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北極光·再見

我可能不懂得時光

可能任由它傷害每一寸歲月

我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譬如我喜歡你

你喜歡我

我們卻不能在一起

出租車停在酒店門口,阮星空下車付了錢,剛把行李搬到房間,郭鯨就迫不及待地過來要拉她出去玩。

不過十點,洛杉磯的夜生活才剛開始呢。

“別動我。”阮星空一手抓住門框,另一隻手被郭鯨拽住,她嚴肅地說,“姐姐我老了,不過夜生活,我要睡美容覺,你想出去玩就去,私人的我不報賬啊。”

“可我英語沒你好,我怕走丟。”郭鯨可憐兮兮地看著阮星空。

阮星空死死地抓住門框,說:“那就給我滾回去休息,明天還要見客戶呢,你想頂著“熊貓眼”啊?要是明天你精神不好嚇壞了客戶,回去我扣你工資。”

一聽到工資,郭鯨連忙撒手。

終於擺脫了這個麻煩的家夥,阮星空一把將門關上,不再理會他。

把行李收拾好放在一旁,阮星空拿著換洗的衣服走進了浴室。她要睡個好覺,明天好精精神神地去見喬景溪。

可是這一夜,阮星空翻來覆去了好長時間才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已經是洛杉磯的早晨九點,拉開窗簾後,陽光溫柔地灑了進來。阮星空換好衣服出去叫郭鯨,然後和郭鯨在酒店的餐廳裏吃了一份極其寡淡的早餐,便出發準備去ME證券公司找喬景溪。

出租車上,郭鯨打電話給喬景溪的秘書。

“你好,我們是中國這邊榮華集團的負責人,對對對,現在我們在車上,大約半個小時能到ME證券,好的,到了聯係。”郭鯨掛了電話,衝阮星空一揚眉,炫耀道,“怎麽樣,阮姐,我做事妥吧?”

“妥妥妥,你最妥。”阮星空懶得跟他說話。

半個小時後,出租車停靠在ME證券公司的樓下。

入眼是仿佛矗立在雲端的寫字樓,阮星空在一樓的接待處詢問了喬景溪所在公司的樓層後,說了聲“謝謝”便直接進了電梯。

因為是上班時間,電梯內除了她和郭鯨,就沒有別人了。

阮星空按下24層的按鈕,便靜靜地看著它升高,“叮”的一聲響起,電梯門打開了。

她深呼吸一下,走了出去,走道上的牆壁上印著ME公司的logo(標誌)。

隨著感應門的自動開啟,等在前台的金發碧眼的秘書走了過來,微笑著問道:“請問是阮小姐和郭先生嗎?”

“是的,我是阮星空,這位是郭鯨郭先生。”阮星空回以微笑,輕輕開口說道。

“阮小姐好,郭先生好,我是喬總的秘書,喬總現在在開會,兩位請跟我到接待區等候。”秘書小姐在前麵帶著路,阮星空和郭鯨在後麵跟著。

郭鯨看著秘書小姐的背影,悄悄地對阮星空說:“阮姐,這外國妞的身材就是好,前凸後翹的。你比起她來,還差那麽一點兒。”

阮星空伸出胳膊肘,狠狠地捅了一下郭鯨。郭鯨吃痛,自覺閉嘴。

秘書小姐將他們帶到接待區,熟練地拿出茶葉給阮星空二人泡茶:“喬總說,你們中國人都很喜歡喝茶,但凡有中國人來拜訪,他都會讓我們準備茶水。這是喬總從中國帶來的上好的竹葉青,二位慢用。”

郭鯨趁著秘書小姐彎腰泡茶的時候,偷偷地瞥了幾眼她的胸,阮星空見狀,狠狠地捏了一下郭鯨的大腿。

秘書小姐將茶水遞到阮星空二人的麵前,阮星空忙說:“謝謝。”

“不客氣。”秘書小姐直起身來,微笑道,“那麽二位稍等一下,有什麽需要叫我好了。”

“好,你去忙吧。”阮星空抬頭說。

秘書小姐走後,郭鯨閑不住,從展架上抽了一本雜誌翻開,剛好翻到有喬景溪的頁麵。

他不由得感歎道:“這個喬景溪長得可以啊,他有沒有女朋友啊?沒有的話,阮姐,你可以上。你都不知道,你的感情問題在咱們部門可是頭等大事。”

“你最好給我閉嘴。”阮星空抿著茶,白了郭鯨一眼。

郭鯨將雜誌翻開,把喬景溪的那一頁對著阮星空,問:“你看看,你看看,你以前在學校有沒有見過他啊?”

