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1)沈藝宛篇

你有沒有非常愛一個人或者恨一個人?

當你愛的人和恨的人是同一個人時,注定痛苦不堪。

恰好,我非常愛景瀾,也非常恨他。

我媽媽比較信命,所以很小的時候帶我去批命。

那個老頭子給我批了四個字:水月鏡花。

這四個字說得玄之又玄。

直到遇見景瀾,我才明白這四個字的含義。

愛一場,哭幾場,不過皆是水月鏡花。

從小到大,我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做什麽事情都要做到極致。外貌天賜,但是打扮要美到極致。功課做好,學習成績要好到極致。唱歌跳舞樂器也要學到極致。連選一個愛的人都要是完美的。

第一次遇見景瀾的時候,他的身側站著別的女生。

那天正是報名的時候,太陽高照,熾熱的空氣灼人。當時正在排隊拿宿舍的鑰匙,我站在旁邊,看見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有說有笑的。在喧鬧的人群中,那個男生安靜地微笑著,聽她旁邊的女生講著什麽,那溫柔的眼神仿佛能夠滴出水來。

非常巧的是,這個男生竟然和我在同一個班。

他有一個特別而好聽的名字,叫景瀾。

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愛上一個男生是因為他對另一個女生的好打動了我。

我愛上景瀾那刻則是他為那個叫木染的女生慢慢散開頭發,再紮成馬尾的那刻。

想找他商量事情,打電話也打不通,於是隻得去宿舍找他,我想不到竟然看到那一幕。

溫暖卻又讓人心酸。

那溫柔的表情,輕柔的動作,無不顯示著眼前人的愛意。可是他麵前的女孩子卻不知道珍惜。

這一幕實在太紮眼睛。

長長的指甲刺入掌心,微微刺痛。

從前以為,想要得到一個人的心似乎並不難,從小到大,我的身邊從來不缺人,尤其是男生。其中也有許多癡情優秀的人,隻是跟景瀾相比,那些人通通微不足道。

我親眼見證愛情的毀滅力量。

是愛情讓完美的景瀾開始頹廢墮落。曾經那麽幹淨的一個少年因為被狠心傷害,所以變成了另一個模樣。

那天,那個女生口口聲聲說無論他千般好萬般好,就是不愛他。

我站在不遠處,看見景瀾麵無表情地轉身。他的雙眼中有了淚花。

那一刻,我多麽想衝出去,抱著他安慰他。

可是我的尊嚴告訴我自己,不應該如此卑微。

沒有料到,最後我竟然還是沒有尊嚴地愛著景瀾。

因為被傷得體無完膚,景瀾學會了喝酒。每一天我都要去某個酒吧,找到那個喝得爛醉如泥的人。

我氣不過,打了景瀾一巴掌。

醉酒的景瀾神誌不清,甚至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誰。他愣了半晌,忽然抱著我,哭著喊道:“染染,你怎麽可以不愛我?”

我也很想知道,這麽好的景瀾為什麽卻不被那個人珍惜。

因為那個女生,景瀾的成績從年紀第一滑落到科科掛紅燈。學院老師三番五次地找景瀾談話,他依舊不管不顧。

所以我找到景瀾的母親。

他的母親為此操碎了心,經常罵木染是“惹禍精”。原本隻是想讓他的母親勸勸景瀾,想不到她竟然會提出讓我去幫助景瀾走出來。

對此,我當然樂此不疲。

而景瀾的清醒是因為他的媽媽拿著刀架在脖子上,威脅著吼道:“你若是再這樣下去,我死給你看!”

景瀾這才肯去麵對。而我,有更多的機會接觸他,可是他的態度不鹹不淡,不接受也不拒絕。

為了能趕走那個女生,我不惜讓我自己身上背負罪惡。我從醫院把那張單子帶出來,把女生懷孕的事情散播出去。

甚至,我差點瘋狂地殺了那個女生。

那般醜惡的模樣,全部落在景瀾的眼中。

第一次,他的眼中出現了深深的厭惡。那種眼神如針一般,刺在身上。

那個叫沈藝宛的人何曾有過這種待遇。被千人愛萬人寵,卻得景瀾一人的厭惡。

明明有那麽多的選擇,我偏偏選擇了不愛我的景瀾。

為此,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那個叫桉娜的女生,居然用景瀾的名義將我約到“醉生夢死”。

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麽怕過。

這一輩子,也從來沒有這麽恨過。恨景瀾,更恨木染。

舌頭痊愈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再說話,心中也徹底放棄了景瀾。

我不是輸給了木染,是輸給了景瀾的執念。

我的執念抵不過他的執念,所以隻好放棄。

得不到,所以假裝不想要。

對不起,景瀾,我不要你了。

(2)景瀾篇

“你聽……”

“你讓我聽什麽?”

