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葉溪淩是一個別扭的好人

雖然蘇方翌聲稱要幫葉溪淩解除心理障礙,可究竟如何解決,卻怎麽也不肯告訴我。沒辦法,我隻能一直偷偷地注意著蘇方翌的動向,隻要他一采取行動,我就立刻暗中跟隨偷窺。

吃完晚飯,蘇方翌果然開始行動了,他抱著一個籃球喊葉溪淩陪他去附近的球場練練球。於是,等他們出了院子,我趕緊一把拽住坐在電腦前跟何熙露視頻聊天兒的於悠羽,匆匆地跟了上去。

“美女社長大人,鬼鬼祟祟地跟蹤好像是不道德的行為吧?”於悠羽一邊苦著臉抱怨,一邊掏出手機向何熙露匯報突**況。

“噓!”我豎起手指示意他不要出聲,確定前麵的兩人沒有察覺我們後,才狠狠地拍了於悠羽一下說,“你想被發現嗎?笨蛋!”

於悠羽撓撓頭發,一副完全沒進入狀態的迷茫狀,問:“我們為什麽要跟蹤他們啊?他們不就是去打球嗎?”

我搖搖頭:“當然不是去打球了!第一,蘇方翌根本不會打籃球;第二,打球為什麽不喊你?”

“我在和我們家親親聊天兒啊!”於悠羽一臉陶醉地看著手機屏幕上的何熙露。見我向他射出“情侶去死去死”的眼神,他這才渾身一震,問:“那他們去幹嗎?”

我湊近牆角,望著前方不遠處兩人的背影,意味深長地說:“催眠!”

“啊!”於悠羽驚訝地大叫一聲。

我趕緊轉身捂住他的嘴巴,著急地瞪瞪他說:“噓!”

蘇方翌和葉溪淩的的確確來到了籃球場,兩人麵對麵站在無人的空地上,麵色凝重。我躲在一棵大樹後麵,後悔沒有將望遠鏡帶出來,隻能繼續捂著於悠羽的嘴巴,不讓他發出任何幹擾的聲響。

“說吧!找我有什麽事?”葉溪淩雙手環抱胸前,淡淡地掃了蘇方翌一眼,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戲。

蘇方翌攥緊拳頭,低著頭,好像有些緊張的樣子,然後突然大聲說道:“我喜歡社長。”

“啊?”我感到耳蝸一震,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信息一閃而過。

葉溪淩淡淡地笑了笑,說:“誰都看得出來,除了那個笨女人!”

“什麽笨女人?葉溪淩是在說我嗎?”我惱怒得用力捶樹,不甘地看向葉溪淩。

“社長,安靜!安靜!”於悠羽掙脫我的“魔爪”,壓低聲音提醒著,然後又嘟嘟嚷嚷地碎碎念,“不過,你好像把重點搞錯了!”

我突然想起什麽,回頭看看他,睜大眼睛指著自己說:“蘇方翌……喜歡我?”

“嗯。”於悠羽無奈地點點頭。

“開玩笑吧!”我不屑地撇撇嘴。

於悠羽依然無奈地撇撇嘴:“他自己說漏過嘴。”

“哦,難怪他這麽想把葉溪淩從我家裏趕出去啊!”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

“你怎麽一點也不驚訝?”於悠羽詫異地問。

“為什麽要驚訝?”我反問道,想都不想地說,“蘇方翌?我?沒可能的啦!別說話,繼續偷聽!”

在籃球場昏暗的燈光下,蘇方翌和葉溪淩的身影被拉得很長,靜謐地投射在微微透著涼意的地麵上。

“你把我叫出來,就是專門告訴我這個的嗎?”葉溪淩麵無表情地看著蘇方翌。

“這隻是原因,結果就是——”蘇方翌停了停,扔掉手中的籃球,目光直射向葉溪淩,“葉溪淩,你必須回到自己家去!”

