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徘 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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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跟紀星海大吵了一架之後,藍靜宸一連幾天沒有去學生會辦公室報到,天天待在圖書館查資料。紀星海也不聞不問,當做什麽事也沒發生。
對於這一奇怪的現象,學生會的其他成員多少也瞧出了端倪——小兩口兒鬧別扭,誰也不肯先妥協。
這幾天,爛好人老廖和老薑絞盡腦汁想撮合紀星海和藍靜宸。畢竟,他們都希望看到紀星海能盡快從柏恩琪逝世的悲痛中走出來,而紀星海遇到了與柏恩琪這麽相似的藍靜宸,也許真是天意。
“聽說最近我們的副會長天天待在圖書館整理資料,真是太敬業了。”
老薑斜靠在辦公桌旁,偷瞄正在低頭翻書的紀星海,似是無意地說。
旁邊的老廖十分默契地轉頭過來插了一句:“可不是。她一個女生每天抱著厚厚的工具書翻閱,肯定很累。我昨天去圖書館正好看見她踮著腳尖從書架上拿書,那本書掉下來差點砸到她的頭。唉!實在是太危險了。”
兩人一唱一和,紀星海還是紋絲不動,一點反應都沒有,仿佛沒聽見似的。
老薑心裏一沉,朝老廖使了個眼色後,兩人悄然溜到角落,開始討論:“看來這回的麻煩有點大。我就說那天早上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會長大人臉色鐵青,藍靜宸也是臉紅脖子粗的,難道是打架了?”老薑有了一個很不好的預感。
“不會吧!再怎麽意見不合,也不可能動手啊!我們會長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斯文人,從來是動口不動手的。”關於老薑這個猜測,老廖絕對不同意。
可是他們兩個局外人,又哪裏會知道事情的真相呢!
這個時候,紀星海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說了一聲:“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
角落的兩人同時“哦”了一聲,目送紀星海離開。隨後老薑高深莫測地笑了起來。
“你賊笑什麽呢?”老廖好奇地推搡了他一把。
“會長大人從來不早退的。”老薑笑眯眯地指著手表,上麵顯示是下午四點,“離放學還有半個小時呢!校門也不可能開放,那麽這半個小時,會長要去幹什麽呢?”
老廖一聽明白過來,於是跟著揚起了嘴角。
藍靜宸連續幾天都待在圖書館裏。資料沒查到多少,倒是與圖書館管理員江老師混熟了。
“小姑娘,你每天都來圖書館查資料,真是用功啊!”江老師一邊整理書架上稍顯淩亂的書,一邊笑眯眯地跟藍靜宸閑聊。
“江老師快別這麽說,我這也是任務在身,不算是用功。”藍靜宸無奈地苦笑一聲。
如果不是為了避開紀星海,以她的效率,這些資料早就應該查完了。那天早上大動幹戈過後,紀星海不再答理她,她正好樂得輕鬆,天天在圖書館耗著,慢慢地整理資料。
說實在的,下個月要用的資料根本沒必要這麽著急,這不過是紀星海用來整她的借口罷了。
“我看你天天都在查這些資料,這是有多少資料要查?要不要我幫你一起查,兩個人的動作比較快一點。”
江老師的熱心建議讓藍靜宸哭笑不得,她本來就是要慢慢查拖延時間,這樣才能跟紀星海少碰麵。
“不用了,也沒多少資料,我自己查就好了。要是被我們會長大人知道,會挨批的。”她故意搬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婉拒江老師的好意。可誰知沒等江老師回答,身後倒是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可是很不道德的行為,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學生會會長是一個多麽冷酷的人呢!你說是嗎,副會長大人?”
隨著不冷不熱的聲音傳入耳中,藍靜宸下意識地全身繃緊,轉過頭,紀星海的身影不出意料地進入她的視野。看來她的設想還是太美好了,她應該相信紀星海是不會讓她逍遙自在太久的。
江老師跟紀星海想必早就認識,一轉頭看到他,連客套的招呼都不打,開口就問:“星海,原來這是你們的學生會副會長,我還真是孤陋寡聞了。”
“江老師,哪兒的話,她剛剛上任不久,許多人都還不知道。”紀星海也沒有客套,直接就聊了起來。
瞧他溫文爾雅的模樣,多像一個人見人愛的好學生。藍靜宸在旁邊看著,隱隱地露出一抹嘲諷。
紀星海的視線不動聲色地移過來,觸及她的視線,眼神隨之冷卻。
“我交給你的資料,整理了那麽多天還沒整理完,難道是在偷懶嗎?”
