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吃 醋

1

經過一段時間的緊張籌備,法製教育講座終於開始了。

其實藍靜宸一直覺得很疑惑,不過是一場法製教育講座,以前初中、高中學校也會經常舉行,也沒見那些校領導有多忙碌。可為什麽星城學院的法製教育講座會如此大動幹戈,甚至不惜出動全體學生會成員連續忙碌了很多天,就連紀星海都親自出馬,負責監督整個講座的前期工作。

直到後來藍靜宸才明白,不是因為這次講座有多重要,而是因為演講者的身份太顯赫,所以學校才特別隆重謹慎,把藍靜宸查找的資料發給學生們,以便讓他們先了解相關法製知識。說到這個演講者的身份,藍靜宸就必須感慨一下:世界真小啊!

起初藍靜宸並不是很在意這次講座,反正關於法製教育,來來去去都是些大同小異的內容,從初中到高中,聽了不下十次,耳朵都快起繭了。

隻不過如今她身為學生會副會長,雖然紀星海沒交代她負責什麽事,但原則上還是應該了解一下情況。於是當她踏進學校禮堂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門口那張莊嚴醒目的海報。

海報上那個身穿製服、精神抖擻、英俊帥氣的演講者竟然就是柏恩傑。

禮堂內擠滿了人,黑壓壓一片,熱鬧非凡。一眼望去,女生占了大多數。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心來聽講座的,或許極大多數是衝著柏恩傑這個人來的。

隨後跟上來的叮叮一看到柏恩傑的海報,立刻驚訝地喊道:“咦?這不是星城警察廳最年輕的那個高級督察嗎?經常在電視上看到,聽說破案神速。”

“高級督察的級別很高嗎?”對於這個問題,藍靜宸很早就想問了。

“可不是嗎?什麽叫高級督察,簡單來說就是警察廳的第二把交椅。柏恩傑今年才二十八歲,能爬到現在這樣的位置,簡直稱得上神乎其神。”

聽著叮叮滔滔不絕的誇讚,藍靜宸忽然意識到自己認識了一個大人物。

既然柏恩傑是警察廳的第二把交椅,級別非凡,那麽找他幫忙調查十八年前的戶籍檔案,或許不是一件難事。

藍靜宸陷入深思,以至於連紀星海走近都沒有察覺。

“身為學生會副會長,沒有參與前期的準備工作也就罷了,現在怎麽連現場都不打算進去嗎?”

藍靜宸聞言回過神,轉頭對上紀星海幽深的黑眸,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然後揚起燦爛的笑容,諂媚地說道:“是!會長大人,我立刻進去幫忙。”

她這樣的語氣和表情,倒是讓紀星海有些猝不及防,不禁愣了愣。看到她燦爛的笑容,他忽然心頭一緊,臉部表情僵硬地轉身走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是千古不變的定律。藍靜宸笑眯眯地目送紀星海進入禮堂,心裏忍不住得意了一番,看來她終於找到了一個有效的方法來對付紀星海。

“天啊!你跟紀星海冰釋前嫌了嗎?”叮叮一臉驚恐地叫著。

“冰山哪有那麽容易融化?隻不過我找到了對付的方法而已。走吧!”

藍靜宸心情大好,拉著叮叮輕快地走進了禮堂。

有時候回想起這種感覺真的挺奇妙的,隻因為找到一個對付紀星海的有效方法,就值得她如此高興嗎?究竟有什麽值得她高興的?關於這一點,就連藍靜宸本人都找不到答案。

進入禮堂,藍靜宸就和叮叮分開,跟上了紀星海的腳步,兩人一起來到了後台休息室。

走進休息室,藍靜宸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化妝台前麵,正在接受化妝的柏恩傑。而柏恩傑也正巧看到了她,於是熱情地向她打招呼。

“嗨!靜宸,又見麵了。”

“是啊!柏大哥,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客套的問候結束,一旁的紀星海酸酸地丟出一句:“哥,你現在是準備無視我了,是吧?”

柏恩傑毫不猶豫地白了他一眼:“你這小子還跟人家女孩子吃醋啊?”

“誰吃醋了,這年頭被無視都不能叫屈嗎?”紀星海睜大眼睛辯解。

柏恩傑輕輕捶他一拳,得意地笑了。

紀星海嘴角一撇,扭頭做別的事情了。

藍靜宸默默地看著兩人仿若習慣性的互動,嘴角也跟著揚起一道淺淺的弧度。這樣的紀星海像極了一個頑皮的孩子,在自己的親人麵前肆無忌憚地撒嬌,而她從未見過,甚至無法想象,平時一本正經、神情嚴肅的紀星海原來也可以如此孩子氣。

柏恩傑回過頭來看到藍靜宸盯著紀星海的背影出神,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聽說你現在代替恩琪的職務,成為了新的學生會副會長?”

此話一出,紀星海的後背明顯地動了一動。

藍靜宸見狀,驚恐地搖頭:“柏大哥,請不要誤會,這並不是我的本意,是學校的安排。”

柏恩傑輕笑一聲,說:“你別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恭喜你罷了!你和恩琪有太多相似之處。”

“柏大哥說笑了,恩琪那麽優秀,我怎麽比得上呢?”藍靜宸一邊否認,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紀星海的反應。

“我說的是真的,你確實跟恩琪的長相有幾分相似,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最像了。”柏恩傑似乎完全不在乎紀星海的反應,隻是一味地跟藍靜宸聊天。

“哥,我看你是犯糊塗了吧!她哪一點像恩琪了,簡直可笑。”紀星海轉過身來,忍不住插話進來。他死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確實也有這種感覺。

藍靜宸尷尬的同時,心裏又覺得有些疑惑。平常隻要聽到恩琪的名字,紀星海就會變得失常,然後恨不得立刻掐死她。可今天的紀星海,除了說話有點尖酸之外,倒是沒有其他什麽過激反應,難道他想通了?

