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蛋糕般的耳朵

1.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都很忙,不僅要忙於打工,還要努力把牧家打理得井井有條,以免被那個喜歡挑三揀四的家夥找到借口,不讓我去打工。

在我的努力下,不但打工進行得很順利,就連牧家的家務也沒有一件落下過。

雖然我累得夠嗆,但也讓牧久伊閉上了嘴巴,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茶呢?”

我一回家,就看到牧久伊優哉遊哉地坐在客廳裏,不客氣地向我下著指示。

喂,你還真當我是你的用人啊!

雖然我的確說過會盡力做好牧家的家務,但是這可不代表我可以被人當成用人看待。

“你自己的手腳又不是斷掉了,茶壺與茶杯就在那裏,自己去倒茶吧。”我沒好氣地說道。

“明明有人幫我倒茶,我為什麽要自己倒?”牧久伊厚著臉皮說道,還悠閑地蹺起了二郎腿,顯然根本不把我的抗議放在眼裏。

我咬了咬牙,雖然心裏十分不滿,但是想到了自己在牧家的真實身份,還是乖乖地閉上了嘴巴,忍著氣給他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送到了他的手邊。

“這樣還差不多。”牧久伊滿意地從我的手裏接過茶杯,隻喝了一口就換了別的話題,“你在那家店裏工作得怎麽樣?如果做得不好,還是乖乖地辭職吧。”

這時,我突然感到眼前的景物一陣搖晃,一股眩暈感洶湧地向我襲來。

不過,我還是強忍著那股突如其來的眩暈感,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對牧久伊說道:“沒事,我好得很。那間店的店長與員工和你不一樣,隻是一些智商正常的普通人,不會故意想出一些討厭的方法為難別人,我又怎會工作得不好呢?”

明知道這樣不好,但我還是忍不住含沙射影地諷刺了牧久伊一下,誰讓他老是針對我呢。

“真的相處得很好嗎?我看可不見得。”牧久伊的臉色一沉,雖然眼睛裏彌漫上了怒意,卻沒有真的發作出來,而是冷冷地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你才因為打破了一個碟子,被店長罵得狗血淋頭……”

“才沒有你說的這麽嚴重呢!”我臉一紅,雖然被說中了,卻不好意思承認。

牧久伊嗬嗬冷笑著,語氣裏充滿了嘲諷:“如果真的一點都不嚴重,那你怎麽偷偷地藏起來哭鼻子呢?不要告訴我你正巧被沙子眯了眼睛。”

“我……”我才說出一個字,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懷疑地盯著牧久伊,幾乎是從牙齒縫裏擠出聲音,“你是怎麽知道我之前打破了一個碟子的?”

雖然遲了一點,但是我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如果他隻是胡說八道還好,但他說的全都是事實。我的確打破了一個碟子,也因此被狠狠地罵了一頓。當時,我傷心得哭了起來。

“難道你在偷偷地監視我?”我惡狠狠地盯著牧久伊,憤怒地質問道。

牧久伊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望向別的地方:“我可沒有偷偷地監視過你,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仍然懷疑地盯著他。

“我隻不過是讓別人偷偷地去監視你而已,又沒有親自去。”牧久伊閑閑地說道。

他的這句話,立即把我的最後一絲內疚也打消了。

“你讓別人去監視我,這跟你自己親自監視我有區別嗎?”我惱火地大喊道。

“就算真的是這樣,你有什麽意見嗎?”牧久伊皺著眉頭,冷冷地、理所當然地說道,“不盯著你,我怎麽能知道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牧家的事?”

原來他還是信不過我啊,不但派人監視我,而且對監視我的行為一點內疚都沒有。

“你,你……”

我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眼前也一陣陣地發暈。

眩暈就像潮水一樣,一波一波地向我湧過來,逐漸將我覆蓋,然後深深地將我淹沒。

最終,我失去了意識。

2.

當我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牧久伊那張漂亮卻惹人討厭的臉,而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我眨了眨眼睛,以為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伸出手揉了一下,又眨了眨眼睛,眼前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而自己躺在陌生的**。環顧四周,到處都是白白的,怎麽看,我都像是在醫院裏。

奇怪,我之前不是正在跟牧久伊吵架嗎?怎麽來了醫院?

