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七彩色的祈願之光
1月1日 星期五 雪
第一次看他彈鋼琴,是在元旦的夜晚,學校舉行校慶。
那天,他穿著一襲白色燕尾服,步履優雅地站在紅地毯的中央,我覺得我的心髒就快停止跳動了。
他清新得如同綻放在雪中的花朵,我甚至可以聽到細雪落在他身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他的頭微微昂起,雙手靈動地在琴鍵上跳動,燈光照射在他的身上,為他勾勒出一道金色的光圈……
當完美的演出落幕,所有演員站在宏偉的舞台上謝幕的時候,他的手伸向了觀眾席中的我,與此同時,一束光追隨著他那白皙的手,讓我成為所有人矚目的焦點。
他示意我上台,讓我站到他的身旁,並告訴所有人,我是他的全部!
在炫目的燈光下,在熱烈的掌聲中,我靜靜地凝視著身旁的他,感覺整個人都要醉了。
真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不要離去……
雲菲
01
明媚清新的早晨,天空中淡淡的白雲隨風飄動,晶瑩剔透的露珠一顆一顆地墜落到樹葉和花草上。
荔枝一樣甜美的早晨,剝去暗夜的外殼,盡情享受著初升太陽的光芒。
夏諾琪坐在石台階上,揉揉睡眼,打了一個哈欠,然後,繼續瞪大雙眼,怒視著枕在她腿上的那顆昏昏欲睡的腦袋。
輕柔的風中,牧野晴川好看的亞麻色短發被輕輕吹起,清俊爽朗的麵容帶著屬於夢中的甜美笑意。
夏諾琪看著他,邪惡的念頭從心中緩緩浮起。
她微微一笑,眼底盡是狡黠,像極了黑暗中的複仇天使:“好漂亮的亞麻色頭發哦。”
她驚呼著,輕柔的指尖撩撥了一下牧野晴川的發絲。陽光下,亞麻色的發絲上泛著柔柔的光澤。
睡夢中的牧野晴川隱約地嘀咕了一聲:“謝謝誇獎。”
然後,繼續鼾聲不斷。
嗬……還裝睡?
夏諾琪偏頭,黑眼珠機靈地轉了轉,燦爛地笑了,然後毫不猶豫地拔了一根亞麻色的發絲:“好漂亮哦!我要留著瞻仰。”
瞬間,一聲慘叫驚天動地地響起來,嚇得樹梢上的鳥兒都驚起。
“好痛!”
牧野晴川捂住頭發,尖叫著從石台階上站了起來。
“你!”他喘著粗氣,兩眼圓睜地瞪著夏諾琪,“你要幹什麽?”
“好可愛哦。”無視他似火焰般燃燒的目光,夏諾琪把那根可憐的頭發放在眼前來回晃動,愜意地笑笑,“真的是好可愛的頭發哦,我要把它做成標本,好好地保存起來,以便日後——天天瞻仰!”
“可惡,死人才被瞻仰!”
“這樣哦。”夏諾琪調皮地笑笑,雙眸清澈而單純地瞅著好像整個人都著火了般的牧野晴川,然後,她輕輕地丟掉捏在手中的發絲,無所謂地聳聳肩,“那……就等你死後再行動,到時拔光你所有的頭發!”
她的聲音在空氣中輕柔婉轉,讓人感覺沒有絲毫的惡意,但,牧野晴川的臉色卻沒因此而變得好看,他傷腦筋地撫了一下額頭,然後揚起眉:“你什麽意思?”
夏諾琪調皮地抓抓頭發,一臉天真地微笑著說道:“沒什麽,隻是非常欣賞你的頭發啊,不忍心看它和你一起被掩埋在黃土地下,那太可惜了,簡直是暴殄天物。”
她的話剛說完,耳邊就迅速傳來一陣磨牙聲。
四周彌漫著霧氣,花兒綻放著芬芳,微風輕柔地吹著,不知名的鳥兒在樹梢清脆地叫喚著。
牧野晴川壞壞地瞅著一臉單純的夏諾琪:“看來,有人不餓啊。”
“餓?”夏諾琪沒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麽意思,不解地看著他。
這和他們剛才的話題有什麽關係嗎?
