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你也是我的信仰
陽光透過窗戶射進來，我清晰地看到顆粒狀的灰塵在空氣中飛舞，就像是翩翩起舞的精靈。一牆之隔，屋外的喧囂與屋內的寂靜隔離開來，此時，倉庫裏安靜得似乎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仿佛與外界分割成了兩個時空。
我緊盯著露西亞，她緩緩張開嘴，上下唇一閉一合之間，口中的詞清晰地傳到我耳中，撞擊著我的耳膜。
露西亞說：“司藤是殺戮之神。”
殺戮之神？我皺了皺眉頭，不是很明白，隻是覺得這個名字聽上去很霸氣、很有氣勢，不過單從字麵意思理解，似乎也不是什麽可愛的神明。可是我一想到司藤平日裏的樣子，實在沒法把他跟太過凶殘的畫麵聯係起來。
對了！一定是這個家夥太笨，容易被騙，所以取個威風點兒的名字嚇別人，畢竟我們初次見麵時他就被我過肩摔了兩次。
“露西亞，我知道司藤以前可能是一個不太好的神明。可是這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有它存在的意義，所以你不用擺出那副嚴肅的麵孔企圖嚇到我。”
露西亞是故意的吧！搞得氣氛這麽緊張，好像我知道了司藤是一個不可愛的神明之後就會嚇到一樣，我連衰神都不怕，司藤就算再差，還能差到哪裏去？拜托！我是誰？我可是跆拳道高手木小婉。
“木小婉，我想你大概還不懂‘殺戮之神’這四個字的含義吧！”露西亞勾了勾嘴角，冷哼一聲。
“你才不懂‘朋友’這兩個字的含義吧！你身為司藤的好朋友，難道不希望有人喜歡他、對他好嗎？幹嗎老是把他不愉快的過去搬出來？就算他過去討人厭又怎麽樣？難道不能改嗎？你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木小婉，我很佩服你的勇氣和口才。”露西亞不為所動，隻是眼中的冷意逐漸加深。
對了，我忘了她不是人類，她不會惱羞成怒跟我動手吧……嗯，我得趕緊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拿來當武器。
“我沒你想的那麽惡劣，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司藤能快樂……”露西亞說道。
呼，看樣子她沒有動手的打算……不過，我才是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快樂！
“隻是，得到後再失去，不如不得到。”
“你憑什麽說我會離開！”聽到這裏，我忍不住反駁。
什麽叫得到後再失去，你才是失去的那一個！
“是嗎？”露西亞又笑了，那“驚悚”的笑容讓我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希望你知道真相後還能這麽堅定不移。”
“那你說啊，你看我怕不怕！”我抬了抬下巴，有些挑釁地說道。
“你聽好了，所謂的‘殺戮之神’……”露西亞緊盯著我，說到這裏，像是故意吊我胃口一般，頓了頓，看到我緊張地屏住呼吸後才接著說道，“是出生於殺戮與鮮血中的神。”
轟——聽到最後一句話，我的腦海裏像是有什麽東西轟然炸開了，我突然想起去學校報到的前一天晚上做的夢。
夢裏，士兵的屍體和殘破的戰車隨處可見，戰馬的哀嚎聲久久回**，一個穿著黑色長衫的男人突然出現了，他有著深紫色的長發和深紫色的眼眸，他說“我一直在努力想成為格桑神”。
夢醒後，就在當天，我遇到了司藤。我當時還覺得他跟夢中的男人長得有些相似呢，現在看來，也許那個夢是一個預示。
戰場……屍體……
回過神，我看到露西亞露出意料之中的冷笑，我穩了穩心神，嘴硬地說道：“可是，就算這樣，也不能說明什麽啊。”
對，夢是夢，現實是現實，我怎麽能把兩者搞混呢？這一定是露西亞的心理戰術！