明著是一句尋常的問話,卻透著噬人的寒芒,那淩厲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看穿。
饒是藍靜宸早有預料,但還是免不住被他的表情震懾到,正要開口反駁,沒想到一旁的江老師倒是忍不住替她解圍了。
“那是絕對沒有的事,我可以作證。我天天看她往圖書館跑,一坐就是幾個小時。興許是你給她的資料太多了,幾天時間根本不夠用。”
藍靜宸聽了這證詞,心底無限感激,差點就要跪下來抱住江老師的大腿,大喊一聲“江老師,您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紀星海轉眼看了看江老師,回頭又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終究找不到反駁的詞,最後哼了一聲,轉身走到另一排書架前,抽了一本書,說道:“江老師,我借書。”
“好,你跟我到櫃台來。”江老師停下手上的動作,領著紀星海去了櫃台。
藍靜宸鬆了一口氣,她忽然發現每次見到紀星海,自己總是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迫感,不知道為什麽。
且不管紀星海是特地到圖書館來監督她,還是剛好路過進來借書,總之,他沒有為難她。也許是礙於江老師在場,他不能自毀形象,跟她大動幹戈;也許是他良心發現,終於不想折磨她了。當然,後者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紀星海當初交代一天之內要整理完的資料,前前後後兩個禮拜過去了,藍靜宸還是沒有整理完。連藍靜宸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能拖這麽久,而奇怪的是紀星海沒再催她,仿佛把這事忘記了。
可畢竟講座時間一天天逼近,總不能到了活動前一天才上交資料吧!跟紀星海較勁歸較勁,也不能耽誤了學校的正事。秉承一貫對人不對事的原則,藍靜宸還是決定在這個禮拜天弄完所有的資料,然後再仔細校對一遍。
於是,這個禮拜天她又準備和江老師待一整天了。
江老師倒是挺喜歡這個斯斯文文的女生,做事認真,有條不紊,說話溫和,態度恭謙。想來學校的老師最喜歡這種類型的學生,也真不愧對全校第一的頭銜。可不知怎麽的,紀星海似乎很不待見她。難道學生之間也存在著功高蓋主的說法嗎?照理說,紀星海那孩子不像是會嫉妒的人,應該說是在這個學校裏,紀星海從來都不用去嫉妒誰,所以關於這點實在是讓他這個老頭子費解。
下午四點,藍靜宸終於把目錄裏的所有資料都找齊了。現在整理一下順序,然後再排一下版就能上交了。她心裏想著五點圖書館關門之前應該能弄完,可誰想到江老師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說道:“哎呀,真不好意思啊!靜宸,我今天又得提前走了。”
藍靜宸終於記起來老廖說過,原本圖書館周末是不開放的,為了能讓學生有更多的時間看書,江老師才主動提出免費加班,所以江老師犧牲禮拜天的時間來守圖書館完全是義務勞動。
“沒關係,江老師,您有事就先走吧!不過您千萬要把鑰匙留給我,否則就會像上次一樣,又要被鎖在圖書館了。”鑒於上次被紀星海鎖在圖書館的事情,藍靜宸這次可要放聰明點了,隻有把鑰匙拿在手上才能安心。
江老師笑了笑:“別擔心,今天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因為星海待會兒要來。”
一聽紀星海要來,藍靜宸下意識地愣了愣。上次就是紀星海把她鎖在圖書館的,她怎麽還能指望紀星海呢?
“紀星海來了我才更倒黴呢!”她小聲嘀咕了一句,卻還是被江老師聽見了。
“怎麽會倒黴呢?”
“呃……沒什麽沒什麽。”藍靜宸尷尬地扯著嘴角,連聲否認。
江老師也不再追究,隻是收拾了一下櫃台後就走了。藍靜宸多了個心眼,就想著等江老師走了以後,她就跑過去把鑰匙拿到手,那樣就不怕紀星海使壞了。可沒想到跑過去發現,掛鑰匙的那個釘子上空****的。又掃了一眼櫃台。櫃台上空空如也,連半張紙都沒有,更別說是一大串鑰匙了。
雖然有些話說起來有些大不敬,但藍靜宸還是忍不住在心裏吐槽:江老師是老年癡呆症發作了嗎?說了半天居然沒把鑰匙留下來。
“江老師……”等她意識過來衝出去的時候,哪裏還看得見江老師的身影。
不會這麽倒黴吧?藍靜宸鬱悶地皺起眉頭,正犯愁該怎麽辦,一回眸,正好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走來。
紀星海遠遠地就看到藍靜宸站在門口,一臉焦急的模樣,下意思地皺了皺眉,走過去忍不住問道:“站在這裏做什麽?著火了嗎?”
藍靜宸毫不猶豫地丟給他一個白眼:“比著火還嚴重,江老師臨走時忘記把圖書館鑰匙留下來了。你來了就行,我現在去追江老師,他沒走多久,應該能追上。”她這會兒沒有閑情逸致跟他鬥嘴,事關圖書館的安全問題,她必須從江老師那兒拿來鑰匙才行。
紀星海看了她一眼,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也不管她是用跑的還是用飛的,便轉身進了圖書館大門。藍靜宸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進門,心裏說不出的鬱悶。
真是沒有一點紳士風度的家夥!這種時候作為男生不是應該自告奮勇地主動攬下任務去做嗎?紀星海也隻有在人前像人,人後就像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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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藍靜宸在校門口追上了江老師。
“江老師,等……等一下!”她大口喘著氣,連說話都結巴了。
剛剛跨出學校大門的江老師聽到聲音,停下腳步回頭一看,發現是藍靜宸,便疑惑地問道:“咦?丫頭,你怎麽跑來了?還有什麽事嗎?”
“那個……江老師……”她努力順了順氣,這才勉強恢複了正常,“您是不是忘記把大門鑰匙留下了?沒鑰匙,待會兒我們要怎麽關門呢?”
