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課
1
天際風雲變幻。
如銀河的碎星閃動著刺眸的光芒。
在穿越雲層的刹那。
翻天覆地的湧動襲卷而來。
請上神賜福，庇佑我主明君。
斬斷羈絆，毀滅黑暗，將其沉入深不見底的深淵……
陰冷的風呼嘯著狂奔，雪白紛飛的世界能將一切凍得僵硬。除了位居神職的大祭司，沒有人能看到在突破雲層之上的景象，那變幻莫測，即將改變所有的一切光點。
大片大片的白雪綻放在寂靜的夜色中。
在黑夜的掩蓋下，有一個更深幽的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千斯夜的身後，畢恭畢敬地低下頭說：“殿下，水無銀又現身於凡世了。”
千斯夜的眼中陡然有一道綠光閃過，冰冷的氣息懾人心魄。水無銀，這個被他親手放走的烏雅暗殺者，還真是個麻煩的角色呢……
他的聲音冷冷的響起：“他在哪裏？”
“市中心的高塔。”
此時，已近深夜，加上陰冷的天氣，已是無人出行。
市中心的高塔燈火俱熄，在黑色的夜風中顯得無比沉寂和神秘。
菲度拉又一次來到這裏，站在空中召喚出自己的聖劍。上一次，那隻闖進凡世的血狼就是在這裏被逮住的，也是在這裏遇上了千斯夜。
這一次……她變化成蒂法的真身，拿著法力強大的聖劍，應該不會那麽容易被對手捷足先登吧。
剛剛她在宿舍休息的時候，突然窗邊出現一個冒著冷冽殺氣的黑影，不容多想，她便閃身追了出來，一直追到了這裏。
她皺著眉頭問坐在塔頂優雅地吹著寒風的少年：“水無銀，你想幹什麽？”
“很高興又見麵了，公主。”水無銀險峻的眼神冒出血色的光，毫不掩飾地看著對麵淩空而立的少女。
菲度拉眉頭皺得更深。看來他們也已經知道了蒂法轉世的真相。
“我可是一點都不想看到你，怎麽，是奉狼王之命來殺我的嗎？”
“我怎麽舍得對公主出手呢，隻是想與公主一起欣賞一下今晚沒有月色的風景。”邪氣地笑了笑，水無銀仰頭看向深黑的高空。
並不止是欣賞風景這麽簡單吧？菲度拉暗暗地想，可是又無法辨別他的目的，大腦飛快地轉動起來，思索著各種可能性。
“不要拐彎抹角，幹脆一點對我們都會比較好。”
“既然公主都已經追出來了，還問這麽多幹什麽呢？”水無銀挑起一隻眉似笑非笑地望著對麵，右眼下那個水滴型印記慢慢地變成紅色，豔得似要滴出血來。
菲度拉向前一步道：“我隻是想確認下你為何對凡世這麽感興趣？三番兩次地來到凡世，不僅僅是來找公主吧？更多的是監視，監視著千斯夜的一舉一動，窺探著格羅爾狼族的動靜，我說的沒錯吧，你這個偷窺狂！”
“公主真是聰明過人，都被你看穿了呢。”水無銀讚許地一笑，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一把銀色的長弓，呼嘯的寒風中，他拉開銀色的長弓對著菲度拉的心口，從長弓裏發出懾人的銀色光芒。
“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哦。”
“這話我讚成，你知道的應該比我多吧，我現在是不是要替烏雅清理門戶呢。”菲度拉笑出一排整齊的牙齒，手中水藍色的長劍略微一緊，筆直地指向水無銀。眼下的情況，她和水無銀之間，拚的就是速度。
“我一直想見識一下公主的身手呢。”水無銀坦然地笑道，身形微動，險峻的眸子眯起來，毫不猶豫地鬆開了手中的箭弦。
幾乎同一時刻，菲度拉的長劍也揮了出去，帶著水藍色的氣流，筆直地朝對方刺過去。
“倏……”
隻聽到一陣劃破空氣的尖銳聲響。
那一刻，菲度拉隻感覺到破風的箭尖貼著她的耳朵飛過，一股巨大的恐懼感從心底升騰而起，隻是那麽微微的一滯，箭尖附帶的氣流就擦過她的臉頰，傳來一陣刺痛感，左側白淨的臉上一條顯眼的箭傷滴出血來……
待她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站在了水無銀的身後，而且正被一個俊美的少年抱在懷裏。
“你怎麽又半夜三更地來抓野獸。”千斯夜磁性而優雅的聲音在菲度拉的耳邊響起，在看到她臉上流下的血痕時，他的眉宇驀地擰緊。
“該死！”
千斯夜低咒一聲，心疼地伸出另一隻手，用法術阻止了血液地流出。如果他稍微來遲一點，那把尖銳的箭就會刺進她的心髒，心猛然揪緊，輕輕地顫栗起來，他不敢再往下想。
“為什麽總是一個人偷偷跑出來，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菲度拉的臉色有一點蒼白，但嘴上卻毫不示弱：“我喜歡，你管我？”
千斯夜淡然地笑了，這就是真正的菲度拉，不管麵對多麽危險的敵人和艱難的考驗，她總是這麽勇敢自信、率直坦然，讓愛她的人整日為她擔心。
可是……他偏偏喜歡上這種倔強的眼神，喜歡上這個總是衝動起來不顧後果的女孩。
“狼王殿下，你來了。”水無銀轉過身來，將手裏的銀弓垂在身側，氣定神閑地看著半路殺出的少年狼王，他的手臂也被菲度拉的長劍擦傷了。
千斯夜的綠眸瞬間變得無比幽深，一層層看不見的綠色波浪從他眼中開始擴散。片刻後，周圍卷起陰冷的疾風，令人窒息的殺氣把三個人緊緊包圍起來。
從沒見過千斯夜真正的強大氣息，菲度拉頂住巨大的心理壓力，把臉埋進千斯夜的懷裏，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你果然想要消失在這個空間嗎？”千斯夜的聲音冰冷無情。