葉溪淩微微一怔,眼簾垂了下來,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我們去你家拜訪過,離這裏很近。”蘇方翌憤憤不滿地說,“葉溪淩,你有那麽溫暖的家,有那麽溫柔的老媽,你知不知道我多麽羨慕你!”

“羨慕我?”葉溪淩抬起眼角,眯了眯眼睛。

蘇方翌攥緊拳頭,眼睛裏有著異樣的神色,說:“你以為我願意住在別人家裏嗎?你以為我不想回自己家嗎?我爸和我媽早就離婚了,有了各自的家庭,我去哪裏都是多餘的!”

“奇怪!無家可回的,不是你嗎?”我感到有些疑惑,想起於悠羽以前為了戰勝葉溪淩住進我家時說的那些話——

“這一次,你一定要幫我!說實話,我轉學時因為在原來的學校被人欺負,才被迫轉學的。也是因為這樣,原本就看我不順眼的舅舅、舅媽,找借口將我趕出家門。我沒有地方可以去,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他們現在哪裏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是真的有苦衷,我也不會和蘇方翌搶這個機會。我是真的沒有地方住啊!”

於悠羽尷尬地笑笑,抓抓頭發說:“後麵半段是借用蘇方翌的故事,我隻是單純地不想住家裏,覺得大家在一起很有意思。”

我抽搐著嘴角,無法理解於悠羽的思維。突然又感到一陣胸悶,因為蘇方翌的真實身世。

看到葉溪淩依然無動於衷的樣子,蘇方翌瞪向他說:“不就是一次意外嘛!誰能保證永遠都是一帆風順,有必要把自己搞得這麽委屈嗎?”

葉溪淩也有些惱怒了,不由自主地抬高聲音說:“你都知道些什麽啊!”

“我是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社長為什麽喜歡你這樣一個沒用的、隻會唉聲歎氣、生活在過去的人!”蘇方翌狠狠地用言語刺激著葉溪淩,不屑地抬起頭,鄙視地說道,“葉溪淩,我覺得你很可憐!”

葉溪淩一下子變得憤怒起來,惱怒地衝到蘇方翌麵前,拎起他的衣領吼道:“你根本什麽都不了解,憑什麽這樣說我?”

蘇方翌毫不退縮地盯著葉溪淩問:“要打架嗎?”

看到形勢頓時緊張了起來,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想要衝上去製止,卻被於悠羽拉住了。

“社長,不要過去!”

我著急地指著蘇方翌和葉溪淩的方向說:“可是……”

於悠羽搖搖頭,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口吻說道:“蘇方翌說得沒有錯,如果葉溪淩不能意識到自己被陰影困住了,不能用自己的力量獲得解脫,誰幫他都沒有用。”

大概是從沒想到於悠羽會說出這樣富有哲理的話,我愣了一下,望著已經開打的蘇方翌和於悠羽,呢喃著說:“他們這樣下去,會受傷的!”

於悠羽拽著我的手,將我往回拉著說:“我們走吧!”

我猶豫了一下,雖然知道於悠羽說的話很有道理,但還是十分擔心兩人。籃球場上,葉溪淩像受了刺激的小獅子一樣,沉浸在一種“憤怒”的情緒中,咆哮著揮出自己的拳頭。

這種激動的情緒,是他從未在任何人麵前顯露過的,是深深壓抑在心底的。

我默默地看了一會兒,點點頭說:“走吧。”

回家的路上,微微有些涼意的風,輕輕吹起我額角的碎發。

“社長,你為什麽喜歡葉溪淩?我也一直好奇。”於悠羽突然開口說,“用露露的說法就是,他自以為是、自私自利、肆意妄為、從不在乎別人的想法……”

“於悠羽,你在炫耀自己掌握的成語詞匯嗎?”我捂著嘴偷笑,抬起頭望著天邊暈出淡淡光芒的月亮,認真地說,“葉溪淩不是這樣的,他隻是個性比較害羞,不善於表達自己,所以常常用大家感到冷漠的方式去和身邊的人相處。”

