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的我們結婚了

文/歡喜

一、火星撞地球了吧

一見鍾情,真的可能嗎?

於光晨坐在去往北京的高鐵上,車窗外呼嘯而過的景物令他有種恍若隔世之感,手機上朋友發來微信消息:你真去北京了?為了吃塊蛋糕,你至於嗎?

於光晨回他兩個字:至於。

四個小時後,列車停在了北京站,於光晨順著早已默念過無數遍的地址,找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一見鍾情蛋糕店。

當於光晨進到店裏時,蛋糕基本已經賣光了,櫥櫃裏隻剩下一塊精致的草莓慕斯。

蛋糕胚、新鮮草莓、慕斯、草莓醬層層疊加,厚薄一致,切麵整齊,就如同這家店內的裝修一般,處處彰顯著老板一絲不苟、追求完美的個性。

此時,櫃台後傳來一道幹淨清亮的聲音:“先生,您要買這塊蛋糕嗎?”

於光晨抬頭,見到了這家店的老板,那是一個美麗的年輕女性,黑色的長發整齊地束在腦後,白淨的臉上化著淡妝,鼻梁上架著一副中規中矩的黑框眼鏡。

老板見到於光晨,顯然愣了一下。於光晨與她對視,然後點點頭?:“幫我裝起來吧。”

老板緩過神來,用夾子夾起那塊蛋糕,下午清淡的陽光柔和地覆在她單薄的身子上,於光晨看著她,恍惚間,時間好像回到了六年前。

六年前,他還在上大三,是學校裏風光無限的校草。

“於光晨,係花跟我要你的電話號碼,給嗎?”

“於光晨,文學係學妹送你的禮物!”

“於光晨,動漫社的社長想邀請你一起去動漫展!”

……

“於光晨,你的……信?”

室友張鵬從外麵回來,手裏拿著一封米黃色的老式信。於光晨收到過無數女孩兒的約會邀請、情書及禮物,但還是頭一遭收到這種爺爺輩的信。

於光晨接過信,寢室裏的其他人都圍了過來,徐小龍突然指著信封上郵寄者的名字大叫起來:“於夕晚!是於夕晚的信!”

“什麽!於夕晚?數學係的那個於夕晚?”

“對啊!你看地址,就是咱們學校的,咱們學校有幾個於夕晚?”

寢室裏頓時炸開了鍋,於光晨往桌子上猛拍一掌?:“都別嚷嚷了!先告訴我,於夕晚是誰?”

“數學係的大才女,當初以省第一的成績考進我們學校的於夕晚啊!”宋文飛驚訝地看著於光晨,“於夕晚在咱們學校的名氣可不比你低,你居然不知道她?”

於光晨撓撓頭,打開信一看,於夕晚邀請他周末去逛中山公園。

“嘖嘖,火星撞地球了啊……”徐小龍咂咂嘴,“聽說於夕晚除了學習就是參加各種學術比賽,根本就不屑於談戀愛,連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都敗在咱們於大校草的牛仔褲下了?”

宋文飛笑了兩聲?:“中山公園?那兒不是老年人去的地方嗎?”

張鵬拍了拍於光晨:“喂,你去嗎?”

於光晨向來樂意與不同的女生約會,尤其像於夕晚這種罕見類型的,他當然不能放過:“去啊,為什麽不去?”

二、“她就不是個人。”

周六,於光晨在中山公園見到了傳說中的於夕晚。

於夕晚穿著一件白色T恤,配了一條牛仔短裙,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雖然看著有些死板,但也掩蓋不住她清麗秀氣的麵容。於光晨暗暗慶幸,好在她不是他印象中理科女慣有的那種不修邊幅的樣子。

於夕晚看到他,目光閃爍,大方地笑了笑:“兩年前,我第一次接觸歐拉公式,現在我第一次見到你本人。”

於光晨本來有千百句高超的撩妹開場白,現在一下子全堵在了嗓子眼,人送外號約會小王子的他此時腦海裏出現了兩個問題,第一,歐拉公式是什麽?第二,這跟他有什麽關係?