“沒人問你意見,幹你的事情。”柏恩傑一句話將紀星海堵死。

若是換做往常,憑紀星海的口才,反駁可謂是輕而易舉,然而此刻,他竟乖乖閉了嘴。或許是他並沒有真的要計較,又或許他不想因為藍靜宸而與柏恩傑鬧翻,那樣不值得。

藍靜宸縱然是旁觀者清,也無法看清楚紀星海到底在想什麽。

這時,前台的工作人員跑進來說:“柏先生,準備好了嗎?時間到了。”

演講時間到了,於是休息室內的人又忙碌起來,化妝師忙著給柏恩傑進行最後的定妝,發型師也跟著在那裏擺弄。

藍靜宸看著這樣的畫麵,仿佛有一種明星要出場表演的感覺。而且不得不承認,柏恩傑真的是太帥了,他和紀星海的帥完全是不同類型,紀星海長得比較像那些日韓明星,精致的五官,高高的個子,白白的皮膚,耀眼而奪目,屬於走在路上不經意的一個回眸就會引發無數花癡追逐的那一型。而柏恩傑帥氣的五官多了一份成熟和穩重,當然,這也許是年齡的差別,或是閱曆的差別造成的。

總之,她更傾心於成熟穩重的型男。

呃……她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評價柏恩傑和紀星海的樣貌,難道她也犯花癡了嗎?打住打住!藍靜宸,你要保持清醒啊!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你去做呢!

可是,在這樣緊張的時刻,她怎麽好意思去跟人家提要求呢?再說了,前陣子柏恩傑剛剛在警察局幫她解了圍,現在如果又麻煩他,他會不會覺得她是個得寸進尺的人。

唉!迷茫啊……該不該說呢?柏恩傑是她最後的希望,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放棄這個希望。

決定了,不管他會怎麽想,總之為了尋找父母,她什麽都豁出去了。

確定心裏的想法後,藍靜宸正要開口,沒想到後腦勺忽然被人拍了一掌。

她驚叫一聲,疼得整個臉都扭曲了,轉頭對上紀星海惱怒的臉,她終於忍不住大喊:“幹嗎無緣無故打我?”

“你在發什麽愣?讓你跟進來就是為了在這裏傻站著嗎?去,把衣架上的西裝外套拿過來給嘉賓穿上。”他十分不悅地指了指牆角的晾衣架。

藍靜宸無言反駁,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後腦勺,順著紀星海指的方向望過去。一件筆挺的黑色西裝上衣掛在那裏,跟柏恩傑身上的白襯衫再搭配不過了。

好吧,看在這是為柏恩傑效勞的分上,她今天就不跟紀星海這小子計較了。

悶聲不響地瞪了紀星海一眼後,藍靜宸走過去將西裝拿過來遞給柏恩傑,順便誇獎兩句,以博歡心。

“這件西裝就像為柏大哥量身定做的一樣,真是太合身了!”

“你這丫頭就連嘴巴也跟恩琪一樣甜,我真是太喜歡你了。”柏恩傑一邊穿上西裝,一邊忍不住捏了捏藍靜宸的臉。雖然才第二次見麵,做這樣的動作有些不太適合,但他實在是對她太有親切感,時常誤以為恩琪還活著。

也許,這也是一種感情的寄托。

藍靜宸傻傻地笑著,倒是又引來了某人的嘲笑。

“人家誇你兩句連尾巴都翹起來了,還真以為是呢!”

藍靜宸皺了皺眉,好心情瞬間被破壞得一幹二淨。她橫了紀星海一眼,正尋思著要說點什麽,就聽到柏恩傑說:“別理他,他就是一愛吃醋的小孩。”

唉,做哥哥的就是不一樣,待人處事方麵永遠比做弟弟的強。紀星海要是什麽時候也能像這樣成熟穩重,那她就能輕鬆很多了。

前台的工作人員再次進來催促,柏恩傑整了整西裝,對著鏡子微微一笑,轉身準備出場。

藍靜宸下意識地叫住他:“柏大哥,等下演講結束,可不可以請你喝杯咖啡?”

柏恩傑挑了挑眉,轉過頭看著她:“你要請我喝咖啡?”

他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藍靜宸尷尬地一笑,堅定地點了點頭。

柏恩傑笑了笑,伸出手向她比畫了一個好的手勢,然後隨著工作人員走出了休息室。

總算是說出來了,藍靜宸鬆了一口氣。

這時,紀星海麵無表情地走過來,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說:“杵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去現場幫忙。”說完,他沒等藍靜宸開口,便徑直走了。

“紀星海今天是怎麽了?好大的火氣啊!”

饒是一旁正在整理化妝工具的化妝師這等局外人都聽出了紀星海話中蘊藏的怒氣,作為當事人的藍靜宸又怎麽會聽不出來呢?

不知道他好端端地又在發什麽脾氣,反正藍靜宸早就認定紀星海是個喜怒無常的人,隻要他一不高興,就會把氣撒在她身上。對他來說,她就是一個出氣筒。

2

這場演講十分成功,觀眾也十分配合,結束的時候,掌聲如潮,此起彼伏,久久回**在禮堂上空。不管觀眾是為了這場精彩的演講,還是因為柏恩傑的名氣,總之,演講圓滿落幕,算是皆大歡喜,不枉費學生會一群人準備了那麽久。

散場後,學生會全體成員打算去慶祝一下,老薑提議:“晚上咱就去世紀飯店訂一桌慶功宴,完了再去KTV開個包廂狂歡。怎樣?”

老廖第一個出來讚同:“慶功這檔子事,那是必須的。學生會成員一個都不能缺席。”

聽了這話,其他幾個成員紛紛表示同意。說到狂歡,誰會說個“不”字啊?