喬景溪的模樣出現在阮星空的麵前,她愣了一下。

這張臉她怎麽會沒見過呢?隻是到了現在再看,除了有揮之不去的熟悉,還有久久未見的陌生。

到現在,她跟喬景溪的關係到底算什麽呢?

朋友嗎?也許吧。

在接待區的沙發上等了兩個多小時,秘書小姐才告訴阮星空會議結束,說喬景溪請她前去辦公室。

阮星空扭頭對郭鯨說:“你在這裏等。”

“啊?為什麽?”郭鯨不解。

“讓你等著就等著,別那麽多廢話。”阮星空瞪著他。

“哦……”郭鯨無趣地坐回沙發上。

秘書小姐將阮星空帶到喬景溪辦公室的門口,輕輕叩響磨砂玻璃門:“喬總,榮華集團的阮小姐來了。”

“進來吧。”裏麵傳來喬景溪的聲音。

秘書小姐打開磨砂門,對阮星空說:“阮小姐請。”

阮星空深呼吸一口氣,往裏麵走去。秘書小姐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辦公桌那邊的男人在低頭對著文件,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她走了進來。

阮星空往近了走,想看清楚喬景溪的模樣。

聽到她的腳步聲,喬景溪頭也沒抬地說:“對不起啊,麻煩你先到一旁的休息區等一下好嗎?我這裏有個文件出了點兒錯,需要十分鍾。”

阮星空的耳朵已經聽不見喬景溪的聲音了,她沒有出聲,隻覺得自己的眼淚快要奪眶而出。

麵前的這個人,想念了整整一個青春的人,現在就這麽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的麵前,就像是一場夢境一樣,阮星空害怕一開口說話,這場夢就會醒來。

阮星空就這麽一直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他。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視線,喬景溪終於放下了手裏的文件,抬起頭看向了阮星空。

這一眼仿佛越過了滄海,又穿過了桑田。

喬景溪的瞳孔漸漸放大,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顫抖著喊道:“星空?”

是啊,我是星空,我現在就站在你的麵前。

阮星空多想回答出來,可是話還沒到嘴邊,眼淚便先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急忙抹幹眼淚,躲著喬景溪的目光。

原來這麽多年來,我躲過了所有,卻仍舊沒能躲過你。

喬景溪站起來,朝阮星空走去。阮星空抿著唇,眼睛一直看著別處。

喬景溪看著流淚的阮星空,拿出放在衣服口袋裏的手帕,輕輕地拭擦著她的臉頰,像是從前無數次哄她那樣溫柔地說:“好了,別哭了,再哭就是個小花貓了。”

阮星空推開喬景溪的手,往後退一步,昂著頭說:“我是來談合作的。”

喬景溪微笑地看著阮星空,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呢。

阮星空抹抹臉頰,說:“剛才失態了,不好意思,喬總。”

“你在我麵前失態可不止一次。”喬景溪拉開會客廳的凳子,說,“既然談生意,那就坐吧,我們談談。”

阮星空坐到喬景溪對麵,將合同遞給喬景溪,聲音還帶著哭腔,她說:“這是我們的合同,請喬總過目,有什麽疑問我可以解答。”

喬景溪接過合同,翻開後仔細看了看,隨後自然地問道:“你過得怎麽樣?”

阮星空吸了吸鼻子,說:“喬總,你問的是私人生活,我可以拒絕回答。”

喬景溪抬起頭看了阮星空一眼,又問:“你在公司過得怎麽樣?榮華集團是個怎樣的公司?幫我分析一下未來的情況。”

阮星空直白地說:“榮華集團上季度綜合收入人民幣達5.3億元,環比增長10.13%,同比增長19.89%,按照這個數據來看,集團未來很可觀,不會對貴公司有任何風險,您可以放心簽字。”

“嗯。”喬景溪說,“合同也沒有什麽問題。”

阮星空將筆遞過去,喬景溪卻合上了合同。

“你這是什麽意思?”阮星空不解地問。

喬景溪聳聳肩,說:“合同沒有什麽問題,但不代表我會簽字。”

阮星空收回筆,問:“喬總還有什麽需求嗎?”

