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掙 紮

1

藍靜宸與柏恩傑約在藍星集團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見麵。

走進咖啡店,遠遠地就看到柏恩傑坐在一個靠窗的位子上。這樣的天氣,曬曬太陽,喝喝下午茶,日子悠閑又自在。隻是藍靜宸可沒那麽好的福氣,她匆匆地走過去。

“柏大哥。”

柏恩傑聞聲抬頭,微微一笑說:“你來啦!先坐下,我幫你點了咖啡。”

“謝謝。”藍靜宸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又急切地問,“你剛才在電話裏說找到我家人了,這消息確切嗎?”

“找是找到了,可消息是否確切就得問一問當事人了。隻是……”柏恩傑的臉色有些為難。

藍靜宸心裏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或許是電視劇看多了,又或許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她下意識地猜測道:“隻是什麽?難道是我家人出了什麽事?

或者……已經不在了?”

“哦,不……不!你別瞎猜,你的家人好好的。隻是你的父親已經去世,還剩下你的母親,還有爺爺。而且……你的爺爺就是藍星集團的董事長紀長興。”

“你說什麽?”藍靜宸驚得手一抖,手上的湯匙應聲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服務員見狀立刻走過來撿起湯匙,換了一把新的上來。

柏恩傑皺著眉頭,輕歎一聲:“唉,那天在醫院,見星海的母親看到你脖子上的藍寶石項鏈時的反應,我就開始懷疑了。直到今天我找到了你父母的資料,才敢確定自己的猜測沒有錯。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是藍星集團董事長的孫女。”

“不,不可能!我怎麽可能是紀家的孩子?他們那麽有錢,為什麽要把我丟在孤兒院?”

“這個你恐怕得親自問一問你爺爺了,也許他有什麽迫不得已的苦衷。”

爺爺?這個詞真新鮮。那天在醫院,他分明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項鏈,可他什麽話也沒說。這就代表他根本不想認她這個孫女,那麽她還需要多此一舉嗎?

“苦衷?是因為窮嗎?誰都知道藍星集團創立不止二十年。二十年前的藍星集團已經初具規模,窮這個理由根本不能讓人相信。”

“既然事實已在,你也不能否定。現在的關鍵是你還要不要去認親,至於他們認不認你,那是另一回事。”

藍靜宸沉默了。

現在這樣的局麵,她還要不要去認親呢?可不管她認不認親,都改變不了一個既定的事實——她和紀星海是兄妹!

“我到底該怎麽辦?”

要怎麽接受和紀星海是兄妹的事實?又該怎麽麵對紀星海?

回到公司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銷售部辦公區內一片欷歔聲,八卦男小張看到藍靜宸回來,立刻風一般地衝上去。

“喂喂喂……藍姑娘,你跟董事長究竟是什麽關係啊?”

藍靜宸一聽這話愣了愣,心裏不禁懷疑,難道她和紀長興的關係已經不小心走漏風聲了嗎?轉念一想,不可能,她自己剛剛得知真相,柏恩傑也不會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可為什麽小張會問這樣的問題?

“你……怎麽這麽問?我跟董事長能有什麽關係?”她故作鎮定,眼裏卻透露著心虛。

“不會啊?你跟董事長一定認識,不然他怎麽會派人叫你去二十八層見他呢?”

原來是這樣!她暗自鬆了口氣。

“也許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吧!經理呢?”

小張打聽八卦失敗,聳了聳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時劉曉梅說了一句:“秘書室的人走了有一段時間了,你趕緊上去吧!別讓董事長等久了。”

藍靜宸點了點頭,轉身,視線掠過經理室的玻璃窗,辦公桌前空****的,沒有半個人影。紀星海沒有來上班嗎?是不是跟紀長興談判失敗了?