“老大,你倒是發個話啊!咱一群人可都指望你出開銷呢!”老薑無恥地想把紀星海拖出去埋單。

其實自從紀星海擔任學生會會長以來,學生會內部所有的私下開銷都是由紀星海個人支出。反正大夥兒都知道紀星海是藍星集團的少爺,身價不可估量,這點開支對他來說連雞毛蒜皮都算不上。

紀星海倒也樂意提供經費給大夥兒玩樂,隻是支出歸支出,他卻從來不出席。久而久之,大夥兒也就習慣了,隻問他要錢,不邀他出席。

紀星海橫了一眼旁邊沉默不語的藍靜宸,忽然說道:“不如去藍星酒店,十八層設有KTV,吃了飯可以直接上去,省得跑來跑去。”

此話一出,全體人員驚呆了。

老廖結結巴巴了半天才說出一句:“老大,你是說你也去?”

紀星海今天不會發燒了吧?他十分疑惑地盯著紀星海的臉,白裏透紅,目光清澈,正常得很啊!

紀星海轉過臉,丟給老廖一個白眼:“你不是說學生會成員一個都不能少嗎?”

老廖鬱悶了。他可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話什麽時候變成聖旨了,就連紀星海都言聽計從了。

有古怪!一定有古怪!

老薑默默地在一旁觀察,視線掃來掃去,最後落到站在角落的藍靜宸身上,終於有了發現。

“嘿!藍姑娘,發什麽呆呢!你覺得怎麽樣?”

藍靜宸被眼前突然出現的五指嚇了一跳,思緒被打斷了。

“啊?什麽怎麽樣?”她正急於要趕去後台見柏恩傑,要是晚了他可能就走了。可偏偏學生會這群人在這個時候開什麽臨時會議,害她心不在焉,什麽都沒聽進去。

“搞了半天你都沒聽見我們在說什麽,看來這裏反常的人可不止一個哦!”老薑若有所指,視線有意無意地掃向紀星海,卻被紀星海一記冷眼瞪了回來。

不在狀況的藍靜宸完全沒發現氣氛的異常,隻是尷尬揚起嘴角,一臉誠懇地道歉:“不好意思,剛剛在想事情。反正你們說的,我都同意就是啦!”這樣的誠意總行了吧?反正她現在隻希望這個會議盡快結束,然後去找柏恩傑。

接著就聽到紀星海冷哼了一聲:“自作聰明的笨蛋,要是他們正在討論把你賣了,你也就這麽同意了嗎?”

藍靜宸眯了眯眼,深吸一口氣,轉頭笑眯眯地說:“有會長大人在,他們哪兒敢把我賣了,您說是吧?”其實她很想說,第一個想賣了她的人就是紀星海你吧!

看到她燦爛的笑臉,紀星海眉峰一挑,果斷地閉上了嘴。

藍靜宸驚奇地發現,隻要她每次露出笑臉,就能果斷地阻止紀星海的刁難。雖然說不上是百試不爽,但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失敗過。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按照會長的意思,晚上七點準時在校門口集合。”老廖發表總結,完了之後大夥兒就一哄而散了。

等藍靜宸反應過來老廖話中的意思時,辦公室內就隻剩下她和紀星海兩個人了。

不知道晚上他們要去幹什麽,可是又不願意問紀星海,藍靜宸於是隻要硬著頭皮想:晚上的事晚上再說唄!這個時候,最重要的事是去見柏恩傑。

想到這個,藍靜宸急忙拔腿就跑。倒也不是擔心柏恩傑會離開,因為他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會爽約的人,而是她去晚了會更加覺得不好意思開口求人家幫忙。

可她剛剛跑到門口就被紀星海叫住了。

“你現在是要去見柏恩傑嗎?”

藍靜宸恨恨地皺了一下眉,很想大吼一句“關你什麽事”,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

要想日子過得舒服,就不要惹毛紀星海。這是她現在的座右銘!

“是。”她回頭淡淡地應了一聲,並且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

紀星海眯著眼,她看不清楚他的目光究竟是不是落在她身上,隻是有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你在妄想什麽?想贖罪?還是想勾引柏恩傑?別怪我沒提醒你,最好不要心存僥幸。”

贖罪?勾引?這樣難聽的字眼竟然出自堂堂的學生會會長之口。藍靜宸真的是火冒三丈,再也無法忍受了。

紀星海,你可以再無恥一點嗎?

也許,一味的退縮並不能解決問題,她需要的是昂首挺胸的生活。

“我從來就沒有心存僥幸。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就算要贖罪,對象也應該是恩琪的親人,恩琪的哥哥,而不是你。所以紀星海,我不欠你什麽。

從今往後,不要再借機報複,別讓我覺得你是個小人。”

這一段堪稱完美的反駁果然把紀星海堵得啞口無言。

他死死地盯著她,臉上的表情錯綜複雜,意外、震驚、疑惑,甚至迷茫,瞬息萬變。

藍靜宸看著那樣錯愕的紀星海,心裏忽然有了一絲反擊成功的成就感。

紀星海,不是隻有你才有資格控訴別人。

藍靜宸氣喘籲籲地跑到禮堂,遠遠地就看見一抹挺拔矯健的身影站在門口。夕陽落在他身上,使他顯得越發英姿勃發。

“不……不好意思,柏大哥!讓你久等了。剛剛因為學生會有點事情耽擱了,所以來晚了。”一見到柏恩傑,藍靜宸就忙不迭地道歉,連喘氣都還沒緩過來。

柏恩傑看到她這副樣子,哪裏還會責怪她遲到呢,反而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柔聲說道:“沒關係!我正好在附近逛了一圈,看看景色。”