“我在想……”喬景溪將雙手放在桌上,身子往前傾,剛要說話,卻被秘書小姐打斷了。

秘書小姐手裏拿著喬景溪的行程表,說:“抱歉,喬總,打擾了。新的報告我已經發到您的郵箱了,Peter讓我提醒您今晚別忘了去海天酒店參加顧小姐的生日宴會。”

聽到“顧小姐”這三個字的時候,阮星空的身體不易察覺地僵了一下。

“朱莉,我在談工作,有什麽事情比這個工作更重要嗎?”喬景溪提高了音量,表示對朱莉的打斷有些介意。

朱莉連忙道歉:“抱歉,喬總,你們先談。”說完,她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朱莉一出去,喬景溪就問道:“星空,你是一個人過來的嗎?”

“喬總,你剛剛有點兒過分哦。”阮星空驢頭不對馬嘴地說。

喬景溪頓了一會兒,又問:“你一個人嗎?”

“兩個人,還有我男朋友,在外麵等著。”阮星空說得雲淡風輕。

“那很巧。”喬景溪站起來說,“你等等我,我收拾一下東西陪你……不包括你男朋友,先出去吃個飯,我想你一定吃不慣這裏的西餐。”

阮星空對飯菜沒興趣,她隻對合同有興趣:“喬總,您什麽時候高抬貴手,在這上麵簽個名。”說著,她將合同拿起來,拍了拍。

“看我的心情吧。”喬景溪說。

阮星空心裏簡直要噴火了,喬景溪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賴了?

沒辦法,她隻能先出去等等。

回到等待區的時候,郭鯨站起來問:“阮姐,怎麽樣?合同簽了嗎?”

阮星空黑著臉沒有回話,一看她這個表情,郭鯨就明白了:“黃了吧,看來接下來的日子咱們不能好好玩了。”

“等一下說話你注意點兒,別穿幫了。”阮星空對郭鯨說。

郭鯨好奇地問:“什麽別穿幫了?”

有員工向喬景溪問好的聲音傳來,阮星空踩了郭鯨一腳,郭鯨立馬站好。

喬景溪走過來,看了郭鯨一眼,問阮星空:“這就是你男朋友?”

還沒等郭鯨說話,阮星空就搶先說:“是啊,別看他年紀小,對我可好呢。”

喬景溪笑笑,說:“挺好的。”說著,他又轉向郭鯨,說,“小男朋友,你就先回酒店吧,我有事需要借用一下你的女朋友。”

“啊?女朋友?”郭鯨看向阮星空,問,“阮……”

“喀喀!”阮星空故意咳嗽了兩聲,說,“你先回去吧,合同的事情就交給我了。”說著,她對郭鯨使了個眼色。

郭鯨明白過來了,說:“那……那好吧。”

阮星空看向喬景溪,說:“去哪兒?前麵帶路吧,喬總。”

“不用叫我喬總,挺見外的。”喬景溪邊說邊往電梯走去,阮星空也跟著過去了。

他們走到停車場,喬景溪開車帶阮星空去吃飯。

車上,喬景溪寒暄道:“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啊?”

阮星空想也沒想,說:“快兩年了吧。”

“哦。”喬景溪又問,“他是哪裏人?對你好不好?”

“北京人,對我可好了。”阮星空說,“雖然看起來笨笨的,但是一心一意對我好,我要求也不高,對我好就行了。”

喬景溪意味深長地看了阮星空一眼,歎道:“那就好。”

二十分鍾後,車子停在華人街。吃飯的地方是在一條小巷子,整條巷子裏都是小吃,而且都是中國小吃,裏麵有許多外國人流連忘返。

“洛杉磯還有這種地方啊?”阮星空禁不住問。

“很正常,不過我要帶你去的是這裏。”喬景溪帶著阮星空來到了一家快餐店。

阮星空走進去,屋內古色古香的裝潢吸引了她。正當她細細看著頭頂上的木方格吊燈時,耳邊傳來了一個女人驚喜的聲音:“星空!”