就在我費解的時候,“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推開了。

推門進來的人正是牧久伊。

隻見他滿頭大汗,手裏還捏著一張表格,滿臉焦急。直到看到我醒過來了之後,他才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你醒了嗎?”牧久伊裝作毫不在意地問道,但他眼睛裏的焦急是怎麽都隱藏不了的。

我的心猛地一動,感動的情緒緩緩地湧出。

“我怎麽會在這裏?你該不會是嫌棄我吃的東西多,趁機把我打暈,然後再偷偷地放在這裏吧?”我雖然明知道他不會這樣做,但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嘴巴,一連串刻薄的話忍不住從嘴巴裏冒了出來。

我原本以為牧久伊一定會發火,但事實上他隻是皺了皺眉頭,雖然一臉不滿,卻沒有說什麽。

這讓我感到十分意外。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麽小心眼的。”牧久伊冷哼一聲,偷偷地瞥了我一眼,似乎是有意,又似乎是無意地有些別扭地問道,“話說回來,你的身體……還可以吧?可不要隨隨便便就死掉了,免得害我幫你出殯葬費。”

雖然他嘴上說得這麽刻薄,但是,我還是從他的話語裏感受到了一絲隱隱約約的關心。

“我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我會躺在醫院裏?”

牧久伊停頓了一下,表情變得有些凝重,也似乎有些哀傷。

不過,他隻停頓了一下,就轉身向門口走去,打開門,準備就這樣離開。

“等一下,你不要走!”我一看他準備離開就急了,連忙從**跳了下來向他跑去。

看到我這樣,牧久伊隻好停了下來,皺著眉頭無奈地歎了口氣:“真是的,就算你再著急,也用不著跑這麽快吧。”

“我不跑快點,怎麽追得上你?”我刻意擋在門口,盯著牧久伊,一字一句地問道,“總之,我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麽狀況!”

牧久伊又停頓了一下,似乎還在猶豫,不過最終他還是無奈地說道:“其實你的身體也沒有什麽大毛病……”

“那麽……”我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而又緊張地問道,“那麽,會不會是很嚴重的‘小毛病’啊?”

“醫生說,你隻是太過勞累了,所以才會突然暈倒。”牧久伊歎了口氣,說道,“在咖啡館打工讓你累到住院,還不如辭職算了。就算你有多麽想學習社會常識,積累工作經驗,也用不著拿自己的身體健康作為代價吧?”

什麽?我想學習社會常識,積累工作經驗?這怎麽可能啊,我又不是那種不諳世事的大小姐。

哦,不,我差點忘記了,在他的心目中,我正是那種不諳世事的大小姐啊。他當然不會知道,我之所以去打工,根本就不是為了體驗社會,學習常識,僅僅是缺錢而已。

“咖啡館的工作輕鬆得很,我隻要端端盤子、抄抄菜單就行了,一點都不勞累。”

我一邊說,一邊偷偷地觀察著牧久伊的表情,他果然滿臉不相信的樣子,我隻好接著說道:“我之所以會住院,全都是拜你所賜,哼!”

牧久伊氣得差點跳起來,他氣呼呼地瞪著我,說道:“喂,我可從來沒有虐待過你,沒讓你幹什麽粗重的活,你憑什麽要這樣說我?”

“平心而論,你的確沒有讓我幹什麽粗重活。”我聳了聳肩膀,淡淡地說道,“但是,你的確讓我感受到了很大的壓力。哼,這次我之所以會倒下,最大的‘功臣’絕對是你!”

說完後,我偷偷地看了牧久伊一眼,隻見他皺著眉頭,似乎沒有生氣。

不,他看起來不但沒有生氣,反而似乎有些內疚,眉頭也皺得緊緊的,像是在煩惱什麽似的。

“那個……”糾結了好一會兒,牧久伊還是開口了,“如果是這樣,那麽……那個……對……”

他說話支支吾吾的,臉上還有可疑的紅暈。

“你到底怎麽了?有什麽話就說出來唄,我又不會生氣。”雖然我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偷偷地決定了,如果他敢對我說什麽壞話,哼,不管現在是不是還很虛弱,我都要立即“解決”他。

牧久伊終於開口說話了,隻是他並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樣盛氣淩人,而是充滿了內疚,還有那麽一點點不甘心。

“對,對不起……”吞吞吐吐了半天,牧久伊這樣說道,雖然聲音很低很輕,但我還是清清楚楚地聽見了。

我驚訝得連嘴巴都合不攏了,用手指著自己:“你在跟我說對不起嗎?為什麽?”

