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以為，她是不會逃開的。
那些愛情中的隱隱疼痛混合著青春獨特的傷，
在她的心間壓出一道道孤獨的瘀痕。
（1）
雖然我這所謂的初戀結束得很無厘頭，但我的確因此而受傷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了美拉。
我們還是站在那條小路上，四周是明豔豔的紅色，連天空都是紅色的。沒有那些小嘍囉，也沒有陸航，路上隻有我們倆。美拉看著我，她笑靨如花，我卻感覺毛骨悚然。
她微啟紅唇，朝我輕聲喊道：“陸航！”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自己，然後我不受控製地伸出雙臂摟住了美拉。她溫軟的身子撲入我的懷中，就像一條滑溜溜的小魚。她那樣幸福地笑著，而我的靈魂卻在拚命地掙紮。
終於，我像一陣煙似的掙脫出來了，然後不受控製地被風吹起飛向空中。我越飛越高，眼睜睜地看著美拉的唇就要碰到陸航的臉頰。我想回到地麵，卻根本不能控製自己。
“不要，不要啊……”
我在空中聲嘶力竭地喊著，可是沒有人聽到我的聲音。我的眼淚化作了雨滴，落在小路上，也落在他們的身上。可是，似乎沒有什麽可以阻止美拉，她的唇終於吻到了陸航。
不知道掙紮了多久，直到我出了一身冷汗，從夢中驚醒。
淚痕還在我的臉上，我的心也在顫動，我無法再待在**，於是下床打開了電腦。
果果無花終於回複了我的留言——
“愛著自己最要緊。”
我思索著這句話，一直坐到天亮。當橙色的太陽躍起的時候，我決定向學校請半個月假。
我撥通了老媽的電話，她很快接聽了，她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
“媽，我的低血糖又犯了，腦子暈得厲害，我想休息一段時間。”
“啊！怎麽回事？是不是上學太累了？不是讓你去留學嗎？就不要那麽拚了。”老媽的語氣裏透著關切。
“嗯。”
我隻好支支吾吾地回答，要是老媽知道我是因為一個男生而昏倒，她非得倒下不可。
“那就在家休息吧，如果你想提前出國也行。媽媽要開會了，再給你打電話啊。讓蒙姨給你做點兒好吃的！”
“嗯。”我再次應道，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
老媽對我的請假要求毫無異議，這種爽快卻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能夠名正言順地逃課，我還是十分開心。唯一的遺憾就是，為了我的謊言不被蒙阿姨和阿文識破，我必須在家靜養。
這都沒有關係，如果身上的傷口可以用時間撫平，我想心上的傷也一定可以。
（2）
周日，陽光十分溫暖，我坐在**吃著蒙阿姨做的早餐，已經從惡夢的驚恐中恢複過來了。
一大早，丁諾便敲開了我的房門，手裏依然抱著一束鮮豔欲滴的白玫瑰。
我忽然想起來，他好像說過今天要帶我出去玩，於是我對他露出一個慣有的微笑。
“哥哥，這麽早啊！”
“答應你的事我怎麽會爽約呢？”他一邊說著，一邊接過蒙阿姨遞來的花瓶，把花插了進去，然後順利地用兩捧巨大的花束占據了我的兩個床頭櫃。
“怎麽，想去哪裏？”
想出去遛遛的念頭已經在我的心裏升起，但那一瞬間我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謊言。
“我……其實我有些不舒服，不想出去了。”
這句話實在有些違心，但不等丁諾接上話，蒙阿姨已經在旁邊煽風點火起來：“是啊，小姐向學校請了假，這次我一定要好好給她補補，這麽弱的身體去學校怎麽行啊？”
我不自然地衝丁諾笑了笑，卻迎上了他一切了然於心的眼神。
等到蒙阿姨退出房間，他湊到我的耳邊，用帶著調侃的語氣說道：“這次想偷幾天懶？”