阮星空還沒來得及去看是誰,整個人便被抱了個滿懷。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扭頭去看是誰。

喬媽媽出現在阮星空的麵前,阮星空驚訝道:“喬阿姨?”

聽到這邊的動靜,一邊的喬爸爸也放下手中的活兒,走了過來:“哎呀,果然是星空啊,景溪打電話告訴我們星空來了,我們還不信呢。來來來,孩子,快過來坐。”

阮星空坐在椅子上,喬景溪坐在她的對麵,他像是知道她想要問些什麽一樣,開口道:“我爸媽來這邊以後,一直覺得無聊,索性就找了點兒事情做,這家中餐館就是他們開的。現在在美國工作的華人太多了,有很多人都吃不慣這裏的食物。我媽開了這家店也算是造福了中國人,說起來現在還有不少外國人慕名前來呢,你看看這裏的客流量就知道了。”

阮星空扭頭看著四周的客人,覺得這樣的生活真的很好。

喬爸爸把廚師做好的菜端了上來,說:“星空啊,還是咱們中國的菜好吃,這些都是國內的廚師做的,全是你喜歡吃的。你嚐嚐,看合不合胃口。”

“謝謝叔叔。”阮星空道謝著。

“謝什麽,你這孩子。”喬爸爸笑得合不攏嘴。

“星空啊,你先跟景溪吃著。現在客人有點兒多,阿姨和叔叔要去幫忙,等一下不忙的時候,我們再一起敘敘啊。”喬媽媽站起來說。

“好,喬阿姨,您先忙吧。”

喬媽媽和喬爸爸去幫忙了,喬景溪和阮星空麵對麵坐著吃飯。

真的有家鄉的味道,阮星空禁不住多吃了幾口。

“你慢點兒吃,沒人跟你搶。”喬景溪看著阮星空吃飯倒是和以前沒什麽兩樣,仍舊狼吞虎咽的,就覺得好笑。

阮星空白了他一眼,說:“你不再跟我搶嗎?”

“我不搶不搶,您先吃。”喬景溪放下筷子,依了阮星空。

阮星空瞪了他一眼,問:“到底什麽時候簽合同?簽了合同之後我才能安安心心地跟我男朋友在洛杉磯玩半個月。”

“那我就等著那半個月的最後一天簽吧。”喬景溪懶洋洋地說。

“你不要臉!”阮星空啐罵道。

他憑什麽這麽對她?明明他晚上還要去參加顧以芷的生日宴會。

想著想著,阮星空就沒了胃口。

“你不吃太浪費了。”喬景溪看著還剩一大半的飯菜說道。

阮星空說:“嫌浪費你吃啊。”

知道阮星空又在鬧脾氣,喬景溪沒有搭理她,靜靜地坐在那裏。阮星空也在懊惱,為什麽自己再見到他的時候就不能高傲地睥睨一切呢?

為什麽一見到喬景溪,她就忍不住暴露自己最不想暴露的那一麵呢?

兩個人相對無言,好不容易等到喬媽媽和喬爸爸忙完了一切坐過來,桌子上的寧靜才被打破。

已經太久沒有見過故人,喬媽媽迫不及待地跟阮星空寒暄:“星空啊,你這次來會玩多久啊?你媽媽呢,還好嗎?”

知道喬媽媽想念老朋友,阮星空笑了笑,說:“阿姨,我媽在家呢。哦,對了,我這次來洛杉磯不是來玩的,我是來簽合同的,就是跟喬景溪簽,可是他到現在都沒有給我簽。”

阮星空充分利用了每一座靠山。

果不其然,一聽到阮星空這麽說,喬媽媽立刻護著阮星空,吼著自家兒子:“喬景溪,怎麽回事?還不快給星空把合同簽了?”

