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隻要一個小小肯定，都會是幸福。
午後的陽光有些炫目，從音樂教室明亮的窗旁輕輕灑下。白衣少年坐在鋼琴旁，靜靜地凝視著指尖下的黑白琴鍵，溫柔的眼底仿佛有著似水般深情的光芒。
黑亮的鋼琴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少年指尖舞動間，琴聲悠揚，歌聲飄揚。
我靜靜地聆聽，直到最後一個樂音消散在空氣中，我才恍然回神，激動不已地熱烈鼓起掌來。
“羅熙讚唱得真棒！唱得真好！唱得妙，唱得呱呱叫……”冒汗，呱呱叫的那個好像是青蛙啦！意識到自己的口誤，我有點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
“隻有你才會這樣誇獎人。”羅熙讚沒有不高興，反倒微微一笑，說，“吉田禮，到時候你就按照我教你的唱，應該沒有問題。”
雖然他為了我不選他作為搭檔而有些不開心，但還是犧牲吃午飯的時間，跑過來教我唱歌的技巧，還擔心我會被打擾到，特地向學生會借了音樂教室作為我的練習場地。說來也巧，今天下午包括其他各班級在內都沒有音樂課，羅熙讚才成功拿到了音樂教室門的鑰匙。
這個朋友真是好得沒話說！
我感動得就差沒抓著他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喊：“謝謝你！羅熙讚。我代表我全家對你表示深深的感謝。”
“你唱一下試試看，我給你伴奏。”說著，羅熙讚已經試彈了下前奏，讓我準備開唱，我衝他幹笑了幾聲。
“嘿嘿，輪到我了嗎？讓我唱哦？你看著我，也許我不會緊張，但是一旦麵對其他的人，我可能還是會緊張得口吃起來……”
“這樣子呀！”羅熙讚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忽然伸手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手機，像要施展魔法般在我眼前晃了晃，“噔噔噔，你看！你把這個手機當成是其他同學。”
“這個？沒血沒肉冷冰冰的，看著沒感覺啦！我不會緊張的。”
“是嗎？可我會按下接通鍵，但是不會告訴你，我撥打的是哪位同學的電話號碼。”
說完，羅熙讚稍作選擇，真的撥通了一位同學的手機。
“悟空，你又給師傅打來電話了嗎？為師現在不接你電話是為了你好，我一接，你要付4毛，我要付4毛……”
聽著從對麵手機傳來的手機鈴聲，這下，我有點兒緊張了。琴聲正巧在此時響起——
我輕輕閉上眼睛，試圖驅趕這份緊張，可我發出的聲音是：“啊——小船流水輕飄飄——”
優美的旋律變成走調的聲音，甚至連歌詞也被無辜地篡改了。
於是，琴聲停止了。
羅熙讚望向我：“吉田禮？”
“我，我緊張啦……尤其是我還不知道會是誰在手機對麵聽著我唱歌，我想著想著就更加緊張，連歌詞都不記得了。”
“沒關係的。吉田禮，我跟你一起唱，你想著熙讚哥會在你的身邊，會幫你分擔，就不會那麽緊張了。”
羅熙讚溫柔地說完，就清清嗓子，先起了個開頭：“聽見冬天的離開，我在某年某月醒過來，我想我等我期待，未來卻不能因此安排……”
真的會管用嗎？
我抱著試試的態度也跟著唱了起來，“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我聽見風來自地鐵和人海，我排著隊拿著愛的號碼牌……”
沒想到效果如此好！沒有忘詞，沒有跑調，盡管還是有一點點的緊張，但我並沒有結巴！
太好了！