我往被窩裏縮了縮，說道：“哪有，這次我是真的不舒服……”
還未說完，丁諾便肆無忌憚地笑起來，我原本還有些窘迫，可是看到他這樣，也大笑起來。
直到曉芮敲門進來，我和丁諾還在大笑，於是我隻能強忍著笑意示意曉芮坐到我的床邊。丁諾很快收斂了笑容，站起來讓出了他的位置。
曉芮看了看丁諾，又看了看我，嘴角浮現出羞澀的笑容。
很明顯，這個小妮子一定是誤會了，我急忙伸出手拉著丁諾，大聲地介紹道：“這是我哥哥，比親哥哥還親的哥哥，超級才子俊男丁諾！”然後我又伸手摟過曉芮，“哥哥，這是曉芮，是她發現我昏倒的。”
丁諾對陌生人向來冷漠的表情終於因為這句話有了變化，他禮貌地笑了笑，好像曉芮是救我於水火中的天使。
“很高興認識你，曉芮，也很感謝你救了我的妹妹。”
他的語氣很誠懇，讓我覺得他真的就是我的親人。我有些感動，曉芮的臉卻忽然紅了。
見到這樣的情景，我的腦子裏萌生出一個小小的想法，於是暗自笑起來。
（3）
那天，我們三個人一整天都待在一起，沒想到曉芮和丁諾竟然十分投緣，兩人還趕走了蒙阿姨，雙雙合作給我準備起午餐來。
我則坐在**嚷嚷：“哥哥，我要吃提拉米蘇！曉芮，我想吃宮爆雞丁！我的牛排要六成熟，我的沙拉要拌酸奶醬，我的生菜要多放耗油，還有四季豆要炒熟點兒，以免我被毒死……”
那兩人倒是十分配合，樂嗬嗬地一邊做著吃的一邊應承。我坐在**笑得前俯後仰。
大廚果然是大廚，丁諾擅長西餐，曉芮拿手家常菜，很快，我房間裏的小茶幾就被他們擺滿了食物。
“天啊，這是食物嗎？這都是藝術品啊！”開動之前，我誇張地表揚著他們的勞動成果，舉著筷子向他們投去無限敬佩的目光。
“吃吧，你不是嚷了半天嗎？別說是藝術品了，看你那樣，給你狗糧估計都會狼吞虎咽。”丁諾這時候還不忘調侃我，曉芮則在一旁甜甜地笑著。
我瞪了丁諾一眼，對曉芮笑了笑，然後一口提拉米蘇一口宮爆雞丁地吃起來。雖然這樣的組合十分怪異，但是在我的舌頭感受著甜和辣的美味時，那些傷痛也很快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
我望著身邊的兩人，忙不迭地吃著食物，忽然覺得無比幸福。要不是曉芮還要去上課，而丁諾第二天就要回學校，我真希望這半個月的時間就這麽度過。
丁諾走之前將我的房間擺滿了白玫瑰，我終於體會到什麽叫“花的海洋”了，也終於在這片海洋中感到惡心了。誰能經得住這樣的審美考驗啊？我忽然覺得丁諾要不是存心的，那就是我這麽多年都沒有發現他其實是一根筋。
曉芮不去打工的時候就會來看我，給我補習。說實話，我覺得她講的遠比老師好——雖然她講的時候我並沒有仔細聽。
“好的，我們下麵開始溫習曆史吧！”
“好。”
我點了點頭，眼睛卻一直盯著曉芮的臉。她低頭翻書的時候，睫毛也低垂下來，而她抬起頭的時候，笑容又是那麽美，似乎讓周圍都變得充滿了生氣。
我忍不住想逗逗她，說道：“曉芮，如果我是個男孩子，我一定會愛上你的。”
曉芮的臉立刻變得通紅，看到她這樣，我不依不饒地說道：“要不就讓我給你介紹一個男朋友吧？”
曉芮放下了課本，有些嗔怒地說道：“你再這樣我就走了哦！”
我笑著伸出手抱住了她，說道：“開玩笑呢，還是我娶了你吧！”
曉芮哭笑不得地看著我，我則開懷大笑起來，其實我的心裏早已有了打算。
（4）
“親愛的，我可想死你了！”半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Cici的熱情也依然如故。
“親愛的，我也想你！”我一邊回應她的熊抱，一邊在心裏懊惱自己竟然說出這麽讓人惡心的話。
曉芮在一旁“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我瞪了她一眼，抱緊了懷裏的Cici，直到她開始掙紮，我才放開手。
她往後退了一步，說道：“看來這些日子養得不錯啊，沒長肉光長力氣了！”