“好吧，那我再給你解釋解釋。”露西亞繼續說道，“舉個例子，風神生於風中，所以他與風有著天生的親近感。水神生於水中，隻要有水的地方，他就能獲得源源不斷的能量。火神生於火焰上，所以他再熱情友好，也改變不了骨子裏的那種狂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司藤和風辰歌很少跟我提及有關神明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多神明的名字以及他們的秉性。根據露西亞的話，神明的屬性決定了他的能量來源。司藤是殺戮之神，誕生於殺戮和鮮血之中，那麽……難道他的能量來自殺戮和鮮血？想到這裏，我不禁心裏發慌。
說心裏話，我並不是對司藤有什麽偏見，不過想到平常那麽和善的司藤居然是在殺戮和鮮血中誕生，並且以此為能量，就有點兒接受不了。
見我沒說話，露西亞又開口道：“司藤的存在始於人類的第一場戰爭。對人類來說，戰爭就是代表著殺戮和死亡，像是一個巨大的泥潭，所有被卷入的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生命悄然流逝。在戰爭裏沒有道德，沒有善惡，沒有底線，更加沒有人性。為了活命，人們可以做任何事情。被敵方殺掉是最尋常的事情，戰友間的自相殘殺更是不勝枚舉。
“無盡的殺戮，漫天的鮮血，而司藤就是這樣誕生的。他代表著殺戮和鮮血，這是他能量的來源。他骨子裏天生就存在著一種叫‘嗜血’的東西，他的能量在戰鬥中被催發，他將越戰越勇，他為殺戮而啟程，卻不為殺戮止步，因為他是殺戮之神。”
我聽完露西亞的一番話，整個人已經呆住了。我仿佛看見了她所描述的那些場景，那是我連想都沒想過的畫麵。我看到流離失所的家庭，我看到戰士殘缺的軀體，我看到那片被鮮血染紅的天空……
“他所踏過的戰場，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他所見過的場景，比你想象中的更殘酷。像司藤這樣的存在，就連身為同伴的神明也會感到戰栗，感到害怕……”
隨著露西亞的話，周圍的空氣仿佛變得黏稠起來，我呼吸困難，心裏的恐懼像瘋了似的冒出來。我想起司藤之前與“墮落之神”戰鬥的場景，他確實是越戰越勇的狀態。明明他的能量那麽弱，比他更為強大的風辰歌都無法與“墮落之神”打鬥，他居然可以……對啊，他是殺戮之神，廝殺是他的天性。難怪他一直都不肯告訴我他的過去。
想到每天在自己身邊的人有可能是個“嗜殺”的惡魔，我心裏一陣發寒，這股寒意從我腳底一直蔓延到頭頂。
四周再次安靜下來，在接近死寂般的沉默中，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和這些神明之間的差距。
“砰！”突然，倉庫的門被人從外推開。
我正想得出神，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頭，隻見苗苗和司藤站在門口。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是不是在偷吃糖果？”見我輕撫著胸口，苗苗好笑地調侃道。
我沒有回應苗苗的玩笑，而是把目光放到了和她站在一起的司藤身上，我的臉上也不帶一絲笑意——聽完露西亞講的事情後，我怎麽可能笑得出來？
司藤還是穿著那套運動裝，深紫色的頭發短了些，好看的眉目一覽無遺。但是此時此刻，我卻好像不認識他了，或者說，我從來都沒有這樣完整地認識過他。一時之間，無力的挫敗感襲遍全身，我不知道該怎麽和司藤相處，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我隻知道我需要時間，需要時間來接受這樣一個爆炸性的消息，也需要時間安撫自己。
“小婉，你在想什麽呢？”苗苗見我半天沒回話，再次開口，眼神在我和司藤之間來回遊移。
回過神後，我才發覺自己一直盯著司藤，不由得有些尷尬。
司藤看到我的反應，皺了皺眉頭，他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是目光又掃向露西亞，最後選擇了沉默。
他大概是猜到了什麽吧。