江老師聽了之後盯著她呆愣了片刻,隨即笑起來:“你這丫頭真是有趣得很,我雖然年紀大了,也還不至於老糊塗。星海那裏也有圖書館大門的鑰匙,所以才讓你等他來了再走。”
藍靜宸當場呆住了。
半晌,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江老師已經走遠了。
紀星海明明聽見她說要去找江老師拿鑰匙,卻什麽話都不說,眼睜睜地看著她白跑一趟。真是太陰險了!
藍靜宸火冒三丈地回到圖書館,見到紀星海就劈頭大罵:“紀星海!你明明有圖書館鑰匙,為什麽不跟我說?故意讓我白跑一趟,你就那麽壞心眼嗎?”
她真的很不想破壞自己的淑女形象,可是,偏偏每次麵對紀星海總是忍不住會冒火。她覺得她和紀星海的八字一定是相生相克的,否則怎麽會這麽不對頭。
紀星海坐在櫃台處,悠閑地整理著一本本還書名單,壓根沒有抬頭看她一眼,隻是冷冷地丟出一句:“我有沒有鑰匙憑什麽告訴你?”
藍靜宸被他一句話堵得死死的,憋了半天愣是沒想出一句應對的話來。
紀星海隻要在頭腦冷靜的情況下,是絕對不會讓人占便宜的。即使隻是簡單的一句話,也能讓對方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橫豎都鬥不過紀星海,藍靜宸索性放棄了,回到位子上繼續整理剩下的資料,心裏想著快點整理好,就可以快點走人。
十多分鍾後,紀星海又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頭腦如此簡單,不知道是怎麽考的第一名!”
“你指桑罵槐是什麽意思?”藍靜宸又不是笨蛋,現在圖書館就他們兩個人,紀星海不可能無聊到自己對自己說話,更何況還是罵人的話。
這回紀星海終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起頭看著她,微皺著眉頭,臉色不悅地說道:“不要自作聰明地認定所有的事情,說話之前先想一想理由,沒有誰活該去承擔你的錯誤。”
“嗬!這叫做惡人先告狀嗎?明明是你把我鎖在圖書館,居然還指責我的錯誤。”或許連藍靜宸自己也沒發現,她也是屬於得理不饒人的那一類人。
“藍靜宸!你還可以再白癡一點。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最好搞清楚怎麽回事再來跟我辯解!”紀星海終於忍不住怒火,狠狠扔下鑰匙,憤然離去。
藍靜宸愕然。氣憤之餘,她不免也想了想紀星海的話。他說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是在說那天她被鎖在圖書館的事情嗎?
第二天,藍靜宸一大早去學生會辦公室交資料的時候,紀星海仍舊冷著一張臉沒有正眼瞧他。
藍靜宸也習慣了,反正她又不是學校裏的那些花癡,整天巴望著紀星海能多看她一眼。她和紀星海互相不理不睬的,也許正是最好的選擇,免得一開口就忍不住吵架。
原以為這份資料上交之後可以休息幾天,可誰知紀星海又不動聲色地丟給她另一份資料,並麵無表情地交代:“一個禮拜後上交。”
這回倒是寬限了幾天,可資料厚度比上一次的隻增不減。
藍靜宸忍不住又想回擊幾句,可仔細一想,回擊了有什麽用,明知道紀星海是故意折磨她,無論她怎麽反抗都沒有用。
偏偏學生會幹部一旦上任,一年之內除了非不可抗力因素之外就不準主動請辭,除非是被學生會成員集體罷免。不可抗力因素的可能性不高,要麽是她哪天離開學校了,要麽是她生大病了,所以無論哪個因素對她來說都不好。而後者被罷免的可能性幾乎是零,因為紀星海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知道了。”乖乖點頭答應後,藍靜宸便捧著資料扭頭就走。
在圖書館埋頭查資料,這又是一個新的開始。不知道這日子何時才是盡頭,看來紀星海心裏的仇恨一天不消停,她這種苦難的日子就一天不會停止。估計要準備長期應戰了!
每天待在圖書館比在教室的時間多了好幾倍,最近都沒見著叮叮,見著了也隻是匆匆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沒想到腦子裏剛想到叮叮,一個窈窕的身影就翩然而至。
抬起頭見到那張熟悉的臉,她驚訝地叫道:“叮叮?”
叮叮故作生氣地橫了她一眼,說:“靜靜,你真不夠意思,天天躲在圖書館,害得我好無聊。”
藍靜宸無奈地笑了笑:“我這不是沒辦法嘛,好多事情要做。”
“我就說你不要當什麽學生會副會長,多累啊!紀星海也真是的,就算你當初得罪過他,也不至於這麽折騰你吧!”叮叮一屁股坐了下來,忍不住開始打抱不平。
叮叮是個大嗓門,尤其是激動的時候,聲音不自覺地就會提高八分貝,讓人聽了耳朵嗡嗡響。幸好這個時間,圖書館裏沒什麽人,不然鐵定被投訴。
江老師嫌她說話聲音太大,轉頭提醒了一聲。
藍靜宸尷尬地把叮叮拉到了圖書館外麵。
“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麽,就當是我欠他的。”
“你欠他?你欠他什麽了?開學第一天那件事也不是你的錯。”
“不是那件事。事情是這樣的,暑假裏我出了一場車禍,開車撞倒我的人正是柏恩琪的哥哥。當時柏恩琪心髒病發,正要趕去醫院。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的雨傘掉了,就在撿傘的時候,他們的車子卻飛快地開了過來,因為避讓不及,撞上了山崖。所以是我的出現才導致了這場車禍。如果沒有車禍,或許柏恩琪能被及時搶救活下來。”
一提起那場車禍,藍靜宸忍不住黯然神傷。
“天啊,這太不可思議了!”瀟灑如叮叮那樣的人,聽到這個真相的時候,也免不了震驚了。這樣的情節幾乎隻有電視劇裏才會出現,現實生活中哪兒有這麽湊巧的事情,可偏偏在藍靜宸身上發生了。
紀星海深愛的人因為藍靜宸去世,而藍靜宸又跟紀星海糾纏在一起,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牽引著兩人聚在一起。是為了贖罪?還是一場不懷好意的玩笑?