“這話好繞口。”於悠羽抽搐著嘴角,抓抓頭發。

“總之,他是一個好人。”我笑著說。然後我又確定地點點頭道:“嗯,別扭的好人。”

我不知道蘇方翌和葉溪淩那天的決鬥到底持續了多久。隻知道,第二天看到兩人的時候,都是傷痕累累的樣子。

據說,葉溪淩敗北,蘇方翌獲勝,然後蘇方翌拎著血跡斑斑的葉溪淩回葉家。在蘇方翌的監督下,葉溪淩開誠布公地和父母促膝交談了一番。雙方了解到彼此最真實的想法,終於將埋藏許久的心結解開了。

當然,葉溪淩再次聽到槍聲,也沒那麽害怕了,雖然還有點不習慣,不過參加比賽是沒問題了。

預選賽前的最後幾天,就在輕鬆愉悅的氣氛中過去了。終於,我們迎來了期待已久的省內預選賽!

一大早,我們錦安田徑社的所有成員在學校門口集合,然後乘著學生會提供的專屬巴士來到這次比賽的主賽場——桃城學園。

“葉溪淩,你真的輸了?”坐在汽車裏,我偷笑著戳戳後排的葉溪淩。

葉溪淩冷冷地掃了我一眼,吐出三個字:“我沒輸!”

“葉溪淩,坦白點,輸了就是輸了!”蘇方翌具有穿透力的渾厚聲音從前排傳來,似乎還帶著滿是鄙夷的意味。

於悠羽一臉“我很明白”的神情,衝我點點頭說:“社長,葉溪淩果然很別扭!”

葉溪淩的臉色瞬間變成陰暗的鐵青色,他伸手用力敲敲我的腦袋,生氣地說:“一大早的,馬上就要比賽了,說‘輸’吉利嗎?”

我吃痛地揉揉腦袋,往窗外看了一眼,發現車子已經安安穩穩地停在桃城學園門口了。於是,回應他說:“啊,對哦!”

我們拎著各自的行李,依次從巴士上走了下來。

下了車,我們才發現,這裏早已經是人潮湧動、熱鬧非凡。從各地趕來參加比賽的運動員們,穿著各自學校的製服,聚在一起聊天兒候場。還有許多自發組織的拉拉隊女生,穿著超短的迷你裙打扮得十分可愛。附近一些居民似乎被氣氛感染,也興衝衝地過來觀看比賽。

“哇哈!桃城主場作戰,占盡優勢啊!”

“別說喪氣話!我們也很厲害啊!用社長的話說,就是進步神速!”

“再說了,我們還有傳說中的社長和副社長挑大梁呢!”

社內的成員激動地討論著,似乎都有些緊張。遊離在人群之外的於悠羽,跟平常相比判若兩人,安靜沉默地站在一旁。何熙露有些擔心地拉著他的手。

“於悠羽,”我走到於悠羽身邊輕輕喊了他一聲,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望著頭頂“桃城學園”四個大字,“你自己也說過,如果不能自己意識到問題,用自己的力量去解決,旁人再怎麽著急幫忙,也沒用。”

於悠羽的眼底劃過一絲驚異的神色,呢喃著說道:“社長,我……”

我衝他笑笑說:“你知道我在說什麽,今天開心地去比賽吧!”

於悠羽揚起眉眼,也淡淡地笑了笑說:“我知道了!抱歉,讓你操心了!”