司藤沒有說話，看著我的眼神卻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情緒，有焦急，有擔憂，有愧疚，有難過，但是我不敢再看下去。因為我在看著他的時候，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殘忍的戰爭場麵，我甚至感覺聞到了血腥味。
“苗苗，我們先走吧。”沒有理會司藤，我走到苗苗麵前說道。
“現在？”苗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司藤，然後像想到什麽似的點點頭，“好啊，我們先走吧！”
看到苗苗對我了然地眨眨眼，我猜她大概是以為我害羞了，所以打算出去後再跟我詳談。
“你……”就在我和苗苗走出倉庫前，司藤終於開口了，聞言，我停下了腳步，但是並沒有轉身。
他是想挽留我嗎？不管我再怎麽害怕，心裏終究還是期待著他的解釋。
我停頓了大概半分鍾，但是除了那個“你”，司藤再也沒有多說一個字。失落席卷而來，我覺得自己可笑極了，我竟然覺得難過。
木小婉，你在期待什麽？期待他給你一個解釋嗎？
我拉著苗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糖果店。路上，我一直處於失神狀態，而苗苗則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麽。
“小婉，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苗苗突然蹦到我麵前，叉著腰問道。
“你說了什麽？”我一臉茫然。
“真是服了你！”苗苗翻了個白眼，“你不會忘了我們今天來這裏的目的吧？難道你不想知道司藤跟我說了什麽？”
說實話，我現在腦子渾渾噩噩的，不管聽到什麽，似乎都是左耳進右耳出的狀態。但奇怪的是，一旦聽到跟某人相關的信息，大腦又重新運作了。
“他說了什麽？”不管如何，我還是對司藤的答案充滿了好奇，下意識地問出口。
“哦——原來你不是不聽我說話，而是沒聽到你想要聽的啊。”見我追問，苗苗故意調侃道。
我幹脆別過臉不理她。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害羞，不逗你了！”見我別過臉，苗苗立即賠笑，“我當時找到司藤後，就直接問了他到底喜不喜歡你，結果你猜他怎麽說？”
“你問得也太直接了吧？都沒有一個鋪墊嗎？”
“這要什麽鋪墊啊，反正最後還是要問的，我這叫快刀斬亂麻！”
“好吧，那他怎麽說的？”
“他啊——”苗苗故作神秘道，我緊張地盯著她，“他什麽也沒說！”
怎麽辦？我真想來一個過肩摔，隻可惜對麵是苗苗，不是司藤，要是司藤敢這麽耍我，我早就把他撂倒了。
想起司藤，我的心裏又是一陣難過。
苗苗見我失魂落魄的模樣，以為我是因為等待司藤的答複而心急，她繼續說道：“雖然他沒有答複我，但是聰明機智如我，又問了他另外一個問題。”
“你問了什麽？”鑒於之前的打擊，我興致缺缺地問道。
“我問他是不是不喜歡你，結果你猜他怎麽說？他急忙否定說‘不是’。你沒有看到他當時著急的樣子，別提有多搞笑了！哈哈哈！”
苗苗的話讓我的腦子有點兒轉不過來，或者說這個答案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於是我就這麽呆呆地看著苗苗大笑。
“你傻啦？”苗苗彈了彈我的額頭，問道。
“你的意思是……”我怯怯地開口。
“我看你真是傻了，樂傻了！”苗苗又彈了我的額頭一下，“他既然這麽急著否定，那肯定就是喜歡你了！”
“也許他隻是不討厭我，談不上喜歡……”
“誰說的！他隻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你而已。”苗苗連忙否定我的想法，“我問他喜不喜歡你的時候，他糾結了好久，樣子別提有多認真了。我問他是不是不喜歡你的時候，他的情緒又那麽激動，還否定得這麽迅速。要是這樣都不算喜歡的話，那你告訴我怎麽才是喜歡？我看啊，就是司藤太遲鈍了，明明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你了，自己卻不知道。”