太多的疑問盤旋在腦子裏無法解開,她如今早已自顧不暇,哪還有精力去想別的事情?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電梯,伸手按下“28”,然後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那麽多年的願望終於實現了,她知道了自己的家人,雖然父親已經不在世,可母親和爺爺依然健在。然而,這到底算不算一個好消息?這麽多年的努力究竟值不值得?她曾經那麽渴望見到的家人,如今卻麵臨著如此複雜的命運。對一切的一切,她已經完全沒有頭緒了。

“叮”的一聲,到達第二十八層時電梯門應聲打開,藍靜宸一睜眼就看到了站在電梯門口的紀星海。

兩人四目相交,同時一怔。

“你怎麽上來了?”紀星海的臉色有些不對勁,眼睛裏充滿了血絲,似乎剛剛經過一場激烈的爭吵。

藍靜宸飛快地移開視線,極力控製著情緒,不讓自己在這個時候崩潰。

“董事長找我,我先進去了。”她急匆匆地從他身邊走過,連一秒都沒有停留。

紀星海的心頭一陣糾結,直覺地認為她有些不對勁,可轉念又想到一個小時之前在天台還好好的,於是便沒有往深處想,皺了皺眉,跨步進了電梯。

2

落地玻璃窗前,紀長興背手而立,光潔的玻璃上映著他滄桑的麵容。

藍靜宸伸手敲了兩下門,紀長興轉過身來看到她,平靜地說了兩個字:“進來。”

他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像跟紀星海爭吵過,又或許他已經恢複如常了。當然,藍靜宸此時並沒有心思去想這些。

“董事長,找我有什麽事?”她進門之後沒有多餘的問候,直接進入了主題。

紀長興看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她此時的態度與之前的恭敬禮貌截然不同。

“既然你這麽直接,我也不跟你多說廢話。今天叫你上來是想提醒你幾句話……”

沒等紀長興把話說完,藍靜宸卻截住他的話說道:“我想我已經知道您要說什麽了。不用擔心,我會離開公司,離開紀星海,從此不再與藍星集團有任何瓜葛。”

“很好。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當然,我也不會虧待你,這是一萬塊錢,就當作你的辭退金。”

藍靜宸隨著紀長興手指的方向望去,桌子上的一角放著一個牛皮紙信封。

她諷刺地一笑:“紀董事長真是大方,我不過是一個實習生而已,用不著給那麽多辭退金。”

“給你錢的時候就好好接受,不要跟自己的生活過不去。”

紀長興說這些話的時候,藍靜宸分明看到他的眼神有些閃爍。老練精明的集團領導人怎麽都不應該出現這樣的神態,也許他心裏並不是無動於衷的。

她可以試一試自己的運氣嗎?寧願做了之後再失望,也不要因為錯過而後悔。

“您了解我的生活嗎?您知道我的生活很不容易是嗎?那麽為什麽……在您看到這條項鏈的時候,可以不聞不問,當做沒有看到?”她一把扯下脖子上的藍寶石項鏈舉到紀長興麵前,眼淚忍不住在眼眶裏打轉,卻硬是不讓它們掉下來。

耀眼奪目的藍寶石散發著憂鬱的藍光,一閃一閃,刺痛紀長興的眼睛。

雖然不願麵對,可既然到了這個地步,想逃避顯然是不可能了。

“怎麽?你該不會以為這條項鏈的藍寶石墜子跟我們藍星集團的標誌海藍之星的形狀相似,就覺得你跟我有什麽關係吧?現在這社會,想要攀龍附鳳的女孩子實在是太多了,各種方法和手段層出不窮,以為花幾十塊錢在地攤上買一個仿造品,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嗬!真是天大的笑話。”

“這條項鏈是不是仿造品,我想您一眼就能看出來。既然您把話說到這個分兒,我想我也沒有什麽可說了。雖然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原因,但我還是很慶幸見到了您。那麽,我先走了!”

她平靜地說完,又很禮貌地鞠了躬,然後轉身黯然離開,並沒有去拿桌上的那筆錢。

紀長興眉頭深鎖,看著落寞離去的背影,悄悄握緊了拳頭。

她還是很理智的,不是嗎?雖然心痛萬分,找不到地方發泄滿腔的委屈,卻還是挺直了腰杆,堂堂正正地走出了董事長室的大門。沒有哭,沒有鬧,沒有責怪任何人。她告訴自己,這隻是天意,上天注定她是個孤兒,就一輩子不能擁有家人。

有什麽可失望的,不過是回到了原點。這十八年來,不都是一個人嗎?

應該早就習慣了。可是……為什麽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支撐著十八年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了,她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沒有方向,沒有目標,不知道自己該飛往哪裏。

走吧,藍靜宸,離開這個曾經向往的地方。這裏已經沒有了你的希望,剩下的隻有無窮的痛苦與掙紮。忘記一切離開這裏吧!