“原來如此,你就是那個所謂的殺人凶手!”一個熟悉而尖銳的聲音突然傳來。
藍靜宸和叮叮同時轉頭,隻見那個神氣活現的貝安妮高傲地揚著下巴站在離她們不到五米的地方。
“喂,你又想幹什麽?這裏可是圖書館,別亂來。”叮叮一把將藍靜宸護在身後,主動充當臨時保鏢。
貝安妮冷笑一聲,說:“怕什麽,我一個人來能做什麽。我隻不過是想來搞清楚一件事情。不過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星海所說的殺人凶手就是你,你才是害死恩琪的罪魁禍首。看來我真是多此一舉了,早知道真相是這樣的,我就不必煞費苦心地破壞你和星海之間的關係了,因為他根本不可能喜歡上一個害死恩琪的凶手。”
“你瘋了吧?像紀星海那種人,我們靜靜還看不上他呢!”叮叮在一旁嗤之以鼻。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藍靜宸皺起眉頭問。
然而貝安妮卻沒有打算解釋,丟下一個輕蔑的眼神,扭頭走了。
煞費苦心地破壞她和紀星海之間的關係是什麽意思?
藍靜宸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除了上次在小樹林裏圍堵她之外,貝安妮便沒有再找過她麻煩。那麽剛剛所說的破壞又代表了什麽呢?難道貝安妮在暗地裏做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藍靜宸的頭腦終究是極聰明的。幾件事情前後發生,串聯起來想一想,就能發現端倪了。
這段時間她並沒有遭遇到什麽危險,除了那天晚上被鎖在圖書館。貝安妮所說的破壞指的是不是這個?或許那天鎖門的人並不是紀星海,而是貝安妮。
因為紀星海手上有備用鑰匙,他如果真要這麽做,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備用鑰匙鎖門,根本沒必要多此一舉拿走江老師留下的鑰匙。因為第二天還鑰匙的時候,江老師會知道是誰拿走鑰匙的。
哎呀,藍靜宸,你怎麽這麽笨?一定是被怒火衝昏了頭腦,早就應該冷靜下來。想知道凶手是誰,問一下江老師就知道了嗎?
五分鍾後,藍靜宸站在圖書館窗前。她兩眼呆滯,神情木然,完全處於一種放空狀態。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呢?她自認為從小到大做事都十分認真仔細,對人從來都公平公正,絕對不會偏袒誰,更不會冤枉誰。
可是今天,她忽然感覺自己像一個罪孽深重的人,就算磕一百個響頭都無法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
回想起剛才江老師的話——
“那天早上來還鑰匙的人是貝安妮。我當時還納悶呢!那孩子我可從來沒見過她踏進圖書館半步,偏偏那天就成了最後一個離開拿走鑰匙的人。我也問過她關於你被鎖在圖書館的事情。她說沒看到裏麵有人,就直接鎖門走了。”
多麽荒謬的借口!藍靜宸一向都坐在離門口最近的窗口位置,每個進出大門的人都會從她座位邊經過,怎麽可能會沒看到她呢?
然而,就因為這惡意的陷害,貝安妮成功地讓她和紀星海大動幹戈地吵了起來,甚至差點生死相搏。
藍靜宸頓時覺得六神無主,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平白無故地把罪名扣在別人頭上,又無數次地惡言相向,就算是普通人都經不起這樣的侮辱,更何況是對她分外仇恨的紀星海。
她該怎麽彌補這個錯誤呢?紀星海可不是那麽好哄的人,就算她跪下來道歉都不見得有用。
3
第二天早上,紀星海一走進辦公室就看到老廖和老薑圍在他的辦公桌前,交頭接耳,行為可疑。
“你們倆鬼鬼祟祟地幹什麽呢?我辦公桌上有金子嗎?”對於相處已久的成員,紀星海還是挺會開玩笑的。
辦公桌前的兩人聞聲一驚,訕笑著回頭,側身之後才讓紀星海看到了桌子上另有玄機。
“嘿嘿!會長大人今天有禮物哦!不知道是哪個膽大包天的粉絲居然敢把禮物送到學生會辦公室來,真是太無視我們學生會的權威了。”老廖一邊搖著頭,一邊嘖嘖感歎。
老薑大膽地捧起包裝盒,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然後指著盒子上麵的某一塊地方,驚訝地叫道:“是我眼花了嗎?這上麵竟然寫著‘Sorry’,而不是‘Love’!難道這不是粉絲送的嗎?”