“狼王殿下息怒。”水無銀伸出舌頭舔了舔手臂上的傷口，邪惡地笑道：“格羅爾未來的王後必竟是烏雅族的公主，我們全族上下都很關心她的情況呢，這次便是奉王之命來探望公主的近況的……對了，狼王殿下為了菲度拉公主在這裏跟我耗時間，難道就不擔心洛絲公主的安危嗎？不要忘了，她現在可是一個人在宿舍休息哦。”
說到這兒，水無銀笑得更加危險邪氣。
千斯夜的臉色猛然一沉，冰冷的重瞳迅速緊縮，心裏為水無銀的話感到一絲不安。調虎離山之計！他已經隱隱察覺到不安定，派蘭修去保護洛絲了，隻是，現在看來，情況並不是那麽簡單……
冷冽的寒風呼嘯著從他們身邊吹過，千斯夜眼裏的寒光變得更為駭人。
“你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說罷，抱著菲度拉飛掠而去，很快消失在夜晚的黑暗裏。
“哼。”水無銀收起銀色長弓，迎著狂烈的疾風迅速變身，不過彈指之間，一匹極具野性美的血狼張開四肢，如魅影般奔向庫比亞貴族學院。
而同時，在黑夜裏觀望的龍祈也嗅出危險的味道，黑夜的高空突然黑雲壓頂，無數的具有壓倒性殺氣的黑影自空中漂浮而過，將整個夜色襯托得更加暗沉。
他慵懶的雙眸緊緊地眯成一條直線，輕輕一個轉身，消失在原地。
2
菲度拉感覺自己在風裏。
她在飛，和抱著她的少年狼王一起飛。雖然之前也有過雙腳離地漂浮在空中的情況，但比起現在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看著周圍閃電般飛快掠過的景物，菲度拉暗暗讚歎這種極限的速度，瞬間轉移之術實在是太厲害了。
她抬起頭看見千斯夜緊緊抿住的嘴唇，心裏泛起了安心又幸福的感覺。愛情，多麽讓人熱血沸騰的東西，這就是愛情嗎？
嗯，確實很溫暖呢！
安穩地趴在他胸前，菲度拉小心翼翼地開口喚他：“千斯夜……”
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麽，千斯夜打斷她，聲音是從未有過的低沉：“我已經等了那麽多年，我不想讓自己再一次遺憾。”
菲度拉不說話了，她看見千斯夜重瞳裏的綠光又開始幽幽地亮起來，像黑夜裏最驚心動魄的一點微光。
側過頭，她發現他們已經到了女生宿舍，而洛絲並不在房間裏。菲度拉不安地與千斯夜對視一眼，千斯夜抬起頭仰視夜半的高空。
黑壓壓飄浮的雲層不斷地翻湧起來，聚集在庫比亞學院的後山，世界開始變得昏暗……
他再次抱著菲度拉疾馳在風中，奔向庫比亞的後山。
清冷的白雪潔淨而明亮，他們腳下的森林卻是如此肅穆，滿是凶險和沉默。
陰森的樹林裏，蘭修站在洛絲身前與對麵的人群對峙著。
雙方從情形上看，有著明顯的差異。
這邊隻有蘭修一人護著洛絲，而對方加起來大概有幾十個人，他們整齊有序地向四周散開，站在最前方的便是烏雅的狼王索卡爾。
“沒想到烏雅的狼王也喜歡玩這種卑劣的手段。”蘭修處變不驚，冰冷的聲音依然不滲雜絲毫的感情。
索卡爾冷哼一聲，露出獠牙的嘴角極輕蔑地揚起：“你們都將成為我的踏腳石，別急，一個一個來，解決了你們，馬上就輪到格羅爾的狼王了。”
蘭修芒箭一般寒徹刺骨的眼神黯淡下去，隨後泛起陰沉的暗紫色，像一個美麗的紫色旋渦，不斷地吸收著周圍的清冷殺氣。
“比起您陰狠殘忍的手段，在下突然覺得自己還真是差勁呢。”
“蘭修在格羅爾的事跡，我早有耳聞，你是個頭腦敏銳，非常危險的家夥，不過隻是輸在缺少時間的磨練。”烏雅的狼王高傲地揚起頭，水藍色的王袍輕輕地拂動，帶著一絲欣賞看著蘭修，“蘭修，勝者才會笑到最後，眼下的情形誰勝誰負一眼就能辨出來，如果你願意跟隨我，我不介意讓你做我的左膀右臂。”
麵對如此直白地拉攏，蘭修的表情毫無變化，音調冷若冰霜：“這應該算是誇獎吧？能得到您的誇讚，實在是光榮至極。”
聽了這樣的回答，索卡爾愉悅地笑道：“那麽你打算做出怎樣的選擇呢？烏雅會很重視像你這樣的人才的。”
蘭修像是陷入了思考般地垂下了眼睛。洛絲在他身後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如同地獄裏浸透出來的黑暗氣流，將她震得退後一步。她輕輕地開口，有些恐慌地抓緊了自己的衣角。
“蘭修……”他不會被烏雅的狼王說動了吧，對他的話動心了？
寒風拂過，掠起蘭修暗紫色的長發，仿佛黑暗中流過的一絲血痕，他抬起頭，冰冷的表情激變，朱唇微微張開，有著將人冰凍住的冷意。
“確實很不錯，不過……很可惜，在下隻侍奉英明的君主，在下的眼裏隻有一個人，那便是格羅爾的王。”
“哼！”索卡爾再次冷哼，蘭修的反應讓他的臉瞬間扭曲，他揮了揮手，對著黑暗下了一道命令。
黑影如鬼魅開始移動，飄浮。
而在洛絲的後方，在看不見的最深處，有一把銀色的長弓悄悄地在叢林中出現，黑暗裏，隱約可以感受到野獸地嘶吼。
菲度拉和千斯夜趕到的時候，便是看到這樣的情景。
“倏！”
銀光劃破了黑暗。
“洛絲！”菲度拉脫口驚呼，然後立刻發現自己的身體在急速下墜。她知道，是千斯夜放開了她，那個桀驁而修長的身影，奔向了那一襲淺色背影的女孩。
“不要——”
菲度拉驀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呼喊。
隨著這聲呼喊，有人應聲倒地。
3
黑暗的叢林如一隻巨大的猛獸靜默地佇立，冰雪反射出微弱的白光照在陰冷的氣息之上，悄然無言。
洛絲淚如雨下，撲簌簌地落個不停，緊緊抱住眼前身穿黑衣的少年。情急之下，千斯夜替她擋下了那一支銀色的長箭，在冰雪上開出了一片血花。
