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湛藍色的雨過天晴
10月9日 星期三 雨
第一次和宇發生爭執，我衝出了家門。淚，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想要伸手去擦掉這不爭氣的眼淚時，感覺有人用柔軟的紙巾在我的臉上細細擦拭著。
宇半蹲著，微微揚著下巴，深情凝視著我，看到我睜開了眼，他拿紙巾的手有些尷尬地停了下來。
“真是小孩子，看到你哭，我就想幫你擦眼淚。”雲淡風輕的聲音中透著一股溫泉般的暖意。
月光透過絲絲縷縷的樹葉隙縫灑下來，在地上鋪了一層碎銀。
忽然，天邊一顆閃亮的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劃過夜空。
聽說，流星燃燒了自己，用最後的光和熱給人最燦爛的光明和輝煌，我想這就和愛一個人的感覺一樣。
雲菲
01
“唉！唉！唉！”夏諾琪鬱悶地連歎三聲氣，看來這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為什麽連一個小小的希望都不給她？難道，這真的預示著她將要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
“可惡的老天爺！”夏諾琪義憤填膺地指著天空破口大罵。
一陣狂風迎麵吹過……隱約中，她看見一隻透明的塑膠袋正以每秒百米的速度朝她所在的地方飛來。
夏諾琪緊緊皺起眉，心情沮喪地低聲說道：“連你也欺負我！”
她急忙站起身來，企圖遠離這上天獨特的恩賜。但，可惜的是……上天的眷顧是不容拒絕的，就算有心想要逃，還是枉費。
塑膠袋還是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她的嘴巴上！
很好！夏諾琪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每當你想破口大罵的時候，一定要記得，千萬千萬不要手指著天空！否則，後果會很嚴重！
夏諾琪無奈地仰頭長歎。
冰涼的雨從樹葉上撲簌撲簌地落到她的臉上。
望著幾乎聳入天際的大樹，她忽然覺得，如果自己就是這棵堅強的大樹該有多好。哪怕是麵臨狂風暴雨，都可以鎮靜自若地對待，不會有半點的畏懼！
她將硬幣放進口袋中，摸摸鼻子，孩子氣地笑了。
一陣夾雜著冰冷雨水的冷風迎麵吹來，她的身體虛弱得顫抖起來，突然開始劇烈地咳嗽。
轟隆隆——
一陣雷聲響。閃電把天際照得明晃晃的！
看來，就算不被雨水澆死，也會被閃電劈死。夏諾琪緊緊閉上眼睛，手指抓緊樹幹。
整個世界隻剩下漫天的雨聲和呼嘯的風聲……
夏諾琪無助地蜷縮在樹下，小羊趴在潮濕的地上顫抖著。她的裙子被淋得如薄紙片般透明，樹上淡粉色的花瓣飄落到她的腳邊，順著匯集在地麵上的雨水緩緩流去。
細雨打在傘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夏諾琪驚覺地從膝蓋間抬起頭來，頭發散落在被雨水打濕的光潔臉頰上。
把散落在眼前的潮濕的頭發理到耳後，她烏溜溜的眼睛在瞬間綻放出晶瑩的光芒。
傘下的那個人正用比晚霞中的微風還要溫柔的目光看著她。
時間仿佛凝固了。他的黑眸與她的視線接觸的瞬間，她仿佛看見他的眼中有道光芒一閃而過。
“藍淨宇！”夏諾琪站了起來，喜悅的聲音在風中飄，“嗬嗬，這樣都能找得到，真的好神奇啊！”
那道光芒被冷漠取代，藍淨宇安靜地看著她，臉上又恢複了一貫的毫無表情。
沉默漸漸籠罩在他們之間的空氣中，雨水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滴落到地上。
她依然在笑，隻是那種笑，仿佛是籠罩在臉上的一層霧氣，朦朧而縹緲，仿佛隻要輕輕一動，就會變成水珠撲簌撲簌地落下來。
“這樣都能找得到，還說我們之間沒有緣分？”
藍淨宇沒有說話，可有一股不知名的暖流猝不及防地衝進他的心裏。
他凝視著她。
清冷的雨絲籠罩著她單薄的身軀，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是一團淡得看不清楚的霧。
藍淨宇的身體陡然一震，緩緩地朝她伸出手。
雨絲漫無邊際地飄灑。修長的手指就在風雨中微微顫抖。