聽心破碎的聲音。

我將車票上的時間改了又改,可是那個心心念念的人終究還是沒有來。

媽媽拍著我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地催促道:“我們上車吧,她不會來了。”

我卻站在原地穿過層層人群不斷張望著門口,執拗地回答道:“不,她說了會來就一定會來。她肯定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我們再等等吧。”

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我曾經也是這樣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自己:隻要在她身邊,她就一定會愛上我。

直到再也無法把自己繼續欺騙下去。

話要從什麽地方說起才能把這場蒼涼的愛意毫無保留地訴說出來?

從有記憶開始,木染就一直住在旁邊,小小的身影在我麵前晃啊晃啊,晃著晃著我的心裏就住滿了那個小小的人兒,再也住不下其他人。

三歲的時候,她抱著我的胳膊,睜著明亮的大眼睛,笑嘻嘻地叫“景瀾哥哥”。那甜膩的聲音以及鬼頭鬼腦的笑容讓我既歡喜,又無可奈何。

隻要她這麽叫我,肯定是讓我幫她幹什麽壞事情。她帶著我去偷過鄰居家的雞蛋,那隻母雞還在我胳膊上啄了一口。她看著紅腫的地方,含著眼淚,心疼地問我:“景瀾哥哥,你疼不疼?”

我摸摸她軟軟的頭發,笑著回答道:“哥哥不疼。”

四歲,我陪著她蹲在弄堂口,等著一個人。

她呆呆著望著來路,眼中總是帶著期盼。有時候脖子仰望酸了,她會低下頭來,數著地上的螞蟻。一邊數著一邊呢喃道:“螞蟻螞蟻,你是不是去找你們的媽媽?”太沉默的時候,她會回過頭來,迷茫地問道:“那個人什麽時候回來啊?”

我也不知道那個人什麽時候回來,隻能回答道:“再等等吧。”

或許因為這句話,她才抱著希望等待一年又一年,直到希望全部磨滅。

九歲,本來蹲在弄堂口等待的她忽然站起來說道:“算了,不等她了。”她的表情孤寂又落寞。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小小的丫頭居然長了那麽高,我要仰望才能看見她的臉。

木染的臉上全是哀傷,讓人無比心疼。

從十歲開始,她不再抱著我的胳膊,軟綿綿地喊著“景瀾哥哥”,隻會連名帶姓地喊著“景瀾”。

十三歲,她被冠上“殺人犯”的頭銜。

她的表情也越來越少,越來越不像一個小孩子。

她學會了打架,學會當一個壞學生。

關於壞學生的定義有太多太多種。不學無術、打架鬥毆、頂撞老師等等,木染全部都學會了。她的身上有太多偽裝的保護色,連我都沒辦法去觸碰。

木染跟我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她離我越來越遠。

十六歲,我悄悄許下一個生日願望:我想當個壞學生。

這個願望在別人聽來或許有些瘋狂,但確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每天早上八點半上課,我會在八點鍾準時來到學校。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拿出書認真早讀記單詞。上課的時候,從來不開小差,老師說一不二,認認真真做筆記。放學後,認真完成老師交代的作業,做好複習預習工作。

然後第二天又重複第一天所做的事情,一成不變。

枯燥乏味才屬於乖學生的生活。有時候,背書背累了,一想到父母的期望,背上肩負著那麽重的責任,原本不想再看書也不得不拿起書繼續看。

好像這一輩子都活在父母的期盼中,活在老師同學的目光中。從來沒有過自我的活法。

可是木染不一樣。她毫不在意別人如何看她,活得肆意瀟灑,任性妄為。

我真羨慕她能夠活得那樣自由自在。

後來,我才知道,這一切不過也是她保護她自己的手段。

“殺人犯”的稱號讓她受了太多太多苦。

我問她,問什麽不去解釋。

她偏頭莞爾一笑,回答道:“明白的人不用解釋。不明白的人就算解釋也沒用。他們怎麽看我,我從來都不在乎,何必又要去浪費口舌。”

