

一聽此話,眾樹紛紛指責我,

“你怎麽帶了個琴師回來啊?!”

“這琴師雖英俊瀟灑,但他會要我們命的!”

就在我手足無措之際,隻聽鳳息顏笑聲清朗:“我鳳息顏為天下第一琴師,與我相配的梧桐木世間隻有一棵,爾等安心,我是瞧不上你們的。”

聞此言,我多嘴問了一句:“那你瞧得上誰?”

他回首,目光落在我身上:“這伏牛山上唯一成精的樹不就是箏箏你?”

眾樹得知鳳息顏要殺我做琴,悄悄對我輪番勸誘,讓我找機會殺了他。他們也說梧桐木與琴師是宿敵,從來生死相爭。

但,每每見到他在月光下彈琴,墨黑色的頭發隨風飄飛,美髯鳳目,雙目如潭,那副魅人傾世的模樣,我便不想殺他。

那日,鳳凰也來勸我:“你看,這琴師琴技無雙,肯定殺妖不眨眼!”

而我用雙手撐著下巴坐在石頭上,看著鳳息顏奏琴,癡癡地說道:“你有沒有發現林間的鹿和鬆鼠都鑽出來了,迷醉在他的琴音下?不僅如此,我瞧眾梧桐姐妹們聽著這天籟之音,還不是個個心花怒放。”

鳳凰沉默良久,之後對我說道:“反正我是不準他傷害你的。你是我們伏牛山唯一成精的梧桐樹,放心,到時候我會護著你。”

鳳凰飛去後,鳳息顏收了琴,似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我緊跟上前:“你去哪兒?”

他回過頭,眼波流轉:“我記得你們這山下有一溪澗,裏有文鰩魚,肉質獨特,酸酸甜甜像果子,修仙之人吃後能增長內力。”

我麵露驚色:“你怎麽知道呀?”

猶記我初成精時,白日裏躲在土裏不出來,夜晚便悄悄地跑到山下西邊,偷喝山下甘甜的溪水,與文鰩魚暢玩,那段時光還很是歡快呢。

鳳息顏不作答,隨後我便與他一同來到了那溪邊。他半天未有動靜,我便問他:“你怎麽不釣魚呀?”

他竟是嘴角向上翹著,戲謔道:“這文鰩魚是神獸,釣一隻會耗損很多精力,我現在處於調養之中,你有好辦法?”

我興高采烈:“好說好說!”

這不就是讓我暢飲一通嗎?隨後我便飲了大半溪裏的水,隻見那文鰩魚紛紛跳躍而上,還有幾條落在了鳳息顏懷裏。

此時,他看我的神情有些變化,眼眸裏閃爍著柔光。

我與他滿載而歸,途中,他問我:“鳳凰讓你殺我,你考慮得如何?”

原來他都聽見了,我樂嗬道:“你這麽貌美,我又愛惜美貌,比起殺你,倒不如將你占為己有!”

他目光灼灼:“當真?”

“可我不想殺你,你也要殺我做琴,哼!”

突然,他停住腳步,伸出溫潤的手,撫摸著我那溝壑縱橫的臉,道:“我不殺你,你亦不殺我,如何?”

我也伸手握住他修長的手,皮膚好,觸感就是不錯!

“好啊!那我能占有你嗎?”

隻見他笑得無比好看:“能,你做我夫人,我們可以互相占有。”

夫人……

我愣愣地看著鳳息顏,隨後落荒而逃……

之後,我便躲了他整整半個月,不論他如何找我,我都藏在土裏不見他。

那夜,鳳息顏說過,首座夫人一定是這世間最美的女人,可我現在長得又老又醜,怎配占有他呢?

待在土裏甚久,直到鳳息顏受傷,我才棲遑地鑽出來。

原來他這段時間日夜練琴,是在修琴幽穀的無上心法,但他在修到最後一層時遇到了阻礙,被心法所傷。

我將他扶到一棵梧桐樹下,替他擦去薄唇上的血跡,他輕輕握住了我的手:“箏箏,不想做我夫人,也不必躲我這麽久。”

聞此話,我隻是垂著腦袋,沉默不語。

隨後,他認真地凝視著我:“幾日後,我要回琴幽穀了。”

聽聞此話,我渾身一顫,心突然跌宕了一下。

他……要走了?