看著停在半空中的手，夏諾琪的眼裏立刻閃出激動的光，笑容如冰糖一般一點點地化開。
她整個人在這一瞬間突然感覺暖洋洋的，似乎有陽光在他的身後。隻要站在他麵前，她就能感覺到熱量！
夏諾琪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藍！”
傘下的他也笑了，那笑容恍若從綠色的樹葉間輕輕柔柔滴落的雨珠，讓她為此微微一怔。
第一次看見他這樣對她笑，笑容裏仿佛會綻放出絢麗的煙火來。
夏諾琪怔住了，眩暈了。
“藍……”他是她的藍，不是雲菲的宇，隻是專屬於她的那一抹憂鬱的藍，如大海般安靜深邃的藍。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想要握住他的手，可正當她的手指尖剛要觸碰他的手時，忽然，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都虛脫了似的向前倒去——
她如墜落凡間的天使般倒進了他的懷中！
雨越來越小。
可，經曆了狂風暴雨的傘再也承受不起一點一滴的雨。
“啪”的一聲，清涼的雨珠透過雨傘的漏洞滾落到藍淨宇的後頸，然後順著他脖子的曲線一直滑落進衣領……
藍淨宇微微皺眉，丟掉雨傘，雙手緊緊抱住夏諾琪。
她蒼白的小臉距離他是那樣近，隻有彼此睫毛相加的距離。經曆了狂風暴雨的吹打，她整個人似乎虛弱了許多。臉色蒼白得可怕，嘴唇也被凍得發紫。
“夏諾琪？”藍淨宇不安地輕輕搖晃了她一下，低聲地呼喚，“夏諾琪，你還好吧？”
她竟然不能回答他！
藍淨宇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凝固了，一種熟悉的恐懼感將他包圍。
02
窗外的雨已經完全停歇。
晶瑩剔透的雨滴落在翠綠的樹葉上，緩緩地滾動著，一直滾到葉子的邊緣，然後一顆顆墜落到泥土中。
沒想到這場暴風雨持續了整整一夜才結束。
401室。
藍淨宇跪在床邊的地毯上，夏諾琪的一隻手架在他的肩上，他正努力地想把手中的退燒藥片喂她吃下去，可是她始終緊閉雙眼，陷入無意識的昏迷之中。他隻好扶她躺下。她身體無力地順著他的身體滑下。
他忽然一怔。
她的頭緩緩地垂下。她柔軟的唇在他的側麵臉頰輕輕地滑過，宛如一個長長的吻……一片溫暖的感覺。
藍淨宇徹底怔住，手中的藥片掉在地毯上，他忘記了呼吸。
房間裏靜悄悄的。夏諾琪的呼吸就在他的臉頰邊，高燒中的她甚至連呼出的氣息也都是滾燙的，長長的睫毛如同簾幕一般蓋住了她緊閉的眼眸，隱約還透出一點點的水光。
就是如此脆弱的一個女生，在暴風雨的夜晚，為了他的羊，徹夜尋找。藍淨宇的心突然間跳動很快。
他猶豫地伸出了手，他的手，安靜地停留在她細碎的發上，動作輕柔得如同飄落的羽毛。
他小心翼翼地把夏諾琪安置到**，繼續拿藥喂她。
好不容易，夏諾琪終於肯張開嘴咽下藥片。藍淨宇卻不敢離開，就坐在床邊，低頭默默地看著她。
眼前，好像是蒙著一層霧氣，阻隔著他的視線。她美好的睡臉，像是一個孩子，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中。
雨後的陽光從白色紗窗的縫隙裏透了進來。
藍淨宇的睫毛輕輕地顫動，慢慢地睜開眼。剛剛他不小心睡著了吧？他手微微地一抬，試圖將麻木的胳膊活動一下。
可就在他抬手的刹那，他的眸中浮現出驚愕的神色。
他的手被另一隻小手握住。
那隻手的主人正安靜地睡著，恬靜的麵孔上帶著深深的疲倦。握著他手的力度卻沒有減小，像是害怕。
他能給她帶來安全感吧！
藍淨宇的心中微微一動，伏在她的床邊，望著她，目光柔和得如同春日暖陽下的清泉，靜靜地停留，在她的身上不舍得離去。
夏諾琪忽然一動，似乎要醒過來了。
藍淨宇一怔，立刻收回自己的手。
藍淨宇的動作驚醒了睡夢中的夏諾琪，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睡眼蒙矓地看著麵前有些手足無措的藍淨宇，綻開一個大大的笑臉，輕喚：“藍……”
那一聲略帶疲憊的輕喚像一潭春水浸潤了藍淨宇的心，心湖起伏中，藍淨宇更加顯得手足無措。
他有些尷尬地撇開視線，急急地說：“我去幫你拿藥。”
夏諾琪靜靜地躺在**，微弱地喘著氣。