“歐拉公式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公式之一,我第一次接觸它時,就被它的魅力所折服,那時我就想到,它一定會成為我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於夕晚十指交叉,放於胸前,一副憧憬的樣子,轉而直視於光晨的眼睛,“此刻我第一次見到你,與我第一次接觸歐拉公式時有同樣的感覺。”

“哦,啊……嗬嗬。”於光晨摸了摸腦袋,他第一次對自己的智商感到懷疑,因為他完全聽不懂這個女生到底在講什麽,正當他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接話時,卻見於夕晚自顧自地從背包中掏出一個牛皮筆記本,一邊認真地記錄著什麽,一邊念念有詞?:“2014年6月16日,我結束了單身生活,並與男友於光晨開始了第一次約會……完成。”

這話於光晨聽明白了,他驚奇地拍了拍於夕晚:“等等,我什麽時候變成你男朋友了?”

於夕晚停筆,扭頭奇怪地看向他:“你不是想要和我交往嗎?”

“不然你為什麽要接受一個陌生人的邀請呢?我寫信約你來,你應該明白我是什麽意思呀。”於夕晚麵帶疑惑地想了一會兒,“難道不是嗎?”

於光晨啞口無言,他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好像也沒什麽可反駁的。

自此,於光晨和於夕晚交往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學校。

花花公子於光晨同學改邪歸正,這在於光晨室友們的眼裏絕對非同尋常,徐小龍問他:“難道你喜歡的就是於夕晚這一款?還是說你發現她有別的什麽魅力了?”

於光晨顯然還沒能從自己突然有了女朋友的這個事實中回過神來,他目光呆滯:“她哪裏是個女生?”

“什麽?”徐小龍麵露驚詫,轉而換上一副“你不用多說,我全明白”的表情,然後貼到於光晨耳邊,神秘兮兮地說,“來,你告訴兄弟,她其實是個男的?”

於光晨僵硬地搖搖頭:“也不是個男的。”

“啊?”

“她就不是個人。”於光晨如此說。

於夕晚確實不是個人,不然就不會在他過生日的時候,送他一頂綠色的帽子了。

彼時,於光晨拿著那頂綠色棒球帽的雙手在發抖,於夕晚見此說道:“怎麽了?不喜歡嗎?”

“我沒有不喜歡。”於光晨客套了一下,又覺得好像不對勁,“不是不是,我也不是喜歡……那個,你為什麽要送我……這個顏色的帽子?”

“過分鮮豔的顏色會讓人產生倦怠感,而過分深沉的顏色會使人感到沉重,隻有綠色會給人帶來涼爽和平靜,並且綠色對光的反射隻有47%,更適合人體的神經係統、大腦皮層和視網膜。此外,從時尚角度來說,戴綠色的帽子可以凸顯個性,不必擔心街上會有人和你撞帽。”於夕晚滔滔不絕,仿佛正在某個演講台上進行演講,“我理解你的意思,你是覺得綠帽子比較晦氣,可是你知道綠帽子這個說法的由來嗎?”

於光晨一副傻相,搖了搖頭。

“網上對綠帽子的由來的解釋有近十種,換句話說,那個晦氣的說法隻是其中一種,並沒有研究確切地表明戴了綠帽子就會被出軌。”於夕晚對於光晨眨了眨眼,“所以,為什麽要因為一個不確切的說法,而忽略它真實存在的價值呢?”

於光晨感到自己好像被說服了,就像自己當初被說服成了於夕晚的男朋友時一樣莫名其妙。

三、出醜的英雄

於夕晚身上有一種魔力。

她像一個智能語音計劃表,會把每次與於光晨的約會行程、戀愛進展,甚至是約會時所做的每件事有何意義都規劃得井井有條,於光晨隻需要人跟著她走就行。雖然這樣的交往看似毫無樂趣,又容易失掉自我,可奇怪的是,於光晨仍然心甘情願且充滿好奇地去赴每一場約會。對於他來說,於夕晚的魔力就在於此。

時間長了,於光晨偶爾也想要拿回一次主動權。大四剛開學不久,他終於找到了機會。

這天,兩人剛看完電影回學校,在校門口看到幾個社會小混混在欺負一個女生。那個女生身材嬌小,芭比娃娃一樣的臉上掛著兩串晶瑩的淚珠,幾個小混混把她推來推去,口中的言語不堪入耳。於光晨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對於夕晚說?:“夕晚,咱們打個賭怎麽樣?”

於夕晚頗有興趣地回他:“賭什麽?”