菲度拉的身體被趕來的龍祈接住，還來不及問候，緊接著——
一個麵容猙獰的男子——索卡爾出現在菲度拉的視線中，他的臉上正流露出一股殘忍肆虐的笑意：“水無銀，幹的好極了，這一箭射的正是時候。”
水無銀從黑暗中走出來，銀色長弓冷冷地指向千斯夜和洛絲。菲度拉沮喪地發現，現在的情況，他們基本沒有勝算。
千斯夜隱忍著身體上的疼痛，站直了身體，眼裏蔓延著冰冷與痛楚。
“你的野心是格羅爾，為什麽要殺你女兒？”
索卡爾狂傲地笑了。
“狼人的血液是孤獨而殘忍的，它包含世間最原始的欲望。隻要是狼，就會有野性，而一旦這種衝動的野性爆發，任何狼人都會擁有無法想象的力量。我將要統一所有的狼族，就不允許有任何威脅我野心的人存在，哪怕她是我的女兒！你和她都是王族最純正的血統，是王族的繼承者，也是最危險的存在，所以你們必須消失……”
千斯夜冷然地看著他：“你忘了她上一世的心願了嗎？她跳下祭壇被烈火焚心而死，就是為了我們兩族可以和平共處，現在你重新挑起幹戈，怎麽麵對她被焚心的痛苦和犧牲。”
不屑一顧地掃視一眼洛絲和菲度拉，索卡爾囂張得不可一世：“這種事對將要統一狼族大業而言又算得了什麽，成大事者肯定會有犧牲，她是我的女兒，理應為了我付出一些東西，我的女兒就算是第一個犧牲品吧。”
“所以你連她的轉世輪回都不放過？”
索卡爾的唇邊泛起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豈止是今生，我要讓她永遠不能輪回。”
話音剛落，他露出尖尖的獠牙，尖細的狼爪朝菲度拉斜斜地撲了過去，與之同時，周圍的黑影也一躍而上。
菲度拉一臉茫然，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眼前的情況，她呆呆地站著，而旁邊的龍祈、蘭修和千斯夜卻已經行動了。
龍祈和蘭修閃身與黑影交錯在一起，千斯夜移動的瞬間已經變回真身，他露出銳利的月白色獠牙朝索卡爾撲過去，索卡爾猝不及防，被千斯夜的一撲之力推倒在地上。
“水無銀，動手。”索卡爾跳開千斯夜地攻擊，憤怒地叫喊。
菲度拉駭然抬頭，頭頂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匹棕色的狼朝她俯衝而下，菲度拉旋轉身形，奮力逃開，回身召喚出聖劍。
水無銀四肢矯健，靈活地在空中翻飛，突然他的眸子裏精光一閃，銳利的尖牙流出一滴滴毒液，伴隨著一聲嘶吼對準菲度拉不顧一切地衝過去。
狂風呼嘯著刮在她臉上，卷起一片塵沙，菲度拉驚駭地看著麵前疾速卷過的氣流，難以應對地向後倒退幾步。
這時，忽然一抹強烈的寒光閃過，千斯夜撤開對索卡爾的攻擊，轉而刺向水無銀。
隻是一刹那的時間，形勢快速扭轉，水無銀慘叫一聲，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的胸口被千斯夜的利爪剖開，鮮血一瞬間溢了出來。
周圍的黑影也被蘭修和龍祈鎮壓住，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索卡爾見此情景，憤怒地仰天長嘯一聲，帶著淒哀的悲憤再次朝千斯夜發動進攻，與他糾纏在一起。
菲度拉驚魂未定，從未見過如此殘忍、如此血腥場麵的她雙手不免有些輕微的顫抖，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交錯的光影，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突然，她眼角的餘光看見水無銀變成人形，拚著最後一絲力氣，對準千斯夜拉開了銀色的長弓，嘴角浮現出邪惡的笑容。
一陣風穿過——
世界陷入了靜默……
隻有突然衝過來的洛絲倒了下去。
“啊！洛絲……”菲度拉尖叫一聲，惶恐地跑過去蹲在洛絲身邊，她剛剛以凡人之軀替千斯夜承受了那一箭。
千斯夜甩開索卡爾，努力隱忍著傷口的疼痛，奮力地飛躍過去把洛絲抱在懷裏，雙手輕微地顫動，唇色越發的蒼白：“洛絲……你怎麽這麽傻……”
洛絲無聲地笑了，吃力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千斯夜蒼白的臉頰，輕輕說道：“夜……謝謝你跟我相遇，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即使最後落得這樣的結局，我也不後悔……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現在不問，我怕以後沒有機會了。”
“你說。”千斯夜回答得很幹脆，聲音幾近哽咽。
“從頭到尾，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隻是那麽一秒。”
千斯夜的重瞳裏開始變紅，泛起騰騰的霧氣，模糊了他的視線，從裏麵流出透亮的**打在洛絲的臉上，滾燙而熾熱。
良久的沉默，他輕輕地點頭。
洛絲臉上浮現幸福的笑，身體發出淡淡的光，漸漸地變得透明，她溫柔的眼神緊緊凝視著菲度拉和龍祈，然後逐漸消散，任何身體中了具有法術的靈箭，都會消失在空氣裏。
遠遠的，她的聲音傳了過來。
“夜，希望你能記得我……”
夜色中，所有人都愣住了，菲度拉蹲在地上把臉埋在雙膝裏止不住地哭出聲來。龍祈和千斯夜也不禁流下眼淚，悲拗地皺著眉頭，就連向來麵無表情的蘭修也有一絲的動容，好看的眼瞼緩緩地垂下去。