苗苗的話讓我的心髒一直跳個不停。剛才在糖果店的時候，我確實是被露西亞的話震撼到了，所以在倉庫門口看到司藤時隻有震驚和慌亂……當然，我也為司藤的不解釋而難過。然而現在，在我從苗苗口中得知司藤極有可能也喜歡我時，壓抑的感情像山洪爆發般傾瀉而出。
過往種種在腦海中循環重放，那個帥不過三秒的司藤，那個總是神經大條的司藤，那個在我遇到危險或者困難時，總是奮不顧身救我的司藤……這就是我認識的司藤啊！就算他以前是殺戮之神又怎麽樣？誰沒有過去？重要的是未來！
生來既為神明，不管是司藤也好，風辰歌也好，他們都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這並不是他們自己能決定的。自從我認識司藤以來，他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裏，他並沒有從自己的能量源——“殺戮”中獲取能量，更沒有變成“墮落之神”獲得能量。他為了不傷害無辜的人而選擇隱姓埋名，換了一種平和的生活方式來維持自己的生命，盡管這並不容易，盡管這讓他變得無比虛弱，可他依舊很開心。
我又想起奶奶跟我說的那個故事，她說她認識那個神明時，對方即將消散，現在看來，司藤似乎是不想傷害其他人，所以寧願選擇犧牲自己。這樣的司藤，絕對不是殘忍的家夥！
一瞬間，我豁然開朗，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司藤，想要馬上回糖果店去找他，親口對他說我喜歡他，我也不會因為他的身份而討厭他。
我開心地大笑，直呼苗苗是我的幸運女神，幫我想明白了一個重要的問題。苗苗被我嚇得一時說不出來話。
“我要去找司藤了，我有重要的話要告訴他，你先回去吧！”平複了內心激動的情緒，我對苗苗說道。
“見色忘友，好吧，那我先走啦！你要加油哦！”苗苗心領神會，對我表示支持。
等苗苗坐上出租車離開後，我轉身朝糖果店的方向狂奔而去，心中不斷喊著：我喜歡司藤，我不能因為他的過去而退縮。
一路上我歡欣鼓舞，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司藤，心裏既緊張又激動。為了快點兒到達，我繞了一條小路。
路上行人寥寥，但我完全沒有注意，等我終於發覺周圍的氣氛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
那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再次出現了，要知道我上次遇到這種情況時，是為了早些回家而走了一條不熟悉的小路……又是小路！看來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能抄小路啊！
司藤跟我說過，我之所以感到不舒服，是附近有“墮落之神”的原因。現在，這種感覺格外強烈，如果真的是“墮落之神”的話，那麽這一定是個極其強大的“墮落之神”。
我慌了，不會真的這麽倒黴吧？我發誓，長這麽大以來，為了抄近路隻走過兩次偏僻的小路，結果兩次都遇上了“墮落之神”，看來不管做什麽都不能抱著僥幸的心理啊！
我膽戰心驚，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往前走，但剛走沒多久，視線就越來越模糊了。我使勁揉了揉眼睛，發現還是一片模糊，這才反應過來並不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而是周圍不知道什麽時候聚集了一片煙霧。這些煙霧越來越濃，濃到我幾乎看不清周圍的景物。
就在我心裏無限恐懼，想著還沒有和司藤說一句話就要死了的時候，濃霧漸漸散開了……等等！它們並不是在消散，它們是在聚集！原本籠罩在我周圍的黑色煙霧，現在聚集成了一個霧團。
這也是“墮落之神”嗎？它們不是一般都會依附在其他人的身上再襲擊嗎？這次竟然直接以黑霧的形式出現！
黑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我襲來，我一個閃躲不及，被重重撞倒在地。沒想到一團霧氣居然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我還來不及起身，黑霧又向我襲來。