接下來調整好感情，我用清甜無比的柔柔嗓音輕輕附和著羅熙讚的歌聲：“我往前飛，飛過一片時間海，我們也曾在愛情裏受傷害。我看著路，夢的入口有點窄，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完美的尾音在我們彼此對望的眼神中結束。
我震驚地摸摸鼻子：“這是我唱的？”
羅熙讚微笑著點頭，收起手機：“其實，我沒有撥出電話號碼，隻是找了個彩鈴給你聽。這是幫你克服緊張的靈丹妙藥，看起來確實挺管用。”
“至少比什麽麵條魚要管用啦！”我甜甜地一笑，說，“我上網查了一遍，並沒有找到有關麵條魚能治療口吃的毛病。這是怎麽回事呀？”
“可是很奇怪，我的電腦上就有這方麵的信息。”羅熙讚站起來，修長的身體斜倚著黑亮的大鋼琴，他麵對著我，溫柔的唇角綻放著輕柔的微笑。
我側過頭，伸出一隻手摩挲著下巴，像偵探似的近距離盯著羅熙讚的臉瞅了半天，然後故作嚴肅地說：“其實是你不愛吃麵條魚，所以才放進我的餐盤裏的，對吧？”
“被你看穿了。”
“我就知道！哇哇，吉田禮真聰明！”
“砰！”
一記“爆栗子”在我頭頂炸開：“笨蛋，你什麽時候見過我像你那樣挑食？”
“嗚嗚嗚，好痛……”我一邊揉著被打的腦袋，一邊委屈地嘟嘟囔囔，“下手為什麽這麽狠？人家隻是懷疑，懷疑啦！犯不著‘殺人滅口’吧！”
“哈哈哈……因為桃子女在這種情況下的樣子最可愛了，我想欣賞欣賞，好久都沒看到了，頗為懷念。所以不小心下手重了點兒，不好意思，你就體諒一下吧！”
羅熙讚臉上揚起了一抹寵溺的微笑，但話語裏莫名地多了點兒酸澀的味道。
好，我忍。可是——
“討厭，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叫人家‘桃子女’！”
“好，好，不叫……”羅熙讚的聲音莫名輕了許多，“可是‘桃子女’，如果……我是說如果沒有我站在你的身邊，比賽的時候你會不會緊張，會不會沒辦法克服掉口吃的毛病……”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已經輕得我幾乎聽不清他說的話：“你會不會覺得，其實由我陪你一起唱才是最合適的……”
大片的烏雲從遠處飄來，原本陽光燦爛的天空突然被重重陰雲籠罩。
下午3點，我獨自一人待在音樂教室裏的那架鋼琴旁邊發呆。羅熙讚已經離開一個多小時了，但在我看來，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他說得沒錯，即使我能克製唱歌時見到其他同學不會緊張、口吃，可是跟我合作的對象是我深深喜歡的蘇誌熙，平時見到他我都會有點兒緊張，到時候——
真是難以想象。
要不然，約蘇誌熙一起練習一下，也許熟練了以後，緊張的情緒就會自然而然地變少一些。
可是，那天他明明說過，到時候，他一定會表現得很爛，要讓我輸。
他，他肯定不會陪我練習的。
怎麽辦？
空寂的音樂教室。
我的影子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無聲地晃動了一會兒，終於停了下來。我坐到鋼琴前的皮質椅凳上，手指無聊地劃過黑白琴鍵。
“哆來咪發索拉喜多……多喜拉索發咪來哆……哆哆哆哆——”
一隻手忽然在我的眼前落下，光潔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按住了琴鍵。
我製造出的龐大噪音瞬間消失。
仿若芳香的花瓣簌簌地從他的指尖落下，帶著些許清雅的香氣。
我抬起頭，然後，驚訝地睜大眼睛，嘴唇微微顫動，說出那個名字來——
“蘇誌熙……”
俊美的麵孔，深邃的輪廓，完美得如同從少女漫畫裏走出來的王子一般。他看著我，輕輕地搖頭，將食指放在薄薄的唇上，輕吐出溫柔的“噓”聲，示意我安靜。然後，頎長的身影在我的身邊緩緩坐下，手指放在白色的琴鍵上，彈奏出美妙的音符。