藍淨宇端著一碗薑湯，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放在嘴邊輕柔地吹涼，然後送到她的麵前。
“什麽東西？”夏諾琪一看見眼前晃動的小瓷勺，立刻警惕起來。
剛剛她已經一口氣吃下了感冒膠囊、止咳衝劑、退熱靈等等一係列的藥丸，現在她已是滿嘴苦味，奄奄一息了，不想要再受任何藥物的“毒害”了！
可是，眼前這個不考慮別人死活的家夥竟然又給她端來了滿滿一大碗好像湯藥的東西！
“天啊！”夏諾琪呻吟了一下，拉長著一張小臉，嘟囔道，“這次你又要給我吃什麽東西啊？”
“不是吃，是喝。”
“那是什麽？”她在心中嘀咕，不管是什麽，反正不會是好東西就對了！
“生薑湯。”果然，藍淨宇淡淡地說出她最不想聽見的那句話，“這個也是用來治療你的感冒的。”
夏諾琪迅速坐起來，抱著棉被，像看見毒藥一般瞪大雙眼，聲音沙啞地說：“我不要吃這種東西，聞起來很古怪。”
才一張口說話，她的喉嚨就像是燒幹的水壺般澀澀地疼痛起來。接著，她就捂住嘴，不停地咳嗽。
“咳咳……”
藍淨宇的眼中充滿擔憂，幾乎是用命令的口氣再次重複道：“生薑湯能讓你的感冒快點兒好起來。”
“是嗎？”每次都這麽說，可她也沒有快點兒好起來，還是頭昏腦漲、全身乏力，一副小命將要奔赴黃泉的模樣！
不過，她還是試探地吃了一小口，但立刻就別過臉去，打了一個噴嚏。
“好難喝！”
藍淨宇心裏的歉疚感立刻又浮了上來。
“對不起。”他輕輕柔柔地說。
夏諾琪怔住。
窗外，偶爾飄過幾朵白雲。
風似清水般滑過她的臉龐，洗淨了目光，也洗淨了呼吸。
夏諾琪喘著粗氣，雙眼閃閃發光地緊盯著藍淨宇。
“你剛才對我說什麽？”
她不會是產生幻覺了吧？那樣沉默的一個人，從來不會把任何內心的想法說出來的人，可是，今天，竟然對她說對不起？
“對不起。”
橘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給藍淨宇的雙眼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柔和的光。
他真誠地凝視著她：“我不知道該如何說，隻是覺得有必要對你說一句——對不起。”
夏諾琪怔怔地望著他，深吸一口氣，又深吸一口氣，還是瞪大圓圓的眼睛看著他，不敢相信：“藍，你為什麽要對我說對不起啊？”
自從在雨夜看到藍淨宇，不由自主地叫他“藍”開始，夏諾琪已經習慣性地不再叫藍淨宇的全名，而總是叫他“藍”。
藍，隻屬於夏諾琪一個人的稱呼，多麽美好！
想到這裏，夏諾琪不禁甜蜜地笑起來。
藍淨宇看著夏諾琪甜蜜的笑容，心居然也因此而變得輕快。
“因為……”天空蔚藍如洗，他目光如水，溫柔地掠過夏諾琪紅撲撲的臉，解釋說，“因為我做錯事情了，就應該道歉。”
藍淨宇像個不小心打破媽媽最心愛的花瓶而手足無措的孩子，輕聲說道：“對不起，我不該對你那麽凶；對不起，我不該讓你一個女孩子置身於暴風雨中；對不起，我不該那麽晚才找到你；對不起，我害你被風吹雨打了一整夜；對不起，現在還要你喝樣子看起來很古怪的薑湯。”
他似乎一下子把這輩子的“對不起”都說完了。
夏諾琪震驚地張大嘴巴，心裏溢滿了感動。
可是下一秒，她裝作不滿地撅起嘴：“這樣就算了？說句對不起就可以了嗎？人家被雨淋得這麽狼狽，還因此得了重感冒。感冒本來就很難受，還要吃那比車輪還龐大的藥丸，屁股上還要挨針紮，夏天感冒就更加痛苦，是你隨隨便便說幾句對不起就可以完事的嗎？這樣不夠，為了安撫我受傷的弱小心靈，我要……聽你給我講故事。”
“講故事？”
“嗯。”她興奮地點頭，“我要聽你給我講童話故事，講《小美人魚》的故事。”
“《小美人魚》？你沒有聽過那個故事？”
“聽過，幼稚園的阿姨講過，媽媽講過，自己看書也看過……可是，我從來沒有聽你給我講啊！”見他又習慣性地保持沉默，夏諾琪得寸進尺地輕扯他的衣擺，“說嘛說嘛，如果你不給我講，我的病就好不起來，還會越來越嚴重，最後一命嗚呼，與這美好的世界從此拜拜，以後每逢清明時節你都要給我上墳，燒點兒紙錢什麽，畢竟我是被你害死的……”
藍淨宇苦笑：“病了吃藥就會好的。”
“我和別人不一樣，吃藥打針對我而言都不管用，隻有你給我講故事，我的病才會好！”夏諾琪決定耍賴到底，因為她發現，好像藍淨宇對待耍賴的她比較沒辦法。
看他還是選擇沉默，夏諾琪索性又耍賴地晃了晃他的胳膊，眼中充滿期待。
“你到底講不講？”