突然,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從她的腳指頭向上蔓延。
牧野晴川微笑,桃花眼中閃著賊亮賊亮的光芒:“你不餓嗎?我好餓哦,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怎麽吃東西呢。”
這麽一說,夏諾琪也頗有同感,她捂著空空的肚子,一雙靈活的黑眼睛興奮地眨著:“是哦,我也好餓,咱們去吃早餐吧。”
她托起下巴,認真思考起來:“去哪裏吃好呢?”
“出去吃?別開玩笑了,外邊的東西又不衛生。”牧野晴川不同意地搖搖頭,然後,微笑起來如同蠱惑人心的精靈,“我可以給你做一桌香氣四溢的早餐。”
“你?”夏諾琪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
牧野晴川信心滿滿地點點頭。
在清晨柔美的光芒下,他亞麻色的頭發折射出七彩的光。
他站立著,優雅地微笑,輕聲對夏諾琪說:“是的,就算手藝不完美,但我想,依然可以打動你容易滿足的幼小心靈,因為這是我愛你的心意啊。”
他做出捧心狀,深情地凝視夏諾琪,好看的桃花眼中光芒流轉。
“愛我的心意?”
“嗯、嗯、嗯。”牧野晴川點頭如搗蒜地微笑著,用手輕輕地捏住夏諾琪尖尖翹起的小鼻頭,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呃……痛!”夏諾琪掙紮著,將自己可憐無辜的鼻子,從他的大魔爪下拯救出來,然後,可憐兮兮地摸摸自己被捏得有些發紅的鼻頭,瞪著牧野晴川,悶聲說道,“什麽愛的心意?是不是和吃人家的嘴軟一樣的道理?如果是這樣的話,愛一個人是不是太單薄了,隻要給對方做飯,對方就可以愛上你,這樣的愛情會不會太可笑了?”
牧野晴川搖搖頭,閃亮的桃花眼中射出亮亮的光芒。
他無比溫柔地解釋:“愛一個人的話,想要打動她,可以為她做許許多多的事情,也可以用時間一點一滴去感動她,隻是,我覺得什麽都敵不過為她做一桌美味可口的飯菜。因為,你愛這個人,不僅僅是想讓她過得幸福,還要因你的存在而感覺四周變得與眾不同,試想,如果你每天都為她準備一桌豐盛的早餐,在滿足她的胃之餘,還能漸漸地將彼此的心融合在一起,是不是一件很完美的事情?”
夏諾琪怔住,手指忽然微微一顫。
在滿足他的胃之餘,還能漸漸地將彼此的心融合在一起?
在輕風的吹拂下,她在心中默默地反複念著牧野晴川的這句話。
她想,她知道用什麽方法去打動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人了!
雖然,她手藝很差勁,可以說根本不會做飯,但還有別的……還有別的……
夏諾琪微昂起頭,眼睛裏閃爍著晶瑩的光芒,笑得如獲珍寶般甜美。
她將背挺得直直的,昂起頭,信誓旦旦地對著天空宣布:“好!就這麽決定了!”
然後,她也沒有看牧野晴川,自顧自地說:“呃!牧野晴川,我先走了,你自己安排好自己吧。”
她要去拿鈔票,她要去換衣服,她要去為她所愛的人準備一份特別的禮物!
看著夏諾琪興奮離去的背影,牧野晴川依然靜靜地站在原地。風輕輕地吹拂他亞麻色的發絲,他的目光一片黯淡。
“好……”呢喃細語,是如此脆弱,仿佛被風一吹就破碎……
陽光照射出他如薄冰般脆弱的身影,他微微苦澀地一抿嘴:“為了你的幸福,這是我第一次教女生怎麽去打動男生,也是……最後一次。”
“如果,他還是不珍惜,我將永不放手!”他的眼中透出堅決的神色。
02
藍色的天空透著寧靜。夏諾琪興衝衝地在便利店裏買了一大堆核桃。
雲菲在日記中寫過,宇最愛吃的就是核桃了,可是,所有市場販賣的成品核桃仁都是經過機器加工出來的,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而用手剝核桃的話,是需要極大的耐心的。
極大的耐心!
夏諾琪笑眯眯地又抓起一把被堅硬果殼包裹住的核桃:“為了愛,付出我所有的耐心,我都會心甘情願的!”