我甜甜地一笑，兩個人之間仿佛心有靈犀一般，誰都沒有再出聲打破這氣氛。
溫柔的陽光灑在蘇誌熙的身上，他的雙手在琴鍵上輕柔地飛舞著，恍若蝴蝶的翅膀在花間舞動，緩緩流淌出猶如來自遠古雪山之巔的天籟之音般動人的旋律。
“叮叮咚咚……”
我的目光，在半空中，與他的目光交織，溫柔的笑意，從他清俊優雅的麵容上綻放出來。
我的心猛地一顫。
這時，琴聲停止了。
蘇誌熙的聲音依然冷冰冰的：“真爛。”
我立即激動地否認，並說出心中所想：“不會呀，我覺得你彈得很好聽啊！”
蘇誌熙的表情依舊淡漠，眼珠轉都不轉一下：“我是說這架鋼琴爛。”
“呃……”我摸摸鼻子，“可這是學校最新購買的門德爾鬆，是德國原裝進口的。你剛來沒多久大概不知道，去年的時候音樂教室裏還擺著架破舊的鋼琴，音樂老師每每彈奏起來就像是一根鋸條在不斷地拉著舊皮靴。”
“門德爾鬆……費利克斯?門德爾鬆。”蘇誌熙念著這個名字，像在細細品味香醇四溢的紅酒，“在很大意義上，他的審美趣味和創作天才都深刻地影響了後來的浪漫主義音樂。我很喜歡他的《仲夏夜之夢序曲》。”
我崇拜得兩眼冒紅心，笑盈盈地說：“哇，你怎麽知道這麽多呢？我還一直以為門德爾鬆就是架鋼琴呢！”
他剛才有說他喜歡那個什麽《仲夏夜之夢序曲》，嗬嗬，我要記下來。
“門德爾鬆鋼琴的品質是很不錯的。不過很可惜，被你調亂了音，已經是架壞掉的鋼琴，得送修理廠。”
“壞掉了？”我的屁股差點兒沒從琴椅上掉下去。鋼琴好貴的，門德爾鬆鋼琴更貴，更別說這還是德國原裝進口的，我怎麽賠得起？這個罪名太、太、太可怕了！我幾乎要哭了出來，“我隻是輕輕地、很小心仔細地摁了幾個音樂鍵……”
“不過被我重新調過，已經好了，可以不用送修理廠。”
“……”我的臉色由青轉紫，現在終於恢複了正常的臉色。
“但是——”
蘇誌熙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雖然不用送修理廠，可你彈琴的技術真的很爛，為了這架鋼琴的安全，你最好別碰它。
“嗯，嗯。”我連忙點頭答應，“我不碰它。”
萬一真的弄壞了這架鋼琴，別說記過處分了，光是賠償金，就靠我那點零花錢，可能要還幾輩子。
蘇誌熙似乎挺滿意我的態度，淡漠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道亮光。他指尖輕彈，又演奏了幾段。
真好聽，我立刻融入了他所帶來的音樂世界中。想著他就坐在我身邊演奏，我的心髒就像小鹿般亂撞亂跳，眼中滿是幸福的光芒。
忽然，琴聲戛然而止。
“原來你除了彈琴彈得太難聽以外還很會打擾別人彈琴。”
“誰？”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天真地眨著眼睛，無辜地問，“我嗎？”
印象中我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啊，怎麽會打擾到他呢？
“用你那白癡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瞧，這難道不算是打擾？”
有嗎？
好像有。心底一個聲音這樣告訴我。
“可是我有眨眼睛了呀！每分每秒都在眨，人不眨眼就證明是死掉的。這是書上說的，眨眼與人的心理狀況有關，緊張的時候眨眼就多，聚精會神時眨眼就少。例如當閱讀書報時，每分鍾眨眼不超過10次；用電腦時每分鍾僅眨眼5次；而聚精會神地玩遊戲時，每分鍾隻眨眼3次……所以長時間使用電腦和長久看電視的人由於眼睛長時間盯著一個地方，眨眼次數不夠，就會影響淚水分泌，眼球得不到淚水的滋養滋潤，便會發生“幹眼症”，甚至還會引起眼睛疲勞、重影、視力模糊等症狀……”