紀星海麵無表情地瞪了兩人一眼,然後走過去悠閑地說道:“隨便動別人的禮物是會遭天譴的。”
嚇得老薑立刻把盒子放回原處,躲得老遠。
一旁的老廖忍不住咯咯地笑起來,幸災樂禍地說:“也許這裏麵是個炸彈。”
紀星海和老薑同時橫了他一眼,接著仿佛一陣冷風吹過,氣氛瞬間凍結。他訕笑著也跟著後退了兩步——不說話最安全。
紀星海挑了挑眉, 將視線落在包裝盒上, 沒寫名字, 隻寫了一個“Sorry”!他想了片刻,終於想到了怎麽回事,嘴角一揚,似笑非笑,點到即止。
倒是旁邊想看好戲的兩位急得不行,急性子的老廖忍不住說:“我說老大,你到底是要笑還是不笑啊?”
“你們倆怎麽還在這裏?今天不是要去準備法製教育講座的流程安排嗎?”紀星海說著,眼睛一瞪,兩人立刻站直身子,連連點頭,躬身而退。
其實這句話聽起來明顯就是一個借口,紀星海不希望他們兩個人站在這裏看好戲,於是隻能無恥一回,找個牽強的理由把他們打發了。
天大地大頂頭上司最大,作為一個小小的幹部,哪兒敢不聽從學生會長的命令呢,除非他不想混了。
老廖和老薑一前一後離開,辦公室大門也順手被他們帶上了。紀星海看了一眼關緊的大門,然後才慢慢地將視線轉移到角落的書架,冷冷地說了一句:“出來吧!”
此時早已躲在書架後麵的藍靜宸著實被嚇了一跳,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紀星海是在跟她說話嗎?可辦公室裏沒有第三個人。
“你……怎麽知道我躲在這裏?”她低著頭,尷尬地從書架後麵鑽出來,還是忍不住疑惑地問。
她明明藏得很好,老廖和老薑不是沒發現嗎?紀星海是剛進來的,他怎麽會知道呢?
紀星海瞥了她一眼,並沒有打算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動手拆起了盒子。
明知道是她送的,他倒是也沒有拒絕。
藍靜宸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拆盒子,心裏頓時升起了一點希望。或許紀星海會接受她的道歉,至少到現在為止,他的臉上還沒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紀星海拆開盒子,從裏麵拿出一串紫色的風鈴。那是藍靜宸很早就做好了的,一直掛在宿舍的窗前沒機會給他。這回倒好,一舉兩得,把圖書館事件和摔壞相框的錯誤一起彌補了。
“我……我是為上次圖書館的事情來道歉的,對不起。是我冤枉你了。”她趁熱打鐵,十分有誠意地向他鞠了一個九十度躬。
紀星海依舊不說話,隻是拎著那串風鈴走到窗前,清晨的微風輕輕吹進來,風鈴發出“叮叮咚咚”悅耳的聲音。沉默了片刻,他終於開口:“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再加上一串廢物利用的破風鈴,就能獲得原諒嗎?”
他聽似雲淡風輕的話卻瞬間讓藍靜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聽這口氣,他是不打算原諒她嗎?也對,紀星海根本不是那種有氣度的人,尤其是對她,他反而更會雞蛋裏挑骨頭。
“好吧!我知道你不會那麽輕易原諒我,反正這麽做我隻是求一個心安,而且我隻為自己承認的錯誤負責。至於你想給我加多少罪名,我無所謂。”藍靜宸說完,拍了拍手就要走,轉眼看到他手上的風鈴,於是又說了一句,“我想你也看出了那串風鈴的材質,那就不用我多說了,要不要扔掉隨便你。”
紀星海沒有開口阻止她離開,隻是靜靜地看著那串風鈴,來來回回地看。不管是串線還是粘膠,手工十分精致。
這小小的一塊塊碎片要串成一個風鈴,應該要花不少時間吧?換句話說,他早就看到了她的誠意,隻是心裏的那個疙瘩還沒有解開,所以,不要妄想從他口中聽到“原諒”二字。
從那天以後,藍靜宸又恢複了日常作息。每天一早去學生會報到,然後有課的時候去上課,沒課的時候就去圖書館。紀星海這回給她的資料雖然數量不少,但整理起來並不複雜。隻不過基於上次紀星海拿了法製講座的資料來惡整她的事情,藍靜宸這回可不願再這麽拚命了,反正紀星海讓她整理資料多半就是為了整她。
說是一個禮拜,指不定又是一個月以後才用。
其實她也想好好做事。在學校裏就要有一個學生會副會長的樣子,就像紀星海那樣,在人前多麽風度翩翩,儼然一個優雅的紳士。她就該學一學紀星海的偽裝功夫,讓自己在老師學生麵前樹立起一個好榜樣。
可是無論心裏多麽想努力做到,隻要一看到紀星海,她的所有努力就瞬間瓦解了。她絕對無法成為一個像紀星海那樣兩麵三刀的人,殺了她也做不到。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眨眼又到了周末。
這天早上,藍靜宸趴在圖書館的書桌上,望著窗外的天空發呆。桌上攤滿了資料,卻完全沒心思去弄。阿紫說去幫她調查,可都一個月過去了,為什麽還沒有消息呢?難道十八年前的住戶名單這麽難查嗎?