再抓一把核桃,夏諾琪抱著裝滿食物的牛皮紙袋走出便利店,心情極好地抬起頭仰望藍天。
天空湛藍,萬裏無雲,陽光澄澈。
街道兩旁整齊排列的各大商場,櫥窗幹淨得發出閃亮的光芒。
夏諾琪抱著牛皮紙袋,大踏步地朝前方的噴泉廣場走去。
噴泉廣場。
太陽在空中照耀,噴泉飛濺出晶瑩如彩虹般絢爛的水花,碩大的環形池內波光粼粼,幹淨的水麵泛著淡淡的藍色。
夏諾琪坐在花叢簇擁的休息長椅上,一臉幸福地剝著手中的核桃。
空氣無比清爽,中間還夾著噴泉清涼的水汽。
美麗的花朵在風中搖曳生姿,不遠處有一群安靜啄食的鴿子,偶爾會有行人停下腳步,笑眯眯地掏出食物,給它們喂食。
因為是正午時分,廣場上的人也很多。
附近的露天咖啡店為了招攬客人,甚至請出了有名的鋼琴師,坐在藍天白雲下為大家演奏。
如石子敲擊水麵一般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廣場。
“Pour Elise?”夏諾琪正在認真剝核桃的雙手停頓了一下,抬起頭,朝那家露天咖啡店望去。
隻見,一位穿著白色燕尾服的鋼琴師優雅地坐在一架鋼琴前,伸出雙手,把手指齊齊地放在C大調潔白的琴鍵上麵,輕輕彈奏著……
刹那間,廣場上嘈雜的聲音消失了,所有的人都忘記了呼吸,無比震驚地聆聽著這如夢幻一般的鋼琴曲。
夏諾琪怔怔地望著。
陽光照在黑色鋼琴的折角處,發出柔和的光。
鋼琴師細長的手指如會舞動的精靈般,敲擊著琴鍵,同時也敲擊著夏諾琪的心。她怔怔地聽著,差一點兒迷失了自己。
雲菲的日記裏曾經寫到過——
宇彈琴時,那琴聲是如此震撼人心,仿佛是沉寂的池水濺起無數的漣漪,驚起即將出口而未歎的氣息。
“唉。”夏諾琪握緊手中的核桃,淒涼地歎息。
這輩子,她恐怕都無緣聽到藍彈琴了。
雲菲說過,他隻會彈琴給她一個人聽,這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女生可以聆聽到。
她就是那第二個女生,繼雲菲之後不可救藥地喜歡上了他的女生,為了他,什麽荒唐的事情,她都做了,可是得到的呢?
夏諾琪的目光停留在手中正剝了一半的核桃上,然後,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管他呢!”
總之,她就是喜歡藍,所以,心甘情願地為他犧牲一切。
雖然,盲目而無藥可救,還有一點點的可憐,但喜歡的是他……值得!
這樣想著,她毫不猶豫地低下頭,繼續認真仔細地剝著核桃殼。
噴泉濺起清冷的水花,靜靜落在她的頭發上、肩膀上,後背更是一片潮濕,可是她仍然坐在這裏,空氣最清新的地方。
就把這些柔情的水珠想象成是藍的雙手,正在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雙手。
夏諾琪迅速剝著手中的核桃,始終保持著甜美的微笑。
眼看袋子中原本滿滿的核桃漸漸減少,地上盛放核桃殼的塑膠袋也快盛不下了,而另外一個放在她身旁的裝著香氣四溢的核桃仁的袋子已經鼓鼓囊囊的。
夏諾琪笑得很開心,忍不住興奮地停下片刻,揉揉有些酸痛的小手,眼中閃過喜悅的光芒。
隻要……再努力一下下,她就可以剝完這一大袋子的核桃,然後,送到藍的麵前,請他靜靜地品嚐她的心意。
陽光下,突然一個聲音輕輕地在她身後響起,有人正站在噴泉前歎息。
微涼的空氣中,那個人的聲音有一種一觸即破的哀傷。
“怎麽辦呢?”