田徑比賽的第一天,總是有一個匆匆忙忙的開頭。各校的大部隊在指定的點駐紮下來後,經過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開幕儀式,比賽就正式拉開帷幕了。

蘇方翌的10000米被安排在了所有項目的第一個進行。為了讓任何比賽經驗都沒有的蘇方翌安心,我跟著他和另外兩個參加該項目的男生一起來到了比賽前的檢錄處。

“有沒有搞錯啊!10000米居然第一個開賽!”其中一個男生抱怨道。

我翻了翻比賽組委會分發的秩序冊,歎著氣說:“沒辦法!今年的報名都撞山了,同時兼報10000米和5000米的隊員太多,為了讓大家保持體力,這兩個項目必須盡量錯開進行。”

這時,旁邊某個學校的鼓勁聲高昂地響起,他們的隊員正抱在一起氣勢磅礴地互相鼓氣。另外一邊,其他強隊的隊員也都圍繞在教練身邊,聆聽著最後的訓導。還有前幾屆的高手,氣勢洶洶地坐在檢錄的長椅上,散發出“誰敢靠近我”的迫人氣息。

我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蘇方翌,他安安靜靜地做著熱身活動,似乎周圍所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我看得出來,他十分緊張。

“蘇方翌,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我走到他身旁,輕聲問,希望能幫他稍稍釋放一些壓力。

“記得……”蘇方翌點點頭,目光有些躲閃。

“蘇方翌,你很強,你是最強的。”我拍著他的雙肩,最後一次叮囑道,“但是,你缺少實戰經驗。所以,今天的比賽,不管其他學校的隊員怎麽跑,進行怎樣的戰術安排,你都按自己平時的速度進行比賽。別人跑得快也好,跑得慢也好,不要受他們的影響。知道了嗎?”

“知道了。”蘇方翌舔舔嘴唇,用力地點點頭。

看著眼前這個如此沉默的蘇方翌,我深深覺得他的第一場比賽有些不容樂觀。

點名很快結束,除了兩個報了名卻沒來參賽的隊員,其他23名隊員全都匯聚於此了。很快,裁判揚著小旗,讓大家排成長隊,依次進場。

蘇方翌臨進場時,回頭衝我勉強地笑笑,那笑容仿佛塗了一層石膏粉,十分僵硬。

我站在起跑處的圍欄外麵,緊張地注視著蘇方翌。社內其他暫時沒有比賽的隊員,也一起過來加油。

賽場內,所有參賽的運動員穿著短款的運動服,背上貼著醒目的號碼,站在弧形的起跑線前,全都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蘇方翌站在跑道的最內側,不知道是不是被旁邊的人擠了,總感覺他快要踏上草坪了。

“各就各位!”

裁判員緩緩舉起了發令槍,待工作人員檢查好後,高喊一聲,

“預備——”

“啪!”

隻聽見一聲槍響,大家像潮水般,全都洶湧地衝上前去。中長跑中,起跑後搶占的位置十分重要。因為在中長距離的比賽中,隊員不按劃分的賽道跑,因此搶奪內側跑道以縮短距離成了大家爭奪的焦點。

因為外側的隊員紛紛擠到內側,可憐的蘇方翌反倒被阻礙了前行,隻能無奈地看著前麵一大群人的背影,而無法突圍。

“起跑有點亂啊。”不知什麽時候,葉溪淩站到我身旁,蹙著眉頭眺望著賽場內說。

“才開始呢!”我咬了咬嘴唇,視線隨著蘇方翌的身影而緩慢移動。

比賽繼續進行著。

由於起跑時的混亂,大家的位置依次拉開,形成一條單薄的長線。蘇方翌被別校的兩名隊員卡在中間的位置,前後的隊員貼得很近,他的步伐還算穩健,似乎並沒有受到太大幹擾。

在中長跑運動中,剛開始的位置並不是最重要的。在這項耐力競爭的項目中,一般運動員都會合理分配體能,最大化地利用自身的優勢。比方說,耐力好的運動員,可以采用領跑戰術,盡量在早期就將對手甩開,保持距離優勢。但這種類型的運動員,一般絕對速度較差,隻要跟緊他們,在中後期比較容易反超。