我也跟著往前邁了一步，張開懷抱說道：“我還沒抱夠呢！”
Cici連忙坐回了她的位置，掏出課本說道：“快要上課了哦！”
話音剛落，上課鈴聲就響了，我笑著轉過身，坐回座位上。
其實有時候Cici也特別可愛，可她還是沒有改變自習時間說小話的壞習慣，而我也還是沒能在Cici說小話的時候做到像曉芮那樣專注地看書。
“你生病的時候錯過了一場好戲哦！”Cici又用筆尖戳我了，她的語氣裏有著無限的神秘，那勁頭絕對超過普通人談論金字塔和外星人。不過這也是Cici的本事，她總是擅於誇大一切。如果有人說她能把死的說活，我一點兒都不懷疑。
“說說。”我也不好掃了她的雅興。
“你知道隔壁學校的陸航嗎？就是那個成天不上課成績還超級好的家夥。學校竟然請他來表演了，沒想到他的小提琴拉得那麽好……”
在聽到“陸航”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的腦子已經轟然炸開。原以為這些天我已經將他遺忘，可Cici突然提及，讓我的心再次猛烈地跳動起來。
“喂……”Cici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不會連陸航都不知道吧？那可是隔壁學校的大紅人啊，哦，不，他現在也是我們學校的大紅人了。你不知道那天他迷倒了多少女生，要是你在，估計也會被他迷住。”
霎時間，我想起了陸航在屋頂上拉小提琴的樣子，琴聲似乎還在我的耳邊回響，那麽生動，那麽悠揚，也那麽讓人心碎。
“你才會被他迷住呢！”
我有些惱怒，但是Cici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不過現在誰都沒機會了，他現在可是美拉的男朋友。聽說美拉為了得到陸航可是不擇手段，之前他身邊的女生都是被她趕跑的。美拉想得到的，還有誰敢去搶啊？”
是啊，就是美拉讓我不戰而敗，是她讓我眼睜睜地看著愛情遠去。可是我又能怎樣呢？她挽著陸航的情景再次浮現在我的眼前，我的心痛得快要流血了。
不要以為自己無所畏懼，連超人也會有失去超能力的一天。
原本我以為我忘記了一切，可一切還是那麽清晰。
我忘記了後來我是怎麽和Cici繼續對答的，我甚至忘記了自己是怎麽度過剩下的自修時間的，我的腦子裏全是陸航——他站在屋頂上拉琴的樣子，他坐在地上抽煙的樣子，他急匆匆地走到美拉麵前的樣子，他對美拉溫柔地說話的樣子……
午飯後，趁著大家都趴在桌子上午休，我悄悄地來到了校史展示樓的屋頂。
天空就像我的內心一樣陰沉，厚厚的雲層遮住了所有的藍色，它們像是要壓到我的身上來了一樣，讓我感到無法喘息。我蹲在地上，抱住膝蓋，憎恨自己不受控的懦弱，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可是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從對麵屋頂跳到了我的麵前，一個熟悉得讓我心痛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你終於來了！”
（5）
我抬起頭，是的，就是他，即使我沒有抬頭，我也知道是他——陸航。
他穿著一件雪白的外套，逆著光的臉被掩蓋在陰影中，微風掀起了他的衣角。就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我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於是呆呆地看著他。
“你還好吧？”
當他再次說話的時候，我才確定真的是陸航，他就站在我的麵前，手裏拎著他的小提琴。他正低頭看著我，和我說話。
我急忙站起來，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那天沒事吧？”他看著我，繼續問道。