沉思了許久,她終於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紀星海忙完了手上的工作,一看時間已經五點多了。突然感覺肚子有點餓,正好下班時間也快到了,於是走出辦公室想找藍靜宸一起去吃飯。可藍靜宸的座位空****的,他一愣,走過去問劉曉梅:“劉組長,她去哪兒了?”

銷售部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們的關係,他不用說出藍靜宸的名字,劉曉梅自然明白。

“她下午去見董事長之後就沒有再回來。”

“沒有回來?”紀星海一聽便知道情況不好。一定是紀長興跟她說了些什麽,所以她才沒有再回來上班。

他下意識地掏出手機撥打藍靜宸的電話,可是電話處於關機狀態。心裏的怒火瞬間衝到了喉嚨口,他扭頭就衝向了電梯。

當他來到第二十八層。秘書告訴他,紀長興十分鍾前已經離開。於是紀星海又馬不停蹄地追到了家裏,紀長興前腳進門,他後腳也到了。

“爺爺!我有事情要問你。”

看他急匆匆的樣子,紀長興不悅地皺了皺眉,冷冷地說道:“這麽急急忙忙的做什麽?”

“你對藍靜宸說了什麽,為什麽她一下午沒有上班,手機也打不通?是不是你把她送走了?”

“員工無故曠工,這事你應該問你自己。你不是她的頂頭上司嗎?問我來要什麽人,我還沒那個閑工夫去管一個小丫頭的去向。”

出乎意料,紀長興這次並沒有因為紀星海的不知禮數而發火。相反,他今天倒是挺開心的,臉上的表情也很隨和。

“她不會無緣無故失蹤的。”紀星海顯然不願相信紀長興的話,卻也沒有充足的理由證明這事與紀長興有關,隻能暗自鬱悶。

“興許她隻是心情不好去散心了,又不想讓人打擾,所以幹脆關機了。

至於你,不要為了一個丫頭這麽一驚一乍的,注意一下你的身份。進去吧!

小柔來了。”

丁小柔?紀星海皺起眉頭,下意識地扭頭想走。卻被紀長興提前一步抓住了,把他拉到了客廳。

叮叮坐在沙發上一刻都不能閑下來,一會兒翻雜誌,一會兒嗑瓜子,又是坐,又是躺的,完全不像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儀態。

“小柔啊,等很久了吧?聽你爸說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紀爺爺,我今天來找您就是想跟您說清楚,我不能跟紀星海訂婚。”

“你說什麽?中午吃飯的時候你不是還說星海不錯嗎?怎麽這會兒又要取消婚約了?”紀長興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有些納悶,以他資本家的精明,立刻將事情的起因聯想到了藍靜宸身上,“是不是藍靜宸跟你說了什麽?你不必在意,隻有我認定的人才能進紀家的大門。”

“不是這樣的,紀爺爺。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紀星海和我的好朋友藍靜宸互相喜歡,所以我怎麽能破壞好朋友的幸福呢?再說了,我也不喜歡紀星海,所以我想請您取消這門婚約。”叮叮說話向來直來直往,就算是當著紀星海的麵,也照說不誤。

紀星海嘴角一斜:“後知後覺的家夥。”心裏卻如同放下了一顆大石頭,本來還擔心這個丁小柔會纏著他不放,看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叮叮聞言挑了挑眉,毫不猶豫地反駁了一句:“不知感恩的家夥。”

紀星海語塞。

紀長興眉頭深鎖,沉思了片刻後說道:“小柔啊,這件事情我會跟你爸商量之後再決定。”

“還有什麽可商量的,我們雙方都不願意,難道硬要湊在一起嗎?”紀星海抗議。

“閉嘴,這裏沒有你說話的分兒。”

紀星海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麽,橫了一眼叮叮,扭頭就要離開。

“等我一下。”叮叮見紀星海要走,便立刻站起來追了上去,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下了腳步,回頭對紀長興說,“紀爺爺,我先回去了。”

“留下吃了飯再走吧!”紀長興客氣地挽留。

“不吃了。紀爺爺再見!”她匆匆地說了聲再見,繼續去追紀星海。

追到門外,紀星海正好打開車門要上車。

“紀星海,等一下。”她衝上去拉住紀星海的胳膊,阻止他上車。

紀星海本就心情不好,被叮叮這麽一拉,更加不悅,扭過頭,沒好氣地丟出一句:“你還想幹嗎?我沒空跟你囉唆。”

“誰想跟你囉唆了。我問你,靜靜在哪裏?我想找她解釋清楚,免得讓她誤會。可電話一直打不通,是不是你把她藏起來了?”