所以,水平較高的強隊,在中長跑項目上常常采用集團軍戰術,安排耐力好的選手領跑,為速度較強的選手製造有利的先期條件,最後,隊友反超奪冠就比較容易了。

但是我們田徑社的隊員,實力參差不齊,沒有可以領跑的隊員,並且蘇方翌又缺乏實戰經驗,不利於應對對手的戰術。所以,我讓他按照自己的速度進行。

就如同我猜測的一樣,桃城學園的領跑隊員很快就衝到了最前麵,其他同校兩名隊員跟隨。他們已經連續幾年在這個比賽上奪冠了。

蘇方翌對領跑隊員的速度,似乎覺得太慢。三圈過後,按照自己的速度行進的他,已經衝到了領跑的位置。此時,桃城三名隊員緊緊跟隨。

“蘇方翌第一了!太棒了!”

“蘇方翌!加油啊!幹掉他們!”

身旁,不懂規則的女生們激動地叫嚷著。

我緊緊盯著賽場,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心一點一點地提了起來。

“你覺得怎樣?”葉溪淩問。

我搖搖頭,有些無奈地說:“三挑一,比較困難。”

蘇方翌領跑,桃城跟隨,這樣的對陣持續了很久。他們四名運動員作為第一集團軍,漸漸地拉開了和後麵運動員的距離。賽程過半的時候,幾乎領先其他選手快半圈了。而賽程進行到3/4的時候,其他隊員已經是完全沒有反超的機會了。

我看了一下自己的計時,對照了一下前幾年的成績,對葉溪淩說:“這次應該會破紀錄。”

葉溪淩側身看了一下秒表,點點頭說:“前麵四個都會,不過就看桃城什麽時候發動進攻了。”

葉溪淩的話還沒說多久,就在剩下四圈的時候,桃城的隊員漸漸跟了上來。他們的隊員中,有一個飛快地衝到了最前麵,其他兩名選手則一前一後卡住蘇方翌,防止他反超。

蘇方翌似乎有點急了,幾次想甩開前後的“看護”,側身從邊上擠出去。可卡得實在太緊了,他根本就出不去。

“我就知道會變成這樣!”我著急地看著場內,抓著欄杆的手攥得緊緊的。

葉溪淩安慰我說:“別急!還有機會!”

蘇方翌掙紮了一會兒,實在沒有辦法突出重圍,隻得跟隨前後人的速度前進。前後卡人的隊員明顯是平時就在配合訓練了,他們竟然步調一致地放慢速度,迫使蘇方翌拉開與前麵種子選手的距離。

比賽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桃城學園的拉拉隊陣營十分強大,似乎全校的學生都來為自己的同學加油了,運動場上滿是“桃城加油”的整齊嘹亮的加油聲。

我們也在努力地進行著應援的工作,每當蘇方翌從我們麵前經過時,我們總是聲嘶力竭地呼喊他的名字,希望為他增添一份信心。可是,我們微弱的聲音全都被淹沒了。

隻剩下最後一圈的時候,蘇方翌他們已經和第一名拉開了很長很長的距離,幾乎是無力反追。突然他瞅準一個機會,趁前後兩人的間距稍稍拉開的時候,右腿一閃,身子一側,有力地從兩人中間衝了出去。

一恢複“自由身”,蘇方翌顧不上是在內側跑道還是外側跑道,生怕再被兩人夾擊,瘋狂地擺動手臂向前奔去。

桃城的兩名隊員有點措手不及,慌亂地追趕上去,可是速度不夠的他們,怎麽都追不上如脫韁野馬般狂奔的蘇方翌。

瞬間急轉的情勢,讓在場的觀眾全都沸騰了。除了我們,很多聲音都在喊叫著蘇方翌的號碼,為他加油鼓勁。

遺憾的是,蘇方翌雖然已經竭盡全力地追趕了,可是落下的距離實在太遠,最後還是隻能屈居第二。更加遺憾的是,蘇方翌的成績沒能破紀錄,隻有奪得冠軍的桃城隊員打破了記錄。

這讓我感到十分失望,這次的新紀錄可以說是在蘇方翌的帶動下,才會刷新的。可偏偏他卻被別人夾擊,硬生生地浪費了許多時間。

不過,當蘇方翌失落地從賽場上下來的時候,我還是笑著安慰他。

“作為處女賽,你已經很厲害了!”