冒汗……我這是扯到哪裏去了？
“笨蛋。”蘇誌熙抱住雙臂，斜睨著我，“你這是在給我背課文嗎？”
“拜托你忘記剛才我的胡說八道，還是講講別的吧！”我毫不在意他惡劣的口氣，笑容燦爛地問他，“說說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是不是要和我一起練習，好打敗那個美紀大姐頭？”
“哦？”蘇誌熙挑眉，黑發下美麗的眼睛透著抹疏離，紅潤的嘴唇微微揚起，帶著一抹奇異的冷笑，卻可以輕而易舉地進駐人的心底。
“你覺得有可能嗎？我是因為你的琴聲太難聽了，儼然已經汙染到了音樂教室周邊的環境，甚至還有向外擴散的跡象，所以，我過來做下清理工作。”
“清理？”我眼睛睜得大大的，抓抓頭發，“不！你不能把我趕出去，我保證不再碰這架鋼琴，保證不再發出難聽的聲音，但是我必須留在這裏練習……”
蘇誌熙懶懶地望我：“練習你剛才發出的那陣鬼哭狼嚎？”
“不是的……剛才那個是我胡亂彈的。其實，我唱歌很好聽的。”我興致勃勃地說著，像一個急於獻寶的孩子。
但是，我沒有等到讚美或者是追問怎麽個好聽法之類的口氣，隻聽到一句淡漠的：“那你唱吧。”
“呃……”
沒料到他會這麽說，我愣了一下，手在他的眼前胡亂揮了揮，說道：“不行的，現在不行，我沒準備好。”
可前奏已經在他指尖下響起，竟然是我選擇要在和美紀歌唱比賽時唱的歌——《遇見》。我不明白蘇誌熙為什麽要彈這首歌，但這是個好機會。好吧，就讓我來麵對著他唱歌。如果沒有緊張得結巴，那就距離勝利更進一步……
音樂響起來，我用心地聽著每一段旋律，咀嚼著歌詞，可當我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啪……”
伴奏斷開，然後重啟一段，蘇誌熙繼續彈第二遍，我深吸一口氣打算豁出去了，結果聲音從丹田一路直衝上喉嚨口，卻在最後一個關卡，由於他凝望過來的眼神好像多了點兒晶亮，聲音漏了氣，停在“離開”這個地方。
“第三遍。”蘇誌熙已經有些不耐煩，節奏明顯有些雜亂，但這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了，我還是很緊張很緊張。
“聽見……”才剛剛唱了開頭，我就唱不下去了。
“不好意思，不用彈了。”我歉疚地對蘇誌熙一鞠躬，沮喪地說，“對不起，我唱不出來，我緊張。”
“不會唱就要重點強化，遇到困難隻想逃避，還找借口說是緊張。”
我皺著一張苦瓜臉：“我確實很緊張！不過我想，到比賽的時候，隻要我控製住自己的眼睛不往你那邊看去，應該就可以避免我的緊張。”
蘇誌熙的表情一直如無風的湖麵般，透著股淡漠疏離的感覺，他涼涼地嘲諷：“不會唱歌就是不會唱歌，不要把責任推卸到別人身上。”
“我會唱的，而且唱得不難聽，真的，請你相信我，我隻是一時緊張……”
“那還是不會唱。”
“我會唱……”
“用事實證明你所說的話。”
……
於是，音樂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仿佛是一種魔咒，把每一句歌詞都深深地刻進我的思維中，深至靈魂裏。我在蘇誌熙的注目中歌唱，直到傍晚放學，唱到嗓子再也發不出聲音，唱到一聽見前奏就跑到音樂教室外麵走廊上的垃圾桶狂吐……就算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我的耳朵裏、腦海裏滿滿全是“聽見冬天的離開”。
盡管如此，我還是依然隻要一看蘇誌熙的雙眼就會唱走音。
唉……
睡意蒙矓中，我不斷地反複問自己：“要放棄嗎？”
內心的答案是堅定的——“不要！”