那天？那天他不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看過我嗎？難道他記住我了？
我的腦海裏冒出了萬千個問號，心裏卻亂成了一團。
陸航看著我，嘴角忽然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容，說道：“不要告訴我一直在這裏聽我拉琴的是個啞巴，或者是聾子哦！”
看著他突然露出的笑容，我竟然有些眩暈，終於擠出了一句話：“你怎麽會知道……”
雖然我的聲音很小，可他還是聽到了，他哈哈大笑起來：“真是個傻丫頭！”
他的笑容讓我有些不知所措，難道那天他的出現並不是偶然？
我的疑惑終於脫口而出：“那天你是特意來救我的？”
陸航收斂了笑容，他的眼神深沉得像一潭湖水，然後點了點頭。
我承認他的回答和眼神讓我徹底失神了，他竟然一直知道我，也是為了救我而出現。我還想追問下去，可是他將小提琴架在肩上，在我的麵前演奏起來。
還是那首讓人感到悲痛的曲子，但是今天聽起來多了幾分溫情。陸航拉琴時仍然閉著眼睛，我離他很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的陰影。奇怪的是，他的琴聲竟然慢慢地變弱，我反而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一下一下，那麽響亮。
“喜歡這首曲子嗎？”
一曲終了，我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心跳聲中，直到陸航說出這句話，我才回過神來。
但是我很無厘頭地問了他一個問題：“陸航，你愛美拉嗎？”
他沉吟了片刻，或許是幾秒鍾，又或許是幾分鍾，我卻覺得就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然後，他伸出雙手抓住我的肩膀，之前的輕鬆表情已經不在了。
他問道：“小丫頭，你知道什麽是愛嗎？”
“她現在是你的女朋友。”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肩膀在微微顫抖。沒想到陸航反而笑了起來，直勾勾地看著我。雖然我有些慌亂，但我還是固執地迎著他的眼神。
這時的我太需要一個答案了。
“如果你願意，也可以做我的女朋友。”
或許壓根沒有想到陸航會這麽回答，我的臉開始發燙，也正是因為他這樣隨意的態度，我一瞬間便被激怒了，禁不住提高了音量說道：“你和美拉分手，我就做你的女朋友！”
陸航哈哈大笑起來，伸出一隻手撫著我的頭發，說道：“還真是個傻丫頭啊！”
其實我也覺得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傻到家了，可是在陸航的麵前，我連偽裝的力氣都沒有了。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稱呼我“丫頭”了，我不滿他剛才的答案，而他把我當小女孩的態度讓我有些抓狂。
就在那一瞬間，我似乎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我抓緊了他的衣服，對著他的唇吻了過去。
（6）
他比我高太多，以至於我踮起腳尖才觸到他的唇。而因為距離有些遠，我的身體也順勢倒向了他的懷裏。
一切發生得很突然，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可我就是不受控製地撲向了陸航。他似乎也愣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反應過來，伸出手抱住了我。於是，我的唇終於碰到了他的唇。他的唇是那麽柔軟，就像這個秋天最溫暖的那抹陽光。我的心一下子融化了，甚至忘記了之前的憤怒，也忘記了初吻的羞澀。