“好。”稍微沉思了一下，藍淨宇最終還是點頭答應。
“好，我講。不過，你要先把這個喝完。”
他舀了一勺生薑湯送到她的嘴邊，一副不容拒絕的態度。
“好！我喝。”
夏諾琪靠著枕頭半躺著，喜滋滋地喝下一口。
其實這碗加了紅糖的生薑湯的香味早就讓她的鼻子癢癢的。
甜甜的汁水一直流進了心窩裏，一口氣喝完，渾身都覺得甜滋滋的，也暖洋洋的，什麽感冒早就好了！
03
待整碗生薑湯喝完，夏諾琪隨意地用手擦了擦殘留在嘴角邊的湯汁，便迫不及待地嚷嚷：“我喝完了！”
“好。”藍淨宇點點頭，把碗放到床頭櫃上，才緩緩地開口，“在海的遠處，水藍得像是最美麗的矢車**瓣，清澈得像是明亮的玻璃，在夢幻般美麗的國度裏，住著傳說中的美人魚……”
聽他的聲音有點兒像在教堂裏聽唱詩歌那樣的感覺，純淨而優美，夏諾琪聽得如癡如醉，幾乎忘記了呼吸。
雖然這個故事她聽過不下十遍，可是她仍然忍不住打斷，發表一下來自內心深處的小小感慨：“哇，好羨慕美人魚能住在大海深處啊！”
夏諾琪笑著轉了轉眼睛：“嗬嗬，不過要是她們都住在玻璃缸裏就更好了，我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她們哦。”
“這世界上可沒有那麽大的玻璃缸，美人魚們居住在海王宮殿裏的，那裏非常的寬敞，所有的牆壁都是用珊瑚砌成的，屋頂上鋪滿了黑色的蚌殼，每一個蚌殼裏麵都有閃亮的珍珠，蚌殼會隨著水的流動自動地開合……”
“珍珠？”夏諾琪驚呼，“好美啊！如果我也是美人魚就好了，就可以擁有許多許多的珍珠。”
“恐怕不行。”
“為什麽？”
“因為故事裏，海王隻有六個孫女。”
“啊，還要通過海王啊？”
“嗯。”藍淨宇隻回答了一個字，便繼續講故事，“海王已經做了好多年的鰥夫，他的老母親為他管理家務，還幫他帶孫女……她們是六個非常美麗的女孩，而她們之中，最美麗的那個要數小美人魚了，她的皮膚像玫瑰花瓣一樣柔嫩，她的眼睛像蔚藍色的湖水，不過，跟其他的公主一樣，她也沒有腿，她身體的下部是一條魚尾。”
夏諾琪發出一陣低低的歎息：“如果她有腿就好了，這樣以後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藍淨宇淡笑：“如果小美人魚真的沒有魚尾，而是擁有雙腿的話，那接下來便不會發生那麽淒美的故事了。”
夏諾琪點點頭：“也對哦。”
“所以說，凡事有壞的一麵也會有好的一麵。”
“就像現在。”
藍淨宇不解地看著她。
夏諾琪微笑，眼睛澄澈透明：“壞的一麵就是我被雨淋了一整夜，得了感冒！好的一麵就是，我可以躺在這裏聽你講故事，等到故事講完，我的病就完全好了！”
“等到故事講完，我的病就完全好了……”
一句熟悉的話語勾起遙遠的回憶，藍淨宇的目光忽然飄得很遠。
“雲菲，你要吃藥哦，不吃藥，病情會變得更加惡劣的……”悠揚的鋼琴曲飄響在伊家的大書房裏，他靜靜地站在雲菲的身後，手裏端著銀製的托盤，上麵放著雲菲每天必須吃的藥和一杯溫開水。
伊雲菲原本正彈得心滿意足，聽到他的話之後，立刻把琴蓋合上，鋪上紫紅色絲絨的琴罩，然後轉身，板著一張小臉瞪他：“不吃！我不吃藥！藥很苦，還有一股怪味道，每天都讓我吃那麽多的藥，我看沒等我心髒病發作死掉，就會因為吃藥太多而被吃死了！”
聞言，他端著托盤的手有些顫抖。他真的好害怕每次聽見雲菲說“死”這個字眼，那會讓他莫名地感覺好像立刻就會失去她似的，心變得好疼，好疼……
“不吃藥你的病真的會加重的。”他溫柔的聲音裏帶有不容抗拒的嚴肅。
可是，她不怕：“加重就加重，總之我不想吃藥！”
“一定不吃？”他問。
“不吃。”雲菲搖搖頭。
“真的不吃？”
“不吃。”雲菲繼續搖頭。
“好。”他微笑著看了她一眼，然後微笑著把托盤放到書桌上，微笑著拿起藥盒裏的一片藥放進嘴裏，連水都不喝就吞了下去，“我替你吃。”
雲菲怔住了，一滴晶瑩的淚珠緩緩從她的眼中流出，滑落到嘴角邊，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為什麽要這樣？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很傷你的身體？”
他卻很平靜地再次問：“還是決定不吃嗎？”
說著，他又拿起一片藥準備往嘴裏放。
雲菲嚇壞了，急忙撲了上去，奪下他手中的藥：“我吃，我吃！”
“你肯吃藥，那就好。”他終於放心了。