夏諾琪怔住了。
這個聲音是……她的身體一抖,驚訝地轉過頭,透過花叢繁茂的綠葉和枝丫望去,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不知什麽時候竟然靜靜地站立在了她的身後。
因為中間隔著噴泉與花叢,就算他抬眼,也看不到她,更何況,此時此刻的他正無比沮喪地低頭凝視著冷清的噴泉池水。
“怎麽會這麽巧?”夏諾琪呢喃著,放下手中尚未剝完的核桃,站起身,凝視著對麵的藍淨宇,正要上前——
“雲菲,我該怎麽辦呢?我好像喜歡上她了……”
藍淨宇從褲袋中掏出一枚銀光閃閃的硬幣投入噴泉池中,為難地說:“到底怎麽辦呢?我喜歡上那個叫夏諾琪的女生了。”
刹那間!夏諾琪怔住了,忘記該怎麽移動腳步。她咬住嘴唇,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光了,腦袋裏一片空白,有些眩暈。
遠處,剛才正在演奏的鋼琴師已經彈完一曲,引來眾人陣陣熱烈的掌聲,整個噴泉廣場瞬間熱鬧起來,可是,夏諾琪卻什麽也聽不進去了,她的耳朵裏隻剩下剛才那個似大海般泛著藍色憂鬱光澤的聲音,她拚命地揉揉雙眼,確定這不是在做夢,才展露出如天使般燦爛的微笑。
正午的陽光似乎在這一瞬間變得更加溫暖了。
和風中,藍淨宇身上白襯衣的衣角輕微地搖晃著,他正看著自己在池水中的倒影,秀美清澈的眼眸一片朦朧的光芒,唇角微微上揚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他輕柔地再次開口,仿佛是在和自己的影子對話:“你說,你來告訴我,我究竟該怎麽辦?”
琉璃般的陽光照耀在一浪高過一浪的噴泉水柱上,迸射出絢麗的七彩光芒。
夏諾琪靜靜地望著站在對麵的藍淨宇,下意識地攥緊了雙拳。
噴泉水濕潤了她的短發、肩膀,她的手下是一片溫暖而潮濕的感覺。
她微微鬆開手,在心中暗暗做著鬥爭。
究竟要不要過去呢?
藍淨宇依然沒有發現她的存在,還是怔怔地注視著波光粼粼的噴泉池水中自己的身影,繼續自己苦澀而絕望地笑著:“我應該告訴她嗎?雲菲你說說看,我應該去告訴夏諾琪,我喜歡她嗎?那樣的話,我們會在一起。可是,雲菲你呢?你怎麽辦呢?”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的心裏不可能沒有你啊,即便是喜歡上了夏諾琪,可是,在我的心裏麵卻仍舊抹不去你的身影……”
藍淨宇輕柔無奈地低語著,身體開始微微晃動起來,**漾在他胸前的水晶十字架散發出脆弱的光芒,他的眼底更是難以忽視的痛楚。
“我該怎麽辦,雲菲,我怎麽能忘了你而喜歡上別人呢?”他的眼睛裏是不知所措的痛楚,絕美的唇綻放出淒離悲傷的微笑,“這樣可惡的我,是不是該隨你一起死去呢……”
幾個嬉笑打鬧的孩童從他身邊跑過,年輕的爸爸媽媽們擔心地跟在後麵追逐。
忽然,一個小孩腳下不穩,踉蹌一下,眼看就要摔倒。年輕的爸爸護子心切,不顧一切地撥開身邊的人衝過去搶救。
砰!他狠狠地推開藍淨宇。
陷入憂傷回憶的藍淨宇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狀況,被突如其來的力量撞得狠狠地向前一栽。
他重心不穩,踉蹌了幾步,身體劇烈搖晃,然後,他狼狽地一頭栽進冰冷的噴泉水池裏……
03
撲通!
一聲巨響引起了噴泉廣場上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驚呼起來:“有人被推進噴泉池了!”
平靜的水池濺起無數透明的水花,濺濕了夏諾琪的眼睛,她的呼吸似乎在這一瞬間停止了。
她怔怔地凝視著對麵噴泉水池中的藍淨宇,他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透明的池水中,全身濕漉漉的他,仿佛是軟綿綿的棉花般,整個人看起來失魂落魄,毫無生機。
夏諾琪麻木地站在對麵,靜靜地看著,雖然,她沒有和他一起站在那冷清的池水中,但她的心卻可以感受到那刺入骨髓的寒冷。
“放棄吧。”她攥緊拳頭,苦笑著對自己說,“愛一個人,不應該讓他如此為難。”
因為一本畫冊,她和雲菲相識了。因為雲菲的日記本,她認識了藍淨宇。她本是代替雲菲來愛他、保護他的,為什麽現在卻令他更加痛苦?