“媽,公司的事你別插手成嗎?合同我會簽,不過不是現在,你也想讓星空多陪陪你吧?想的話我就晚點兒簽。”喬景溪太了解阮星空了,阮星空下的每一步棋,喬景溪都能破解。

喬媽媽安慰著阮星空,說:“星空,別擔心啊,景溪一定會給你簽,他要不簽,我就不認他這個兒子。”

喬景溪在一邊很無語,果然女人的幼稚是不分年齡的,他的媽媽和阮星空一樣幼稚。

一頓飯在寒暄中漸漸地落下了帷幕。飯後,喬家兩口子要繼續收拾,為晚上的生意做準備,便要喬景溪帶阮星空到處去逛逛。

說是逛也是漫無目的的,兩個人似乎都不知道該去哪裏。

就這麽沿路一直走走看看,阮星空一直都是心不在焉,她現在心情複雜,怎麽都捋不清。

“小心!”阮星空的耳邊傳來了喬景溪的聲音,緊接著,一隻手狠狠地將她拉住。阮星空回過神便看見一輛摩托車如風一般從麵前開了過去。

喬景溪皺著眉頭,說:“阮星空,你注意一點兒,又走神了是吧?這裏的治安可比不上國內,飛車黨什麽的很多,要是撞著了可不好。”

“在想什麽呢?差點兒就和別人撞上了,你知不知道?”

耳邊忽然回響起高三那年夏天那個少年的聲音,和此刻一模一樣。

那個少年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個有擔當的男人,阮星空心頭被回憶衝擊著,一時半會兒回不過神來。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她想起了那個夏天那個少年對她說出這句話,不是因為她在他麵前肆無忌憚地提起顧以芷這個人,而是因為她像此刻一樣,不顧自己的人身安全,差點兒就要在他麵前受傷。

“阮星空?”喬景溪伸出手抓著她的肩膀,低頭問道,“怎麽了?你沒事吧?”

“沒……”阮星空咽下喉嚨口的悲傷,躲開了喬景溪的手。

喬景溪清楚地感知到了她的情緒變化,說:“星空,把合同給我吧。”

阮星空慌忙從包裏掏出合同遞給喬景溪,然後把筆遞給了他。喬景溪接過來,沒有任何思考就簽上了他的名字。

“現在你可以在洛杉磯放心地玩了。”喬景溪將合同遞給了阮星空。

阮星空接過合同,忽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合同簽了,她是不是該離開喬景溪了?可是她為什麽要這麽快簽這個合同呢?如果不這麽快簽,她和喬景溪獨處的時光就會更多吧。

為什麽自己在喬景溪麵前總是這麽沒用?

難過之時,喬景溪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接聽,沒有避著阮星空:“喂?哦……以芷。”

聽到是顧以芷,阮星空低著頭,自覺地背對著喬景溪。喬景溪對著電話說:“你放心,我知道,我不會遲到的。嗯,好。”

即使聽不到顧以芷的聲音,阮星空也能通過喬景溪猜到顧以芷說了些什麽。

喬景溪掛了電話,說道:“星空,我們……”

“我先回去了。”阮星空打斷喬景溪的話。

“回去?這麽快嗎?”喬景溪問。

阮星空笑道:“挺晚的了,謝謝你啊,要是有機會,我請你吃飯。”

喬景溪見此,也沒有再留阮星空,說:“那好,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走。”阮星空笑著朝喬景溪揮手,她倒退著一步一步走著,直到自己的表情再也掩飾不了內心的情緒,她才轉身打了輛車回酒店。

喬景溪一直靜靜地看著她,在她轉身後,他眸子裏的神色漸漸變得溫柔深情。

我們都忘了,從很早很早開始,我們的溫柔與深情隻能背對著彼此流露。

阮星空回到酒店,郭鯨已經等了她很久。看到阮星空回來了,郭鯨衝上去問:“阮姐,合同簽了嗎?”

阮星空無力地將合同給了郭鯨,郭鯨打開一看,高興得跳了起來,道:“太好了!我們可以好好地在洛杉磯玩一場了。”

正準備回房間的阮星空聽到郭鯨這樣說,回頭問:“小郭,我們三天後就回去好不好?”

郭鯨看著氣色很不好的阮星空,不敢說多留的話,忙道:“可以,阮姐,你身體不好嗎?是不是喬景溪說了什麽?要我陪陪你嗎?”