“哈哈哈……”
眼見此景，索卡爾竟狂妄地笑起來，冰冷的神色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感情，他的血液冰冷而無情，如寒霜般透著殘忍。
他有幾千年的修行，在場的人都不是他的對手，與他交戰中，龍祈和蘭修紛紛受到重傷。
千斯夜深深地看著菲度拉，然後嘴角一勾，露出了平常那種淡然的笑意，他站起身，緩緩走到菲度拉麵前，中了法力高強的銀弓，狼人基本會失去反抗力量，即使他是狼王，也不過多堅持一時半刻而已。
不過，這點時間，已經足夠了，用來與索卡爾同歸於盡的話，已經足夠了。可是心好痛，他還不想死，不想就這樣離開，他愛的女孩還沒有說過喜歡他，還沒有和她一起經曆幸福……
索卡爾又一次自信地笑了起來：“哈哈……千斯夜，你小小年紀就統治格羅爾狼族一千多年之久，如今該把狼王的寶座交出來了，等我統一狼族，就不會再起任何紛爭了！”
千斯夜沒有理會他，他向前一步，伸手將菲度拉擁進懷裏，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一件最珍貴的寶貝，生怕一個不慎就會將她捏碎：“菲度拉，還記得我曾問過你的話嗎？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來找我，會不會像我找你一樣拚命地找我？會不會一直等我？”
“會，我會，不管輪回多少年我都會去找你，我一定會找到你的。”淚水又一次沾濕了睫毛，她埋首在他胸前，重重地點頭，喉嚨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心上像是有一道沒有傷口的傷，被人撕扯般的痛。
一陣酸澀蔓延過指尖，千斯夜擁著她的雙手緊了緊，淡綠色的重瞳浸染出層層的哀傷，他柔柔地喚她的名字：“菲度拉……我好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喜歡……嗚嗚……”菲度拉點頭如雞啄米，淚水像斷線的珠子，洶湧地滑出來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襟，悲傷襲擊了她的全身，她再也抑製不住地哭出聲來，“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
千斯夜牽起嘴角，露出絕美的笑容，輕聲道：“答應我，如果我離開了，你一定要忘記我，把我忘了。”那樣無止盡的等待是多麽煎熬，他心裏非常清楚，他已經嚐過了，不想讓她也像他一樣活在痛苦之中。
“不，我不會答應你的，你不可以突然打亂別人的生活後，又不顧一切地逃跑，你太可惡了！”菲度拉猛然推開他，水眸裏盛滿了憤怒。
啪啪啪！
冰涼的夜色下，索卡爾重重地拍了幾下掌，凜然笑道：“瞧瞧……多麽讓人感動的畫麵，千斯夜你是想跟我同歸於盡吧，真可惜你不僅打不過我，連跟我同歸於盡的資格都沒有呢，反正你們今天一個都逃不掉，就讓你們把遺言都互相說一下也無妨。”
“你這個惡魔是不會有好下場的。”菲度拉恨恨地瞪了索卡爾一眼，猛然想起自己與他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一個奇異的畫麵掠過腦海，她胡亂地擦了擦眼淚，驚詫著走過去拉著千斯夜的手，“千斯夜，你記得之前我喝過你的血嗎？大祭司說因為吸了你的血液，從而激發出我體內隱藏的狼性，純正的血液隱含著很強的力量吧，那麽這次……你吸我的血液試試。”
“殿下，菲度拉說得沒錯。”蘭修一聽，立刻點頭附合。
千斯夜眼裏的血光更加幽深起來，眉宇微微一擰。菲度拉說的辦法確實可行，兩大狼族的純正血液結合後，會激發出無比強大的力量，可是，他不想傷害她。
“千——斯——夜！”菲度拉一字一頓，急切地搖晃了下他的身子，“你聽到我說話沒，我不要你離開我，你必須一直在我身邊你聽到沒有！”
傷口傳來一陣疼痛，千斯夜修長的身子緊縮了下，他的時間不多了：“吸你的血液？這樣……也可以嗎？”那雙迷霧一般神秘濃烈的雙眸盈滿了溫柔。
菲度拉毫不猶豫地點頭：“可以。”
得到她的點頭應允，千斯夜淡然一笑，顫抖著雙手將菲度拉擁在胸前，清涼的淚滑進了她的後背，像一場大火一樣燙傷了她的心。
“菲度拉……”他輕輕地喚她的名字，露出尖細而冰冷的獠牙，深吸一口氣，獠牙朝菲度拉的脖子緩緩地印了下去……
千斯夜得到了菲度拉的血，融合了兩個王族的力量，瞬間變得無比強大和可怕，噩夢般的廝殺再一次驚天動地地上演。
雪花鋪天蓋地襲卷而來，狂風像發了瘋一般疾速地飛奔著，帶著凜冽的涼意，像是要刺破周圍所有的生命，冰雪也被卷到半空飄舞起來，仿佛是為了這場戰爭哭泣。
悲憫地哭泣！
千斯夜的銀發在翻飛，他眼睛裏的血色比起之前似乎強烈了一百倍，好像能刺透皮膚，就連龍祈的靈瞳也無法直視，他的野性徹底爆發了。
菲度拉想，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千斯夜的目光，滿是悲傷與痛楚的神情。千斯夜對她說：“不管結果如何，要快樂地活下去。”
那個重瞳的少年，一句簡短的話，讓她哭得不能抑製。
那一刻，索卡爾暴跳如雷，翻湧而起，怒吼著朝千斯夜衝過去……