如果得到他的愛情會令他這麽痛苦,那麽她寧願放棄這段感情,獨自躲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舔舐傷口。她寧願一個人背負所有的傷痛……
陽光下,她清澈的雙眸漸漸匯聚出晶瑩閃爍的淚花,她的唇邊依然掛著微笑,如同煙花一般絢麗奪目,她倔強地咬住嘴唇:“這樣的愛,太苦……無論對誰,都太苦了……隻要,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就足夠了……這樣就足夠了!”
再看一眼站在水池中的藍淨宇,她開始慢吞吞地收拾放在一旁的核桃。
不管是空空的核桃殼,還是剝好的核桃仁,以及沒有剝皮的核桃,她都一股腦地胡亂裝在一起,然後,把裝好的塑膠袋,緊緊地抱在懷中,仿佛在她懷中的就是她的愛人一般。
默默地轉身,緊緊地閉上眼,陷入一片無意識的黑暗之中。
廣場上,孩子的父親急忙奔回來,一邊安慰懷中因受到驚嚇而哭哭啼啼的小孩,一邊向藍淨宇道歉。
“真的很對不起,我當時太焦急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圍善良的人擔心地說著:“哎呀,來個人把他拉上來吧。再這樣下去,是會生病的。”
藍淨宇沒有開口說任何話,噴泉水依然嘩啦啦地響著。
淚水終於從夏諾琪的眼中流出,宛如晶瑩清澈的露珠。
絢爛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她烏黑的發絲間,雪花發夾閃耀著冷清的光芒。
她也想跳下去,告訴他哪怕是黑暗的地獄她也要跟他一起跳下去……可是,她做不到,她隻能握緊拳頭。
水嘩啦啦地響著,水珠像斷了線的珠子從藍淨宇烏黑的發絲上滑下來,落在他蒼白的麵孔上。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如果這一秒可以看見夏諾琪,那麽他就勇敢地抓住自己的幸福不放手!
他的眼睛迷茫地睜著,透過晶瑩的水花,他的目光終於落在了前方不遠處,那個背對著他的顫抖的身影上!
“是她……”藍淨宇的目光透出震驚、不敢置信、欣喜和很多很多難以訴說的情緒,他喉嚨嘶啞地說著,“竟然是她!”
噴泉池周圍滿滿的都是人,亂哄哄的。
藍淨宇卻靜靜地看著站在陽光下的夏諾琪。
隻是看見她的背影,他的心就好痛。
虛弱的笑容靜靜在他的唇邊綻放,他像一個受了傷的王子,眼中帶著落寞和哀傷。
“相互喜歡的人為什麽不可以在一起?一定要這樣背對著背?”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起來,“如果注定是痛苦的話,那就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吧!”
他的呼吸漸漸均勻,流淌在身邊的冰冷的噴泉水就在這一瞬間,變得不再刺骨了。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藍淨宇奮力從噴泉水池中爬了出來,然後,迅速追上那抹讓他傷痛的身影,緊緊地擁住她!
“夏諾琪,不要走……”
他濕漉漉的發絲上的水滴在她纖細的脖子上,他溫柔地在她耳畔呢喃:“求求你不要走,你知不知道,剛才我抬眼望見你,風吹著你天藍色的裙擺,張開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翅膀,會帶著你飛走……那一刻,我的心好痛,我想,假如你真這樣飛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不會和我的生命有任何交集了!”
所以……他不想讓她走,就如同那時候不想讓雲菲離開一樣。
夏諾琪怔住了,手中的塑膠袋“啪”的一聲墜落在地,核桃從雪白的袋子中滾出了幾個,在地麵上滾了幾圈,然後停止不動。
這種感覺是不是就是幸福的感覺呢?從冰冷的地獄進入溫暖的天堂。這一刻,她想盡情歡笑、想放肆尖叫、想肆意哭泣、想大聲歡呼,但終究,她隻是幸福地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這一刻的感覺,生怕下一秒就會發現,這隻是一個夢……
顧不上藍淨宇濕漉漉的衣衫將她的後背弄得一片潮濕,她隻是感覺到從他身上傳遞過來的冷氣,就急忙回身,握住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手搓揉著他冰冷的雙手:“我不走,不會就此離開,永遠都不會。”
夏諾琪說著,關愛的語氣中盡是不舍與心疼:“為什麽要任憑自己掉進那麽冷的池水中呢?如果是因為我,我寧願你離開我,也不願意你這樣傷害自己。”
藍淨宇凝視他,手指在她溫暖的手中微微動了動:“從你手心傳遞過來的溫暖,可以一直暖到我的心裏。”
他說著,渾然忘記周圍有好多好多人正無比震驚地注視著他們。
“原來是一對情侶啊!”