藍靜宸聽得出來,他說這話明顯就是為了幫她減輕罪惡感,心裏湧起感激之情,說:“哦!那我們走吧!學校有咖啡廳。”

兩人並肩穿過校園的林蔭道,來到咖啡廳。

星城學院這座貴族式私家學校,無論是從教學樓到宿舍樓,從圖書館到食堂餐廳,都擁有最昂貴最華麗的建築設施。當然,咖啡廳也不例外。不是吹牛,這裏的咖啡廳足以與外麵鬧市區的那些大品牌咖啡廳媲美,而且室內設計風格獨特,異常具有格調。

藍靜宸雖然沒有進去過,但是光從外麵的裝修風格來看,她就能斷定這家咖啡廳很獨特。一進門,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柏恩傑是去慣了咖啡館的人,所以對這樣的地方並沒有多大的感觸,隻是很紳士地幫藍靜宸拉開座椅。

坐定之後,服務員過來,藍靜宸點了一杯卡布奇諾,柏恩傑要了一杯藍山。服務員離開後,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偶爾互看一眼,似乎都在等待對方開口,頓時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藍靜宸琢磨著該如何開口,柏恩傑卻猜想著她是不是遇上了什麽麻煩事而不好意思說出口。

各懷心思的兩人就這樣一直沉默,直到咖啡被送上來。藍靜宸把自己的卡布奇諾攪動了半天,還是沒說一個字。

柏恩傑忽然覺得有些好笑,輕抿了一口咖啡,說:“你特地請我喝咖啡,不會就想這麽坐著和我對飲吧?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被戳穿心思的藍靜宸顯得更加窘迫,柏恩傑那麽聰明,一眼就能看出她別有意圖,她又何必在這裏猶豫不決。

“好吧!我是真的有事情想請你幫忙。如果能想到其他辦法,我也不會這麽一而再地麻煩你。”

“你盡管說出來聽聽,隻要我能幫得上忙,就一定會幫。”

柏恩傑說得那樣真誠,藍靜宸索性豁出去了,反正她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我想請你幫忙查一下十八年前住在這個地址的住戶是誰。”說著她從書本裏拿出一張被夾得平整的紙,上麵寫著一行清秀的字。

柏恩傑接過紙張一看:幸福大街二十三號。那不是一家銀行嗎?他皺了皺眉,又想起了之前藍靜宸被兩個銀行保安員誤認為歹徒抓去了警察局,此時終於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原來你那天已經去過這個地址了。可以告訴我為什麽要找這個原住戶嗎?”

藍靜宸看著他,猶豫起來,該不該說出實情,畢竟他隻是見過兩麵的人,連朋友都算不上!

柏恩傑似乎瞧出了她的猶豫,隨即微微一笑:“如果你不方便說,那就算了。”

“不是不方便,隻是不想給你添麻煩。其實……我選擇了星城這所私立大學,是為了尋找十八年前把我丟棄的父母。”

“尋找丟棄你的父母?”他疑惑地反問。

“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她苦澀地一笑。

柏恩傑有些吃驚地看著她,想不到她竟然是孤兒。沉默片刻,他抿了抿嘴唇,堅定地對她說:“你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可能需要的時間會久一點,但是我保證一定會給你結果。”雖然要調查十八年前的住戶資料比較困難,但是有他出麵,總比她大海撈針好。

藍靜宸感激地連聲道謝:“謝謝你,柏大哥!真的謝謝你。幸好有你,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她不斷地向他鞠躬,簡直把他當成了救世主。

柏恩傑溫柔地笑了笑,伸出手,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長發。

突然,一隻大手橫空襲來,啪的一下拍開了柏恩傑撫摸藍靜宸頭發的那隻手。

兩人同時一驚,回過頭,見紀星海冷著臉站在他們麵前。

“星海,你幹什麽?”柏恩傑不解地看著紀星海冷漠的臉。

“大庭廣眾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哥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難道你忘記她是誰了?”

柏恩傑聞言,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靜宸就像我的妹妹,我當然喜歡她。”

“可她並不是。最好別把她當做對恩琪的感情寄托,因為她不配。”紀星海雙臂抱胸而立,冷冷的視線掃過藍靜宸驚愕的臉,眼裏滿是不屑。

藍靜宸毫不猶豫地回瞪了他一眼。

“配不配也是由我說了算,你激動什麽?”柏恩傑一動不動地盯著紀星海與藍靜宸,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高深莫測。

“我哪有激動,我隻不過是提醒你一下而已。”紀星海撇撇嘴,一臉的不以為然。

“哦!那就謝謝你的提醒,我記住了。”柏恩傑大手一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紀星海握緊拳頭,恨恨地瞥了藍靜宸一眼,火冒三丈地扭頭走了。

藍靜宸看著紀星海離開的背影,暗暗地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家夥!

“你怎麽不說話?不要在乎星海的話,他就是在耍小孩子脾氣。”藍靜宸一直保持沉默,柏恩傑以為她被紀星海的話傷害到了,於是極力安慰。

“沒什麽。我隻是找不到開口的理由罷了!”她微微一笑,狀態輕鬆。

說起來真是神奇,她對紀星海刻薄話的免疫力越來越強。

柏恩傑帶著探究的眼神點了點頭,低下頭繼續喝咖啡。

3

離開的時候,柏恩傑搶先結了賬。這讓藍靜宸覺得又欠了柏恩傑一份人情,回到宿舍後一直在糾結。不過轉念一想,也許人家看她一個窮學生經濟拮據,就順便結了賬,也可以體現一下紳士風度,何樂而不為。

呃……好吧!她承認自己想法惡劣。像柏恩傑那樣的人,她完全沒有任何理由詆毀。至於欠他的人情,她一定會記著,然後找機會報答。

今天一天,既解決了紀星海這個禍害,又得到了柏恩傑的幫忙,藍靜宸此時的心情可謂豁然開朗,陽光燦爛!