“賭我一個人就能把那幾個小混混打跑。”於光晨的眼底閃過一絲得意,他能受那麽多女生的歡迎,可不單單是因為長了一張好看的臉,更與他拿了跆拳道黑帶脫不了幹係。每次他在館裏訓練,就會有一群小迷妹趴在窗外看。於夕晚再與眾不同,也是個女的,難保不會因為自己這一次帥氣的英雄救美,對自己心生崇拜,到時候,說不定他就會扭轉乾坤,從而占據他們之間的主導權,重登約會小王子的寶座。於光晨一想到此,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施展下拳腳:“如果我贏了,你就把你那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給我看看。”

於光晨說的筆記本,是他們在中山公園第一次見麵時,於夕晚掏出來記錄他們第一次約會的那個牛皮筆記本。一開始,於光晨以為那隻是個日記本,但後來他發現於夕晚經常掏出那個本子寫寫畫畫,皺眉思考,覺得那不像是普通的日記本。於光晨早就好奇那個本子上寫些什麽了,所以才趁著這個機會,提出想看她筆記本的要求。

於夕晚很爽快地同意了:“好啊,那如果你輸了呢?”

於光晨齜出小白牙:“任憑你發落。”

但於光晨失策了,那幫小混混可遠不止在校門口的幾人。他剛想要上前逞英雄,就看見不知從哪裏又圍來了五六個手持棍棒的同夥。於光晨空手以一對十確實不是件容易事,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與那群小混混周旋了半晌,包括他自己在內,個個臉上都掛了彩。就在他快要堅持不下去時,他聽到了警車的聲音。

是於夕晚報的警。

於光晨和於夕晚從警局出來時,天已經黑了。於夕晚帶他到附近的診所簡單地處理了那些傷之後,兩人便坐在操場上吹涼風。於光晨感到自己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比起這個,他覺得丟了麵子這件事更令他苦惱。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麽在於夕晚麵前,他永遠都處於弱勢?

四、計劃怪

這會兒,於夕晚正抬手撐著下巴,頗有興趣地打量著坐在一旁、身上掛了彩的於光晨。於光晨不好意思看她,隻得耷拉著腦袋,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於夕晚用手指點了點他的頭,他抬頭,見她朝自己遞來了那個牛皮筆記本。

於光晨不解地看著她:“幹嗎?”

於夕晚將本子放到他腿上:“你不是想看嗎?給你看。”

“什麽啊?你在可憐我啊?”

“願賭服輸,你輸了,說好任憑我發落的。”於夕晚的臉上笑意不減,“那我的要求呢,就是讓你看這個本子。”

於光晨一臉不服氣地翻開本子,借著操場上昏黃的夜燈,看到上麵很仔細地記錄著於夕晚上大學以後要完成的每一個計劃、目標,內容涵蓋了健康管理、學習安排、業餘活動、兼職等許多方麵,每達成一項,她就會在後麵的格子裏打上一個小紅鉤。

於光晨驚歎,倒不是這目標計劃列得有多詳細,而是本子上滿滿的紅鉤,包括“去遍市內所有大型商場及觀光景點,評選其中最佳公廁及做出意見反饋”這種奇葩的計劃後竟然也有個紅鉤。

於光晨一邊嘖嘖不已地一頁頁翻看著,一邊在心裏不斷吐槽:天哪,這還是個人嗎?這簡直是個變態啊!

於光晨忍不住問她:“你這樣活,真的不累嗎?”

“習慣啦。”於夕晚雲淡風輕地說著,“我可能就不是那種能過得舒服的人吧。”

“啊?那總會有突發狀況吧?不是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嗎?”

“那我也有Plan B來應對啊,所以很少會有什麽突發狀況發生。”於夕晚頓了一下,繼續說,“到現在為止,最讓我措手不及的突發狀況,可能就是認識了你吧。”

於光晨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連忙將本子往後翻。果不其然,於光晨在後麵看到了於夕晚對他們二人以後的生活的規劃。

規劃的最後一條是:大學畢業後,一起在北京的帽兒胡同裏開一家名叫一見鍾情的蛋糕店。

於夕晚不愧是一個計劃怪,居然連開店地址和店名都想好了,於光晨嗤笑出聲:“原來你的夢想是開一家蛋糕店啊?我還以為你想成為二十一世紀最偉大的數學家呢!”