一陣光的交錯，撕碎的皮肉，紛飛的鮮血，狂怒的嘶吼，最後隨著呼吸一起消失在黑夜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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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冰雪之後，天漸漸放晴。
洛絲的離去讓大家沉默了好久，尤其是菲度拉，麵對空****無比冷清的宿舍，每一件東西都能讓她想起洛絲，漸漸的……寒假就過去了大半。
龍祈還是一如既往地被夏落粒糾纏著，她的堅持還真是讓人狠狠地汗顏了一把，當然最不爽，最頭大的還是龍祈了。
菲度拉坐在外麵的台階上，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過幾天就回家去，望著藍藍的天空，她眯起眼睛享受久違的溫暖陽光。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聲響，她的眼睛倏地睜大，愕然地轉過身看去。
千斯夜正拖著她巨大的箱子從樓梯口下來。琥珀色的碎發被陽光映得閃閃發光，他的唇角**著清清淺淺的笑，如梅花般清淡，俊美的容顏染上幾分柔情。
“千——斯——夜！你在幹什麽？”
菲度拉瞪著他怒不可遏地吼。
“你不是要回家嗎？我送你回去。”千斯夜聳聳肩，不置可否。
菲度拉臉上頓時緋紅一片，結巴著嘴喝道：“誰……誰要你送啊。”
“殿下。”蘭修從樓梯口走下來，緊緊跟著千斯夜，語氣冰冷但動作又不失風度，“您不能去，臣民們都在等著您回去，請隨我回格羅爾吧。”
現在兩大狼族需要統一，還有許多的事要處理呢。上回那一場大戰，烏雅的王索卡爾被殿下打敗，已經失去了靈力，變成了普通的狼，無法再統治烏雅，因此烏雅將由血統最純正的格羅爾狼王來管理。成王敗寇，那一仗，索卡爾輸了。
而菲度拉因為是蒂法的轉世，所以她依然是烏雅的公主，不過依照殿下對她的喜歡程度來看，這位烏雅族的公主必將會成為格羅爾未來的王後。
既然這樣，那何不現在就回去先統治了烏雅族，然後再舉行王後冊封儀式，速戰速決才不會導致群心動**。
蘭修本是做好了這樣的計劃，而且已經付諸於行動了，現在奈婭與沙耶估計已經把兩大族之間的結界融為一體了，就等狼王回去舉行登基大典。
可是，他們這位英明絕倫的殿下似乎很不配合呢……
掃視一眼蘭修麵無表情的臉，菲度拉難得讚成地接下他的話：“就是就是，趕快跟蘭修回去，否則你的臣民要造反了，趕緊滾回狼窩去。”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千斯夜狡黠地一笑，理所當然地說道，“等你把東西提回家後，就馬上跟我回格羅爾。”
蘭修難得地輕笑一聲，用優雅的姿態低下頭致意，儼然風度翩翩的少年佳公子：“殿下英明。”
什麽？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這人怎麽會這麽陰險！
菲度拉沒好氣地瞪著他：“誰要跟你回格羅爾啊，我還沒有考慮好要不要嫁給你啊。”
望著她因為生氣而潮紅的臉頰，千斯夜低低地笑出聲來，綠色的眸子忽明忽暗，仿若星辰般燦爛美麗。
“我沒有說要娶你做王後哦。”
“什麽？你……”糟糕死了！丟臉了丟臉了！真是太難為情了！
菲度拉尷尬地頓住，臉上的緋紅蔓延到脖子，氣憤又有些不甘地抖著雙手：“那你要我跟你回格羅爾幹什麽？”
氣死了氣死了，真是要氣死了！初吻都被他奪走了，竟然說不要娶她做王後？厚顏無恥的家夥！
“回去做你的公主啊，雖然兩族統一了，但你名義上依然是烏雅的公主啊，至於我的王後嘛……”千斯夜故意頓了頓，淡然一笑，“隻有被大祭司選中，並被賦予祝福的人才能做我的王後呢。”
大祭司？還祝福？
菲度拉感到自己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那個美得驚天地、泣鬼神，但性格卻十分惡劣的霸道女奈婭會祝福她？這種可能性比讓感情天然呆滯的蘭修說出“我喜歡奈婭”還要小啊！
完了，這輩子都不太可能了……
“切，誰稀罕做你的王後啊。”菲度拉故作無所謂地攤開手，其實心裏已經恨不能衝上去把他那張美到人神共憤的臉揍成壁畫。
“是這樣啊……原來不稀罕啊。”
惋惜似的慨歎一聲，千斯夜雙手環胸，無瑕修長的手指若有所思地托著下巴：“蘭修，王後人選有答案了嗎？”
蘭修困擾地怔了一秒，但僅僅隻一秒，他就瞬間明白過來，了悟地點頭：“已經差不多了，殿下，眾臣一致認為大祭司是王後的最佳人選。”
接觸到千斯夜略帶詫異的眼神，蘭修恭恭敬敬地低下頭。在那完滿如紳士禮儀一般真誠的動作中，蘭修瞳仁裏那抹極淡的笑意與無奈沒有逃過千斯夜的眼睛。
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什麽王後人選，他的王後當然由他來選擇，他不過是想刺激一下菲度拉，所以才這樣問蘭修，沒想到蘭修不但配合默契，居然還扯出了奈婭……
看來蘭修還是不懂得感情這種能讓人悲喜交加的東西，也對呢，就像他始終如一的表情一樣，淡淡的，冷冷的……
不過，得到大祭司親口祝福的人才可以成為格羅爾的王後，這話倒是真的。可是怎麽辦呢，沙耶不用說，奈婭與菲度拉兩人的關係似乎不會太好呢，兩人在性格方麵還頗有些相似，要得到祝福似乎有些困難。