蘇方翌還是耷拉著腦袋,一副沮喪的神情,喘著氣連話都不想說了。

另外兩名隊員走下場來,同樣情緒低落地說:“對不起,都是我們拖後腿了。如果我們實力再強一點,蘇方翌就不用孤軍奮戰了……”

壞情緒就像細菌一樣,周圍的隊員全都被感染了。

我努力地振作起來,想提高士氣,說:“你們想太多了,下午看我和葉溪淩的!”

葉溪淩露出笑容,配合著我:“我們兩人雖然久違賽場了,可都是名聲在外的高人!我們一定可以為錦安添分的!”

下午的比賽比上午要順利一些,葉溪淩以超凡的實力毫無懸念地奪得了冠軍,並大大刷新了全省高中賽的記錄。

而我的比賽也進行得沒有一點波折,預賽排在了第一。蘇棠似乎稍稍保留了實力,名次出來,僅僅排在第五。

但是,這都不影響我們再一次站在同一起跑線上。

“社長,我們站在終點線等你!加油哦!”同伴們在圍欄外衝我揮揮手,興高采烈地向終點的方向跑去。

蘇棠坐在地上壓腿熱身,不屑地撇撇嘴說:“等會兒他們就沒這麽高興了!”

“不會的!”我自信地望向蘇棠,微笑著說。

蘇棠站了起來,直視著我的雙眼說:“那就等著瞧吧!為了這一刻的到來,在你荒廢的日子裏,我可是每天刻苦訓練。我不相信,這樣的苦練會比不上你的空白!”

望著蘇棠的雙眸,我深深地感覺到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有些執著又有些羞澀的小女生了,為了一個贏我的念想早已經成為獨當一麵的女王型人物。

我微微一笑,望著前方有些模糊的終點線,堅決地說道:“我必須贏得比賽,必須完美地獲勝,讓我的同伴們恢複信心。這與你無關。”

蘇棠急了,不爽地問:“怎麽無關?我等這一刻已經兩年了!”

我望著蘇棠,手指向跑道的盡頭,認真而鄭重地告訴她:“在這個賽場上,從來都是我和我自己的比賽。”

蘇棠似乎被我的氣勢嚇了一跳,呆呆地站在原地,許久說不出話來。

這時,邊場裁判走了過來,開始檢查每個人的參賽證。

“大家趕緊把各自的參賽證拿出來,我們要再核對一遍。提醒大家,如果有人冒名頂替、違規參賽,整個學校的成績都將作廢。再提醒一次,這次嚴厲杜絕違規參賽!”

裁判嚴肅地提醒著大家,一一從每位隊員麵前走過,將他們的證件仔仔細細地核對了一番。可當輪到我的時候,裁判卻沒有停留,直接去檢查下一個隊員了。

“不看我的嗎?”我急急忙忙問。

裁判回頭笑笑說:“夏暖薇,田徑場上誰不知道你的大名啊!”

我不好意思地衝她笑笑,收起證件,放在身後的衣物籃裏。

我站在自己的第五跑道上,放鬆著身體,心裏感覺十分良好。第五跑道,俗稱冠軍跑道。根據預賽的成績劃分,決賽的跑道次也不盡相同,隻有第一名才能占領視野最好的第五跑道。其他跑道的劃分依次是:

第二名第四跑道,第三名第三跑道,第四名第六跑道,第五名第二跑道,第六名第七跑道,第七名第八跑道。

我隨意地活動著身體,讓全身的肌肉盡量放鬆,然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視線望向遠方的終點線。這不長不短的距離,將是我接下來展現實力的舞台,而盡頭那道白色的線,則是榮耀的象征。為了田徑社,為了大家,為了老爸,為了全國賽的夢想,我要加油!