這時一陣清脆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
大清早的會是誰給她打電話呢?難道是阿紫終於來消息了?藍靜宸心裏一喜,滿懷希望地拿起手機一看,卻不是阿紫的來電,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號碼。其歸屬地是星城。她奇怪地皺了皺眉,雖說來到星城一個多月了,可她沒有結交到什麽朋友,不是叮叮的號碼,也不是柏恩傑的號碼,那會是誰呢?
藍靜宸最後還是接聽了電話。誰知這一接電話就把她嚇了一跳,電話那頭說話的人竟然是紀星海。
“把我交代你弄的資料現在送到學生會辦公室。”他沒有說任何多餘的廢話,甚至連聲調也波瀾不驚,正如上級對待下級一樣,例行公事地交代事情。
可藍靜宸這會兒哪兒拿得出資料,一個禮拜過去了,那厚厚的資料隻整理了三分之一而已。
“那個……資料還沒弄好呢!”她回答的聲音顯然有些底氣不足。
她原本想著反正紀星海也是故意整她的,這資料應該不急用,隻是讓她拖著工作樂不起來而已。可沒想到這次居然打電話過來催了,難道真的是急用資料?
接著,藍靜宸便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提高了八個分貝:“你說什麽?藍靜宸!你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嗎?”一句話吼完,他立馬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脾氣這麽大!藍靜宸盯著手機屏幕,滿頭霧水。這還不都是他自己搞出來的嗎?狼來了的故事有沒有聽過?被整了一次,可不會傻傻地等著被整第二次。
然後,不到五分鍾的時間,藍靜宸便看到紀星海怒氣衝天地衝進圖書館,毫不猶豫地朝她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老廖和老薑兩大護衛。
瞧這殺氣騰騰的陣仗,藍靜宸下意識地跳起,筆直地挺著背脊等待即將來臨的炮轟。
“藍靜宸!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是不是?口口聲聲說要有擔當,要負責任,我交代你一個禮拜必須整理完的資料,你居然到現在才弄了三分之一。
請問你的責任呢?”這回好了,一不小心被紀星海抓住了把柄,他自然是盡情地先把她臭罵一頓再說。
老薑和老廖雖然想幫忙,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兩人都僵在一旁,十分無奈。
藍靜宸低著頭,本來想反駁,但礙於老廖和老薑在場,有些話她也不好說。再加上這次確實是她自作聰明,耽誤了正事,於是隻好默默接受紀星海的責罵。
當然,紀星海當著老廖和老薑的麵,即使再生氣,也免不了得注意自身的形象。罵了一通之後,出了口氣,臉色也就緩和下來了。
“那現在該怎麽辦?這些資料如果下午不能及時送出去,明天教育局的討論會上我們學校一定會挨批的。”老廖皺著眉頭擔憂地說道。
沒想到事情這麽嚴重。藍靜宸聽得一愣一愣的。她剛進學生會不久,紀星海從來不跟她說那些重要的事情,交代她做事也從不多說一個字,她隻當他是惡意整她,完全沒有往更深一層想。
現在可好,真的出事了。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把其他人都叫來,下午三點之前必須把所有資料整理好。”說完,紀星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又出去了。
接著老薑和老廖很有默契地掏出口袋裏的手機,開始撥電話通知學生會其他成員。
藍靜宸這才偷偷湊到老廖身邊,問了一句:“這資料真的急用嗎?”
老廖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說:“很急!十萬火急,會出人命的。”
於是藍靜宸當即一屁股坐下來埋頭整理資料。
沒過多久,學生會的其他成員都陸續趕來。本來是一個天氣晴朗的休息日,卻因為藍靜宸的失職,而硬生生地毀了每個人的周末計劃。
作為罪魁禍首的藍靜宸,隻能乖乖接受各種怨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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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人多力量大,幾個學生會成員又都是精英,大夥兒一起行動,到中午的時候,資料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
眼看已經到了吃飯時間,藍靜宸覺得不好意思再麻煩大家了,於是主動說:“我看時間不早了,要不你們先回去吧!剩下的這些我自己也能搞定了。”
幾個人停下手中的活兒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紀星海。其中有人說了一句:“總算說了句讓人欣慰的話,否則這大好的周末白白斷送了,找誰哭去!”
藍靜宸聽了更加覺得尷尬,僵硬地笑了笑,視線不經意掃過紀星海,卻正好撞上紀星海的眼光。四目相對,又是一陣慌亂,她忽然就覺得視線無處停留,隻好低下頭去。
接著就聽到紀星海說:“好了,忙了一上午,辛苦了。大家就先回去吧!”
會長大人親自發話,幾個人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扔下書本開溜了,似乎晚一步就怕紀星海反悔。
一群人走後,藍靜宸驚訝地發現紀星海依舊站在那裏紋絲不動,看樣子並沒有要走的打算。
“你怎麽不走?”
“因為不信任你。”他淡淡的一句話讓藍靜宸差點噴出一口血來。
說實話,現在的這一切到底是誰害的啊!她還沒跟他追究責任,他倒是踩著她的尾巴不肯放了。
“我說你別瞧不起人,如果不是因為你想整我,我也不至於拖著進度。
說到底,你也是有責任的。”先不論誰對誰錯,關於這個起因,藍靜宸覺得還是有必要說清楚的,免得紀星海以為她能力不足。
紀星海瞥了她一眼,嘴角扯起一抹輕蔑的弧度:“這麽說,是我讓你拖進度的嗎?身為學生會成員,你連最基本的工作都做不好,還有理由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心存僥幸的人,終究不會有好結果。”
他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堆大道理,藍靜宸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駁的話。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毫無漏洞,而她隻能無條件地接受。事實上,這次她確實做錯了。
“那你敢說沒有假公濟私,伺機報複嗎?”