“神經病啊!我幹嗎把她藏起來?我也在找她,別礙事,放開你的手!”他已經沒有多餘的耐心跟叮叮耗下去,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藍靜宸。

他一聲怒吼,叮叮被他震懾住了,應聲鬆手。眼看著紀星海鑽進車內,揚長而去,她才反應過來,對著汽車大喊:“喂,找到了記得通知我一聲啊!”

3

學校、宿舍都沒有藍靜宸的人影。

紀星海幾乎找遍了她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可還是沒有找到。

她在星城舉目無親,除了學校和宿舍還能去哪兒?這麽晚了,應該不會笨到一個人在大街上流浪吧?車子在環城路上一圈一圈地來回轉,電話一遍又一遍地打,他臉上的表情早已變得焦急和害怕。怎麽辦?她會去哪裏?還有什麽地方是他沒有想到的。

對了!柏恩傑!他真是太著急了,竟然把那家夥給忘了。

他飛快地撥通了柏恩傑的電話,電話居然傳來一陣忙音,無人接聽。他著急萬分,一腳踩下刹車,在公路上將車子掉頭,朝柏恩傑的住所飛奔而去。

柏恩傑從浴室出來才看到了手機裏的來電記錄,正要回撥過去,就聽到門鈴響了。

走出去開門,隻見紀星海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二話不說就在房子裏四處張望,裏裏外外轉了一圈之後,又回到了客廳。

“你在找什麽?”柏恩傑不解地看著他忙碌的身影。

怒火中燒的紀星海回過頭來,一把揪住柏恩傑的浴袍,咬牙切齒地喊:“藍靜宸呢?你把她藏哪兒了?”

“你在說什麽胡話?都幾點了,你怎麽會跑來問我藍靜宸的下落?等一下,你是說……靜宸不見了?”柏恩傑驚訝地睜大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

“少給我裝,你會不知道她發生什麽事了嗎?現在想一想,你的嫌疑最大。她就是見了你之後才失蹤的,快說!她到底去哪兒了?”他說得激動,掄起拳頭就要朝柏恩傑臉上揮去。

柏恩傑反手按住紀星海,皺著眉頭吼:“冷靜點!這可不像你。”

紀星海被他按得肩膀生疼,卻還是奮力掙紮著想要掙脫,以至於漲得滿臉通紅。

“我早就不像我了,從來就不像。”

聽了他的話後,柏恩傑驟然鬆了手。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失控的紀星海,即便是恩琪去世的那段時間,他雖然傷心,卻也沒有發過這麽大的脾氣。唯獨對藍靜宸是例外,似乎隻要是麵對與藍靜宸有關的事情,紀星海就會完全失去控製,變得不像紀星海。他現在終於明白,真正的紀星海原來是這樣的。

“你先冷靜下來,我沒有騙你,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兒。”

“好。你不告訴我她在哪裏沒關係,我自己去找。就算翻遍整個星城,我也一定要找到她。”既然從柏恩傑口中找不到答案,那麽他也不必在這裏浪費時間。他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要走。

柏恩傑上前攔住他:“等一下。星城那麽大,你這樣盲目地找,怎麽找得到。”

“找不到也要找,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她。讓開!”他狠狠地瞪著柏恩傑,眼底燃燒著熊熊怒火。此時紀星海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就像一頭瀕臨爆發的獅子,危險而不可靠近。

柏恩傑知道自己攔不住他,於是隻好乖乖地讓路。

正在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居然是藍靜宸三個字。他迫不及待地接起電話:“靜宸,你在哪裏?”

紀星海一聽到“靜宸”兩個字,立刻停下腳步,掉頭回來搶柏恩傑的手機。

“藍靜宸,你到底在哪裏?”他不顧一切地對著手機大喊。

手機那頭的藍靜宸聽到是紀星海的聲音,二話不說就把電話掛了。紀星海一愣,對著手機一直喊,卻隻換來一陣“嘟嘟……”的忙音。

柏恩傑皺了皺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本來隻要紀星海不搶電話,他就有辦法問出藍靜宸在哪裏。可現在好了,什麽都不用問了。

“她為什麽會打電話給你?你們到底是什麽關係?”對於藍靜宸的舉動,紀星海越來越懷疑,於是把一切責任都推卸在柏恩傑身上。

“你認為你現在該關心的是這個問題嗎?她現在應該是在火車站,要是你立刻趕過去,也許還能見到她。”

“火車站?她要去哪兒?”

