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十二月份的北方跟南方不同，北方的氣候更為凜冽，就連雪也下得特別早。

蘇如是站在醫院樓梯間，看著窗外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思緒有些放空。刺骨的寒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將原本溫暖的空氣席卷而去，但她還是倚在牆上，一動也不動，盡管此時她身上的穿著，並不足以抵抗這樣的寒冷。

“嗒嗒，嗒嗒。”

皮鞋撞擊在階梯上發出的細微聲響傳來。

她聽見有人上樓的聲音，但還是沒有關上窗戶的意思，隻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帶著熱氣的汽霧幾乎在冰涼的空氣裏凝固成形，但也隻是一瞬間，片刻之後便消散了。就像記憶中的那個人，你以為自己已經觸摸到他了，最後卻發現不過是一場夢。

“嗒嗒，嗒嗒。”

腳步聲越來越近。

感受到驟然變冷的空氣，來人似乎發出了輕微的疑惑聲，等終於找到問題的來源時，才輕聲開口。

“你這樣很容易感冒的。”這是個男人的聲音，語氣平淡，既不溫柔也不冷漠，“悶的話，開一會兒窗就行了。”

來人一邊說，一邊繼續向上走來，“嗒嗒，嗒嗒”的腳步聲還是跟之前一樣，不慌不忙，但蘇如是的心跳竟變得紊亂不堪。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是她花了四年時間也沒辦法忘記的，並且有可能花光餘生也會一直銘記。

深吸一口氣，蘇如是壓下心中的慌亂，緩緩轉過頭，然後，她看見他穿著醫生的白色長袍，她看見他依舊留著黑色短發，她看見他變得更為成熟的五官，她看見他跟記憶中有所相同又有所不同的模樣。

陸謙人，真的是你嗎？

蘇如是想問，但不知是表情過於震驚，還是寒風吹僵了她的臉，讓她與從前判若兩人，又或許是他早就忘了她，他隻在她回頭那一刻與她對視了短短一秒，接著便若無其事地把目光移開，然後繼續往樓上走去。

窗外，寒風呼嘯著，“嗚嗚”地響，像是哭聲，似是為這比曇花盛開還短暫的重逢哀悼。

蘇如是愣在原地，她有些懷疑剛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幻覺，因為來到他所在的省，老是想著“搞不好會遇見他”，從而產生了幻覺。

直到掌心的刺痛讓她倒吸一口氣，她才回過神來。

“嘶——”

蘇如是輕呼一聲。

啊，原來這不是夢。摸著有些發紅的掌心，她想。心情卻更加複雜。

看著窗外童話般的世界，她不由得記起，似乎有人這麽唱過：“我們變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