近在咫尺的距離，我根本無法閃躲，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迎麵而來的黑霧。
黑霧離我隻有幾厘米的距離，我下意識地抬手擋住自己的頭。忽然，一陣刺眼的光芒射出，晃得我睜不開眼，我意料之中的疼痛也沒有到來。我試著睜開眼睛，發現這道刺眼的光芒竟然是我的手鏈發出來的。再看那團黑霧，它被我手鏈上的光芒照到之後，似乎元氣大傷般退了好幾步。
漸漸地，手鏈上的光芒暗下去。待這陣光芒完全熄滅之後，手鏈上最大的那顆石頭從中間裂開並且碎了。
為什麽會這樣？哦，對了！這手鏈是司藤送給奶奶的，他後來也跟我說過，這手鏈關鍵時刻可以保護我一次。但是現在手鏈碎了，是不是就代表它失去了能量？
此時，黑霧漸漸恢複，它再次試圖向我發動攻擊。我倉皇躲閃，奈何它速度太快。終於，我筋疲力盡再也跑不動了，眼見黑霧向我來勢洶洶地衝過來，我內心絕望無比。突然，我的手腕被人抓住，與此同時，我整個人迅速向後退去。
我轉過頭一看，居然是司藤！
“司藤！”我失控地大喊，心裏有委屈，也有欣喜。
他又救了我一次……
“受傷了嗎？”司藤擋在我麵前，急切地問道。看到司藤臉上毫不掩飾的擔憂，一絲竊喜浮上我心頭。
“我沒事，這次的‘墮落之神’很強大，你小心！”
“嗯，我知道了！你保護好自己！”
司藤說完，迅速上前，而我則默契十足地退後，盡量離得遠一些。
被救了這麽多次，基本套路也摸清了，這種時候我上去幫忙也是添亂，唯一能幫到他的就是保護好自己。更何況，司藤現在的力量不同往日，應該可以應付得了黑霧。
很快，司藤和黑霧纏在了一起。由於兩者速度都太快，我隻能看見一團烏黑的煙霧和一道紅光糾纏在一起。周圍的樹木被他們戰鬥時所帶來的能量波及，打得橫七豎八，就連四周的氣流也變得不正常起來，像是刀刃一樣鋒利。這場景說是世界末日我也信了，這下，我更加不敢靠近了。
就在我緊張觀戰的時候，露西亞也氣喘籲籲地跑來了。
“你怎麽也來了？”我好奇地問道。
露西亞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你的手鏈是不是壞了？”
我看看自己手裏握著的手鏈，點點頭：“對啊，你是怎麽知道的？”
“司藤感應到你手鏈上的能量消失了，知道你遇到了危險，所以就跑出來找你了。他跑得太快，我沒跟上。”
露西亞的話讓我心一軟，我望向正在奮戰的司藤，心裏那一絲竊喜無限放大。
看來無論這個家夥以前是什麽模樣，都是我認識的那個司藤，都是會為了救我不顧一切的司藤。想到我之前竟然怕他，我不由得懊惱，覺得自己真是蠢極了。
嗯，我決定了！等司藤勝利之後，我就把心裏想告訴他的話全部說出來。
司藤身上的光芒越來越亮，而黑霧則越來越淡，看樣子是司藤占了上風。看來露西亞說得沒錯，殺戮之神的特性就是越戰越勇。終於，那團黑色的煙霧全部被司藤打散了，難以凝聚到一起，隻是維持著淡淡的一層遊移在周圍，但是已經不足以構成任何威脅了。
司藤完勝！
“司藤！”我迫不及待地叫道，想快點兒告訴他我的心意。
司藤聞聲轉過身來，看到我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我會對他笑，一時之間呆站在原地，大約幾秒之後，他也笑了。在異常激烈的大戰之後，我們兩人隔著幾米對視微笑，這大概是最美好的時刻，我放下了一切芥蒂，司藤也心無旁騖，眼中隻有我一人。
在我認為的人生中最美妙的時刻，旁邊的黑霧開始聚集。可我們沉醉在彼此的眼神中，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異樣。
“小心！”露西亞突然大叫道，可是已經晚了，黑霧不知什麽時候貼在了司藤身上。由於被司藤打到淡得幾乎看不見，所以很難發覺。
黑霧開始瘋狂地從四麵八方湧進司藤的身體，司藤的表情變得扭曲。盡管他極力抵製這些黑霧，也沒有減緩黑霧入侵的速度。