一定要把這個好消息馬上告訴阿紫,來和自己分享喜悅。

俗話說,人高興的時候總是容易得意忘形,然後樂極生悲。藍靜宸這個電話一打就是一個多小時,聊得不亦樂乎,甚至忘記了今夕是何夕了。直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才徹底打斷了她的電話暢聊。

匆匆掛斷電話,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電子鍾,竟然已經七點一刻了。藍靜宸終於記起了學生會的活動,於是驚恐地從**跳下來,跌跌撞撞地跑去開門。

原本以為來敲門的人應該是被紀星海派來的某個學生會成員,可打開門,她當場震驚了,門外站著的人竟然是紀星海。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麽回事?

“你……你怎麽進來的?”宿舍管理員瞎了眼嗎?怎麽能讓男生進入女生宿舍呢?

“你覺得這重要嗎?誰給你的特權,竟然敢在集體活動的時候遲到?”

紀星海站在那裏,冷著臉對她說話,聲音裏透著徹骨的寒意,微眯的眸子裏散發著危險的光芒,仿佛要把人吞噬。

藍靜宸覺得很奇怪,她遲到了,大不了他們不等她,直接走人。通常這樣做不就是對遲到者最好的懲罰嗎?為什麽要這麽大費周章地跑到她的宿舍來叫她,而且是紀星海本人親自出馬?

“我沒有要故意遲到,隻是一時忘記了。還有,你隻要給我打個電話就行了,為什麽要跑到女生宿舍來?你不覺得這很沒有禮貌嗎?”

“禮貌?你現在跟我談禮貌?你以為我願意上來嗎?不知道是誰的手機一直占線,怎麽都打不通?”紀星海悄然握緊拳頭,極力忍著心中的怒火。

“呃……”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與阿紫暢聊,別的電話當然打進不來。不過此刻她可不願意承認是自己的失誤,於是便開始講歪理,“既然我遲到了,那你們就把我一個人留下,直接去就行了,就當做對遲到者的懲罰嘍!”

反正她也不想跟學生會的一群人出去,更不想跟紀星海待在一起。

紀星海斜睨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怎麽?跟柏恩傑喝咖啡太開心,就連學生會活動都不想參加了是嗎?”

“我跟柏大哥喝咖啡開不開心,關你什麽事?別借題發揮!”她瞪了他一眼,神情堅定,毫不退縮。

“柏大哥?叫得可真親切。我警告你,藍靜宸,別以為討好柏恩傑就能把你犯下的罪孽一筆勾銷。就算柏恩傑可以原諒你,我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紀星海,我也警告你,根據你對我的人身攻擊和威脅,我完全可以保留控訴的權利。你盡管放馬過來,就算你是學生會會長,是這所學校的主宰者,我也不怕你。”她藍靜宸可是不畏強權、逆境而生的人!

紀星海終於被氣得忍無可忍,或許藍靜宸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他,讓他引以為傲的自持力瞬間瓦解,甚至不顧形象地對她大吼。

“好,既然你這麽有信心,那就試試看。現在我給你五分鍾時間,立刻收拾好到校門口集合。否則,我保證你的獎學金會被全數沒收。”說完,他不再給她任何反駁的機會,扭頭就走。

他從來不是假公濟私、公報私仇的人,可自從遇到她,他便一再打破自己的原則,隻為了心中那一抹不平的恨意。而到現在,他已經分不清楚,對她到底是仇恨還是不甘,又或者正如柏恩傑所言,他是在嫉妒。

嫉妒她可以那麽瀟灑自在地活著,嫉妒她有“小強”一樣的生命力,可以跟他頑抗到底。在她小小的身體裏,到底是什麽力量支撐著她永不服輸?

有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嫉妒她的。因為他從來不曾像她那樣活得這麽充實,這麽富有生命力。

藍靜宸想了想,既然逃不掉,躲不過,最後必須參加,那麽隻好乖乖認命。畢竟,未來她還需要在這個學校生活三年。

紀星海限時五分鍾,藍靜宸這回沒敢再怠慢,拿了外套和包就火速地奔向校門口。無奈宿舍離校門實在太遠,她幾乎是用跑步的方式,才趕在五分鍾之內到達目的地。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可在校門口隻看到紀星海斜靠在一輛黃色跑車旁,其餘的人連一個人影都沒見到。怎麽回事?她忍不住又開始懷疑紀星海是不是故意的,明明人都走光了,為什麽還要讓她五分鍾之內趕到?

“人呢?”她奇怪地問。

他麵無表情地瞥她一眼,明顯懶得回答她,隻是冷冷地丟出“上車”兩個字,然後徑直繞過車頭,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真是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都不知道替女生開一下車門嗎?

藍靜宸撇撇嘴,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上了紀星海的跑車。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紀星海開跑車出現在學校門口,心裏挺驚訝的。以他的個性,根本不像是會炫富的人。也許今天是為了方便出去吃飯,才自己開車來了。

藍靜宸為他找了個很好的理由。

不過就算是她這種不懂汽車的人都看得出來,紀星海這輛車比叮叮那輛車高級太多了。無論是時尚的敞篷設計,還是舒適的雙人座位,都堪稱一流。

“這車子需要一百萬嗎?”這個問題從藍靜宸鑽進車內之後就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裏,此時一不小心就自然而然地問了出來。她記得叮叮的那輛車是八十多萬,當時聽到價格,她嚇了一跳。而紀星海的車看起來比叮叮那輛高級多了,價格肯定不菲。

紀星海斜了她一眼,似乎不敢相信她會問這樣的問題,覺得一陣好笑,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兩百多萬。”

“什麽?”藍靜宸滑了一下,差點出溜到座位下麵去。

紀星海下意識地皺起眉頭,發現她竟然沒有係安全帶,臉頓時黑下來,打轉方向盤,右腳毫不猶豫地踩下刹車,將車子停靠在路邊,扭頭就吼:“你是笨蛋嗎?坐車為什麽不係安全帶?”