“能做到公私分明,在不影響公事的情況下,執行私事,沒有人敢說半個字。”言下之意,他整她是光明正大的,能在不影響公事的情況下執行私事就是一種技術。
“行!會長大人,屬下領教了。”
策略第一招——忍!
對於她的屈服,紀星海的眼裏終於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法製教育講座的日子逼近,學生會上下忙成一團。或許是出於這個原因,紀星海才沒有心思再去找藍靜宸的麻煩。藍靜宸總算是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周末也有時間跟叮叮一起出去玩了。
叮叮是典型的富二代。她爸是房地產大亨,幾乎操縱著整個星城的房價,隻要他動一動手指,星城的房地產股票就會跌宕起伏。難能可貴的是,叮叮出生在這樣富裕的家庭,卻不驕不縱,雖然有時候會耍點小姐脾氣,但總體來說比那些驕縱跋扈的嬌嬌女親和多了。
“靜靜,你看你到了星城之後,都沒有出來好好逛一逛。今天就讓我做東,帶你去盡情地遊玩一圈。等下順便去逛商場,幾個歐美品牌店昨天發來短信說新款的冬裝到貨了呢!”
“啊?現在才秋初,商場這麽快就上冬裝了啊?”藍靜宸真是聞所未聞。也許真是很少逛商場的緣故,她連今年流行什麽款式的衣服都不知道。
以前阿紫總是想拉著她一起去逛商場,起初去了幾次,都是阿紫硬要給她買衣服,後來她覺得不好意思,所以就幹脆找諸多借口推辭,寧願待在屋子裏也不肯出門了。
“哎呀,你就別管什麽秋裝冬裝了,待會兒去了就知道了。”
叮叮開了一輛跑車過來,這是藍靜宸是到了校門口才發現的。驚豔之餘,她也隻有努力來習慣叮叮的奢華。不過叮叮平時在學校還是比較低調的,從來沒見她開車來上學。
上了車之後,叮叮先帶她去星城各大著名景點遊玩了一圈。星城的麵積雖然並不大,但是經濟發達,人文曆史也比較悠久。一上午遊覽了幾處名勝古跡。好在是自駕遊,節省了不少時間,吃了中飯後,兩人就來到了一家十分氣派的大型商場。
藍靜宸頓時驚歎起來,像這樣規模的商場,在彩虹市根本見不到。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真不敢相信一個商場竟然如此豪華氣派,建造這樣的商場不知道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
叮叮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那是自然,這個商場所有的建築結構和裝修都是我爸親自監督完成的。”
“原來是你爸公司承接的。那麽你爸一定跟這家商場的老板很熟吧?有沒有給你辦一張超級貴賓卡?買東西是不是可以打最低折扣?”作為一個貧窮的小市民,藍靜宸難免在意錢的問題。
“放心啦!這家商場是藍星集團旗下的,我爸隻不過跟他們有生意上的來往,也算不上熟吧!再說人家那麽大的集團老總,怎麽會有時間管你辦貴賓卡的事情?”
藍星集團。又一次聽到了這個名字。
“你是說這是紀星海他們家的商場?”
“嗯。有什麽奇怪的嗎?藍星集團旗下的產業眾多,例如學校、商場、餐廳等等,幾乎遍布星城各個角落,沒什麽好奇怪的。正是因為這樣,所以紀星海那家夥才會這麽不可一世。”
叮叮的言語之間透著濃濃的不屑。藍靜宸明白,像她這樣灑脫的人,雖然出身富裕,卻極度鄙視那些囂張炫富的人。當然,叮叮是不了解實情,眾所周知,紀星海並不炫富,而他的囂張也隻是針對她一個人而已。如果拋開私人恩怨,從客觀角度來講,紀星海也算得上是優秀的富三代了。
接下來,在叮叮的帶領下,藍靜宸感受著一波又一波的震撼。叮叮所說的那個名牌衣服,光是標簽上的那串數字就能把藍靜宸嚇得腿軟,害得她連手都不敢伸出去,怕不一小心弄壞了人家的衣服,賣了她都賠不起,還是老老實實地坐在休息區比較安全。
“靜靜,你別光坐著啊!看中哪件衣服拿來試就行了,反正試試又不花你的錢。”叮叮在服務員的陪同下,挑了一件又一件,進去試衣間之前還不忘提醒她。
藍靜宸敷衍地笑了笑。這種國際名牌服裝,恐怕她一輩子也別想穿在身上。她一個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怎麽能跟叮叮比呢?想到這裏,樂觀向上的藍靜宸忍不住又微微自卑起來。
都說外表有多堅強,內心就有多脆弱。其實藍靜宸就是這樣的人。別看平時自信滿滿,跟紀星海吵架的時候昂首挺胸,可實際上她就隻是一隻紙老虎而已,當卸除偽裝的時候,會一敗塗地。
女人試衣服總有一種感覺,試了很多件,每件都覺得好看,又覺得不怎麽好看。隨後而來的是猶豫不決,不知道該買哪件。到最後往往空手而歸,等離開了以後就開始後悔為什麽沒買。
很顯然,叮叮就是屬於大眾化的一類。看她平時說話做事挺灑脫,碰上買衣服這檔子事偏偏就變得婆婆媽媽了。
唉!藍靜宸歎了口氣,看著叮叮將一堆衣服從試衣間捧出來交給服務員,然後拉著她在服務員無奈的眼神中走出了專賣店。
“剛才那些衣服都挺漂亮,你怎麽沒買呢?”藍靜宸實在是不想陪叮叮繼續逛下去了,隻想打發這位大小姐買了衣服走人。
她現在終於體會到,為什麽男人陪女人逛街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對於自己不喜歡的事物卻硬要勉強去麵對,怎一個苦字了得!