“鬧矛盾了吧?所以男的才會跳進噴泉水池裏麵,為了感動那個女孩。”
“是啊,現在的年輕人為了愛,真是什麽都做得出來啊!”
……
眾人議論著,漸漸散開了。
藍淨宇抓起夏諾琪的一隻手,在陽光下,靜靜地凝視:“你手上的傷口是怎麽回事?”
“呃……”夏諾琪急忙抽回自己的手,臉窘迫得漲紅了,她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沒……沒什麽啦。”
藍淨宇默默地看她,眼眸中有興奮的光芒:“你身上有濃鬱的核桃香味啊!”他讚歎著,將視線轉移到落在地上的那堆核桃上麵,纖細的指尖指了一下,“這個,又是什麽呢?”
夏諾琪迅速撿起掉在地上的塑膠袋,緊緊地藏在懷中,生怕被他察覺到什麽似的,支支吾吾說道:“核桃……隻是核桃而已,你又不是沒有見過!為什麽這麽大驚小怪的,還是趕快回家換件衣服吧,這樣濕漉漉的,很容易感冒。”
“核桃?”藍淨宇靜靜地凝視她臉頰上不自然的紅暈,烏黑的瞳眸如同琉璃一般閃亮,“這麽巧,我最喜歡吃的就是核桃,可是超市裏賣的核桃仁都是機器加工出來的,有一股怪怪的味道,但用手剝的話,不僅麻煩,還總是剝不好,完整的果仁沒有多少,經常都是渣子。”
“嘿嘿。”夏諾琪幹笑,“藍,你還是快點兒回家換衣服吧,真的會著涼的。”
藍淨宇的唇邊露出一抹笑:“好,一起去。”
04
西郊公寓。
夏諾琪站在陽台上,小心翼翼地拿著噴壺為擺放在窗台上的盆栽澆水,在燦爛的太陽下,如水晶般晶瑩剔透的水珠不斷從噴壺裏麵噴灑出來,滋潤了花朵的同時,形成一道絢麗奪目的七色彩虹。
伴隨著水珠落在花骨朵上的清脆聲,夏諾琪心情愉快地笑起來,不由自主地哼著歡快的歌兒:“可愛的藍精靈……可愛的藍精靈……他們齊心協力開動腦筋鬥敗了格格巫……他們唱歌跳舞快樂又歡心……又歡心……”
歡快的歌聲洋溢在室內。
清唱了一會兒,夏諾琪放下手中的噴壺,回頭張望,在臥房裏換衣服的藍淨宇還沒有出來,她轉過身,對著玻璃窗上倒映著的自己燦爛無比的笑臉,呢喃著:“天哪,藍也喜歡我!也喜歡我!”
她興奮地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寫下一句話:“藍,你知道嗎?透過你名字的紋路看樓下的景色,顯得尤為迷人呢!”
粗糙的白色牆壁上掛著的木製瓢蟲時鍾發出輕微的“哢嚓哢嚓”聲,圓形的鍾擺在鍾麵下方的一個小長方形的空格裏“嘀嗒嘀嗒”地左右晃動著。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室內,散發出柔和的亮光。細碎的光線像精靈一般跳躍在她烏黑的短發上。
水藍色的窗紗在她身旁輕輕搖曳,凝視著玻璃窗上的名字,夏諾琪笑得像陽光一般明媚。
“太棒了,親愛的藍!”
窗外,一陣微涼的風吹過,送來花草的清香。
夏諾琪仰起頭呼吸著甜美的空氣,期待將來的每一天都是萬裏無雲的好天氣。不知什麽時候,藍淨宇已經來到她的身邊,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手中拎著剛才被她放在沙發上的白色塑膠袋。
“現在想來……”
輕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夏諾琪笑容燦爛地轉身:“藍,你換好衣服了?”