藍靜宸一驚,不禁被他眼裏的怒氣嚇得忘記了反駁,隻是乖乖地任由他俯身過來,幫她扣好安全帶。

車子重新啟動,紀星海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一點,卻沒有再說話。其實他也不知道剛剛自己為什麽突然變得那樣激動,隻是看到她沒有係安全帶,他就莫名地覺得惶恐,腦子裏不斷地想起那天新聞上播放的車禍現場的畫麵,如此慘不忍睹。那場車禍讓他失去了恩琪,從此,他便對車禍有了噩夢般的恐懼。他不願意再看到身邊的人出現同樣的危險,即便是她——藍靜宸。

4

半個小時後,車子到達藍星酒店大門口,酒店服務生很殷勤地跑過來替他們打開車門。

紀星海將車鑰匙丟給其中一名服務員,然後看了藍靜宸一眼後,說:“走吧!”

一路上,他的臉色終於恢複了正常。不知道為什麽,藍靜宸竟然覺得鬆了口氣,剛才他的臉色那樣難看,真的嚇了她一跳。或許她也是有點擔心他的吧?

進入包廂,老廖他們一群人早就點好了滿桌子的菜。

“喲,我們的兩位領導終於到了。再不來,我們的口水都快流幹了。”

老廖一邊笑眯眯地打著哈哈,一邊拉開椅子,讓紀星海和藍靜宸入座。因為其他人都坐定了,隻留下相鄰的兩個位子,於是兩人就順理成章地坐在了一起。

“既然這樣,那就開吃吧!”紀星海坐下後,淡淡地說了一句。

藍靜宸瞄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雖說她是窮人,但是托阿紫的福,那些名貴海鮮還是吃過幾回的。瞧這一桌子的鮑魚、魚翅、龍蝦、生蠔,完全就是頂級的全海鮮宴嘛!大家不過是一群學生,就算家裏再有錢,也不能這麽浪費啊。

大夥兒七手八腳地開吃,不亦樂乎。唯獨藍靜宸一個人沒有動筷子。

心細的老薑發現了她的異常,於是好奇地問:“這麽多菜,難道不合我們副會長的胃口?”

紀星海聞言,轉過頭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等著她的回答。

藍靜宸急忙搖頭:“不是。我隻是覺得這些菜都太奢侈了,應該要花好多錢吧?”

此話一出,頓時惹來眾人的一陣大笑,就連紀星海也彎起了嘴角。在美食麵前,她第一個想到的問題居然是錢。

“哈哈……藍姑娘,這就是你不對了,怎麽能把我們堂堂藍星集團的少爺當成空氣呢?”老廖一邊笑著,一邊還不忘夾一隻鮑魚送進嘴裏。

“什麽意思啊?”

一旁的老薑接話:“意思就是說這裏是藍星酒店,我們吃的這些東西,包括接下來的KTV包廂消費,全都不用付賬,隻要我們會長大人簽個字就行了。”

啊,原來是這樣。藍靜宸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身邊的紀星海,終於明白過來。

“既然不需要動用學生會的活動基金,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她雄糾糾氣昂昂地拿起筷子,夾了一隻鮑魚送到嘴裏,不顧形象地嚼了起來。

眾人一陣驚愕,有那麽一瞬間,大家都停止了動作,看著藍靜宸吃鮑魚。

藍靜宸抬起頭,又說:“大家不要客氣啊!盡情地吃,以免浪費。”

紀星海眉頭緊皺,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模樣,心裏一陣五味陳雜。

吃完飯後,大夥兒直奔十八樓。當然,紀星海老早就讓服務員準備好了KTV包廂,一進包廂就可以開唱了。

本來打算吃了飯就開溜,可老廖他們死活不準她走,說什麽作為學生會的一員,必須要有高尚的奉獻精神,能夠與大家同甘共苦,共同進退。

幾個服務員搬來好幾箱啤酒,藍靜宸傻傻地看了半晌沒適應過來,一共才幾個人,需要喝那麽多啤酒嗎?這群人實在太瘋了,光是看他們瘋玩的樣子,說他們是學生會的精英,有人信嗎?

老廖利索地撬開瓶蓋,然後直接舉起酒瓶,大喊:“來來……為了慶祝講座圓滿落幕,咱集體幹一杯!”

這年頭KTV喝酒都不用酒杯的,拿了酒瓶就直接喝了。

一群人興奮得不行,紛紛附和著要一口幹。藍靜宸的臉色當下就黑了,這可是一瓶酒啊!哪有人不幹杯,幹瓶的!

當眾人集體仰頭猛灌的時候,隻有藍靜宸舉著酒瓶進退兩難,然後又被眼尖的老廖逮了個正著。

“咦?藍姑娘,怎麽不喝?”

“我……我從來沒喝過酒。”她勉強地笑了笑。事實上,她有多少酒量自己很清楚,她是一喝就倒的那種人。隻是不願意說出來丟人,於是隻好說沒喝過。

“什麽?從來沒喝過酒?別開玩笑了,這年頭誰不能喝兩口,你一個大學生怎麽可能沒喝過酒呢?頭一次參加學生會活動,要是不喝,就太不給我們麵子了。大家說是吧?”

老廖死纏著她不放,其餘的人又趁機起哄,硬是逼著藍靜宸一口幹。雖說這酒瓶不大,可一瓶喝下去指不定待會兒會變成什麽樣。她可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啊!