可是小公主怎麽會那麽容易就妥協，她還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聽他講故事。
“講故事？”他又習慣性地蹙眉，“我不喜歡講故事。”
“就講一個嘛，隻要你講一個，我立刻把所有的藥都吃了，而且我向你保證，等到故事講完，我的病就完全好了！”
為什麽她們會說同樣的話？
藍淨宇吃了一驚，他身子微微坐直，然後又恢複冷靜。隻是一個巧合，就像這世間上的每一個巧合一樣，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藍淨宇忽然覺得心裏有些煩亂，已經不能再看向那雙滿是期待的眼睛了。
“既然，你已經好多了……”藍淨宇努力讓自己平靜，轉而換上一副冷漠的神情看向滿臉驚訝的夏諾琪，狠下心忽視她眼底的失落和一絲悲傷，“那你就應該離開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接近我，但是你之前的那套理由我不會相信的。所以，你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吧！”
他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神情中有些孤寂而又哀傷的味道。
04
9月24日 星期六 晴
現在是淩晨3點半，我想我應該把日期改成25日。
爸爸媽媽已經睡下很久了，而我，已經把自己埋在被子裏哭了很久。甜美的睡夢在過去的歲月裏，一直都是我最不缺少的，可是今夜，我睡不著，在經曆昨晚徹夜未眠後，我竟然還會睡不著。爸爸媽媽突然出差回來，我拜托小優打來電話，說這段時間我住在她家。瞧，撒謊是不需要天分的。
我會失眠，會撒謊了，這都是因為那個人。
藍淨宇。雲菲的宇，我……我的藍。
這裏我不是故意要多寫一個“我”，也不是我口吃。我是猶豫了，他是我的嗎？可是管他呢，這是長這麽大，我想為自己寫的第一篇日記，我沒打算像雲菲那樣送給別人，所以我相信，不會有人看見我是多麽的可笑。
可笑。對了，就是這個字眼。
從小，我就沒什麽特長，長得也不屬於漂亮一族，做事總是冒冒失失。我好像一無是處，所以我努力地想讓自己做好一件事，那就是對每個人都微笑。我努力地對著鏡子學習了很久，練習自己認為最好看的笑容，練習對每一個人微笑，練習不管是悲傷還是痛苦，都要露出最好看的微笑。因為，微笑是我唯一能做得很好的事情。
可是，我很累。
一直用力地微笑，讓我很累啊！不管是多麽傷心，即使是藍冷漠地讓我離開的時候，我依然習慣性地露出最好看的微笑。
那一刻，我的心不是痛得無法呼吸嗎？那一刻，應該哭的，不是嗎？
我不該喜歡他的。
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他，喜歡得已經沒辦法忘記。
從不寫日記的夏諾琪在雲菲日記的最後一頁密密麻麻地寫下了這一篇心情文字。寫完這篇日記之後的日子裏，夏諾琪的生活回到了和藍淨宇相遇之前，藍淨宇似乎從沒有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一般。
夏諾琪一手托著下巴，一手在課本上塗畫著。
天空湛藍，絲絲縷縷的雲朵輕柔得如同薄紗般。明媚的陽光從窗外灑進充滿了書卷氣息的教室裏，使得那一排排桃木的課桌泛出柔和的棕色光澤。
頭發花白的老師站在講台上講得眉飛色舞。夏諾琪則坐在座位上，對著窗外的藍天發呆。這堂課是她很喜歡的老師在講，可是今天她真的沒有心情去聽，她胡亂地在課本上塗畫著。
“唉！”怎麽會有人如此鐵石心腸呢？她的病才剛剛有點兒好轉，他就將她拒之門外，要知道，她會生病，完全是因為幫他尋找小羊啊！原本還滿懷希望地以為他接納了她，會讓她繼續住下去，這樣，她就有機會進一步讓他了解她，從而喜歡上她……
什麽嘛！別以為拒人於千裏之外就可以把關係撇得幹幹淨淨。
夏諾琪的唇角漾開虛弱的微笑，她可是具有小強精神的夏諾琪。她換了一隻手托住下巴，歎了一口氣，把原本握在右手的筆叼在嘴裏。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可她想要接近他怎麽就如此困難呢？她把嘴裏的筆吐了出來，從筆袋裏又拿出兩支筆，然後左手一支，右手一支，神經質地在紙上大畫特畫起來……瘋狂地畫完，夏諾琪丟掉筆，抬眼，發現小優在對她擠眉弄眼。