見我不解的眼神,他抬頭凝視著寬闊無垠的藍天,說道?:“十年前,師父告訴我,琴幽穀將有一場萬年劫難。如你所見,上次闕劍閣想滅我門,此便是劫難之一。”

我認真地聽他說著。

“而我,正是琴幽穀掌門接任人。師父告知我,我必須修成無上心法才能解救琴幽穀。”

風徐徐而來,他墨發飄揚:“我的內力、琴技、招式均已駕輕就熟,但這心法修到最後一層,無論如何都修不上去,似乎差了一步,可我也不知還差什麽。”

他說的這些,我都不懂,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不想他離開。

我緊緊地抓住了鳳息顏的手:“你不許走!”

他笑著,沒有作答。

那夜月明風清,星空萬裏,璀璨得恍惚是我將他帶來伏牛山時,度過的每個趕路夜晚一樣。

我第一次偎依在鳳息顏懷裏,與他交換了此生願望。

他說:“練成無上心法,成為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琴師,是我此生夙願。”又問我,“箏箏,你呢?有何願望?”

我答:“我想等恢複青春後再做你的夫人。”

隻聽鳳息顏爽朗的笑聲回**在山林中:“你的願望,我定能替你實現,等著。”

六、我不怪他,隻要他能來接我,便是好事

鳳息顏走之後,我每日都在等他,眾梧桐都笑說我快成了凡間那望夫石了。

他們認為鳳息顏不會再來,但就在鳳息顏走了一月後,他便來接我了。

彼時,他著一華貴紅衣,玄紋雲袖,金色陽光灑在他身上。天地之間,屬他最為耀眼。

除卻成精那日,這便是我活了上千年後最為欣喜的一日。

我幾乎是撲到了他的懷裏,他穩穩地接住我,之後我吼:“你為何現在才來?!”

他滿目歉意:“我回去之後,與闕劍閣大戰一番,才將他們驅趕出琴幽穀。待我處理好門派事宜,已然一月有餘。”

我不怪他,隻要他能來接我,便是好事。

見得他的著裝和往常的素淨有所不同,我不由得好奇道:“你今日穿得可鮮豔了,這樣看來,好像比一個妖精還要花枝招展。”

“你可知道這是何衣?”

我搖了搖頭。

他聲音如羽毛般溫柔:“這是新郎服。”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鳳息顏這是向我求親來了。那日,我在眾梧桐樹的羨慕之下,被一個琴師迎娶,離開了待了千年的伏牛山。

唯獨鳳凰站在最高處俯視著我們,一副愀然不樂的模樣。

七、我有些後悔,我是不是讓他為難了?

我雖成了首座夫人,但仍有心結未解,那便是我依然又老又醜的模樣。

入住琴幽穀之後,我更是聽聞弟子們談笑風生,說鳳息顏娶了個老妖怪,這讓我在房間裏生了好長時間悶氣。

我明明是要魅惑世人的梧桐妖精,一直這幅醜樣可怎麽見人?

鳳息顏想著招哄我,夫人長、夫人短的,他還將凡間最肥沃的土都給我弄到了琴幽穀來,但我仍然鬱鬱寡歡。

“夫人請放心,我定能替你討到恢複青春的藥。”

“那要等多久啊?!”

“我不會讓你等太久。”

此後,鳳息顏便準許我任意在鏡珀池泡澡。這鏡珀池可是他們琴幽穀的神池,是穀裏有弟子升仙之時洗禮用的,平日裏都是禁地,不可輕易糟蹋。

而我卻肆無忌憚地泡在鏡珀池中,因那些弟子的話,便起了報複心理,將這池水攪得一片渾濁。

琴幽穀的弟子們都驚呆了,紛紛到鳳息顏那裏去訴苦:“首座,您得管管,首座夫人她把我們的神池給弄得烏煙瘴氣的……”

可鳳息顏未抬頭,淡定自若地撫著琴,說道:“隨她去吧。”

“可……首座!”

隨後,鳳息顏一個淩厲的眼神掃去,那弟子便再也不敢多說什麽。

鳳息顏從未怪我,而我恣意釋放著我的妖性,一點也不覺得在這修仙門派裏有多拘束,反正我夫君寵著我。

但數月過去,告我狀的人倒是不少,說我引來了毒蟲將弟子們蜇傷?;又說我攪亂池水,玷汙了神池?;還說我任枯葉隨意掉落,引起火災,差點把弟子寢房燒了。

對此,他們還開了一個討伐我的聲討會。

我與鳳息顏坐在大殿之上,我學著他那樣正襟危坐著。

鳳息顏聽完眾弟子呈上的罪狀之後,詢問我:“夫人,你是否對他們感到不滿?”

我自然是不滿的,這些弟子們不喜歡我,老說我長得醜,是老妖怪。

我對他說道:“哼,誰讓他們背地裏老說我壞話!”