清晨，陽光透過玻璃窗暖暖地灑在我的**，似乎在告訴我，這一天將有多麽美好。隔壁鄰居家養的鴿子一隻接一隻不斷飛到窗欞上，發出快樂的咕咕聲，比以往更響亮、更歡快，仿佛也在對我說：“今天是多麽與眾不同的一天哪！”
慵懶地打著哈欠，我的眼中還有未散盡的睡意，但這點兒睡意在瞟向門口的時候全部被我拋諸腦後了！
我一下子從**跳了起來，光著腳丫跑下床直衝到掛在門板上的日曆麵前。
果然——
今天的日曆上有一行紅色小字清晰地標注出將要發生的重要事件——為愛較量的歌唱比賽。
是的，是的，我與美紀之間為爭奪蘇誌熙的歌唱比賽就在今天。
終於到來了。激動、緊張、期待、害怕、擔心……許多種複雜的情緒擠滿我的心田。
“結果能是我所想要的那樣子嗎？”刷牙的時候我問自己。
“也許結果時常會偏離預想的軌道，但真心喜歡一個人就不要輕言放棄，加油！”走出家門的那一刻，當初秋清遠的陽光照得我眯起眼的時候，我這樣給自己打氣。可當我踏進教室，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自信心瞬間瓦解。
“你知道嗎？大姐頭美紀和吉田禮的歌唱比賽今天舉行。”
“為了蘇誌熙？”
“對對對……”
“真瘋狂，她們兩個女生都瘋了嗎？”
“我不這麽認為，我倒覺得很有意思，很讓人期待。”
“就是說呀，不知道在哪個地方比賽，我好想去看。”
“我也想去……”
……
教室裏彌漫著一種奇特的氛圍，每一個人都在談論著歌唱比賽，看見我走進來，同學們的目光全都落在我身上。
這所有的關注，雖然讓我初嚐做明星的感覺，但更強烈的是一種無法抵擋的緊張在無孔不入地蔓延。
梨香神秘兮兮地走過來，輕拍了一下我的肩頭：“喂！吉田禮。”
她的力度雖然不重，但正處於極度緊張狀態的我，差點兒被嚇得魂飛魄散，說話也口吃起來：“梨，梨，梨，香，香，香，你，你幹嗎？”
“我不叫梨梨梨香香香，我叫梨香，瞧你緊張的樣子！”梨香笑了笑，像變魔法似的從身後拿出個漂亮的加油板。
彩色的紙板上貼著我的大頭貼還有很多卡通形象，最重要的是上麵寫著——“最親愛的吉田禮，加油！”
梨香獻寶一樣說：“我努力一晚上的成果，怎麽樣？是不是很感動？”
我拚命地點頭：“嗯。”
“那你一定要加油哦，打敗美紀。”
“嗯，謝謝你，梨香。”
奢侈氣派的紅色地毯一直延伸到走廊的盡頭，藍色厚玻璃構築成的高大圍牆，深深淺淺的紫色玻璃圍繞的斑斕柱欄，水樣透明玻璃塑起來的噴泉以及天鵝雕像，再加上頭頂那塊雄偉的、透著幽冷光澤的黑色校匾……整個劇場就宛如一座華美的水晶宮殿。
不知道美紀怎麽會把比賽地點設定在這裏。這裏平時是不開放的，除非有話劇社的節目要演出，或是其他學校的巡回表演，知名的教授來做演講之類的。不過這裏有著數一數二的音響設備，確實是舉行歌唱比賽的最佳場地。
我現在沒工夫研究美紀是用了什麽方法打開小劇場的大門，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此時此刻的小劇場人聲鼎沸，我到時會不會緊張得結巴？
抱著厚厚的課本，躲在舞台左側上台的入口，我偷偷拉開閉合的帷幕。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觀眾席上人山人海，近一千個座位幾乎坐滿了人，進口處依然陸陸續續地有人流湧進，連過道上也開始坐滿人了。似乎不光是本校的學生，還有其他學校的學生穿著自己所在學校的校服過來。
空氣中到處都是聲音，充斥著我的耳膜。我不行，我不行，我一定會暈倒，一定會出醜，一定會成為明天的笑話……
我感覺自己體內的血液倒湧，全身的脈絡都在突突跳動，瞳孔也跟著一點一點放大，直到它撐到最大的極限。
“怎，怎麽會有這麽多人？同學們都不用上課了嗎？”