“還不是因為我給了你太大的壓力,導致你暈倒了。”牧久伊歎了口氣,難得認真地、一字一句地說道,“所以,我真的很抱歉,我以後不會再那樣指使你了。”

我驚訝地看著牧久伊,腦海裏隻有一個想法——這個人的腦子一定出了問題,他才應該住進醫院。

看到我這麽無禮地看著他,牧久伊居然還是沒有生氣,白皙的臉上甚至泛起了淡淡的粉紅。

“你說的是真的嗎?該不會又在騙人吧?”我試探地問道。

“我說的當然是真的,我的腦子正常得很,你也用不著懷疑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陰謀。”牧久伊淡淡地說道,聲音雖然不大,卻把我的疑惑全都道了出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但隨即又抬了起來:“你知道自己做錯事就好了。哼,以後家務我還是會照做的,但你可不能再隨意指使我,知道了嗎?”

說到最後,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我根本就是借病要挾別人嘛,這種行為跟要不到糖吃就滿地打滾的小孩子有什麽分別呢?真是的,就算牧久伊不鄙視我,我自己也會看不起我自己的。

“你也不用做什麽家務,反正隻要花點小錢請上十幾個用人,生活問題應該可以解決了。”牧久伊滿不在乎地說道。

“不用了,我剛才隻是在開玩笑而已。”我連忙說道,“隻不過是做點家務,我隨隨便便就解決了,才用不著請上十幾個用人呢。”

“難道你還在介意我說你吃白飯的事嗎?”牧久伊歎了一口氣,說道,“我隻是在開玩笑,你也用不著介意這麽久吧。”

被說中了!

但是我可不會承認。

就算你真的隻是在開玩笑,但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我沒法把這當成玩笑,然後把自己白吃白住的事拋在腦後。

“我又不像你這麽小氣,這種玩笑話我早就忘記了。我之所以想繼續做家務,隻不過是想學習學習而已。”我生硬地辯解道,還故意問牧久伊,“如果你也想要學習,可以和我一起做家務。”

牧久伊沉默了好一會兒,居然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

我原本隻是開玩笑的,但是聽到牧久伊這樣的回答,我完全呆立在了原地,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會吧……那個高傲的牧久伊,居然真的打算和我一起做家務嗎?

我還以為他是那種連油瓶倒了也絕對不會伸手扶一下的人,他居然願意做家務?

看到我疑惑的樣子,牧久伊變得不耐煩起來:“你這家夥也太多疑了吧?我說了會做家務就一定會做,不是開玩笑也不是故意捉弄你,少東想西想,胡亂猜測。”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我也隻好勉強相信他是真心想做家務。

不過想象一下牧久伊係上帶有小貓圖案的圍裙,還拿著鏟子、飯勺的樣子,真的很好笑。

這樣想著,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在笑什麽?”牧久伊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什麽都沒有。”我連忙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認真地說道,“但是,你以前從來沒有做過家務,如果你非要做,就得乖乖地聽從我的指點,明白了嗎?”

“我才不會乖乖地聽從你的指點。”牧久伊哼了一聲,看到我準備發作,才緩緩地繼續說下去,“我會聽從你的指點的,但絕對不會乖乖的。”

什麽呀,結果還不是一樣,隻是換了個說法而已。

3.

第二天,我就堅持要離開醫院回到牧家,而且一回到家裏,我就拿起了抹布與圍裙,準備做家務。

牧久伊連忙攔下了我,說道:“夠了,把抹布放下,讓我來擦桌子吧。”

嘿嘿,你以為我真的這麽勤勞嗎?這怎麽可能,我之所以急著拿抹布,就是在等著你說這話。

“那好吧,就換你來擦桌子吧。我在這邊好好地看著,你可不要偷懶哦。”我裝模作樣地說完之後,立即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美滋滋地準備看牧久伊的笑話。

牧久伊根本就沒有做過任何家務,拿起我扔下的抹布,他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這才有一下沒一下地開始擦起桌子來。

然而,他的動作實在是太笨拙了,讓我覺得很可笑。

牧久伊終於擦完了桌子,喘了幾口氣,雖然腦門上一滴汗都沒有流,但看起來比跑了三千米長跑還要累。

“桌子擦完了,還有什麽事要我去做的嗎?”牧久伊放下抹布,轉頭問我。

“既然桌子擦完了,那就去替我把飯做了吧。”我一邊說著,一邊笑嘻嘻地站了起來,拿過一旁的圍裙遞給他,說道,“先係上圍裙,然後去做飯吧。”