老師轉身在黑板上寫字，小優突然扔過來一張小紙條。
夏諾琪撿起來一看，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小字——
牧野晴川讓你下課後在校門口等他。
他又要幹什麽？夏諾琪看完紙條上的字，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05
黃昏，幽藍的天空變成了粉紅色。
夏諾琪和小優剛走出校門，就看見牧野晴川一臉魅惑地笑著站在街邊。
“嘿，你還挺準時嘛！”
夏諾琪有些頭痛地看著牧野晴川，不耐煩地問：“你找我有什麽事？”
“夏諾琪，你看到我有這麽痛苦嗎？怎麽眉頭都皺在一起了？”牧野晴川伸手想撫摸夏諾琪的眉心。
夏諾琪迅速地往後一躲。
牧野晴川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過了好幾秒，才緩緩放下，手緊緊握拳，指節微微發白。
小優看到眼前的情況好像不太對，趕緊訕笑著逃走，邊走邊說：“呃，諾琪，你和牧野晴川慢慢聊啊，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喂，小優！”夏諾琪朝瘋狂奔跑著逃走的小優大喊，可是小優壓根兒就不理會，她沮喪地低下頭，低聲責怪，“哼，壞小優，還真沒義氣！”
“喂，夏諾琪，我又不會吃了你，幹嗎一定要有人陪在你身邊啊？和我單獨相處你就這麽難受嗎？”牧野晴川臉上帶著孩子氣的怒意。
夏諾琪抬頭看見牧野晴川的神情，不禁想笑，沮喪的心情稍微好一點兒了，問：“你約我到底有什麽事？”
“就是想問問你，我那天說讓你陪我參加麥可琳的生日宴會，你準備好了沒？”
“準備？”夏諾琪疑惑地眨眨眼，“我要準備什麽？我根本就不準備去啊！”
“夏諾琪！”牧野晴川聽到夏諾琪的話，臉上的怒意更盛了。
“我是沒有答應你啊！”夏諾琪無辜地看著異常憤怒的牧野晴川。
牧野晴川狠狠地盯著夏諾琪，好一會兒，他才鬱悶地說：“不行！你的朋友已經答應了，你必須要去！”
“你有沒有搞錯？你也知道是我的朋友答應了啊！我——不——去！”夏諾琪被牧野晴川的霸道激怒了，反駁道。
“不行，你必須去！”牧野晴川也絲毫不退讓。
“不去！”
“一定要去！”
……
兩個人僵持不下，終於，牧野晴川壓製不了內心的怒火，猛地一把抓住夏諾琪的手腕就往自己的那輛紅色重型機車走去，邊走邊說：“不管怎麽樣，你一定得去，我現在就去帶你買禮服！”
夏諾琪因為牧野晴川的動作也更生氣了，大聲喊著：“牧野晴川！你放手，很痛呢！我說了不去不去就不去！聽到了嗎？我不去！”
可是任由夏諾琪怎麽生氣，怎麽責罵，怎麽大喊，牧野晴川就是不鬆手，他緊抿著嘴，滿臉怒容地拖著夏諾琪往前走。
“放手！”
忽然，一聲輕輕的但是語氣不容置疑的聲音在夏諾琪的身後響起。
誰？
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夏諾琪停止了怒罵，努力讓牧野晴川停止繼續向前的腳步，夏諾琪轉身，在看到身後那個人的時候，徹底愣住了。
她似乎聞到了一股清幽的香氣，鼻子忽然一陣酸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不讓眼淚落下來。
隻是，隻是眼前似乎被一層厚重的霧氣給蒙住，晶瑩的眼眸已經潮濕，她喃喃出聲：“藍……”
一陣清涼的風忽然吹來。
恍惚間，似乎吹來了充滿香氣的花瓣。
在路邊的棕櫚樹下，靠著粗大的樹身，穿著白衣白褲的藍是那麽耀眼。
他在對她微笑，很安靜，他的眼睛透著幽藍的柔光。
牧野晴川在聽到夏諾琪喃喃地輕喚後也猛地停下了腳步，麵色不善地轉過身，挑釁地看著藍淨宇。
當牧野晴川意識到夏諾琪想把手從他的手中抽走時，他恨恨地看了夏諾琪一眼，手握得更緊了。
06
天空由粉紅漸漸轉為紫紅。天邊的夕陽漸漸地泛出金色的光芒。
夏諾琪怔怔地看著藍淨宇。他眼眸清澈，但聲音如雪水一般流淌過來，冰冷得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暖：“牧野晴川，請放手！”
夏諾琪怔怔地看著眼前神色清冷的藍淨宇，心猛地一痛，明明才幾天沒有看見他，為什麽感覺像一個世紀那麽長呢？