“沒事。”阮星空笑了笑,“我休息一下就好了。”說完,她進屋關上門,一頭栽倒在**。

她哪裏也不想去,就這樣一個人待在房間裏,就這樣吧。

生日宴上。

顧以芷的這場生日宴請來了許多商業圈裏有名聲的人,因為顧以芷請來了喬景溪,所以賣了喬景溪的麵子,他們都來捧場了。

生日宴會上,顧以芷穿得華麗非常,她為了今天做了很長時間的準備。

她要在今天跟喬景溪告白,縱使這個告白進行過很多次,但是這次失敗了,顧以芷會說服自己死心。

因為她將自己的全部青春都耗在了喬景溪的身上,不想連青春的尾巴也賭上。

舞會正在進行,喬景溪和顧以芷在舞池裏跳著交際舞。顧以芷情不自禁地將頭靠在喬景溪的肩上,喬景溪沒有拒絕,任她靠著。

顧以芷說:“景溪,我想這樣靠著你,想了好久好久,我以為我此生都沒有這個機會了。你知道我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是什麽時候嗎?是許梔揭開我秘密的那段時間,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我無論做什麽,你都會依著我,那個時候,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快樂的人。”

喬景溪沒有搭話,舞步還在機械地進行著。

顧以芷抬起頭,期盼地問:“喬景溪,我還想做一個那樣快樂的人,你會拒絕我嗎?”

喬景溪沒有看顧以芷,音樂在緩緩流動,他們在緩緩地移動。

喬景溪說:“顧以芷,你知道嗎?我覺得對你最不公平的事情就是讓你遇見我。”

顧以芷停下了舞步,微笑著問:“認識我,你很後悔嗎?”

“不後悔。”喬景溪平靜地說,“但不代表很幸運。”

顧以芷笑道:“是嗎?遇見我,你一點兒都不幸運,我還讓你和你的幸運擦肩而過了。”

“以前,我覺得幹脆拒絕你是對一個人的傷害,卻不料沒有拒絕你是對一群人的傷害。你喜歡我,我很謝謝你,但是對不起,我一直都沒有喜歡過你,同樣的,我並不覺得我做過任何傷害你的事情,因為從始至終,你都知道我心裏沒有你。”喬景溪平平淡淡地說出這段話,顧以芷從他的手中抽離自己的手,往後退了幾步,遠遠地看著他,說:“喬景溪,我知道,是我太固執,我也不會怪你,更沒有權利怪你。”

顧以芷吸了一口氣,說:“我以為,隻要把阮星空從你身邊趕走,我就贏了,但是我來到美國後才發現,就算我把她從你身邊趕走,我也贏不了她。”

喬景溪看著顧以芷,沒有再說話。

顧以芷一直微笑著,眼睛裏噙著亮晶晶的淚花兒。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漂亮。

顧以芷伸出兩根食指,抵在唇邊,笑道:“這裏就拜托你啦,我要先走了。”

說完,她衝喬景溪一笑,然後提著裙擺就往宴會廳外跑去。喬景溪清晰地看見,她跑開的時候,眼角的淚花在空中打了個旋兒,然後落在了地上。

一切都該結束了。

三天後,阮星空回國,她給喬景溪發了一條短信,隻有短短三個字——我走了。

阮星空回到北京,日子還是和往常一樣進行。隻是現在再想念喬景溪的時候,心裏不會再有悲痛的感覺了。

回到北京的半年後,阮星空在新聞上看到了,稱百年一遇的北極光會出現在美國的費爾班克斯鎮。

費爾班克斯鎮就是喬景溪小時候講過的那個地方。

有北極光出現的地方,他曾說要帶她去看。隻是現在看來,好像童年所說的話不能兌現了,不過,即使是這樣,阮星空也想親自去看看北極光。

不過這次背上行囊遠赴美國費爾班克斯鎮的隻有她一個人。

確定好時間,準備好行李,阮星空踏上了去往美國的航班。

而遠在洛杉磯的喬景溪也從新聞上看到了這則消息,他不曾忘記兒時的諾言,他想回國帶阮星空一起去看。

兩個人同時從機場出發,一個從首都國際機場飛往洛杉磯國際機場,一個從洛杉磯國際機場飛往首都國際機場。

飛機出發的第八個小時,兩架飛機在空中擦肩而過,飛機後麵的尾跡雲像是一道絕美的極光。

那天,她沒看見他,他也沒看見她,他們在幾萬丈的高空上生生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