這條圍裙雖然沒帶小貓圖案,卻是可愛的粉紅色,還繡有漂亮的花紋,牧久伊係上它,一定很可笑。

我本來想直接把圍裙遞給牧久伊就算了,但仔細想想,就這樣遞過去的話,牧久伊不一定會願意係上,於是幹脆自己動手幫牧久伊係上去。

我把圍裙展開,踮起腳尖,雙臂環住了牧久伊的脖子。

牧久伊的身體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就連聲音也在顫抖:“你,你在做什麽……”

“我隻不過是幫你係圍裙而已,你以為我想做什麽?”我笑嘻嘻地一邊說著,一邊繼續幫他係圍裙。

當我終於係好了圍裙,突然發現他的耳朵長得真的很美。

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的耳朵居然可以讓我認為很美。但是,他的耳朵真的隻能用“美麗”來形容。不但輪廓好看,還泛著淡淡的粉紅色,甚至還有一點點透明。他的耳朵,就像是精致的蛋糕一樣,讓我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於是,我真的輕輕地咬了他的耳朵一口。

“啊!”

牧久伊發出驚叫,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驚訝地看著我:“你怎麽,怎麽突然……”

天啊,我都做了些什麽蠢事啊!我怎麽會突然咬了一下牧久伊的耳朵呢?

我真是一個笨蛋,就算他的耳朵看上去讓人很想咬一口,也不能真的咬下去啊!

“你在戲弄我嗎?”牧久伊緊緊地盯著我,說道,“還是說……你在調戲我呢?”

我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變得火辣辣的。

“誰會調戲你啊?少自作多情了!我,我……我隻是肚子餓了而已。”我胡亂找著借口,“誰讓你的耳朵看上去很像蛋糕,所以我才忍不住咬了一口。”

“你當我是笨蛋嗎?哪有人的耳朵看上去像蛋糕的?”牧久伊冷哼了一聲,突然逼近我,輕輕地說道,“其實你就是想要占我的便宜,對吧?你就承認吧……”

說話就好好地說話嘛,為什麽要把臉湊得這麽近?

可惡,他的臉怎麽長得這麽俊美,睫毛也這麽長呢?

而且他還靠得這麽近,他的呼吸幾乎和我的呼吸混在一起。

他的氣息就像是最濃最烈的酒,隻要靠近,我整個人就完全醉了,沉溺在他的氣息裏。

我的腦子裏變得一片混沌,完完全全沒法思考任何問題。

眼睛裏也隻能容下他一個人。

為什麽啊,他隻是把臉靠得很近很近而已。

隻是這樣,我就已經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擺,心怦怦直跳,臉頰也越來越熱。

我真害怕自己的心跳聲會被他聽見。

“其實我隻是照顧你那可憐的自尊心才沒有明說而已。”我推開牧久伊,使勁地搖了搖頭,想要借此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念頭一並搖出去,“你的耳朵一點都不像蛋糕,反而像豬耳朵,醜死了。”

牧久伊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然後大怒:“我的耳朵正常得很,你的耳朵才像豬耳朵!”

我撇了撇嘴以示不屑。

這時,牧久伊從冰箱裏拿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擺在餐桌上,還為我拉開了餐桌邊的椅子。

“雖然沒有豬耳朵,不過這個東西勉強能填飽肚子。”

我的心裏頓時湧出一股暖流。

入院之前,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體貼的牧久伊。如果換作平時,他被我無緣無故地咬了耳朵,才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呢!

可是現在,他隻不過吐槽了幾句就當作沒事一樣,而且還主動為我拉開椅子,給我拿吃的。

我感動地坐了下來,開心地打開了紙盒。

隻見紙盒裏麵裝著的,是一個小而精致的心形蛋糕,雖然不大,卻有四層,又濃又多的奶油滿滿地覆蓋在上麵,還點綴著一些可愛的淡紅色花紋。

我迫不及待地拿起附贈的小叉子,小心翼翼地叉起了一塊蛋糕,送進了嘴裏。

甜蜜而又綿軟的滋味瞬間在舌尖蔓延開來,美味得讓我心醉不已。

仔細一嚐,我才發現這個蛋糕居然是西瓜口味的。

其實我特別喜歡吃西瓜口味的甜食,但一般蛋糕不是草莓口味就是花生口味,再加上以前根本沒有閑錢可以買自己想要的甜食,所以,能夠吃到這麽棒的蛋糕,我感到十分驚喜。

“味道怎麽樣?”牧久伊看似不在意地問道,眼睛卻忍不住一直向我的方向瞟。

其實他還是很在意的嘛。

“味道不錯,而且口味很特別。”我笑嘻嘻地看著牧久伊,雖然也努力裝成滿不在乎的樣子,可是我的眼睛也同樣忍不住向牧久伊的方向看去,“難道說,你是特地為我準備的嗎?”