藍淨宇點點頭,幾縷還有些濕潤的發絲**漾在額前,他輕輕地撥弄開,把裝滿核桃的白色塑膠袋晃了晃,深情地凝視她:“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是準備送給我吃的吧?”
他那澄淨的眼眸中寫滿深情,胸前的水晶十字架發出耀眼的光澤。
“這個?”在他審視的神情中,夏諾琪抬頭仰望了一下天花板,然後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怎麽可能,我又不知道藍喜歡吃核桃。”
“是巧合啊!”藍淨宇上前,緊握住她的小手,默默地注視著她因羞澀而微紅的小臉,呢喃的聲音異常柔美,“我們之間就是有這麽多的巧合啊!讓我感覺你似乎認識了我好久好久,你對我是那麽的了解,甚至每一個小細節都知道,而這些是許多人要相處很長時間才會知道的。”
夏諾琪像被蜜蜂蜇了一樣猛然一震。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喜歡上她的?這個可怕的念頭在她的心中宛如流星一般劃過。
夏諾琪微微一怔,忽然感覺被他握在手心裏的手漸漸變得冰涼起來,她深吸一口氣,烏黑的碎發間,銀色的雪花發夾閃爍著晶瑩的光。
她看著他孩童般天真無邪的雙眼,心中有一種想要坦白的衝動,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被生生地吞了下去。
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藍淨宇溫柔地鬆開她的手,輕柔地一笑:“來,一起吃核桃。”說完,他率先到餐桌邊坐下,把裝滿核桃的塑膠袋放到光滑的桌麵上,很紳士地拉開椅子,對夏諾琪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請。”
夏諾琪心不在焉地挪動了一小步,接著便停下來,站立著不動,彎翹的睫毛微微顫抖起來:“藍,為什麽會喜歡我呢?可以告訴我嗎?”
她的眼中隱藏著緊張和不安。
藍淨宇嘴角含笑,凝視著她,聲音中充滿了溫柔的感情:“因為……了解和默契,你對我的了解超乎我的想象……”
夏諾琪怔住,如同僵硬的化石一般,木然地望著藍淨宇。
“還有,你的特別……還有好多好多,我都說不清楚了……”
他還在說,可是她的耳邊卻嗡嗡作響,什麽都聽不清楚了。
原來,他對她的喜愛,還是建立在雲菲的基礎之上。
夏諾琪苦澀地抿了一下嘴唇。
因為她有雲菲的日記,所以對他非常了解,這樣的自己出現在他的麵前,對於他無疑是震撼的,就算是喜歡了,可在他們中間始終會有一個雲菲!
夏諾琪痛苦地閉上雙眼,輕輕地搖搖頭,希望把這個念頭從身體裏麵徹底甩出去。她下意識地撫摸了一下夾在頭上的雪花發夾,在心中默默地念叨:“對不起了,雲菲,請讓我在這一刻自私一下,就享受片刻,隻要一小會兒就好,隻要讓我想象,這一刻鍾,藍是發自內心地喜歡我,而不是因為你的存在。”
這樣想著,她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如天使般微笑著走到藍淨宇的身旁,和他一起靜靜地坐下,她品嚐自己辛辛苦苦好長時間才剝完的核桃仁。
輕輕放了一顆在嘴裏,濃濃的核桃香便在舌尖蔓延開來。
夏諾琪笑了,心底有小小的滿足。
她側頭,眨巴著眼看向身旁的藍淨宇:“好吃嗎?”
藍淨宇的眼珠微微一動,清秀優雅的麵容帶著溫暖的笑意,他點點頭,在她耳邊輕柔地說:“很好吃,這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核桃。”
夏諾琪眼中愉快的光芒流轉:“既然,我給了藍這麽好吃的核桃吃,那麽藍,可不可以也答應我一件事,讓我聽聽你的心跳聲,我很想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心跳是什麽樣的。”
她說完,沒等藍淨宇回應,她便輕輕地依偎在他的懷裏,聆聽他的心跳。
沉穩有力的節奏,“怦怦怦”地震撼著她的耳膜,很快,她的心跳合上了他心跳的節拍。聽著他的心跳,感受他的呼吸,還被他溫暖的體溫緊緊包圍住。
夏諾琪甜美地笑著,幸福地緩緩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