“喂。”菲度拉用與淑女完全絕緣的動作，使勁地拖過箱子，勸慰道：“你不是真的要娶那個野蠻女做王後吧？性格真是差勁死了，你那是什麽眼光啊？奉勸你一句，娶她不如娶沙耶呢。”
雖然沙耶基本上很少露出表情，但起碼比奈婭溫柔多了啊。
可是一想到奪走她初吻的人要娶別的女生，她的心裏就像貓爪在抓一樣，真想撲上去把那張極度欠扁的臉給毀了。
“唔，沙耶似乎也不錯呢……不過，我心裏倒有一個最合適的人選。”千斯夜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喲，你們這是幹什麽呢？”
菲度拉正準備問他那個人是誰的時候，龍祈突然從身後走過來打斷了她將要出口的話。
“菲度拉，你要回家去了嗎？”
“是想……”
“不，她要回格羅爾去。”她的話沒說完，又被千斯夜當機立斷給截了下來。
“回格羅爾？”龍祈困惑，“回格羅爾做什麽，烏雅不是由千斯夜你接管嗎？”
“他胡……”
“我將要為未來的王後舉行儀式，不管怎麽說，她在名義上仍是烏雅的公主，當然要參加。”又一次，她的話被千斯夜打斷。
好吧，她忍！要保持良好的形象，畢竟她也是烏雅的公主啊。
“王後？是誰？”龍祈更加困惑了，他喜歡的人不是菲度拉嗎，怎麽王後另有其人？
雖然他是狼王，可是龍祈絕不允許有人欺騙菲度拉的感情，哪怕他是千斯夜也不例外。要不是因為菲度拉心裏隻留下他一個人的影子，他才不會把菲度拉拱手相讓呢。
龍祈緩緩地靠近他，眼裏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你要是敢三心二意，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千斯夜頗為無奈地聳肩，發自真心地邀請他：“你去了就知道了，怎麽樣，你要去參加嗎？嘖，天目靈瞳呢，我想大家應該會很歡迎的。”
龍祈帥氣的臉龐閃過一絲的難過，纖長的睫毛輕輕地垂了下去。抬頭深深地望著菲度拉，他本能地拒絕，艱澀的感覺繞在舌尖，酸酸的。
“算了，我還是不去了，祝你們……”
“龍祈……”
他的話剛說到這裏，不遠處就傳來一聲呐喊。
是夏落粒？那個魔女？
轉過身，龍祈平靜的臉變了三變，迅速地改口：“不不，我去，這種盛大的典禮怎麽能少得了我呢。”
這時，一直在旁邊被無視很久的菲度拉終於忍無可忍了，她抱著頭大聲叫道。
“我也去！”
她就不信憑她這樣清純可人、溫柔善良、內外兼修、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的美女會鬥不過那個花瓶野蠻大祭司！
陽光照耀下，某人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奸計得逞”的輕笑。
5
天空蔚藍如洗，潔淨得不染半點塵埃。
這裏的世界春暖花開，清雅的花香蔓延在每個角落，不時還傳來鳥兒的鳴叫，一派欣欣向榮，祥和安寧的景象。
美麗得恍如仙境！
格羅爾的盛典如期舉行，因為烏雅與格羅爾融為一體，千斯夜即將統一整個狼族，所以這場盛典舉行得非常隆重，幾乎兩族所有的王室與大臣都來參加了。
古典雅致的大殿，奢華到不可思議。這裏的人全部都是修身的長袍，顏色不一的長發，端莊高貴。菲度拉站在台前，趣味十足地觀望著台下的人群，就像看電影一樣的過癮，而且還是現場直播呢。
驀地，空氣有一瞬間的凝結，一道黑色的黑影劃過眼前。
“我王英明！”
台下的所有人都屈膝在地，對著那道黑影恭恭敬敬地低下頭，向他致以最高的敬意。
“今日的盛典意義深刻。”千斯夜淡然掃一眼台下，他一身黑色鑲金邊的王袍，銀白的長發用金冠束起，發絲隨風飄揚，談吐舉止高雅不凡，莊重威嚴的樣子，全身散發出不容忽視的王者氣息，尊貴俊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一是慶祝狼族的統一，我在此保證，以後狼族再也不會發生任何的紛爭，如果烏雅內眾臣有不服者，現在就可以站出來。”千斯夜嘴角上揚一個漂亮的弧度，冰冷的眸子銳利地眯起來。
“我王聖明，臣等願誓死效忠。”台下的人低垂著頭不敢抬起來，恭敬地朝著台上的少年再次行以大禮。
“都起身吧。”千斯夜略微抬手，王者風範顯露無疑，“今日第二件事便是為未來的王後舉行一個冊封儀式，獲得大祭司的祝福，以保佑我們狼族繁榮強大。”
千斯夜將視線轉向台側，奈婭和沙耶一同走上台階，拿著法杖俯視著台下的臣民，神情肅穆地念出祝福的詩詞，周圍立刻閃現出強大的氣流，氣流劃破格羅爾的上空，直達雲宵。
之後，奈婭走到千斯夜麵前，低頭致意，沒有了與菲度拉吵架時的野蠻，餘下的隻有作為大祭司的威嚴與平靜：“王，接下來便是為王後行祝福之詞了。”
沙耶平靜地看向菲度拉，而奈婭則注視著台下美麗的公爵之女們，仿佛在思策著什麽，久久不語。台下的名門之女們都暗自吸一口氣，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
龍祈懶懶地瞥一眼台下，又用手肘捅了捅菲度拉，壓低聲音道：“喂，菲度拉，這小子明顯在賣關子，你直接衝過去吧，台下那些人哪能跟你比啊，你可是她們的公主呢。”
“白癡，你看我這樣子哪一點像公主了，誰會服氣啊。”菲度拉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老實說，她對這些虛頭銜一點興趣都沒有，隻是……
那個笨蛋欠扁的狼王居然想讓別人做他的王後，前不久才向她表白的呐，而且還被他吸了很多血呢，這個沒良心的野獸！