牧久伊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淡淡地說道:“嗯,算是吧。”

我頓時愣住了,心裏充滿了感動。

突然,我眼前多了一個盤子,盤子裏還裝滿了略微焦黃、形狀奇怪的東西。

牧久伊把那盤形狀奇怪的東西繼續向我的麵前推過來,說道:“這是我煎的培根,雖然看上去不怎麽樣,但味道應該還不錯吧……”

我驚訝地看著盤子裏的東西,用手裏的叉子戳了戳,感覺那東西堅硬得像石頭一樣。

這盤東西真的是培根嗎?

在打工的咖啡館裏,我無數次見過培根,但大多數都是煎得香噴噴的,從來沒有見過像這樣又焦又黑、還堅硬得不得了的培根!

我很懷疑,像這樣可怕的東西,真的還能稱之為培根嗎?難道不是什麽新型武器嗎?

不過,我在糾結了好一會兒之後,還是把心一橫,叉起了盤子裏的東西朝嘴裏送。

好苦,而且還帶著濃濃的焦味,難吃得讓我幾乎立即吐出來。

“味道怎麽樣?”牧久伊不安地問道。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立即衝到飲水機旁,接了滿滿一大杯涼水,再一口氣灌了下去。

啊,多虧了這杯水,否則,我會懷疑自己的味蕾是不是都被牧久伊做的“培根”弄壞了呢。

“看起來似乎不怎麽好吃呢……”牧久伊看著我的一係列反應,沮喪地得出了結論。

“其實也不算很難吃,最多就是有點苦,有點焦而已。”我盡可能地選擇比較溫和的說法,“雖然離咖啡館裏的大廚的手藝還有一大段距離,但是,隻要再努力努力,再過一段時間,你一定能做出美味的食物的!”

我真是服了自己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就憑牧久伊這可怕得不得了的廚藝,不要說一段時間了,就算再過一年……不,十年,恐怕他也做不出正常的食物。

牧久伊卻很單純地相信了我的瞎話,還很高興地問道:“真的嗎?好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也就努力點去學習做菜吧。”

我本來隻是隨口敷衍他而已,卻沒想到他這麽興奮,這反而讓我感到了深深的內疚。

“這隻是前菜而已,接下來我再做個主菜。嗯,就做烤餅吧,或者做意大利肉醬麵……”牧久伊很認真地考慮著,真的準備動手去做。

“等一下!”

為了避免慘劇再度發生,我連忙站了起來,拿起另一條圍裙係上,說道:“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多了,也突然有精神做飯了,這頓飯就讓我來做吧。”

牧久伊皺著眉看著我,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還是讓我來吧。你才出院,小心累著。”

就算累著也總比食物中毒再次被送入醫院要好得多吧。

我暗暗吐槽,但嘴上不能真的這樣說出來,隻好換了另一種方式,說道:“你就這麽不願意吃我做的菜嗎?難得我想做菜給你吃,沒想到你居然不領情,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牧久伊連忙說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正好我也餓了,那你就做飯給我吃吧。”

我點了點頭,然後起身去廚房做了一盤意大利肉醬麵,端出來放在餐桌上。

雖然我的手藝比不上專業級大廚,但至少是正常水準,既沒有燒焦,也沒有烤糊,還散發著一股誘人的香味,不管怎麽說都比牧久伊做出來的要好得多。

“東西做好了,來吃吧。”

我一邊說著,一邊從櫥櫃裏拿出了兩副碗筷,沒想到轉身時突然覺得一陣眩暈,還有點惡心,於是手一抖,手裏的碗筷都掉到了地上。

牧久伊連忙跑過來,摟住了我的腰,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眼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你怎麽了?還覺得頭暈嗎?有沒有想吐?現在感覺怎麽樣了?”牧久伊連珠炮般問道,似乎很緊張。