所以,我想要當個壞學生。隻有這樣,才能離木染更近一點。

可是木染卻執意讓我做個好學生,受人尊敬。

她背負壞學生的罵名,盡管會不在乎,但是肯定吃了不少苦頭。

後來,我依著她的話,仍舊當了一名乖學生,繼續每天枯燥乏味的生活,繼續擔心著木染。

十八歲,終於到了成年的年紀。

高中畢業,我選了一所離木染近的學校。第一次,我沒有聽爸爸媽媽的話,不孝地忤逆了他們。

如果歲月能夠回頭,我依然會這樣選擇。

在我心中,木染仍然是需要讓人照顧的小女孩。不管她怎麽裝作無所謂,怎麽肆意瀟灑地活著,她總是那麽讓人心疼。

隻是我沒有想到,木染的生命中會出現一個不速之客,那便是顧涼城。更沒想到的是,木染竟然會愛上他。

十幾年的相伴也比不了他們相遇時候的一瞥。

愛情讓人道不清說不明。

她開始躲我,不再和我上學放學,也不再接受我的好意。

這一切的變化都讓人恐懼,看著那個急匆匆遠離而去的身影,原本想說的話全部吐回肚子裏。

我想說:“染染,你的笑越來越多了……”

我想問:“染染,那些笑究竟是因為誰?”

我想問:“染染,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我想知道,我心心念念的人是不是心裏已經有了別人。

可是,這要叫我怎麽問出口。

太害怕。害怕我守護十幾年的人會突然離我而去。

真相太過殘忍。

聽到她的好姐妹告訴我,木染同顧涼城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世界分崩離析。原本以為,她隻是太貪玩太過缺愛,卻不料她居然說這次她是認真的。

我的心髒不斷刺痛著,說道:“你聽……”

“你讓我聽什麽?”

聽心破碎的聲音。

她說,不管我千般好還是萬般好,她都不愛我。

答案明明那麽明顯,我卻不願意去相信,隻想自欺欺人地裝作她說的一切都是在開玩笑而已。

當我看到她跪在雨中不斷哀求著顧涼城的時候,當我看到她衝到馬路中間毫不猶豫扭頭撞向疾駛的汽車的時候,我恨不得一刀劈了那個人。

木染在大雨中,跪著的模樣太過絕望,居然想到用死來表現她對顧涼城的愛意。木染對顧涼城病態般的愛,已經病到膏肓。

曾經那麽高傲的人,居然也會為了其他人低三下四地去哀求。

她的卑微如同我的卑微,她的追逐如同我的追逐。所以,太了解她的痛苦,能夠感同身受。

盡管被她一次次傷害著,可是卻無比心疼著她。

我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那麽悲痛的她,隻有手忙腳亂地吻上去。當時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隻是不想看見她如此悲傷地哭泣。

我的初吻,那麽涼,那麽冷,沒有浪漫可言,隻有無盡的痛楚。

木染和顧涼城分手後,我還在想,隻要我陪著她,她終究會接受我。

可是我沒想到,她會懷了顧涼城的孩子。

我簽字的手都在顫抖。

明明木染隻有十八歲,卻要承受這麽多的痛苦。

她的父親去世,我的父親也去世。兩個人像涸轍之鮒一般,相互依偎著取暖,企圖溫暖內心的冰冷。

在那個時候,還好她還在我身邊,能夠讓我撐下去。

我知道,木染暫時還不能接受我,所以跟她約定一年的時間。一年,顧涼城在她身上劃下的傷應該能慢慢愈合。

隻要再等一年,說不定木染就能接受我。

可是那天她暈倒醒來後,不管她自己的身體,還要想著去找顧涼城。我的心才真正感受到絕望。

為她退學,我沒有絲毫怨言。她一次又一次地拋下我,我也能夠體諒她。

我給了她最後一次機會,也給了我自己最後一次機會。

我對我自己說,如果她能夠來,不管她是來送別還是給答案,我會選擇毫不猶豫地留下來。

經曆過那麽多,媽媽也明白她兒子的磐石之心不可轉移。

等待人群散盡,等待心的最後一絲溫暖熄滅,我絕望地落寞轉身。

(3)顧涼城篇

“顧涼城,孩子是你的。從頭到尾,我隻愛過你一個人。現在我會將孩子打掉,從此各不相幹。”

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我的手機都拿不穩,立即衝出家門,借了一輛車往外趕。

心裏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

顧涼城是什麽人?