不過別以為她可以隨隨便便地就放過奪走她初吻的人，她可不是個好惹的人呢。
“蘭修。”
菲度拉緩緩地靠近蘭修，小聲問他：“在你的心目中，奈婭是個怎樣的人？”
麵對她的疑問，蘭修詫異了一下，麵無表情地說道：“大祭司。”
菲度拉險些昏倒。她撫了撫額，穩定下情緒繼續問：“除了大祭司的身份，就一個女孩而言，她在你心中是個什麽樣的人？”
“唔……”蘭修很困惑地歪著頭，仿佛在想一個特別難解的難題，良久，他的聲音才冰冷地響起來，“還是大祭司。”
菲度拉妥協了，她被打敗了。果然問蘭修這樣的問題真是不太明智的選擇。
她再次朝天翻了一個白眼，將蘭修從頭到尾地打量了一遍，努力不懈地問：“你也知道吧，我即將成為格羅爾的王後，你有什麽禮物要送給我嗎？”
蘭修怪異地盯著她，略微遲疑了半響，不帶任何感情地抬高雙手，用法術變出一個精致的小鏡子。他想，隻要是女生都會喜歡這個吧。
龍祈現在一見鏡子頭就犯暈，他趕緊繞到一邊，覺得自己應該離蘭修越遠越好。
可是菲度拉隻是看了那麽一眼，她就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幹脆一把抓起蘭修的手，動作粗魯地把他白皙小指上的精致戒指給拔了下來。
“把這個送給我沒問題吧？”不待蘭修點頭，她又怕他否定似的趕緊先下手為強，強硬地加上一句，“你要是拒絕我就立刻離開這裏回凡世。”
蘭修依然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紫色的眸子閃著若有若無的寒光。菲度拉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拿著戒指在眾人的驚呼中走到台前。
“菲度拉……”千斯夜看著從他身邊經過的菲度拉，唇角**起淺淺的笑意。
早在凡世的時候，她就看出奈婭對蘭修的心思，她就不信奈婭會不在乎。
奈婭平靜的臉色有一絲的變化，她轉過頭盯著菲度拉。菲度拉悄悄拿出剛才從蘭修那裏拔下的戒指，小聲地笑道：“真沒想到，你在蘭修心中似乎占據著很重要的位置呢，看到了嗎，這個是他要我給你的，他說你是可愛的人呢。”
奈婭懷疑地道：“他真這麽說？”
憑她對蘭修的了解，蘭修是不可能送東西給她，並說出那樣的話的。可是，如果不是蘭修自願，這個戒指菲度拉怎麽會拿到呢？
菲度拉強忍著即將發出的爆笑，堅定地點頭，將戒指悄悄地放到奈婭手中，她又不動聲色地回到了旁邊站著，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蘭修，心裏不斷地畫著十字，默念著——
蘭修，我對不起你了，可憐的孩子，神會保佑你的！
奈婭握緊拳頭，與沙耶對視一眼，將法杖舉到空中，奈婭念出聖潔的祝福之詞，被啟動的法杖拋出無數氣流圍繞住菲度拉，她的身體逐漸發生了變化……
變回了上一世蒂法的真身……
沙耶走過來，微微低下頭，輕輕地笑道：“公主，奈婭送出了對您的祝福，我便送一份禮物給公主吧。”
水藍色的光圍繞著菲度拉，她好奇地問：“什麽禮物？”
沙耶神秘地笑了：“等公主到凡世，新學期開學的時候就會收到了。”
什麽禮物？這麽奇怪？她到是很期待沙耶會送什麽禮物呢？
兩位大祭司一致的祝福讓台下的臣民興奮了起來，兩大狼族已經統一，而前朝烏雅的公主成為格羅爾的王後其實是最好的選擇，這樣一來，可以避免剛剛統一的兩大狼族之間的摩擦，也加深鞏固兩大族之間的和睦。
台下一片歡騰，人們都舉起手高呼著。菲度拉揚起頭，拋給千斯夜一個得意的眼神，水藍色的長發翩然飛舞，美麗極了。
這時，奈婭平靜的雙眸裏閃過一抹狡黠的光，隻是一瞬，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將法杖拋向高空，任它隨著氣流漂浮起來，然後轉過頭望著台下，再次冷靜莊重地開口：“下麵由王後傾訴出她對王的愛慕之詞。”
什麽？還有這個環節？菲度拉嘴邊的笑猛然僵住，臉上是不可思議的神情，龍祈則張大嘴巴不滿地瞪著奈婭，而千斯夜和蘭修都有一瞬間的怔忡，他們怎麽不知道儀式上還有這樣的環節？肯定是奈婭自己加的。
不過這個環節挺有意思的，他喜歡。千斯夜絕美的臉上露出釋然。
“喂，你是不是故意整我？”菲度拉睜大眼睛看著奈婭，壓低聲音問。
奈婭冷靜地搖頭：“這是儀式裏最重要的環節，請王後不要忽視，王可是很期待呢。”
沙耶白皙如玉的手指輕輕動了動，在接觸到大家期待的目光後，略微動搖的眸子頓時堅定無疑。兩族剛統一，肯定還需要一段時間的相處雙方才能適應，這樣的表白不正可以消除兩族之間的隔膜嗎。
沙耶輕笑，嘴唇微動：“王後，請按照儀式的環節舉行下一步，這是狼族的榮耀。”
竟然連沙耶都這麽說。菲度拉感覺自己就像是被綁在架上等待烘烤的肉，是橫著切還是豎著切，都不是自己說了算，可是還是不行，這太丟臉了。
她眼中靈光一閃，突然捂著肚子半彎著腰呻吟起來：“廁所在哪裏？我、我要先去趟廁所。”
眾人的額頭上都仿佛落下一滴汗，這樣蹩腳的理由虧她想得出來。千斯夜笑看著她難受的樣子：“菲度拉，先忍一忍啊，等你說完就帶你去。”
“你幹嘛不說，想得美。”菲度拉瞪他一眼，突然直起身子抬起腳從側邊跑了出去，“咱們凡世見啦，再見了，各位。”
“菲度拉，你又想逃避。”千斯夜對著她背影喊道。
菲度拉直接無視，揮著手邊跑邊大聲喊：“龍祈，你還不跑！”