“雖然看起來是不錯,可試來試去都覺得不怎麽出彩,還是去別家看看再說吧!”叮叮的興奮勁剛起來,說什麽也不讓藍靜宸開溜,伸手挽著她的胳膊就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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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逛完整個商場的各大專賣店之後,叮叮終於悟出了一個道理——第一眼看中的永遠是最刻骨銘心的。
“我看……還是去買第一家店裏麵的那些衣服吧!”她十分抱歉地看了一眼藍靜宸。
而此時藍靜宸已經累得癱倒在休息椅上,死活也不肯走了。叮叮試穿衣服第一家專賣店在五樓,而她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樓,從一樓跑到五樓,再從五樓回到一樓,雖說可以坐電梯,不過她也折騰不起。
“大小姐,我實在是走不動了。要不你自己去買吧,我就坐在這裏等你。”
拿卡付錢總不需要別人陪著吧!
或許真的是覺得過意不去,叮叮也沒有勉強她,說:“那好吧!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說完,她歡快地飛奔而去。
看著她輕盈的步伐,藍靜宸暗想,這丫頭難道是神仙嗎?走多少都不會累啊!
休息了一會兒,見叮叮還沒下來,藍靜宸有些無聊,就四處張望起來。
一樓的金銀珠寶櫃台占了一半麵積,而她坐著的位子正好在一個寶石櫃台前麵,旁邊的柱子上還掛著一個炫目的燈箱廣告,廣告畫麵上有一顆璀璨的藍寶石熠熠生輝。
藍靜宸隻看了一眼,就像著了魔似的被吸引住了,情不自禁地站起來走了過去。這顆藍寶石太眼熟,以至於讓她一不小心失了神。
沒等她走近,櫃台的服務員就迎了出來:“請問,有什麽可以為您服務的嗎?”
思緒被打斷,藍靜宸愣了愣,然後指著燈箱廣告上的那顆藍寶石說:“我可以看看這顆藍寶石嗎?”
服務員看了一眼燈箱廣告,說:“您真有眼光,這顆被稱作海藍之星的藍寶石是我們集團的標誌,它具有極大的紀念價值。隻是很遺憾,這顆寶石屬於非賣品。”
“是嗎?原來這顆藍寶石有一個這麽好聽的名字。”藍靜宸應了一聲,接著下意識地拉出脖子上掛著的鏈子。那鏈子頂端也有一顆相同做工的藍寶石,而形狀跟切割方法,跟廣告畫麵上的藍寶石幾乎一模一樣。
眼尖的服務員當下就震驚了,一臉驚恐地問道:“這……這是海藍之星嗎?”
當然,服務員首先想到的並不是藍靜宸偷了藍寶石,而是認為她極有可能是跟藍星集團董事長有關係的人,因為隻有紀氏家族的人才會擁有海藍之星。
“我也不知道,我隻是覺得這顆藍寶石跟廣告上的很像,所以覺得有些好奇而已。”藍靜宸緊緊地握住掛在脖子上的藍寶石,這是她唯一的信念。
她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這顆藍寶石一定是可以幫她找到父母的重要媒介。
這時,一陣輕快的手機鈴聲打斷了藍靜宸的思緒。她拿出手機一看,竟然是阿紫打來的。難道是有她父母的消息了嗎?藍靜宸欣喜萬分地接聽電話:“喂,阿紫,你是不是查到什麽消息了?”
電話那頭的阿紫一開口就明顯不對勁。
“靜靜,不好意思!耽擱了那麽久才給你打電話,其實是不敢給你打電話。你父母的那個原地址,我托了許多人去調查,可是星城的戶籍查詢係統很難進入,根本查不到。所以……我現在也無能為力了。真對不起啊!”
聽了阿紫的話,藍靜宸頓時迷茫了。等了那麽久,盼了那麽久,結果卻收到了這樣的壞消息。不能查是什麽意思?代表她永遠找不到她父母了嗎?
如今連最後一絲希望都破滅了,那麽她待在星城還有什麽意義呢?
“不過你也別灰心。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或許過不了多久,又會有新的希望。所以千萬不要放棄,要繼續堅持下去。”
阿紫擔心藍靜宸會受不了,所以在電話那頭一直拚命地安慰她。
藍靜宸吸了吸鼻子,笑著說道:“你放心吧!我是不會放棄的,這麽多年都堅持下來了,不會因為這一點挫折就被打倒的。”
掛斷電話,她的視線再度落到了燈箱廣告上的那顆藍寶石上。
真的還有希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