不自覺地，夏諾琪朝藍淨宇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藍，好久不見呢……”
牧野晴川渾身一震，嘴抿得更緊了，手依舊不願放開。
好久不見……
她看著他。
他看著她。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藍淨宇的身體微微一顫。不知不覺間，心神竟被夏諾琪燦爛的微笑奪去。
藍淨宇趕緊轉移視線，站直身體，一雙長腿輕鬆地幾步跨到牧野晴川麵前，如一隻美麗的白天鵝般高貴。
優美的指尖在空中輕輕地滑過，他優雅地從牧野晴川的手中輕扣住夏諾琪。唇角揚起一抹笑，這抹笑在他清雅俊秀的臉上慢慢綻放：“我已經等你半小時零兩分鍾了。”
藍淨宇說著，在觸摸到她的手時，忽然微微地蹙眉。異樣的感覺，仿佛是某種溫暖的情感觸到了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漆黑的眼眸凝視著她。這是第幾次握這個女孩的手？這樣溫暖。
注意到他在看自己，夏諾琪抬起頭，望著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沒有鬆開她的手，而是更珍惜地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裏。一種特別的感覺從掌心湧動，激起深深的眷戀，一直傳遞到心中，他忽然很想讓這一刻停留，永遠地停留……
牧野晴川滿眼怒火地看著身邊溫柔對視的兩個人：“什麽半小時零兩分鍾？藍淨宇，你以為你在賽車場上贏了我，就可以隨意從我手中搶走一切嗎？夏諾琪答應跟我約會的。”
夏諾琪搖頭：“我沒有。”
牧野晴川一愣，眼中是不可置信的哀傷，他執拗地不肯放開夏諾琪，說：“我說有就有！”
暖風吹過。
藍淨宇眉宇間是淡漠的神情：“如果你是因為在賽車場上輸給了我而不甘心，可以在賽車場上贏回去，為什麽要抓住一個女生不放呢？更何況還是一個根本不屬於你的女生。”
藍淨宇的話深深地刺痛了牧野晴川，他依舊驕傲地高昂著頭，但是抓著夏諾琪的那隻手卻微微地顫抖。
夏諾琪有些於心不忍地看向牧野晴川，心忽然一緊，牧野晴川眼底的不確定和哀傷讓她呼吸變得有些困難，她不想再僵持下去，於是，狠狠心，冷淡地對牧野晴川說：“放手吧，牧野晴川。”
終於，牧野晴川猛地鬆開了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紅色的機車轟鳴著從夏諾琪的眼前飛速經過，那一團火紅仿佛此刻炙烤著牧野晴川無法宣泄的悲傷。
牧野晴川走後，藍淨宇也輕輕鬆開了她的手。他不再說話，隻是安靜地離開。
蔚藍色的天幕，變幻著奇異的色彩。
晚霞在天邊逐漸彌漫，如給天空蒙上了一層黛色的紗幔。
“等等。”夏諾琪立即出聲叫他。
藍淨宇微微一震，回頭：“嗯？”
微風從他們的身邊吹過，帶來一陣清爽的氣息。
藍淨宇靜靜地看著夏諾琪素淨的臉上漸漸擴散的紅暈，修長的手指慢慢地向她的腦袋移去。
看著那白皙的手指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夏諾琪的心也隨著兩個人的距離漸漸縮進而跳得越來越快。
“你……”她有些吃驚，下意識地想閃開，可卻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牢牢抓住了肩膀，動彈不得。
“別動。”藍淨宇說，仍是一副淡漠的樣子。
聞言，夏諾琪便真的一動不動，隻是緊張地看著他。
他的氣息迎麵朝她撲來，給人一種很清爽的感覺。
他的眼睛近看依然那樣漂亮迷人，仿佛是反射了光的藍色海洋。
“你的頭上有一片落葉。”
藍淨宇輕輕地從夏諾琪的頭上拿下一片微微泛黃的嫩葉。
他把葉子交到她手上，夏諾琪緊握住手，那片葉子在她的手心裏微微發燙。
藍淨宇繼續向前走，夏諾琪小心地跟在他的身後，幸福地盯著他的背影。
“你不用回家嗎，一直跟著我？”藍淨宇忽然停下來，轉身問道。
夏諾琪怔住。
兩人此時正在街道的人行道上，各色車輛過往穿梭。
夕陽漸漸褪去，夜幕就要降臨。
夏諾琪瞳若繁星，閃動著靈動的光芒：“你說我欠你半小時零兩分鍾，從現在這一刻開始計算，你未來的半小時零兩分鍾是屬於我的，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那隻是……”