你若問別人,肯定有人這麽回答你。花心,無情,冷血,自私。

你若問木染,她肯定會這麽回答你。有才,迷人,唱歌好聽,煮飯好吃,待人溫柔。

你看,不同的人評價差別居然這麽大。

別人眼中的我是真的,木染眼中的我卻是假的。

“顧少,這是姚家女兒的照片。”

我接過照片,隨便看了一眼便隨手放在一邊,腦海裏思索著要怎麽去報仇。

包間裏一片嘈雜聲,我煩躁地端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這時候有人奪過我的酒杯,笑嘻嘻地說道:“顧兄弟,聽弟兄們說,你唱歌很好聽。今天讓兄弟幾個開開眼,讓我們見識見識什麽才是真正的歌手。”

我也沒有扭捏,拿著話筒扯開嗓子給他們露一手。

正當唱得深情時,包間的門忽然被闖開,有個喝得醉醺醺的女生被一群人擁著闖進來。

我坐在正對包廂的門口,想不到那個女生竟然直直地朝我走過來,蠻橫地吻上來。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咬。

她的唇冰冷柔軟,透亮的眼睛中帶著一片朦朧的霧氣。雙頰因為喝太多酒的關係,如天邊雲霞般的緋紅。她真漂亮,好像還有點特別。

燈光有些暗,她的模樣看上去很像照片上的人。

於是我戲謔道:“我說姑娘,味道如何?”

女生似乎是清醒了,被嚇得落荒而逃。

活了這麽大,從來隻有我強吻別人,卻不料被一個醉酒的瘋女生強吻。

現在的女生都這麽隨便,逮著誰就吻嗎?

包間裏的人開始起哄,在嘈雜聲音中,這時候有人湊過來,支支吾吾說道:“那個人……好像是姚家的女兒……”

“你確定?”我挑眉問道。

“應該吧……那個女生旁邊的人我認識,好像是一個三流學校的,離‘醉生夢死’也不遠……”

我心中一喜,複仇終於有了眉目。

此生我存在的意義就是複仇。

自從顧家倒塌以後,我像是一個皮球一樣,被各家親戚踢過來踢過去。當初顧家鼎盛有錢的時候,一個個都巴不得把人貼上來,要多諂媚就有多諂媚。

樹倒猢猻散,人心涼透了。

後來,我進了孤兒院,像是貨物一般供人挑挑揀揀。孤兒院的吃穿永遠都不夠,每天都餓著肚子。冬天的時候冷到手指跟腳趾都生了凍瘡,流膿流血。剛進孤兒院的時候,還會被大點的孩子欺負,每天身上都帶著傷,睡前的眼角總是掛著眼淚。

漸漸地,我開始學會虛偽。

有人來領養人的時候,我學會了表現得很聽話懂事。

沒過多久,便有一對夫婦收養了我。他們家是音樂世家,收養我後就逼著我開始學各種樂器。曲調稍有不對,便朝我的手上打來。

為了不再進孤兒院,我拚命地練習樂器,達到他們的要求。盡管他們逼著我學這個學那個,但是不至於挨餓受凍,還送我去讀書。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要改我的名字,又或是讓我開口叫他們爸爸媽媽。

我也不去奢望他們能像真正的爸爸媽媽一樣去對我。

十根手指頭上都是深厚的繭子,他們臉上這才有了淡淡的笑意。他們還花高價,讓我去讀音樂學院。

我應該感謝他們,沒有讓我餓死凍死。

每天晚上我都會做噩夢。夢見我的爸爸媽媽在血泊中伸著手,淒慘地叫我去救他們。

好幾次我都能真實地察覺到,他們似乎真的抓住了我的手臂。

那種痛到揪心的感覺日日夜夜折磨著我。

顧家的一切都是那兩個人一手造成的。

我不但要複仇,還要將我所經曆的痛苦加諸到他們的兒子女兒身上。

首先,從姚家女兒的身上下手。

幸好我生的一副好皮囊。

人都是外貌動物,姚家女兒也不例外。

她的眼神太肆意,毫無遮掩,一點也沒有女生的矜持。

隻是我沒想到,她為了見我,會去賣血買裙子。更沒想到,才見過短短幾次麵,她竟然說愛我,還提出在一起的要求。

這樣的女生太過直白,以前從未遇到過,現在遇到卻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我不相信一見鍾情,也不相信日久生情,或者說確切一點,是不相信愛情。顧家沒了,我的人性仿佛也跟著沒了,隻懂得去發泄那些痛苦,從來不會在乎別人受到什麽樣的傷害。你情我願,又談得上什麽傷害?