我隻是不願意離開。
很快陸航就開始回吻我。我的吻或許有些笨拙，但是他卻顯得十分嫻熟。一股淡淡的煙味彌漫在我的唇齒之間，很快我就感到渾身發燙。那一瞬間，我似乎忘記了一切，感到天旋地轉。不知道這個吻持續了多久，等我醒悟過來，才發現我竟然一直被陸航抱在懷裏。
我低著頭不敢看他，天啊，我竟然做出了這麽大膽的事情。想到這裏，我感覺耳根也開始熱起來。可是我的心裏除了羞愧，還有那麽一絲驕傲，我偷偷地享受著這種快樂。
這時，陸航卻靠近我的耳邊輕聲說道：“丫頭，你知道什麽是孤獨嗎？”
這句話重重地擊中了我。孤獨，它可是無時無刻不在我的身邊啊！在我的微博上，孤獨就是我如影隨形的影子，我每日都在和它作伴，而它每次的到來都令我無法拒絕。
但是現在的我說不出這些，因為那一刻我已經忘記了孤獨的模樣。這難道就是愛情，忽而讓人傷心欲絕，忽而讓人幸福無比？
這時，上課鈴聲響了起來，拉回了我的思緒，而陸航也鬆開了我。他在我的額頭上留下了一個吻，轉過身跳到了對麵的屋頂。陸航小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帥，我看著他的背影，卻不願離去。
他一邊跑一邊轉身向我喊道：“丫頭，你叫什麽名字？”
我輕輕地回答道：“我叫妖妖。”
我願意用這個名字，因為這個名字才懂得什麽是孤獨。
可是他似乎沒有聽見，隻是做了一個聳肩的動作，然後向我揮了揮手，離開了我的視線。
（7）
回到教室，我的心仍然怦怦直跳，一切就像一場夢，可陸航唇間的煙味還在我的鼻端縈繞。
曉芮看到我的樣子很擔心，竟然不顧在講台上唾沫橫飛地講課的班主任，偷偷地問我：“你中午跑哪裏去了？”
“我……我剛才肚子疼，拉肚子了。”雖然我很想和曉芮分享那些快樂，可話到了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啊！”她顯然急了，以至於驚動了班主任。
“曉芮，對於這個問題你有什麽疑問嗎？”
向來老實巴交的曉芮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她站起來愣愣地看著班主任，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到這一幕，我急忙插上一句話：“對不起，老師，是我不小心碰掉了她的課本。”然後我悻悻地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曉芮的曆史書，假裝剛從地上拾起來。
“嗯，認真聽講！”班主任朝曉芮揮了揮手，示意她坐下，這個小插曲顯然沒有打擾他講課的**，他馬上又全身心投入到了講解中。待他轉過身板書的時候，我笑著朝曉芮搖了搖頭。曉芮似乎對剛才的那一幕仍然心有餘悸，於是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微微一笑。
“哎喲，你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親密了啊？”Cici戳了戳我的肩膀說道。
“曉芮是我的新夫人，我當然得護著，你懂什麽！”我開著玩笑，Cici看起來興致頗高。
倒是曉芮忍不住了，想要辯解，又害怕驚動班主任，於是用胳膊肘狠狠地撞了我一下。
看到這一幕，Cici用課本捂著嘴偷樂起來，我順手把我的課本扔過去，說道：“笑什麽，新夫人都是要嬌慣的。”
這下輪到曉芮笑了，她埋著頭一邊記筆記一邊咧嘴笑著。看到她這麽開心，我忽然有些失神。
對不起，曉芮，我向你撒謊了，可是我原本不想對你撒謊的。這一切都發生得突然了，讓我自己先搞清楚之後再告訴你吧！
（8）