我隻好搖了搖頭,含糊地說道:“我,我沒事啦……”

“你還敢說你沒事?看,你現在連站都站不穩了。”牧久伊一邊說,一邊用力摟緊我。

我聞到了他身上淡而清晰的氣息,整個人都深深地陶醉其中,不止是呼吸,就連心跳都變得奇怪起來。

“撲通撲通……”

我的心在胸膛裏加速跳動著,仿佛在唱著不知名的歡快的歌,心底也湧出一股莫名的情緒。

難道……

難道我對牧久伊……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真的感到害怕起來。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心髒已經不堪重負,更加害怕的是,再這樣下去,我會深深地沉淪,直到萬劫不複,再也回不了頭。

我連忙推了推牧久伊的手臂,喊道:“你快點放開我吧,我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牧久伊隻好鬆開我,但神色還是充滿了擔憂。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我,仿佛是在打量著一碰就會碎的珍寶似的,讓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我才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脆弱,剛才我隻是一不小心腳下打滑而已,什麽事都沒有!”我連忙說道。

“是嗎?”牧久伊長長地拖著語調,聲音裏充滿了懷疑,認真地盯著我。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又不是貴族大小姐,怎麽可能會有動不動就暈倒的富貴病呢?

嗯,一定是他做的東西太惡心了,搞得我的惡心感到現在還沒消失,一定是這樣的!

“你不想說就算了,不過你以後暈倒之前先提醒我一下,以免我來不及替你收屍!”

雖然他的話還是那麽尖酸刻薄,讓人憤怒不已,但是在這背後隱藏著一絲隱隱約約的溫柔。

我的心底不自覺地湧起一股感動的情緒。

這時,牧久伊突然彎下腰,準備撿起摔得滿地都是的碎片。

我嚇了一跳,連忙喊道:“不能用手去撿,小心劃傷手!”

我一邊說,一邊從雜物間拿來掃把,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掃在一起,裝進垃圾袋。

“你怎麽能用手去撿碟子的碎片呢?難道是肥皂劇看多了,想依葫蘆畫瓢,上演感人一幕?”我沒好氣地斥責道。

其實這隻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而已,就算牧久伊真的動手撿碟子的碎片,最慘的下場,也隻是他被割傷手,根本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可問題在於,我根本看不得牧久伊受傷流血,哪怕僅僅是想象他受了一點點小傷,我的心也會緊緊地揪起來。

牧久伊卻疑惑地問道:“肥皂劇?那是什麽東西?”

“你該不會連肥皂劇都沒有看過吧?哼,我才不信!”我隨口說道,“反正你就是想像劇裏的女主角一樣,割傷手指,流點血,然後讓男主角幫忙吸手指……”

“我才不稀罕看那種東西,而且我也不是女的!”牧久伊的反應卻出乎意料的大,他不但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的,臉頰也泛起了可愛的粉紅色。

哈哈,好可愛哦!

“那麽,你是想我幫你吸手指嗎?”我惡作劇之心大發,故意在牧久伊的麵前張開嘴巴,露出了白牙。

沒想到牧久伊反而更加害羞了,臉上淡淡的粉紅色也加深了。

“這我也不稀罕!我才不想被你吸手指,倒是想咬你一口。”牧久伊一邊說著,一邊衝到我的身邊,突然抓起了我的手指,張嘴一口咬了下去。

我嚇得要命,連忙縮手,但是我的手腕被他緊緊地抓住了,完全掙脫不開。

我隻好顫抖地閉上眼睛,等待劇痛襲來。

終於牧久伊還是咬住了我的手指。

但是我感覺不到一絲絲的痛,反而覺得酸酸的、癢癢的,感覺十分奇怪。

雖然他的確“咬”住了我的手指,卻沒有真的用力咬下去,而是輕輕地含著。

我的臉騰地燒了起來,想抽出自己的手指又怕他真的就這樣咬下來,隻好輕聲抗議道:“你還是快點放開我的手指吧,又不是棒棒糖,有什麽好咬的呢?”

牧久伊似乎直到現在才意識到這一點,連忙放開我的手指,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卻訕訕地說不出話來。

我們兩個就這樣沉默著,偶爾對視一眼,卻又都尷尬地迅速把視線移開。

沉默而又略帶曖昧的氣息靜靜地在空氣裏流淌。

半晌,牧久伊開口打破了沉默:“我們……我們還是先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好的……”我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