藍靜宸麵露難色,這時,一旁的紀星海不緊不慢地放下喝了一半的酒瓶,說道:“行了,你們悠著點,一個個的搞得像酒鬼一樣,也不能逼著人喝酒。”

“會長大人,您這話中的偏袒之意也太明顯了吧?大夥兒出來都是這麽喝的,怎麽偏偏今天讓我們悠著點,這不明擺著替藍姑娘解圍嗎?”老廖不怕死地開口。反正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紀星海也不會拿他怎麽樣。

紀星海眉毛一挑,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我可從來沒提倡讓你們這樣喝酒。”

言下之意就是以前他不說,並不代表認同。

老廖嘴角一陣抽搐,對紀星海的腹黑甘拜下風。

一旁的藍靜宸聽著兩人的對話,眉頭漸漸蹙緊。紀星海才不會為她解圍,老廖真是眼大無神,瞧不出其中的端倪。

“為了我一個人破壞大家的歡樂氣氛可就罪過了,不就是一瓶啤酒嗎?

我喝!”說完,沒等任何人出聲,藍靜宸一仰頭就往嘴裏灌啤酒。

眾人睜大眼睛看著她,一陣驚愕,暗忖她與紀星海之間的氣氛似乎有點異常,一個幫忙,一個卻不領情,還要對著幹。一定有問題,看來今天得早點散場,不然一不小心引火燒身就不好了。

本來也隻不過是想開一下玩笑而已,誰想到藍靜宸卻當真喝了一瓶。要是這會兒再不打住,恐怕他接下來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立馬紛紛附和,不著痕跡地退到一邊圍在一起繼續喝,光明正大地把藍靜宸和紀星海隔離在外。

這時藍靜宸不樂意了,或許是故意做給紀星海看的,她又捧起一個酒瓶,興致勃勃地跟過去,大喊一聲:“幹!”

紀星海蹙了蹙眉,選擇冷眼旁觀。該說的他已經說了,至於她領不領情就不關他的事了。別想讓他第二次開口,免得被人誤會他是真的在偏袒她。

老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紀星海,見他沒什麽反應,於是鬆了一口氣,扭頭把藍靜宸也拉入了拚酒一族。

酒過三巡之後,幾箱啤酒已經見底。

藍靜宸已經有些醉醺醺的了,借著酒意,她還搶了話筒,唱起了歌。天知道她那五音不全的嗓子,唱得跟鬼吼一樣,一群人全都聽得嘴角抽搐,啞口無言。

“天啊!早知道這樣,剛才就不應該把她留下。”老廖心裏那叫一個後悔啊!

“可不是,吃完飯讓她回去多好,還硬是搬出一大堆理由阻止她。現在好了,害得我們的耳朵也跟著被毒害,罪魁禍首就是你。”老薑在旁邊一個勁地埋怨老廖。

紀星海坐在一邊,幸災樂禍地勾起嘴角,閑閑地丟出一句:“可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們,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老廖投來一記幽怨的白眼,紀星海優雅地聳了聳肩,完全不打算解圍。

求助被拒絕!老廖恨得天翻地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謊稱要去上廁所,直接開溜了。等他溜出一樓大廳之後,才給老薑發了短信。

於是,大夥兒都按照這個方法,一個個渾水摸魚,溜之大吉。

紀星海不是笨蛋,他們這樣堂而皇之地開溜一定是早就計劃好的,但他也不阻止,看了看表,已經十點多了。

“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宿舍了。”他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過去奪過藍靜宸手上的酒瓶。

一股濃濃的酒氣撲鼻而來,他下意識地撇開臉,深深地皺起眉頭:“滿身的酒氣,到底喝了多少酒?”

“嘿嘿……不多不多,才三瓶,哦,不,是四瓶。也不對……是五瓶嗎?”此時的藍靜宸已經醉得不輕,完全不認識誰是誰,就連幾個手指都分不清楚了。

紀星海惱怒地看著她,忍住砸她腦袋的衝動:“藍靜宸,清醒一點!既然知道自己不會喝酒,還敢逞強跟他們拚,你沒腦子嗎?”

“你……你裝什麽好人,我才……才不要你幫忙呢!喝醉了也不關你的事。”藍靜宸低著頭,像是醉了,但又像是沒醉。或者說是該聽的不聽,不該聽的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喂!你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我最痛恨別人騙我,你最好別耍花樣。”

威脅的話也說出來了,照理說藍靜宸這樣聰明的人應該會立刻跳出來投降才對,可偏偏這會兒沒了聲音。過了片刻,紀星海低頭一看,竟然發現藍靜宸靠著他的肩膀睡過去了。

紀星海無奈地笑了一聲,他一定是瘋了才會留在這裏收拾殘局。

紀星海將她拎出了包廂。外麵的服務員見狀,急忙迎上來,鞠躬道:“少爺,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通知大廳的人,把我的車子開到門口。”紀星海一邊說著,一邊把藍靜宸拎進了電梯。

服務員表情僵硬地點了點頭,看著電梯門合上才撥通了內線電話。

進入電梯後,藍靜宸忽然又清醒了一點,開始糊裏糊塗地呢喃:“紀星海,你這個大壞蛋!你是學生會會長了不起嗎?憑什麽處處跟我作對?我大老遠地來這裏念書,容易嗎?你以為我想在這裏看你臉色嗎?要不是為了找我父母,我才不會來星城……”

做夢都在罵他?紀星海挑高了眉,真想一腳把她踹開,任由她在這裏自生自滅。

“藍靜宸,你要是再不閉嘴,信不信我把你扔在這裏?”他拎著她的胳膊,不動聲色地威脅。

可醉酒的人哪會管你是不是威脅,心裏不爽就直接大喊:“你扔啊!扔啊!誰求你管我了!”