“回彩虹市。”

“為什麽?”

“看來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到了這個時候,柏恩傑覺得有必要把真相告訴紀星海了。紀星海也是當事人之一,有權知道一切。至於結果如何,就聽天由命了。

“你在說什麽?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以紀星海的聰明不難看出這其中的隱情。

柏恩傑緩緩舒了口氣,平靜地說道:“藍靜宸很有可能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

“什麽?你在跟我開玩笑嗎?”紀星海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我會拿這麽大的事情跟你開玩笑嗎?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情,靜宸怎麽會無緣無故失蹤?她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才選擇不告而別。”

這樣的話,紀星海隻是覺得太過荒唐,根本沒打算相信一個字。可柏恩傑的表情如此認真,認真到讓他不得不相信這是事實。

“這不是真的,我一個字都不相信。這都是你編出來的,你想拆散我們是不是?”他不願承認,更不願麵對事實,隻好繼續逃避。

看著他一副逃避的樣子,柏恩傑再也忍不住一拳揮了過去。

“清醒點,紀星海!事實是永遠無法改變的。”

“我不相信,除非是我親眼看到證據,否則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他捂著被打腫的臉,發瘋似的跑了出去。

柏恩傑想追上去,可發現自己穿著一身浴袍,最終隻能放棄。

“D5601次列車的乘客請注意,現在開始檢票!D5601次列車的乘客請注意,現在開始檢票……”

廣播裏響起播音員甜美的聲音,藍靜宸坐的位子離檢票口有些遠,看著近距離的乘客一窩蜂地擁上去,隻覺得一陣好笑。這樣的現象在火車站、汽車站經常看到,乘客一聽到廣播裏響起檢票的提醒,就會立刻爭先恐後地跑到檢票口。又不會被別人搶了位子,至於這麽著急嗎?

藍靜宸拉著行李箱,看著長長的隊伍,不疾不徐地排在了最後。隻是這一次,她似乎失算了。若是搶先排到前幾位檢票,或許這會兒已經進了檢票口上車了。可人算不如天算,就因為她不緊不慢,才讓紀星海來得及趕到火車站。

“藍靜宸!你想去哪裏?”

嘈雜的候車室內,紀星海的聲音如同一根針掉入了大海,激不起絲毫漣漪,卻響亮而透徹地進入了藍靜宸的耳朵裏。一瞬間,她隻感覺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步都動不了了。

見她沒有回頭,紀星海握著拳頭衝上去,一把扳過她的肩膀,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不知是痛苦,是憤怒,還是無奈。

“跟我走!”既然她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那麽他也沒有打算跟她在這裏耗下去,伸手奪過她手上的行李箱,霸道地將她拉出了候車室。

一出火車站大門,寒風迎麵撲來,讓藍靜宸立刻恢複了神智。她用力甩開紀星海的手,大喊:“紀星海,你到底想幹什麽?”

冰冷的寒風吹得他的臉如刀刮般疼,可他毫無知覺。他狠狠抓住她的手臂,不可抑製的怒火湧上胸口:“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究竟想幹什麽?一聲不響不告而別是什麽意思?你把我當什麽了?”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曾經好多次問自己,明明應該恨她的,卻偏偏在不知不覺中將她深深地烙印在了心上,從此揮之不去。可恨的是,當他發現自己已經一不小心喜歡上她的時候,她卻在這個時候突然一聲不響地逃走。

難道真的如柏恩傑所說,她和他是親兄妹嗎?又不是在演偶像劇,這種荒唐的話他根本一個字都不相信。

手腕上傳來錐心的疼痛,藍靜宸忍不住咬緊了牙關。她抬起頭,對上他盛滿怒火的眸子,不閃不躲。這一刻,她不能再逃避。如果這麽做能讓他徹底死心,那麽就讓他一輩子恨她吧!一直恨下去,永遠也不要原諒她。

“嗬!我能把你當什麽?隻不過是同學兼同事罷了。憑什麽管我?我也從來沒說過喜歡你之類的話,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你自以為是罷了。”