“聽我唱歌，遠比上課有意義得多。再說了隻是幾個人而已，用來當評委吧！看大家選你還是選我，這樣也比較公平。”美紀一副大牌明星的樣子走了過來，不屑地瞟了一眼我手中的課本，嗤笑，“吉田禮同學，難道你來這裏是為了看課文嗎？原來蘇誌熙在你心目中根本不重要，這麽重大的比賽你都不重視，還有閑情逸致幹別的。”
“你亂講。”我的腮幫子鼓得像青蛙，“我為這場比賽付出多少努力是你根本無法想象的。逃了5節課，被記過扣了3分，嗓子啞了一整天……這些都是為了捍衛我對他的愛！我付出所有，卻沒多想過從他那裏索取同等的愛！”
美紀拍掉一身雞皮疙瘩，打了一個寒戰：“你肉不肉麻啊！”
說完，她看著我，話鋒突然一轉：“對了，吉田禮，既然你這麽努力，那你的搭檔呢？是不是也很努力幫你？可是我怎麽好像看不見你身邊有人？別說是人，就連影子我都沒看見，你的搭檔不會被你的努力嚇到失蹤了吧！哈哈……你就等著輸吧！”她不失時機地加重了嘲諷的語氣，然後輕蔑地朝我翻了一個白眼，離開去準備自己的曲目。
我愣愣地站著不動，抓著課本的手有些僵硬，他……蘇誌熙……去哪兒了？
是不是選擇放棄了？中途不打算來了……他怎麽會不在這裏，不在我的身邊？
對麵跟美紀一起笑著練歌的大鼻子男生，穿著深藍色繡著金線的騎士服，一身帥氣地站在那兒。我突然好害怕蘇誌熙會放我鴿子，不出現……這種想法如針一般，正一針一針地紮著我的心。
因為，他說過的。
“到時候，我一定會表現得很爛，讓你輸。”
……
蘇誌熙的聲音反複出現在我耳畔，逼迫我捂著腦袋，呆呆地站立著。
“我知道那是騙人的！要不然他不會幫我練習。”
終於，蘇誌熙的聲音宛如遠山的回音，越來越微弱細小，最後消失在透明的空氣中……
一切，似乎什麽都不曾發生過，我覺得整個人仿佛失去了靈魂似的。不管那次他在音樂教室出現是刻意還是無意，但他說的要讓我輸掉比賽的話是那樣真實，或者現在他幹脆連表現的機會也不稀罕了，直截了當地不出現，這樣我輸得會更慘一些。
我站在那兒，眼神漸漸暗淡下去，似乎被一層厚重的霧氣給蒙住，也沒注意到梨香和羅熙讚是什麽時候走過來為我打氣的。
直到梨香舉著辛苦了一晚上為我做的加油板，在我眼前晃悠，我才將心思暫時落在她身上。
梨香興奮地說：“加油哦，吉田禮！我們在觀眾席上看著你呢！”
羅熙讚也說：“加油。我們會給你打氣的。”
可是，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我的身邊少了一個人，一個最重要的人。
比賽開始了。
為了配合氣氛，舞台上原本明亮的燈光轉變成了暖洋洋的橘色。浪漫的音樂聲中，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下，美紀挽著大鼻子男生走到舞台中央。
台下頓時沸騰了。
“哇！大姐頭！”
“真的是美紀。”
“太激動了！沒想到她竟然會為了男生唱歌……”
“她唱歌非常好聽，我很喜歡聽她唱歌。”
空氣裏瞬間湧動著一股躁動的熱流，我不得不屏住呼吸，直直地看著美紀。
她唱得確實很好聽。一曲《幸福戀人》在她甜美的嗓音中得到了完美的演繹。沒想到傳說脾氣非常火暴的她竟然能唱出如此美妙動聽的歌，難怪會有這麽多人前來，想必都是為了聽她唱歌吧！
那麽，我呢？該怎麽辦？
蘇誌熙到現在還沒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宛如細沙劃過我的皮膚。
“他不會來了。”
在一片華麗的掌聲中，美紀結束了她的歌，並和大鼻子男生一起來到台側我所在的位置，涼涼地奚落：“原來你選擇蘇誌熙當你的搭檔，但是很可惜他不會來了，這個比賽你輸了。”
“他會來的。”我堅信。
“是嗎？”美紀四下望了望，然後發出冷冷的嘲笑聲，嘴裏的每一句話也都尖銳地刺向我的內心。