紀星海嫌惡地皺起眉頭,明知道不該跟一個醉酒的人計較,可偏偏心裏就是不舒服,一衝動真的放開了手。

失去支撐的藍靜宸頓時癱軟下去,還不小心撞到了額頭。

“痛……”

隨著她一聲慘叫,紀星海又重新將她拉起來。真不知道這麽做是為了什麽,明擺著就是自己折騰自己。

“閉嘴,別叫了。”電梯裏可是設有監控錄像的,他一個堂堂的藍星集團太子爺,在電梯裏欺負一個醉酒的女生,要是傳到老頭子那裏,豈不是會出大事?

一聲低吼果然成功地讓藍靜宸閉了嘴。所以說醉酒的人也不是沒有好處的,通常一嚇唬就會言聽計從。若是換做平時,這丫頭一定會比他吼得還響亮,然後順理成章地展開一場口水大戰。

沉默了片刻,藍靜宸忽然又把頭湊到他身邊,呢喃地說:“喂,我們休戰好不好?我有很多事情要做,真的沒有精力對付你,所以你放過我吧!”

這是在向他妥協嗎?紀星海側頭瞥了她一眼,她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眼神蒙矓,臉蛋紅撲撲的,竟然該死的美極了。

他飛速移開視線,努力撫平心中不安的情緒,幹咳了兩聲:“讓我考慮考慮。”

“哦!”藍靜宸迷迷糊糊地抓了抓頭發,嘀咕了一聲,聽起來十分委屈。

電梯到達一層的時候,藍靜宸又睡得沒有知覺了。一樓大廳那麽多員工,紀星海也不能毫無形象地拎著她出去,於是隻能彎下腰把她背在背上。

服務員小心翼翼地迎上來,說:“少爺,交給我們處理吧!”

“不必了。車子開來了嗎?”他幾乎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服務員的好意。

“已經在大門口了。”服務員恭敬地回答。

接著紀星海便大步朝門口走去,出了大門,一陣冷風吹來,背上的人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於是意識清醒了一半。

“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紀星海腳步頓了頓,扯起嘴角:“現在才想起來問這個,不覺得太晚了點嗎?要賣早就賣掉了。”

藍靜宸難得地沒有頂嘴,而是安靜地趴在紀星海的肩頭,呼吸沉重,像是在忍受著不舒服的感覺。

紀星海起初並沒有反應過來,以為她又睡過去了,反正就是在半夢半醒之間徘徊,不會出什麽亂子,可這種想法顯然太天真了。

“啊——”

隨著一聲怒吼,紀星海的肩膀上已經被藍靜宸的嘔吐物弄得一塌糊塗、不堪入目。

當服務員趕出來,隻看到紀星海全身僵直地站在那裏,還有那個被他扔在地上的罪魁禍首,竟然還在那裏傻傻地笑。

看到紀星海那鐵青的臉色,幾個服務員都忍不住發抖。

“還愣在這裏幹什麽,趕快準備房間啊!”

隨著紀星海的一聲怒吼,眾服務員這才反應過來,於是飛快地衝上去幫紀星海脫外套,又通知前台開了一個總統套房,然後把醉倒的人抬走。

所有人都知道紀星海是個有潔癖的人,就連酒店的工作人員都清楚,而偏偏這個藍靜宸一口吐在了紀星海身上,難怪他那麽憤怒。

紀星海洗了三次澡都覺得沒洗幹淨,總覺得身上還殘留著那股惡心的氣味。

直到洗完了第四遍,確定滿身是沐浴乳的香味後,紀星海才披上浴袍從浴室走了出來,看到同樣穿著浴袍的藍靜宸躺在**,蜷縮成一團,睡得人事不知。

他慢慢地走過去,仔細地盯著她熟睡的臉,冷哼一聲:“睡得可真香,就算現在把你扔進大海都不會有知覺吧!”

這時,熟睡中的藍靜宸像是聽到了他的話,忽然翻了一個身,迷迷糊糊地喊:“紀星海,你是一個大壞蛋!打你!”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拳頭在半空中揮舞。

紀星海忍不住輕笑一聲,打算不再理會她,去客廳看會兒電視,可視線一轉,卻不經意瞥見了一道熟悉的光芒。

他一皺眉,定睛看去,竟然看到一顆藍寶石。那是從藍靜宸的脖子上掉出來的項鏈墜子。

“海藍之星?”紀星海喃喃地說了一句,帶著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慢慢俯身下去。

當事人依舊睡得毫無知覺,醒著的那位卻幾乎失去知覺了。如此近距離地看著她,他竟然有種吻她的衝動。

老天!現在是什麽情況?紀星海在心裏呐喊。

正在這時,房門忽然被打開了。

紀星海一回頭,看到服務員一臉尷尬地佇立在門口。

服務員臉頰微微泛紅,並連聲道歉:“對不起,少爺!打擾您了。”

這下可好,他現在這個姿勢,白癡看了都會想歪的。

“酒店培訓的時候沒教你進門之前要先敲門嗎?”紀星海的聲音裏帶著怒氣。

“我隻是看門沒有關緊,所以……對不起!我保證下次不會了。”服務員緊張得差點跪下來求他。

紀星海皺了皺眉,雙手一撐床沿,站直了身子:“什麽事?”

“這是幹洗好的衣服,我幫您送過來了。”服務員把手上捧著的一疊幹淨衣服奉上。

紀星海瞥了一眼,又指了指床頭櫃,說道:“放在那裏吧!”

服務員恭恭敬敬地把衣服放好,然後又瞄了一眼**熟睡的藍靜宸,一臉曖昧地問:“少爺,今天是要睡在這裏嗎?”

紀星海臉色一沉,冷冷地說:“今天的事情不許傳出去,你知道我的意思,出去吧!”

“是。”服務員被紀星海的臉色嚇到,慌忙點了點頭,匆匆地退了出去。

看著房門合上,紀星海這才惱怒地拿了衣服走進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