“那不在我的計劃之內。”於夕晚眨眨眼,眼神竟難得透出些頑皮來,“畢竟是和你一起做的事,還得征求你的意見。”

“我沒意見啊。”於光晨隨口應了聲,手指還在翻動著本子,這時他發現本該記錄於夕晚大二計劃的部分竟全被撕掉了。

於光晨“咦”了一聲:“怎麽回事?為什麽少了這麽多頁?”

“被撕掉的那些都作廢了唄。”於夕晚將本子抽回來,站起身往寢室走去,“太晚了,再不回去,寢室就要關門了。”

“得了吧,我才不信呢!那年你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到底是什麽啊?難道你在和我交往之前,還和別的男生交往過?”於光晨一瘸一拐地跟在於夕晚後麵,“於夕晚!你趕緊交代……”

五、他們簡直是天生一對

於光晨後來才知道,於夕晚確實有個關係很要好的異性朋友。

那個男生叫寧子衡,跟於夕晚同係不同班,也是個超級學霸,兩人曾有一段誰也瞧不上誰的冷戰時光。到了大二,兩人的關係才轉暖,經常一起代表學校出去參加各種比賽,聽聞外校的學霸界送給了他們一個外號“雌雄雙煞”,表示隻要有他們參加的比賽,那麽其他人該想的就不是要如何贏得比賽,而是怎樣不會輸得太慘。

這“雌雄雙煞”的故事傳到於光晨耳朵裏,就變成了暴雨梨花針,隨時隨地紮得他坐立難安。上回他見到類似的故事,還是在表妹的言情小說裏,為此他還特意給表妹打了個電話,向她谘詢小說裏男女主角最後結局怎麽樣,得到的回複是:當然是雙宿雙飛,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於是這天,當正要去上晚自習的於光晨見到於夕晚和寧子衡一起從校長辦公室出來時,他就知道,該是他們雙宿雙飛的時候了。

於光晨上前堵住了於夕晚,寧子衡見此,與於夕晚頗有默契地點了點頭,然後很識相地走開了。於光晨隻覺心底醋意橫生,聲音也不禁冷了些:“你們去校長辦公室幹什麽了?”

“談了些關於數學競賽的事。”於夕晚第一次見到於光晨這麽嚴肅的樣子,心裏隱隱生出些不好的預感,“怎麽了?”

於光晨一把奪過於夕晚手中的檔案袋,打開一看,裏麵是於夕晚的各種檔案信息和一份美國留學申報表。

於夕晚難得有些驚慌地將檔案袋奪了回去:“於光晨,你幹什麽?”

“於夕晚,我們分手吧。”

於夕晚驀地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目光堅定的於光晨:“你到底怎麽了?”

“於夕晚。”於光晨盯了她許久,才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別以為我什麽也不知道。”

於光晨“英雄救美”失敗的那天晚上,回宿舍時,他在樓下見到了林瀟瀟。

林瀟瀟與於光晨青梅竹馬,也是他的初戀。

彼時於光晨見到她猶如見到空氣,看都不看一眼,徑直往宿舍走去,最後是林瀟瀟先開了口:“你真跟於夕晚在一起了?”

於光晨沒理林瀟瀟,她卻把他攔住了:“行了,光晨,我承認我輸了。”

如果能重來一遍,林瀟瀟當初絕不會和他分手。

他們從小學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學,在上了同一所大學後,正式開始交往,但還沒交往到一年,林瀟瀟就覺得有些膩了,於是就提出了分手,可她沒想這件事給於光晨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從此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斷和各種女生約會,儼然變成了一個花花公子。其實林瀟瀟在提出分手後沒多久就後悔了,可礙於麵子不好意思提出複合,隻得明著暗著和於光晨較勁。好在她知道於光晨與其他女生約會隻是為了氣她,所以她一直沒在意,直到於夕晚的出現,才令她有了危機感。

於光晨將她甩開:“你別這樣,我有女朋友了。”

“於夕晚?”林瀟瀟搖搖頭,“光晨,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

“你別自戀了。”於光晨並沒有停下腳步,“我們的事已經過去了,我早就對你沒感覺了。”

“你胡說,那你剛才為什麽還來救我?你明明可以一走了之的。”

六、一見鍾情,你信嗎

當林瀟瀟在校門口被小混混欺負,正好碰到於光晨來救她時,她就想好了,這是天注定的緣分,她一定要把他搶回來。

“換成任何一個人,我都會去幫忙的。”於光晨冷冷地說,“你別再纏著我了。”

“於光晨!那你真的喜歡於夕晚嗎?”林瀟瀟在背後將他叫住,“或者於夕晚真的喜歡你嗎?”