“我知道，是幫我解圍隨便說說的，那就當是我對你的解圍表示感謝。”
藍淨宇在一瞬間變得很靜很靜。他默默地看著夏諾琪，漆黑的眼眸中有幽幽的光芒。
胸口突然有一股熱浪在湧動。他驚訝地發現，當他麵對她的時候，居然有一種狂喜的感覺，就仿佛是他一直都在等待著，和她這樣相遇。
就算他不停地克製和壓抑自己，但還是越來越想見到她。
他告訴過自己，他要守護雲菲，即使雲菲已經離開他，他也要好好守護他們之間的美好回憶。
可是雲菲帶給他的隻有安靜的守候，他會用心仔細地為雲菲做許多事，卻不能付出更多。眼前的這個女孩卻不一樣，她有讓他開心、生氣、傷心的魔法。跟她在一起，他覺得自己不再是隻有一種表情的人。
那天，他讓她離開的時候，他才震驚地發現，自己是多麽強烈地想要她留下來，這種感覺，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她就知道，她是妄想，然而輕柔的聲音如同飄落的花瓣在她身旁響起。
“隻有半小時，希望你想帶我去的地方，走路去不會太遠。”
“藍！”夏諾琪的眼神開始一點點地透射出光彩，她快樂地點頭，“不會很遠。”
天邊最後一縷夕陽也隱去。
07
占地頗廣的圖書館靜靜地佇立在夜空之下，螢火蟲在圖書館前的花池間飛舞，畫出一個又一個輕盈的亮點。
“是這裏。”夏諾琪叉著腰，興奮地宣布，“目的地到了。”
“已經關門了。”
“不是圖書館，是這片花池。”
“花很美。”
翠綠的玫瑰葉片上凝著晶瑩的夜露，花香在花池裏彌漫著。藍淨宇深吸一口香氣：“很好聞的玫瑰香。”
夏諾琪滿臉失敗的沮喪，提醒道：“藍，不是花，是花池上的字。”
藍淨宇走近些，仔細看，這才發現花池壁上密密麻麻全是鉛筆字。各式各樣的字體，內容基本都是這麽幾句：
某某，我喜歡你。
希望和某某永遠在一起。
……
夏諾琪笑笑，說：“這些都是願望哦，據說在上麵寫下的願望，80%的都能實現呢……”
月亮的光芒映出兩人長長的影子，在地上緩緩地晃動。
細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從牆壁上劃過，然後停留在某處。藍淨宇怔怔地凝視著一段已經不太清晰的鉛筆痕跡。
夏諾琪還在繼續說：“大家都叫它許願花池，”
一邊說著，她已經從書包裏掏出一支鉛筆：“給。”
看著遞到眼前的鉛筆，藍淨宇搖搖頭，聲音淡淡的：“我想要實現的願望已經不可能實現了。”
夏諾琪的心一陣疼痛。
不可能實現的願望，是想要雲菲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嗎？
其實，夏諾琪也很想許這樣一個願望，但是不能實現了，不能實現了就隻能向前看，人生還是有很多希望的嘛！
夏諾琪還是把鉛筆塞到了他的手中，試圖說服他：“反正都來了，就不要浪費，許一個願啊。”
藍淨宇拿著鉛筆，目光縹緲。
夏諾琪看著他，等他許下心願。
寧靜的空氣中似乎緩緩流動著某種香氣。良久，他終於抬起手，手臂高高舉過頭頂，留下了一段清秀的字。
“藍許了什麽願望？”夏諾琪滿臉期待。
藍淨宇怔住，聲音平靜：“希望能永遠守護喜歡的人。”
輕盈的玫瑰花香氣在四周寂靜地流淌。
夏諾琪看著藍淨宇，輕輕的聲音在空氣裏微顫：“希望你的願望可以實現。”
說完，她轉身，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她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哪怕你不想記清我的樣子，甚至連我的名字也忘記了。可是，請你依然停在原地，別放棄等待，我會很努力地尋找。守護你，愛著你。
夏諾琪痛苦地閉上眼，淚滴落下來。
“半小時過去了。”藍淨宇說，優美的聲音從他的唇角發出，“我送你回家吧。”
他語氣淡然，卻可以輕而易舉地打動人心。
夏諾琪努力吸吸鼻子，讓自己看起來什麽都沒發生過。她走到他的身邊，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她緩緩地抬起睫毛，眼底是一片凝重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