見我承認,眾弟子詫異。

“果真是首座夫人故意所為!首座夫人說到底還是一隻妖精,妖精本性猖獗,若將她繼續留在我們修仙門派,肯定會生更大的禍端!”

說話之人是琴幽穀的左護法,我認得他,他在門派中的地位很高。

鳳息顏蹙起眉頭,歎了一口氣,對我說道:“夫人,以後莫要與弟子們作對。”

而後,他站起身對眾人道:“夫人為我所愛,諸位也知她是妖,性子難免活潑可愛了些。我已告知夫人,以後不會再與諸位作對,望以後諸位多加包涵。”

左護法立即回嗆道:“首座是我們琴幽穀未來掌門繼任人,首座所言,我們不敢違背,但,萬一夫人將來再故意滋事,闖下逆天大禍,那可怎麽辦?”

他此話一出,眾弟子皆咄咄逼人地看向我。

鳳息顏回過頭,溫柔撫摸著我的臉頰,說道?:“這裏交給我,夫人,你先出去自行玩耍。”

從大殿出來後,我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大家圍堵著鳳息顏。

突然間……我有些後悔,我是不是讓他為難了?

八、我要找我夫君!我要找鳳息顏!

自那以後,我便很是乖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就在屋裏自個玩耍。而鳳息顏好像忙了些,沒有時間來看我。

聽說,他就要接任琴幽穀的掌門了。

我準備做一個凡間的荷包給他,真誠地向他道歉。不過這凡間的刺繡可不好做,我繡了幾日,荷包沒做成,那滿是皺褶的手上血痕累累,傷口是觸目驚心。

我懷著委屈想去找鳳息顏,結果剛出門就被左護法攜人給捉住了。

“你們幹什麽?!”我大驚。

隨後他們把我帶到了議事廳,那塊“天下第一琴”的牌匾下站著一容光煥發的老人,他緩緩回過身來,對我說道:“你就是箏箏?”

我點頭,好奇地看著他。

“我出關後就得知你與我門中弟子結仇,昨夜我那左琴堂弟子被妖精吸食了精魄,死相淒慘,你為何要這樣做?”

昨夜?昨夜我分明在房間裏繡荷包。

此時,鳳息顏也趕了過來,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隨後跪在那老人麵前:“師父,弟子不知你提前出關,未能迎接你。”

老人氣勢洶洶:“若不是我提前出關,這好好的琴幽穀不知會被這妖精殘害成什麽樣。”

左護法緊接著將昨夜之事告訴鳳息顏。

他詫異地看向我,而我拚命搖頭否認。

左護法則說道:“我弟子昨日撫琴傷了那妖怪,隻需查探首座夫人身上有無傷痕便知。”

鳳息顏搶先在左護法動手前,開口道:“誰也不許碰我夫人,讓我親自來。”

他步步上前,滿目信任地看著我,而我……卻突然有些退縮。

在他逼迫之下,我不由得朝後閃躲了幾步,卻沒想到腳一軟,差點跌倒。

鳳息顏連忙握住我的手:“夫人小心。”

而我手上吃痛,“啊”了一聲。

緊接著,我那傷痕累累的手就這樣曝光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琴弦所傷的傷口,與針劃過的傷口相差無幾。

我看見鳳息顏霎時失色,他怔怔地看著我,好像剛剛那滿目信任一點一點在瓦解。

“不,不是我!”

而旁邊傳來老人的冷斥聲:“證據確鑿,還不將這隻妖精按照門規處理!”

鳳息顏眸光漸冷,剛握住我的那隻手突然鬆開來。

他冷冷地回過頭,握拳對那老人說道:“此事蹊蹺,光憑傷口下定論恐怕太武斷,倒不如先把她關進房裏,查清真相再說。”

我就這樣被弟子帶走,關押進了寢房。

每日,我都哭啼著想要找鳳息顏尋得一個解釋的機會,但他都未曾理會我。

時日久了,我有些生氣,踹著門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不是我做的!”

隻聽那門外幾個弟子的嘲笑聲傳來:“你還想出去?現在連首座都不想見你了,醜妖怪,你就等著受死吧,首座肯定會用你這條賤命給我們師兄抵命!”

我才不信鳳息顏會殺了我,他和我約定過,他不殺我,我不殺他,我們結為夫妻,互相占有。

過了很久之後,鳳息顏才肯見我,開門之後,我朝他撲去,想要作一番解釋,但他似無事般,對我說道:“事情真相已大白,傷人的是另一野林樹妖。”

他不僅不責怪我,還讓我每日在金烏最耀時,去鏡珀池沐浴,但有一點,不可攪亂池水。

反正他不生我氣了,我便很是開心。

日後,我便照做,每日去泡澡,也沒詢問原因,倒是一日從弟子口中聽聞,說在金烏最耀時沐浴能增強靈力。

雖說鳳息顏不再追究那件事,但自那後,他很少見我了。

我想……

也許是快要繼任掌門了,時間匆忙,他根本顧不上我了吧?