陸航的那個吻和他的擁抱幾乎成了我的夢魘，我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一邊努力掩飾著這個小秘密，一邊無措地過著日子。
後來我又多次溜到了屋頂，卻再也沒有遇到陸航。自從有了上次的遭遇，我也完全沒有了去隔壁學校找他的勇氣。日子一長，我越來越覺得那就是一場夢，於是那些幸福慢慢地變得淺淡，直到後來完全被憂鬱取代。
曉芮發現我經常走神和發呆，除了在上課的時候用手肘撞我提醒我以外，也沒有多問什麽。雖然我無數次想告訴她在屋頂上發生的事，可我還是沒有說出口。曉芮在我的眼中始終像一塊璧玉，我真不應該去驚擾她純淨的世界。
但我還是第一時間在微博上告訴了果果無花：“我戀愛了，真的戀愛了！雖然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戀愛。”
一切似乎都很平靜，我的內心卻有著翻湧的波瀾。
我無數次告訴自己：你那天做出了飛蛾撲火般的傻事，現在要乖乖地等著，隻要那不是一場夢，陸航就會再次出現。
可是我沒有等到陸航，等到的是美拉。
放學後，她站在學校對麵的小路上，身後依然簇擁著一幫女生。秋風呼呼地吹掉了梧桐樹上的枯葉，也揚起了她那頭長卷發。這個場景有些像武俠片，一個目光犀利的女刺客站在某個角落等待她的仇家。
小路的盡頭是明耀的停車場，司機們通常會在那裏等同學們，因此這條路也是明耀的學生放學的必經之路。
看到美拉，大家都刻意繞得遠遠的，誰都不想惹麻煩上身，但誰都免不了想八卦一番。
（9）
今天曉芮不用去打工，於是我約她一起去看電影。她曾經說過，她從來沒有去電影院看過電影，這點讓我很驚訝。昨天我在網上看到今天有一部不錯的電影上映，於是我當即決定要帶她去。
我們倆手挽手走出了校門，曉芮今天似乎比平常更加開心，我看到她的臉上閃著動人的光。就算看一場電影都能如此幸福，要是我能像曉芮這樣容易滿足該多好啊。
想著想著，我忽然看到了美拉，她遠遠地盯著我，眼神中透著怒氣。她帶著她身後的那幫人向我走過來，我還沒來得及收回嘴邊的笑意，腳步便停了下來。
雖然我極力佯裝不關我的事，可心裏已經緊張得不行，在屋頂上發生的事情難道被發現了？而美拉現在要像教訓所有親近陸航的人那樣來教訓我？
美拉的腳步越來越快，她渾身上下散發的仇恨在我的眼中越發清晰。我放開了曉芮的胳膊，暗暗挺直了脊背，決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啪——”
一個耳光聲隨著美拉甩手的動作響起，那聲音在嘈雜的人群中顯得驚天動地。大家都圍了上來，我卻愣在了原地。
曉芮已經被美拉的這個巴掌扇倒在地，她無辜的大眼睛中流露出轉瞬即逝的憤恨。她愣愣地看著美拉，眼裏的委屈表明她對這一切毫不知情。
這是怎麽了？
顧不上細想，幾乎是下意識的，我衝過去擋住了美拉的第二記耳光。如果她要來對付我，我還有幾分膽怯，可如果莫名其妙地針對曉芮，我的憤怒似乎一下子就變得不可抑製了。
“你幹什麽？”我抓著美拉的右手，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大聲。
美拉顯然被我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嚇了一跳，但是她很快認出了我。她又用左手抓住了我的手，想借力掙脫開。可是我知道我決不能鬆開，於是使勁抓著她的手腕，和她僵持在了原地。
我直勾勾地盯著美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曉芮是無辜的！”
美拉的臉上忽然爬上一抹戲謔的笑容，她說：“小富婆，你是她的朋友嗎？那你可要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這個婊子是無辜的嗎？我才無辜呢！”