見於光晨腳步漸緩,林瀟瀟的聲音才平穩下來?:“你有沒有想過,於夕晚為什麽會突然喜歡你?僅僅是因為你的長相,就對你一見鍾情了嗎?”

於夕晚為什麽會喜歡他?這個問題於光晨也想過。

如果是其他女生,他會相信那人是真的看中了他的長相,可是於夕晚……她顯然不會因為僅僅喜歡一個人的長相就決定與那個人在一起。

“在你之前,於夕晚的男朋友是寧子衡。”林瀟瀟繼續說道,“後來不知什麽原因,兩人分手了。不久後,於夕晚就和你在一起了。”

“就像你為了氣我去跟其他女生約會一樣,她也是為了氣寧子衡才和你在一起的。”林瀟瀟拉住於光晨的手,“你們兩個,早晚要回到各自的原點,而你的原點,是我。”

“而且,我聽說他們已經和好了,學校還給了他們僅有的兩個公費出國留學的名額,他們馬上就要一起去美國了。”

林瀟瀟最後的那句話,無疑是往於光晨的心中投入了一枚炸彈。

於光晨本來還半信半疑,但今天親眼看到於夕晚和寧子衡拿著檔案資料從校長辦公室出來後,他徹底信了。

他終於想到,於夕晚大二那年的計劃為什麽會被撕掉了……原來那是屬於她和寧子衡的時光。

所以他要在於夕晚之前提出分手,這是他唯一能扳回的一局。

晚自習上,於光晨莫名感到頭腦昏沉,趴在桌上悶頭睡去,再醒來時,竟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上晚自習的同學早已離開了教室,就連教室燈都關了。於光晨剛想起身回宿舍,卻發現窗邊還站著一個人。

“於夕晚,你是想嚇死我,好報分手之仇嗎?”

“別開燈。”於夕晚將正要開燈的於光晨製止住,“就這樣,我們誰也看不清誰,說會兒話吧。”

“我和你還有什麽好說的?”雖然於光晨嘴上這麽說著,但他沒有離開教室,也沒有開燈。

“我覺得你今天提分手提得太草率了。”

“不然呢?”於光晨輕笑一聲,“還要學你先寫個計劃表?”

“我知道……”於夕晚麵朝窗外,銀白的月光籠罩在她的臉上。她白皙的臉龐像一塊美玉,卻沒能散發出該有的光澤。

“我知道,我挺無趣的。”

於夕晚居然以為自己覺得她無趣才要分手的,於光晨啞然失笑:“於夕晚,你怎麽喜歡上我的?”

“一見鍾情。”於夕晚轉過身來,麵容陷入了陰影之中,“你信嗎?”

七、計劃永遠也趕不上變化

或者,一見鍾情這個詞,用得還不夠準確。

那年,於夕晚剛升大二,偶然瞥見正在看直播的室友的手機屏幕,從此就對裏麵的主播念念不忘。

當時的那個主播,正是於光晨。

從來都是理智占上風的於夕晚,這次慌了。

她居然會這麽隨便地喜歡上一個人?如果不是因為她母胎單身,導致現在見到一個帥哥就感情泛濫,那肯定就是因為她瘋了。

於夕晚當然不允許自己瘋掉。

雖然她開始嚐試以各種方法忘掉他,但還是忍不住去打探關於他的一切。她曾樂觀地以為自己隻是出現了少有的衝動,隻要正常生活,很快就會忘了他。她就在這樣的自我安慰中慌亂無措地度過了整個大二學期,可到頭來,不僅沒能忘掉他半分,反而對他愈加思戀。

她撕掉了大二原本計劃好的一切,用了一整年的時間來確定她的感情。

不過匆匆一眼,從此她對未來的所有計劃中都有了他的存在。

可是,喜歡上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麵,也沒有說過一句話的陌生人,這種事說出來,誰會信呢?