龍祈愣了一秒，尷尬地看了看周圍，撒腳準備追上去，卻聽得千斯夜一聲輕喝：“蘭修。”
蘭修立刻抓住龍祈的肩不讓他有機會逃跑，並壓低音量道：“今天是狼族的盛典，您是客人，請配合我們。”
龍祈隻好乖乖地站著不動了。千斯夜繼續叫她的名字：“菲度拉，你給我站住。”
繼續無視，不理。
“菲度拉，你不可以突然打亂別人的生活後，又不顧一切地逃跑，你是笨蛋嗎？你不是說喜歡我，要我一生一世陪在你身邊嗎？你不是說要我不要離開你嗎？”
飛奔的腳步突然頓住，菲度拉感到自己的呼吸紊亂起來，這話真的是自己說過的。大殿靜得隻剩下呼吸聲，大家都睜大眼睛看著這位未來的王後。
“我答應你，我會一生一世，不，我要永生永世都陪著你，陪你一起到老，陪你一起看月亮，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千斯夜說到這兒，頓了頓，又道，“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你……還要離開我嗎？”
富含磁性的聲音穿透空氣中的氣流，直直刺進了菲度拉的內心，她雙拳緊握，帶著隱隱的顫抖轉過身子，隔著氣流望著台上俊美的少年，心裏有股難言的痛楚蔓延開來，她為他心疼，心疼他這一千多年來的孤單寂寞，心疼他一千多年來難忍的煎熬……
同時，她也覺得自己很幸福，他沒有離開她，他在台上等她，對，他在等她。菲度拉忽然鼻子一酸，眼眶溢滿晶瑩的淚珠。
她慢慢地，慢慢地朝他走過去，直到在他麵前站定，淚水還在不停地流，她搖頭：“我不離開你，我永遠都不離開你。”
千斯夜的笑容漸漸加大，如同璀璨的明珠，美得眩目，把任何美好的東西都比了下去，他溫柔地替她拭去臉頰的淚水，捧著她的臉在她額頭上落下輕輕的一吻，然後擁她入懷。
“在座的所有人都是見證人，你說過的話不可以反悔哦，我的王後。”
菲度拉搖頭，鼻涕眼淚全擦在他的胸前：“不反悔，你也不準反悔。”
輕輕地鬆開她，千斯夜看向她眼眸深處，堅定地點頭，唇角一如既往莊重得體地笑，然後他的目光轉向台下，輕輕執起她的手走向正中央，向著藍天，向著所有臣民，向整個格羅爾宣誓。
“我未來的王後，菲度拉！”
“我王聖明，王後聖明！”所有人整齊優雅地將手抵在胸口，朝他們低頭致意。
台下又是一陣歡呼，雀躍不已，為狼族即將到來的和平感到喜悅，更為狼族日後繁榮的強大感到欣慰，大家都相互祝賀，沉浸在一片喜悅之中。
然而台上，卻隱隱地透著一股寒氣……
奈婭站在蘭修身邊，笑得一臉甜蜜：“蘭修，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呢。”
“禮物？”蘭修麵無表情的臉有些微的疑惑，但僅僅隻是一秒，他立刻反應過來，凜冽的寒氣充斥在周圍，他微微地低下頭，對奈婭致意，用足以讓台上所有人聽到的音量說道，“就算是感謝您，感謝您……增加了後麵的環節，讓整個格羅爾見證到我王與王後深厚的情意，之前在下也利用了您才能讓王後心甘情願地回到格羅爾，在下感到很抱歉，不過隻要王開心，在下覺得犧牲自己一枚戒指實在是小事一樁，您和王後的犧牲也很值得。”
“什——麽？”
菲度拉和奈婭臉色突變，同時驚呼出聲。奈婭抱怨地瞪著菲度拉，想發怒又怕破壞自己的形象，隻得緊緊握了握自己的拳頭，可是視線在轉向蘭修時，眼裏的怒意一瞬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笑著向蘭修更靠近了些。
“這才是我們的蘭修嘛，我還奇怪蘭修怎麽會說出‘我可愛’這樣的話呢。”
蘭修一聽，陰冷幹淨的麵容更加低沉，寒氣再次上升，源源不斷從他的身體裏散發出來。
菲度拉瞪了蘭修一眼，由於自己也騙了他，所以姑且算是跟他扯平了，但是還有一個人……她黑著臉一把抓住千斯夜，抱著他的胳膊把鼻涕和眼淚全部擦在上麵。
“哎，這可是我的王袍啊。”千斯夜笑道。
“哼。”菲度拉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你敢設計欺騙我！”
千斯夜無奈，拉著她的手：“因為我不能沒有你啊，從始至終，我的王後都隻能是你。”
“但是你設計欺騙我。”
“因為我喜歡你，我好喜歡你。”千斯夜笑得如同天下的星辰，燦爛亮眼，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菲度拉邊走邊笑，繼續道：“你設計欺騙我。”
“呐，騙也騙了，反正你也不能再反悔了。”千斯夜看著她的背影攤手，一臉笑意。
“那我是誰？”
“我的王後。”
“你是誰？”
“你的王。”
“就這麽定了？”
“嗯，就這麽定了。”
……
聲音漸行漸遠，聽著這樣的對話，他們身後蘭修及龍祈眾人一臉汗顏，像是被雷電劈中一般杵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們的王與王後……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遠處，菲度拉笑得一臉開懷，滿滿的幸福溢滿眼眶，她仰頭看向湛藍的天空，清澈的眸子流露出醉人的甜蜜。
兩隻手緊緊地交握，像在宣誓著他們彼此的心意。他們會永遠在一起！而這場與王交往的必修課也終於圓滿落幕，她可以順利地畢業了！
呐……就這麽定了！我是你的王後，你是我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