不一會兒,邊場裁判一致揚起手中的旗,示意起點裁判跑道已經準備好,可以進行比賽了。看到他們無聲的口令,我的心一下子提了上來,似乎小時候每次站在跑道前就想逃跑的壞情緒又湧上心頭。

不能逃!勇敢地麵對!

我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

“噓!”

起點的發令裁判吹了一聲哨子,示意選手們做好準備。

“各就各位!”起點裁判員緩緩地舉起發令槍。

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就像以前一樣,每次等待大家全都蹲下去以後,才慢條斯理地找準著力點緩慢地蹲下去,並且一遍一遍地將自己的動作調整到最佳狀態,讓周圍做好起跑動作的選手等我充分準備。

這是短跑裏慣用的一種心理戰術,邊場裁判會檢查好每個人的起跑動作,然後才示意裁判發令。因此,隻要我按照自己的步調,拖延其他選手的時間,可以給他們一種無法抗拒的心理壓力。

果然,我準備好後,邊場裁判才衝發令裁判舉起旗。

“預備——”

發令裁判響亮的聲音回**在我耳邊。隨著他的聲音消散,我緩緩地抬起身體,微微向前傾,用手臂的力量支持著全身,視線落在前方十米遠的地方。

“啪!”

一聲巨響回**在空氣裏。我稍稍猶豫了一下,身體往後倒了倒,似乎太久沒有比賽而有些不適應。然後稍稍停頓了一拍,等所有的對手全都衝出去之後,我才抬起身體發起進攻。

我飛速地揮動著手臂,交換著步伐。很快,一個個對手全都被我甩在了身後。恍惚間,仿佛耳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隻有風從身旁穿過的響聲。

我的視線裏一片模糊,隻有前方白色的終點線清晰可辨。隱隱約約中,我仿佛看到了爸爸的身影,他拿著秒表,神情嚴肅地站在白線旁。

他似乎大聲地衝我呼喊著什麽,我聽不見,想要加快步伐衝過去,可又抗拒著想要保持與他之間的距離。

“夏暖薇!不要怕!”

突然,葉溪淩的聲音仿佛一道明亮的光,將眼前的陰霾全都趕走。

“夏暖薇!你是最棒的!”

葉溪淩的聲音縈繞在身旁,我感覺十分溫暖。

我定了定神,爸爸的身影消失了,等待我的隻有榮耀的舞台。我再次全力加速,邁動步伐,向前衝去。

在最後一刻,我反超了蘇棠,重新獲得了冠軍。

當我停下步伐的時候,突然感到一股衝力,被誰猛地抱住了。

是葉溪淩!

我嗅著那熟悉的清香,安心地將腦袋埋在葉溪淩的懷裏。

“我贏了!”我第一次滿心歡喜地說,“能夠重回賽場,真好!真想把這樣的感覺繼續下去,不要停!”

突然,葉溪淩將我推開,眨眨眼說:“獎勵結束!”

“啊?”我愣愣地摸摸腦袋,疑惑地看著他臉上如春風拂過般的溫暖微笑。葉溪淩撇撇嘴,說:“剛才是獎勵你奪冠加破紀錄的!”我感到頭頂有一群烏鴉飛過,頓時不知道該用什麽來回答。

這時,屈居第二的蘇棠走了過來,雖然臉上還帶著不服氣的表情,但她仍然朝我伸出右手說:“你用十秒的時間,就讓我堅持了兩年的信念完全破滅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蘇棠,你是一個很好的對手,我很開心能和你一起比賽。”

“我知道!”蘇棠當之無愧地點點頭,嘟著嘴說,“不過,下一次,我一定會贏你。”

“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