我除了沐浴便是乖巧待在房間裏,一個人寂寞的時光居多,有時想去找他,卻被弟子攔在門外:“首座此刻不見人。”

我隻能遙遙在門外癡望著他,隻見他依舊英姿勃發、風度翩翩……卻與我隔了好些距離。

一日,我沐浴完,覺得頭暈目眩,提不上氣來,咳嗽一聲,竟有綠色的血在掌心。妖精咳綠血,這分明是病入膏肓之兆。

回房之後,我仔細斟酌著。這些日子以來,每每泡完澡後,我都有頭暈的跡象,莫非是……

經那日咳血,我便不敢再去泡澡,直到左護法請我去沐浴。一開始我是自願泡澡去的,到現在竟被他們逼迫著去。

我大聲呼喊:“我要找我夫君!我要找鳳息顏!”

就在此時,那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出現在我眼前。

九、我必定將你帶回伏牛山,救你出水火

鳳息顏並不知道我有咳血的征兆,他什麽都不知道……

我也不會告知他。

直至那日夜裏,我獨自躺在床榻上,突然咳血不止,差點咽氣,鳳凰從窗外飛了進來。鳳凰撲騰著翅膀,看著我的模樣,百感交集:“你和我走!我現在就帶你回伏牛山。”

我搖了搖頭:“不,我不回去,我夫君在這裏。”

鳳凰大怒:“夫君夫君,你可知你夫君是琴師?!你知道他為什麽讓你在一日金耀時去鏡珀池沐浴嗎?他是想讓你增長靈力,好用來製一張絕世名琴!”

我咯咯一笑,眼淚瞬時在眼眶中打轉:“不,我不信。”

“我看你是執迷不悟,今日,我必定將你帶回伏牛山,救你出水火。”

鳳凰執意要將我帶走,我氣若遊絲,無力抵抗。

然而就在我們剛飛出窗之後,鳳息顏便施展輕功,踩著疾風,將鳳凰攔住。

鳳息顏攜眾弟子與鳳凰僵持在琴幽穀之中。

“你要將我夫人帶去哪兒?”鳳息顏聲音極淡,氣息冰冷。

鳳凰展翅長鳴,大怒道:“她是梧桐木,屬於我鳳凰,我要將她帶回去。”

而後鳳息顏便和鳳凰廝殺起來,整個琴幽穀刀光劍影,那些弟子們也紛紛出手相助鳳息顏,卻被鳳息顏阻止了。

我見他們殺得你死我活,不由得拚命叫喊?:“你們住手!住手!”

然而,鳳凰畢竟是上古神獸,鳳息顏被他打得重傷在地。最後,隻見鳳凰發動絕技,全力一擊!

我睜大雙眸,猛地朝鳳息顏撲去……

十、替你實現心願,便是我此生最大夙願

我醒來時,已是十日後。我沒有想過自己還能活著,畢竟我是將死之人。其實鳳凰所說,我都知道。

那日,泡完澡後,我聽弟子說,在金烏最耀時沐浴能增強靈力,而下一句是,用來製琴方能成一絕世名器。

而我咳血之後,不願再去泡澡,哭鬧著要找鳳息顏時,白發蒼蒼的老人叫我去了議事廳,他說:“鳳息顏即將成為下一任琴幽穀掌門,而琴幽穀的萬年劫難還未度過,他必須練就無上心法,成為天下第一琴師,才能保護琴幽穀渡過劫難。”

我說:“他一定能成為天下第一琴師的,這是他今生夙願。”

老人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說道:“練就無上心法最後一層的要領,你知道是什麽?”

“即便是琴技、內力、招式抵達最高峰,沒有一張絕世名琴,心法也是不可練就的。”

此後,我便懂了,我就是他的絕世名琴。

他說過,成為天下第一琴師,練就無上心法是他今生夙願。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想要幫我實現願望,而我又怎不想為我最愛之人實現願望呢?