她的嘴邊揚起一抹嘲諷的微笑,仿佛在提醒他是一個多麽愚笨的人。

紀星海驀然沉默了,隻是死死地看著她,臉上的怒氣似乎在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冷漠。

風越來越大了,吹得兩人的衣袂獵獵作響。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藍靜宸以為自己快被凍僵的時候,紀星海終於又開口了。

“所以……你從來沒喜歡過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以為是,是這樣嗎?”他的聲音變得如此平靜而冷漠,卻比之前的咆哮更加可怕。

藍靜宸的心髒猛烈地撞擊了一下,卻強迫自己不得不硬起心腸。

“不愧是藍星集團的繼承人,一點就通。事到如今,我也跟你實話說了吧。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柏恩傑,論長相,論能力,他一點都不輸你,而且他比你紳士,比你溫柔,那麽好的男人有誰會不喜歡嗎?”

拿柏恩傑跟他作比較,她知道這麽做很殘忍,可是她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現在這樣結束對他們兩人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紀星海緊抿著嘴唇,似乎在極力壓抑著心中混亂的情緒。良久,他低沉地說道:“藍靜宸,沒想到你竟然也是這樣一個隻會逃避的人。”

“你……你說什麽?”藍靜宸本以為他會憤怒地掉頭離去,卻不料情況來了一個大逆轉。紀星海此時說的話讓她更加害怕,他顯然已經知道了端倪。

“你以為故意說這些話就能讓我相信嗎?我曾經在你身上學會了堅持,不管多麽困難,隻要是為了自己心中所想,就必須努力堅持下去。可現在的你呢?隻不過是遇到了一點瓶頸就退縮了,這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藍靜宸。”

紀星海這一番話把所有的事實都說了出來,藍靜宸再也忍不住大哭起來。

“你要我怎麽辦?我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是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

除了離開,我還能怎麽辦?”

看著淚流滿麵的她在他麵前幾乎失控,他終於心疼地皺起眉頭,伸手攬她入懷。這世上怎麽可能會有這麽湊巧的事情?直到現在,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在事情沒有得到證實之前,什麽都不準相信。世上沒有那麽湊巧的事情!跟我走,今天就把所有真相一起揭開!”

沒等藍靜宸反應過來,紀星海已經把她推進了車裏。

4

晚上十點多,藍芬芳從樓上下來倒水,經過書房的時候,看到紀長興還坐在書桌前看文件。

整個屋子裏十分安靜,這個時間,所有仆人都已經睡下了。藍芬芳沒有去吵醒他們,而是親自去廚房泡了一杯咖啡送了進去。

“爸!這麽晚了,您怎麽還沒睡?”

紀長興抬起頭,看到是藍芬芳,便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摘下眼鏡,用手捏了捏眉心,滿臉疲憊地說:“星海那小子還沒回來嗎?這麽晚了不知道去哪兒了?電話也不接,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或許是公司有什麽事耽擱了,應該快回來了吧?爸,您先喝杯咖啡休息一下。”藍芬芳說著把咖啡送到紀長興手上。

紀長興伸手接過來小啜了一口,忍不住歎了口氣。像他這樣的年紀,若是膝下有兒,早該退休安享晚年了。可偏偏上天無情地奪走了他的兒子,叫他這個老人不得不撐著一把老骨頭坐鎮指揮。

本以為培養了一個優秀的孫子好接他的班,如今卻越來越不讓人省心。

唉!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麽孽,恐怕他臨死都不能安生。

陷入沉思中的紀長興完全沒發覺藍芬芳此時猶豫不決的表情。直到一杯咖啡見底,他才回過神來,見藍芬芳還站著,疑惑地問:“還有事嗎?”

藍芬芳眼神閃爍,內心掙紮了許久,終於還是說了出來:“爸,關於那孩子的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她覺得如果這次不爭取,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紀長興一聽,立刻皺起了眉頭。

“商量什麽?有什麽好商量的,當初不是早就決定好的嗎?”