“蘇誌熙會來嗎？我怎麽看不見他呢？連半個影子都沒有。”
“放棄吧，傻瓜……”
“他這樣做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讓你放棄他。”
“他選擇的是我。”
……
“你錯了……”
在溫暖的燈光下，我仰起頭，讓燈光梳理我的發絲，洗滌我的心。
“我隻是想靜靜地守護他，就算是和你之間的競爭，也並不是為了讓蘇誌熙更多喜歡我一分，也不是擔心他會喜歡上你，我隻是想更靠近他，這樣就足夠了。
我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別在發間的發夾，聲音柔軟得就像一片柔嫩的花瓣：“喜歡一個人，因他的喜歡而喜歡，因他的快樂悲傷而快樂悲傷，並不是要霸道地讓他也喜歡你，所以——”
“就算他不來，我也會唱，為他而唱。”
清脆而又倔強的聲音響起，我閃亮的眼眸比發絲間的水鑽發夾還要耀眼。
美紀怔住，微微眯起眼看著倔強地站在原地的我，良久，她翻了個白眼：“說那麽多廢話，也還是要輸的，從此以後你就不許再去煩蘇誌熙，跟他說話也不行，甚至看他也不可以，我不許你跟我搶我喜歡的男生！”
“很抱歉。”聽著咄咄逼人的話，我看著美紀和大鼻子男生，不卑不亢地回答，“比賽還沒有結束，台下的同學還沒有說選擇誰輸誰贏。而且就算我輸了，可以不看他不跟他講話，你也管不住我的心，我還是會依然喜歡他。”
說完，我走到了舞台中央。
音樂響起——
熟悉的前奏。我獨自站在舞台中央輕輕地唱：“聽見冬天的離開，我在某年某月醒過來……”
蘇誌熙還是沒有出現。空氣，仿佛被凝固了一般，很沉重。
台下不滿的聲音蓋過了我的歌聲——
“下去下去！幹巴巴的！”
“不是說應該由一男一女唱的嗎？怎麽隻有她一個人？”
“看起來好傻，像個小醜……”
“吉田禮怎麽了？吉田禮加油啊！”
“吉田禮加油！”
“不要放棄……”
“下台！下台！”
……
我盡量讓自己不要去聽那些聲音。
“啪！”舞台上方的燈泡忽然炸了一個，我嚇了一跳，忘記繼續歌唱。但這些還沒算完，CD竟然在此時卡住了。
在發出一陣“嗞嗞嗞”的怪叫之後，音響徹底發不出音來。負責幫忙放配樂的同學急忙衝上舞台：“這位同學，你的歌碟是盜版的，這首歌放不出來，請你換一首歌吧！”
全堂哄笑。
“哈哈……真好笑。”
“她是來演唱的嗎？我怎麽感覺她是在娛樂大家的呢？”
我不願做個逃兵，但我希望現在，感冒、發燒、急性闌尾炎、盲腸炎……所有突發的病都出現在我身上！總之，在這一秒，請讓我立刻昏過去吧！
我無力地垂下肩膀。
忽然，身後溫熱的手輕輕拍著我的肩，冷冷的聲音裏透出一絲關心。
“我來遲了。”
我震驚地轉身，仿佛一個絕望的人抓緊了最後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我緊緊抓住了手裏的麥克風，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我聽見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說：“你還沒有輸，現在就開始掉眼淚是不是有點兒太浪費了。”
他正溫柔地看著我，那雙眼像是能看穿我的內心，讓我飄**在半空的心終於踏實落地。
他出現了。在最後一刻，在我狼狽不堪的時候，他宛如王子一般地出現了。
蘇誌熙緩緩伸出一隻手，用修長的手指鬆鬆握住架著的話筒，略微調整了角度：“同學們！剛才我的同伴跟大家開了一個很完美的玩笑，是想讓大家在聽我們唱歌的時候能有個好的心情，下麵才是我們要一起唱的歌。”
蘇誌熙說，聲音像是天籟，那樣不真實。
我隻是傻傻地看著他：“歌碟卡住了，我沒有別的歌碟……”