“不好，‘墮落之神’想要占據司藤的身體，這樣它就能控製司藤殺戮的本性，占據司藤的能量。殺戮和血腥可以令它快速獲得能量！”看到眼前的情景，露西亞也慌了，她以往的淡定全然崩潰，這讓我深刻地意識到現在的情況真的很糟糕。
為了阻止黑霧繼續進入司藤的身體，露西亞衝上去跟它們纏鬥，但是已經進入司藤身體的黑霧出不來。司藤十分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雖然我特別想幫司藤分擔一些痛苦，可是我什麽都做不了。我急得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對了，風辰歌！風辰歌也是神，說不定他能幫上忙！
想到這裏，我拿出手機，快速撥通風辰歌的號碼。
“喂，風辰歌！你快來糖果店附近靠左手邊的小路，司藤要不行了，快點兒！”
“啊？什麽？哦，我馬上到！別慌，穩住，等著我！”
此時，司藤已經痛苦得臉色慘白，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我也沒空跟風辰歌詳細解釋。掛了電話後，我衝過去抱住司藤。司藤此時的狀態很不對，身上冰涼，眼神狠厲。我知道，他身上的殺戮本性可能即將被激發出來了。雖然我心裏不害怕，但身體還是不受控製地顫抖。
呼——不要抖，木小婉，這是司藤，不是什麽殺戮之神，不要怕，不要怕。
壓製住內心的恐懼，我一邊安慰自己，一邊緊緊地抱住司藤，嘴裏不住地說道：“司藤，你要堅持住！”
司藤的身體在不斷抽搐，臉色漸漸變得鐵青。忽然，他睜開了眼睛，但是此時，他的眼眸已經變成了血紅色，無情的眼神恰好和我對上。四周殺氣驟起，強烈的寒意讓我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天啊，怪不得連身為同類的神明都害怕“殺戮之神”，隻是一眼而已，我就像被人點了穴似的，整個人更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般，汗水瞬間濕透了衣服，那個眼神……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第二次。
恐懼占據全身，我克製不住想逃走的念頭，可是下一刻，司藤痛苦的呻吟又拉回了我的理智。司藤戰栗而冰冷的身體告訴我，我不可以丟下他，即使我很害怕。
我努力克製自己的恐懼，強迫自己抱住司藤。
“再這樣下去，恐怕司藤真的會被‘墮落之神’控製，到時候就連我也阻止不了他。殺戮之神的能量一旦被完全激發，將會是世界末日。”此時，露西亞一邊打鬥，一邊對我說道。
世界末日？聽到露西亞的話，我頓時慌了。
“那現在該怎麽辦？”
“小婉，現在隻有你能救司藤！”
“我？”
“對，你要給司藤能量。隻有真誠的信仰，才能帶來驅散邪惡的力量。小婉，相信自己，你有一顆最純潔的心，你的信仰是純粹的，你一定會成功的！”
我可以嗎？看著眼前濃得像墨一般的黑霧，我心中直打鼓。雖然我以前也給過司藤信仰的力量，可那都是在司藤和對方實力不相上下的情況下，這次……不行，我不能放棄！我不能把司藤交給“墮落之神”這群懶惰可惡的家夥！
雖然不清楚司藤能不能聽到我的話，但我還是認真地在司藤耳邊說道：“司藤，你聽著，神明也好，宗教也罷，都是為了給人信仰而存在，一個人隻有有了信仰，在遇到挫折的時候才能更勇敢地去麵對。也許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是可以決定自己今後的命運，決定自己成為他人的陰霾還是陽光。所以，司藤，你就是我的神明、我的信仰、我的陽光！”
說完這番話後，我閉上眼，低下頭輕輕地吻上司藤冰冷的雙唇。與此同時，耳邊傳來“砰”的一聲悶響。
睜開眼，我看見藏在司藤身體裏的黑霧全部迸出，就像是被什麽彈出來了似的。而司藤的意識也漸漸恢複，他的身體也開始回溫，眼睛裏的血色退去，眼神也不再狠厲，麵色也恢複如常。
司藤恢複理智時，我還未來得及抬起頭，此時，我們之間的距離不過一厘米。司藤眨眨眼，愣了愣，然後……他竟然吻了回來！
剛剛遇到那種事，清醒後不是應該很虛弱，或者問一句“我剛剛怎麽了”嗎？反吻回來算什麽事啊！