人生不過是遊戲一場。

我麵無表情地跟她說:“我隻玩遊戲,不談愛。”

她笑著幹脆地答應。

我惡作劇般捧著她的臉吻下去,卻發現越是深吻越陷得深,最後幾乎是無法自拔。

她的好姐妹去世,她的臉上帶著迷茫以及哀傷,讓我的心也跟著莫名地抽痛。

越是接觸下去,越是覺得她太過吸引人。

學吉他時候的聰慧,作曲填詞的才華,唱歌時候溫婉的嗓音集聚一身。她太多變,有時候溫柔像隻可愛的貓,發起脾氣來又像是老虎。安靜的時候也很好看,吵鬧的時候也讓人頭痛。倔強的時候總是那麽堅強,哭的時候又是那麽脆弱。

從來沒有遇見一個女生會有如此多麵的性格。

直到真正看到姚曉朵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竟然弄錯了對象。

木染不斷改變著她在我心中的一切。初遇時候的輕浮,相處時候的多變,當我有危險時毫不猶豫挺身而出的保護以及交付時候的奮不顧身,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我震撼不已。

我深陷愛情,卻不肯去相信愛情,寧願一次又一次地去傷害她,無情地將她趕走。她毫無防備地給了我一把刀,我卻用這把刀去傷了她無數次。

我是為複仇而活著的人。木染和我在一起,注定得不到幸福。所以,我寧願痛心疾首地裝作一個十惡不赦的人,用各種手段將她徹底從我身邊隔離,甚至不惜摟著女孩子從賓館出來故意讓她的朋友看到。

她痛著,我也跟著痛著,甚至比她還要痛,卻不能顯露出來,不能讓她看到任何端倪。

木染不會演戲,說謊的時候從來不懂遮掩她眼中的愛意。

相反,我很會演戲,說謊的時候愛意似真似假。

那天木染毫不猶豫地衝向車流,我看到景瀾在旁邊,所以強忍著依然說著傷她的話。

我知道,景瀾一定會救她。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是我親手將她推給了景瀾。

或許,這個世界上,隻有景瀾才能給她幸福。

可是,我後悔了,看到景瀾吻向她的那刻,我就後悔了,恨不得衝出去將黏著的兩個人分開,心裏嫉妒得發狂。

所以,我去學校找她,無意中撿到那張單子。上麵還簽著景瀾的名字。

當時幾乎是失去了理智,我心裏隻想著報複這兩個人,才將單子貼在公告欄上。沒有人能容忍自己喜歡的人竟然懷著別人的孩子,我也沒那麽大度。

盡管她懷著別人的孩子,我還是放不下她。

愛情就是這麽犯賤。

在木染的麵前,我絲毫沒有掩飾我複仇的行動。甚至用她的名義將姚曉朵約出來。我知道她那個狠心的媽媽肯定會去找她。隻有這樣,我才有理由見她。

木染肯定恨透了我的所作所為,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所有的事情,無意於隱瞞什麽。

隻是我騙了她,騙她說她也是我報複計劃中的一環。看著她那麽悲傷的樣子,我心裏沒有絲毫報複的快感。

直到我收到那條短信,又是驚喜,又是害怕。

她已經被傷到要徹底與我斷掉聯係。

沒想到和她打電話的時候,我竟然分心,開著車子和一輛大貨車撞在一起。

那個瞬間,我死死抓著手機,多麽想跟她再說一句話。

哪怕隻有一句話也好。

“我……愛……你……”對著手機,我無比艱難地說了這最後一句。也許發音不清,我的頭流了很多血,我在逐漸失去意識。

木染,你是否聽到。

這三個字,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

木染,你是我這一生唯一真心所愛之人。

天黑了,木染,對不起,我不能再陪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