“不是的,爸!我隻是覺得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再把那孩子留在外麵了,所以我想把真相說出來……”

“怎麽?你以為現在紀騰死了,他外麵的那個女人就會罷休了嗎?別忘了,那個女人還有一個女兒。你若是不想把藍星集團分給別人,就乖乖閉嘴。”

“可靜宸才是我唯一的親生女兒,您的親孫女。您怎麽忍心讓她流落在外變成孤兒?”藍芬芳說到這裏,眼淚已經忍不住在眼眶裏打轉了。

“什麽都不用說,你隻要記住,你隻有一個兒子,沒有女兒。你的兒子將來是要繼承藍星集團的,就這麽簡單。”

“爸,您明知道星海不是我兒子,那麽多年,我隻要一看到他,就會想起我那被拋棄在外的女兒。我怎麽可能把他當兒子?”

“你……”紀長興皺著眉頭正要發火,卻沒想到書房門口傳來一陣響動。

兩人同時轉頭,赫然看到風塵仆仆的兩個人影立在那裏,不是別人,正是紀星海和藍靜宸。

這一秒,時間仿佛靜止了,所有的聲音也都跟著消失了。

誰也沒有想到,埋藏多年的真相竟然會在這樣不知情的狀態下輕易揭開。

紀長興臉上的錯愕,藍芬芳眼底的驚慌,全部落入了紀星海的眼中。原來這就是真相!

半晌,他忽然轉過頭,對藍靜宸輕鬆地一笑:“看吧!我就知道這世上沒有那麽湊巧的事情,我們果然不是親兄妹。我隻是一個搶了你人生的人。”

藍靜宸用呆滯的目光望著他,腦袋一片空白。事實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紀星海並不是她的親哥哥,而是奪走她十八年人生的人。

聽到這樣天大的真相,藍靜宸反而平靜了,隻是麵無表情地將視線轉到了紀長興和藍芬芳身上,說道:“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孩子,你聽我說!當年我也是逼不得已……”

藍芬芳淚眼婆娑地想要解釋,卻被紀長興冷冷地打斷:“不用解釋,不管事實真相如何,也改變不了現在的一切。我隻有一個孫子。”

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白癡都該聽得懂。其實藍靜宸並不意外,紀長興是鐵了心不認她,無論是什麽原因,都不會改變這個決定。所以即便真相揭開,最終的結局還是一樣。

“您的話我聽明白了。抱歉,我絕對不會再打擾你們,也不會再踏進這裏半步。”她蒼涼地一笑,轉身,視線掠過紀星海,沒有多做停留,扭頭就離開了。

心中雖然有一萬個不舍,可她除了離開,沒有別的選擇。

“靜宸!”

“藍靜宸!”

藍芬芳和紀星海同時喊著要追出去,卻聽到紀長興大聲喝止:“站住!

誰要是踏出這個家門,就別想再回來。”

藍芬芳的腳步立刻頓在那裏,沒有再移動半步。而紀星海沒有停留一秒,完全無視紀長興的話,飛快地追了出去。

追到門口,眼看藍靜宸伸手招來出租車,他急忙跑上去,成功拉住了藍靜宸的手:“該走的人是我!這本來就不是屬於我的人生,現在,我把它全部還給你。”

藍靜宸搖了搖頭,平靜地掙脫他的手:“別傻了,剛才爺爺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即使你走了,他也不可能認我。留下吧!就當這一切沒有發生過。你還是紀星海,還是藍星集團的繼承人。”

紀星海看著眼前淡漠的她,心裏波濤洶湧。

“難道你就這樣甘心放棄嗎?好不容易找回的人生,你怎麽可以這樣輕易放棄?”

“我不想放棄,我也曾經努力過,可還是沒有辦法。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能過上這樣的生活,不甘心的隻是沒能找到家人。如今真相大白了,雖然結果不是我想要的,但至少我已經沒有遺憾了,不是嗎?紀星海,留下來吧!你和我,總要有一個人留在這裏。就當是為了我,請你幫我好好照顧爺爺和我媽。至於我,會回到原本屬於我的地方。”

“我不想……放你走!”他緊緊地拉著她的手,聲音開始哽咽,眼眶裏閃動著點點晶瑩的淚光。

紀星海的這句話也讓藍靜宸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告訴自己不能哭,一定要堅持住,因為一旦哭了就不可收拾了。可麵對這樣分別的場麵,她的心又不是鐵打的,怎麽能忍得住?

“我們……注定不能在一起。保重!”她沒有再看他,咬牙狠狠甩開他的手,飛快地鑽進了出租車內。

紀星海呆呆地站在那裏,看著出租車漸漸沒入夜色之中,強忍的眼淚終於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滑落。他痛苦地蹲下身子,哭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