我的臉瞬間爆紅，我萬萬沒想到司藤居然是這個反應，不過……他的唇好軟……
“啊，小婉！你十萬火急叫我來，就是為了讓我看這一幕嗎？”一陣刹車聲響起，伴隨著風辰歌萬分悲痛的聲音。
不是的，我不是叫你來看這一幕的！
“司藤這家夥還知道親女孩子，哪裏像是要死了的樣子啊！”風辰歌繼續抱怨道。
司藤，你先放開我，讓我解釋清楚！
“我的小婉！啊，我的心都要碎了，早知道我就先下手為強了！”
風辰歌的吼聲接連不斷，我拚命揮動雙手想要解釋，但是司藤這個渾蛋竟然死死地扣住了我的後腦勺。嗚嗚嗚，我剛才是瘋了才會吻他！天啊，我的清白啊！
自從經曆過那天的大戰之後……不對，應該是說那一吻之後，我和司藤幾乎每天都膩在一起。我一有空就到他的糖果店幫忙，他也經常會來學校接送我上下學，星期天我們還一起去遊樂場坐旋轉木馬……對於男朋友喜歡玩旋轉木馬這件事，我已經默默接受了。
總之，經曆了這次的事件之後，我們的生活也太平了許多，再沒有什麽“墮落之神”來騷擾。不過，司藤說為了以防萬一，要為我再做一條手鏈。其實我倒是無所謂，反正司藤每天都在我身邊，我才不怕！
“小婉，露西亞要走了，大家聚一聚吧！”放學後，我接到了司藤的電話。
“什麽？要走了？怎麽這麽突然？”
“是啊，不過也不算突然，因為她一向都是這樣，喜歡四處旅行。”
“我還想留她多住一些日子呢，沒想到這麽快就走了……”
“你真的確定你想留露西亞多住一些時日？”司藤在電話另一頭揶揄道。
“喂，你什麽意思啊？你再說一遍！”我惱羞成怒。
自從司藤知道我曾經吃露西亞的醋之後，總是拿這件事開玩笑。這家夥，為什麽現在變得這麽壞了？吃醋怎麽了？有什麽好笑的！哼！
星期天，我、司藤、苗苗、露西亞和風辰歌一起聚集在糖果店，糖果店今天暫停營業一天。
吃完飯，我將準備好的果盤放到桌子上，司藤立刻自覺地拎起一串葡萄，然後一顆一顆地剝給我吃。我們兩個一個剝一個吃，絲毫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不知道小婉喜歡上你哪點，放著我這麽一個大帥哥不要！”風辰歌在一旁不滿地說道。
司藤絲毫不介意風辰歌酸溜溜的話，反擊道：“可惜你這帥氣的牛糞沒有花可插。”
風辰歌啞口無言，“你”了半天，什麽都沒說出來，引得眾人哄笑。趁著大家都在笑風辰歌，苗苗把我拉到了一邊。
“小婉，那個露西亞到底什麽情況啊，我剛剛看你們兩個一起洗水果，簡直太和諧了！她不是你的情敵嗎？”
“她已經跟我解釋了，她和司藤隻是普通朋友。”我釋然地笑了笑。
“哦，原來如此……我就說嘛，冰山美人怎麽能看上司藤那個缺根筋的家夥。”
“缺根筋？”我看了苗苗一眼。苗苗眼珠子一轉，馬上識趣地做了個閉嘴的動作。我滿意地點頭，這還差不多。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露西亞走的時候什麽行李也沒帶，臨走前，她支開了所有人，隻留下我單獨談話。
“謝謝你。”露西亞率先開口道。
“謝我做什麽？”我滿頭問號。
露西亞笑了笑，這一笑很溫柔，完全不像她平常的樣子，我差點兒看呆了。
“小婉，你知道嗎？”露西亞緩緩說道，“我認識司藤那麽久，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麽開心的樣子。”
“他以前不開心嗎？”
露西亞搖頭說道：“他的身份一直困擾著他，他沒有一天是快樂的，始終不敢跟任何人走得很近，怕自己傷害到他們。還好他遇到了你，你不介意他的身份，不介意他的過去，能跟他心無芥蒂地在一起。”
我被露西亞說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沒說話。
“我之前在倉庫跟你說了那些話，並不是想拆散你們，我看得出來司藤對你不一樣……”
“我知道。”我打斷露西亞的話，“就像你說的，得到後再失去更痛苦。”