之前鳳凰沒能勸服我,如今他大致是被我那一擋給說服了。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因替鳳息顏擋那一擊,我的皮肉多處受損,有了難看的疤痕,此刻我便更是又老又醜了,真像弟子口中所說的那個老妖怪。

鳳息顏站在我的身後,放在我肩上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他緊緊咬著牙,道:“夫人,我一定會讓你恢複美貌。”

而我,已無所謂,至此也沒再去沐浴。太上和左護法見我受傷嚴重,也不再管我。

鳳息顏日日都來陪我,對我悉心照顧,我很開心,終於又能天天和他在一起了,但又憂慮:“你馬上要繼任掌門了,可有時間陪我?”

他雙手捧著我的臉,極盡溫柔地對我說道:“夫人,你最重要。”

我很開心,同時很絕望。

因為,我與鳳息顏如膠似漆的好日子就快要到頭了。

是的,轉眼間便是掌門繼任之日,在這一日,鳳息顏的師父,也就是琴幽穀的太上位列仙班,而鳳息顏必須練就無上心法,成為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琴師,繼任掌門。

鳳息顏從沒有逼迫過我,讓我做他的琴。想必他早就知道,隻有我才能讓他完成夙願。我不知道他有何辦法對付,但,我總歸是為他著想的。

掌門繼任大典的前一日夜晚。

我坐在床榻上無眠。就在這時,門突然打開了,緊接著,一道著墨袍的身影匆匆走了進來。

鳳息顏緊緊握住我的手:“箏箏,與我走。”

“去哪兒?”

“與我雙宿雙飛。”

我大為驚訝:“你不做掌門了?”

隻聽他長歎一口氣,道:“那日師父讓我殺了你,我不肯,他便想讓你沐浴增強靈力,再用你來製琴,助我練就無上心法,但我仍是不肯。我後來得知,隻有我師父才有恢複青春的藥,我想著要實現你變美的夙願,於是就暫且答應了他,先讓你去沐浴,反正沐浴對你隻有益處,而我也好以此作為交換。”

他舉起手,欣然舉起一個金色藥瓶:“現在,藥已拿到,我們可以一走了之了。”

見他興奮的樣子,我潸然淚下:“可成為天下第一琴師不是你的願望嗎?”

隻見他目光篤定地看著我?:“不,我的願望已改變,替你實現心願,便是我此生最大夙願。”

十一、箏箏應是沒有遺憾的,畢竟他早已見過她最美的樣子

我和鳳息顏逃了幾個星夜,就像上次我帶他逃離琴幽穀那般,沿途的星空美景未有變化,不過,這次是他帶著我逃。

我被他引到樹邊坐下,而後隻聽他說道:“此藥一定要加上兩味藥引才能生效,一是這文鰩魚,二是,二是……你且等等。”

之後,鳳息顏想要離開去找藥引。

但我死死地扯住了他。

他回過頭,見我熱淚盈眶,不禁愣住:“哭甚?馬上就要變美了,到時候你可就是我最美的夫人了。”

他撫了撫我如瀑般的白發:“等我回來。”

我看著那抹修長挺拔的俊影逐漸消失在林中,他沒有回過頭來看我,便不知道風起,落葉飄飄,一棵梧桐樹正在的凋零。

鳳息顏再次回來的時候,我成了一把琴。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那鏡珀池的水被下了毒。

他與他師父做交易?他根本瞞不過他師父的眼睛,太上早已先下手為強了。

他說他要替我完成今生夙願,他快做到了,卻有一些遺憾。

我最大的遺憾便是,來不及恢複青春,成為世間最美女子,與他相稱。

鳳息顏長跪於林野之中,抱著那張絕世名琴痛哭不已,心口還有一處傷痕。

恢複青春的藥需要兩味藥引,一是文鰩魚,二是琴師的心頭血,他剛剛便是去取自身的心頭血。他不想讓她看見,便找了地方躲起來,偷偷取血。

而關於這個池子,關於文鰩魚,還有一個故事沒講完。

此前,他與琴幽穀的左護法分別被指派任務,誰釣的文鰩魚最多,誰就將成為下一任掌門。

文鰩魚是上古神獸,並非一般人能釣,就算是身懷絕技的他也無可奈何。他在伏牛山的溪邊坐了七天七夜,也未能釣上一條魚。

所幸那日夜晚,漆黑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像是精靈般的小仙女。月光下,他看見她在溪水中踩水嬉鬧,渾身散發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她吸走了大半池水,隨後心滿意足地離去。

在她離去後,那溪池裏的文鰩魚因缺水紛紛跳躍上岸,全然落進了他的懷裏,他便滿載而歸。

而他,永遠記得那夜皎潔的月光下那個天姿絕色的小仙女,她定是他見過的、世間最美的女子。

情在這條溪邊始,也在這裏終。

箏箏應是沒有遺憾的,畢竟他早已見過她最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