說完，她使勁想要掙開我的手，而我卻拚命緊抓著她。我不能讓她傷害曉芮，我痛恨她用“婊子”來形容曉芮。
（10）
被鉗製住的美拉像一頭發瘋的母獅子，衝著曉芮破口大罵道：“別以為你長得天真就可以勾引其他人，別以為用點兒小招數就能讓陸航和我分手，婊子，你的奸計是不會得逞的！”
圍觀的人群中發出驚訝的噓聲，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麽時候曉芮和陸航扯上關係了？
我忍不住轉過頭看著地上的曉芮，她的眼神從迷茫變得了然。她緊緊地盯著美拉，眼神裏沒有一絲惡意，卻讓我感到脊背發冷。可是我不相信，曉芮是一個那麽單純的女生，美拉一定是弄錯對象了。
因為曉芮一言不發，所以我想替她辯駁：“你有什麽證據？不要隨便誣陷別人！”
美拉的情緒顯然也激動起來，她放棄了掙紮，反而向我靠近了一步。
“誣陷？你是她的同夥嗎？要不是她，陸航會和我說分手嗎？要不是看到她和陸航親密無間的樣子，我能找到她嗎？”
美拉的質問讓我無言以對，我的心裏已經翻江倒海，可是無論如何我都不能離開。曉芮可是我的朋友，是曾經救過我的人。
我還是緊緊地抓著美拉，眼睛卻看著曉芮。她望著我，搖了搖頭，我看到了她眼神中的無助，讓我一下子變得無比堅定起來。
美拉終於發飆了，她一甩頭，身後的小嘍囉們便一擁而上。
我和曉芮被她們圍在了中間，一切發生得太快，我放開美拉，然後撲向曉芮。我顧不上想那麽多，我隻知道自己一定要保護她。
無數個拳頭落在了我的身上。女人的暴力方式真是恐怖，我剛抬頭，一個巴掌便飛了過來。雖然我側頭躲過了攻擊，但嘴角被那長長的指甲刮了一下，一道血跡順著我的唇角淌下。
我逼迫自己忽視這種疼痛。這一切一定是誤會，不管怎樣，我都要保護曉芮。
可是就在這時，曉芮忽然說話了。她被我壓在身下，發出的聲音帶著強烈的顫音。
“別打了！陸航是我的哥哥！”
（11）
所有的攻擊驟然停下了，我也驚得鬆開了護著曉芮的手。
難道陸航就是曉芮成天掛在嘴邊的哥哥？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因為隻有這樣，美拉的質問才會有答案。
我責怪自己的遲鈍，曉芮曾多次向我描述她哥哥的俊美，可我從來沒有把他和陸航聯係在一起。而且曉芮說過，她的全名叫陸曉芮。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竟然有些興奮，曉芮竟然是陸航的妹妹，原來陸航距離我如此近。
可是站在一旁的美拉顯然變得手足無措了，她之前的鋒芒一下子收起來了，說話也有些結巴。
“那個……都是陸航說想要和我分手，而我的手下發現你們走得很近，我想他或許是因為你才對我這麽說……啊……我知道他有個妹妹……可……這怎麽辦……對不起……對不起……”
說著，她走過來想拉起曉芮，曉芮卻毫不猶豫地甩開了她的手，拉著我的手站了起來。美拉尷尬地站在一邊，曉芮看都沒看她一眼，飛快地從包裏掏出一張紙巾，輕輕地按在我的嘴角上，語氣裏滿是慌張和愧疚：“疼嗎？我們去醫院吧！”
我搖了搖頭，看著曉芮，竟然傻乎乎地想笑出來。
“對不起，這個時候我還想保守我和哥哥的秘密……”曉芮心疼地看著我，聲音帶著一絲哭腔。
可是我一點兒也不覺得疼，也不生氣。曉芮竟然是陸航的妹妹，這個消息讓我一想起就忍不住開心。
於是，站在人群中央的三個人變得神態各異，美拉窘迫地站在一旁，曉芮的眼裏含著淚水，而我從心底裏流露出喜悅的神情。
時間仿佛凝固了，我似乎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一切，我隻記得曉芮說陸航是她的哥哥，而美拉說陸航要和她分手。
那天我和陸航在屋頂上的對話浮現在我的腦海裏，如果不是因為曉芮，那會是因為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