於光晨反正不信。

黑暗的教室裏,於光晨和於夕晚靜默許久,於夕晚苦笑:“本來在我的計劃裏,如果哪一天和戀人分手,那我一定要幹脆利落,帥氣地說再見,永遠也不回頭。”

“但是我真沒想到……”於夕晚突然頓住,再開口時,聲音竟帶了幾分哭腔,但她還是在努力地保持鎮定,“真沒想到,分手原來是這麽痛苦的一件事。”

“於光晨,我承認你說的話了,計劃永遠也趕不上變化,我這樣活真的很累……”

於光晨永遠記得那天晚上,沒有開燈的教室裏靜謐無聲,從窗戶往外望去,能看到零星的暖黃色路燈點綴著漫無邊際的黑夜,月色彌漫過的窗邊,有小小的塵埃在其中靜靜飄浮……

那一晚過後,於光晨再也沒有在學校見過於夕晚。

對於於光晨來說,他們的這段感情來去突然,卻不知何時在他的心中埋下了蒲公英的種子,到了如今,根還在,花瓣卻不知飄到何處了。

又過了沒多久,於光晨聽聞寧子衡也去了美國,他想,他們二人真的如表妹小說裏的結局一樣,雙宿雙飛,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可是他自己,再也無心去認識任何女生了。

八、一見鍾情蛋糕店

於光晨再次見到寧子衡,是在大學畢業後的第四年。

學校舉行校慶,於光晨與曾經的大學室友約好回學校聚會。在學校裏,於光晨碰到了寧子衡。

通過寧子衡與其他人的談話,於光晨知曉他已經結婚了。等到寧子衡身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於光晨才走上前去。寧子衡見到他,目光中閃過一絲驚異:“於光晨?”

於光晨笑了笑:“你知道我?”

“於大校草,我怎麽會不知道?”寧子衡說道,“這麽多年過去了,於大校草風采依舊。”

“過獎了。”於光晨在心中遲疑許久,終於開口問道,“剛才聽說你已經結婚了……”

“是啊。”寧子衡一臉幸福地看向教學樓方向,“也是我們學校的,比我們小一屆。”

於光晨一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教學樓前一個短發女生正誇張地朝寧子衡招手。

“你結婚的對象不是……於夕晚嗎?”再次說出這個多年未親口念出的名字,於光晨感到心中仿佛有一根繃了許久的弦,此刻突然被撥動,發出低沉的鳴響,緩慢卻持久地在心底散開,“我記得你以前的女朋友是於夕晚……”

“於夕晚?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寧子衡愣了愣,“於光晨,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了。那時我和她的關係確實不錯,也許外人會誤會我們在交往,但我和她之間,真的隻是比較好的同學關係。”

“你們不會因為我出了什麽事兒吧?”見於光晨不說話,寧子衡皺起眉頭,“你還記得有一天我和她從校長辦公室出來,遇到你了嗎?那天她是特地去推掉學校給她的留學名額的,就是為了不與你分開。她還不讓我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就怕傳到你的耳朵裏,你會覺得內疚……於光晨,你知道那個名額有多寶貴嗎?那時我問她這樣做值得嗎,你猜她怎麽說?她對我說,為了喜歡的人做一次犧牲在她的計劃之內……於夕晚從來就沒喜歡過我,她喜歡的是你。”

於光晨早已如五雷轟頂,大腦一片空白了,原來是自己一直誤會了。當年於夕晚為了他放棄了出國留學的名額,卻換來了一句分手,那個時候的她該有多傷心……

突然,於光晨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轉身向校外跑去。

此時剛過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室友連忙朝他喊道:“於光晨!你幹什麽去?”

“去北京!”於光晨回頭喊道,“去吃蛋糕!”

去北京,帽兒胡同,一見鍾情蛋糕店。

她會在那兒嗎?

九、我好像對你一見鍾情了

此刻她真的就在他眼前。

於光晨看著眼前的草莓慕斯,頓時眼睛就開始酸澀,不久便濕潤起來。

“老板,這家店隻有你一個人嗎?”

“本來按照計劃,是有另一個人的,不過那個人被我弄丟了。”

“老板,大四那年,你為什麽離開學校?”

“在學校會忍不住想見那個人,可是我得忘掉他。”

“值得嗎?”

“在我的計劃內。”

“成功了嗎?”

“失敗了。”

“老板,你相信一見鍾情嗎?”於光晨注視著眼前人的雙眸,時光交疊,兩人仿佛回到了那個靜謐無聲的夜晚,回到了那個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教室。

“老板,我好像對你一見鍾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