聽到我的話，露西亞久久凝視著我，然後釋然地鬆了一口氣：“看到你們這樣，我真的很開心。你知道嗎？其實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喜歡過司藤，隻是我沒有你這麽堅定，我害怕他的身份，害怕他的過去，所以後來我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那個傍晚，是我和露西亞交談最多的一次，我似乎看到這個表麵冷淡的女生心中藏著一朵尚未盛開的花，那是一朵充滿希冀的花。
放心吧，露西亞，我會讓司藤幸福的，那些他不曾體驗過的情感，我都會給他。從現在起，他會是最幸福的人……哦，不對，是最幸福的神。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麽神呢。”想起和露西亞相處了這麽些日子，我好奇地問道。
聞言，露西亞一愣，臉上的窘迫顯而易見。
“……”露西亞小聲嘀咕道。
“啊？”
“……”
“我聽不見。”
“財神！”終於，露西亞一副認命的模樣吼道。
什麽？財神？我沒聽錯吧？我印象中的財神不都是身穿喜慶的大紅袍，臉上留著八字胡的大肚子叔叔嗎？
露西亞冰霜一般的臉和大紅袍的八字胡大叔形象在我腦海中不斷交替。
不行，我要忍著，一定要忍住！我怎麽能以貌取人呢？誰規定財神一定要要穿大紅袍……噗……不行了！
“哈哈哈……”我實在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財神？哈哈哈，這麽“冷淡”的財神到底是散財的，還是收賬的啊？哈哈哈！
露西亞見我笑得彎下了腰，更加窘迫，隻聽她小聲念叨：“早知道你笑點低，就不告訴你了……”
我們一行人送走了露西亞，並且約定有時間再聚，然後回到了糖果店。我吵著走得腿痛，司藤一把將我抱起放到了沙發上。
“你們兩個能不能別這麽光明正大地秀恩愛？”風辰歌在一旁嫉妒得紅了眼，不滿地吼道，他重重地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繼續碎碎念，“唉，孤家寡人一個，既沒人可抱，又沒人抱我，真是可憐！”
苗苗也在一旁調侃道：“小婉，我看你自從跟司藤在一起之後，就脆弱多了，能把以前的木小婉還給我嗎？我還需要她幫我擰飲料瓶蓋呢！”
麵對兩人的戲謔，我竟無言以對，畢竟他們說的也是事實嘛！
我一邊想，一邊心安理得地接過司藤遞過來的水。風辰歌和苗苗見狀，立即抗議，異口同聲道：“我們的呢？”
“對啊，你怎麽不給我們倒水？”
司藤接過我喝剩下的水，也喝了一口，說道：“想喝水自己倒，廚房在哪裏，你們不都知道嗎？”
“差別對待！”風辰歌咆哮道。
“重色輕友！”苗苗捶桌說道。
看到兩人氣呼呼地朝廚房走去，我暗暗偷樂。
哈哈哈，享受特權原來這麽爽！
此時，司藤突然湊到我耳邊說道：“謝謝。”
感受到司藤噴出來的溫熱氣息，我的耳朵頓時又癢又麻，臉上也不自覺地浮上一層淡淡的紅暈。
“你謝我幹什麽？”我輕聲問道。
“謝謝你給我的一切。”司藤深情訴說道，“小婉，你也是我的信仰。”
“為什麽？我又不是神明。”
“我的意思是你給了我積極向上的動力，幫助我堅定本心，這就是信仰，所以你也是我的信仰！”
聽到司藤的話，我心裏一陣感動，忽然想起網上一句話：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是什麽樣子，而是因為跟你在一起時我的樣子。
“那個……”司藤湊近我，結結巴巴地開口。
“怎麽了？”我不解道。
司藤瞪大雙眼，一眨一眨的，說道：“可不可以……”
“再來一次親親……”
司藤的話讓我的臉瞬間紅到脖子，更加不湊巧的是，這句話被耳尖的風辰歌聽到了。
“司藤，你怎麽這麽不要臉！”
“我和我女朋友的事，你管不著。”
“我……你這是有傷風化，我就得管！”
“知道有傷風化，你就不要總是到處討女孩子歡心。”
“我是在進行高雅的社交，哪裏不得體了？”
“社交？一場社交下來，起碼十個有九個都被你迷惑住了……我要去舉報你！”
“好啊，我就把小婉拐跑！我可沒放棄！”
“你拐得走再說。再說了，小婉又不瞎，幹嗎選你這隻花孔雀？”
“你說誰花孔雀？”
“你！”
“你再說一遍！”
“花孔雀，怎麽樣？”
“你……”
天啊，這兩個人怎麽還是這麽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