“沒事，我們不需要伴奏。”
他穿著白色襯衫，燈光打在他的白襯衫上，打在他柔軟的頭發上，一種優雅大方的氣質在這一刻顯露無遺。
他輕輕歌唱了起來——
你見，或者不見我
我就在那裏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裏
不來不去
……
所有的同學都驚怔！
蘇誌熙清澈又帶著磁性的聲音，在沒有配樂的情況下輕輕響起，猶如在萬丈冰山上開放的雪蓮般。
你愛，或者不愛我
愛就在那裏
不增不減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裏
不舍不棄
……
這是最近最火熱的歌曲！
下麵這段該輪到我唱，可我撫著自己火燙的手掌，感受著快速跳動的脈搏，我感覺身軀中仿佛有另一個自己正在努力掙脫一切想要釋放出來，但就是唱不出來，跟不上他的歌聲。
為了配合我，蘇誌熙又重複了一次——
我的手就在你手裏
不舍不棄
……
我依然緊張得無法開口。台下一片安靜，同學們都沉浸在蘇誌熙的歌聲之中，隻有我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緊張得再也發不出聲來。
忽然，我的手被另一隻溫熱的手靜靜地握住了。
有微熱的氣息一直碰到我的指尖上。
柔軟而清晰的。
我抬起眼，燈光下，蘇誌熙的臉清晰地呈現在我麵前，淡漠的眼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我，烏黑的瞳孔裏映出的隻是我一個人的身影。
他的眼神是暖的，至少這一次是。
像是獲得了無窮的力量，我竟然變得不再緊張，獨唱了一段。
來我的懷裏，或者
讓我住進你的心裏
默然相愛 寂靜歡喜
……
偌大的劇場裏回響著這首歌。
最後，我們一起合唱——
默然相愛 寂靜歡喜
……
如潮的掌聲在歌聲停下的那一刻響起。
我們獲得了冠軍，打敗了美紀。耀眼如白晝的燈光將我緊緊包圍，光芒之中，我看不見別處，但我聽得到所有人的歡呼。
然後刺目的舞台燈光一盞盞熄滅，激動的人群散去，初秋的涼風從敞開的劇場大門中吹進來，細細的塵土顆粒在空中飛揚。
幕拉上了，我的心仍然無法從剛才的擁抱中平靜下來。
蘇誌熙雖然神態倨傲而冷淡，但也不由得露出一抹開心的笑。
我激動地伸出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頭深深埋在他的胸口。我聽著他的心跳瞬間從平穩變得慌亂。嘿嘿，想必他也緊張和激動了吧？其實他也隻是一個平凡的人哪！不管他如何掩飾，說話怎麽刻薄，他也是有感情的。
身後，原本僵硬的手臂輕輕環住了我。
蘇誌熙也抱住了我！天哪！我幸福得快要窒息了。我的心裏就像咬了一口甜蜜蜜的冰激淩，快要在這濃稠的甜蜜中融化了！
但這個擁抱沒能維持太久，蘇誌熙鬆開了我。
他眼眸裏晶瑩的光芒漸漸地暗淡下來，恢複了以往的淡漠，然後轉過身，走下了舞台的台階，朝著小劇場的門走去。
這時，美紀找到了我，憤憤地丟下一句“這場競賽沒有完結，這隻是第一環節，後麵還有其他的環節”就走開了。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我無所謂地聳聳肩。
此刻，隻有幸福一直包圍著我……
我不再怕任何挑戰。
傍晚，夕陽西下。
在通往回家路上的香草園小路口，我看著不遠處的香草園，透明的玻璃花房在傍晚金色的夕陽包圍中反射出金色的光芒。花房的周圍，成片的不知名的花兒隨風搖擺，淺色的花瓣在微風中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深吸氣，淡淡的呼吸間，我聞到了初秋最美的清香。
我白皙透明的臉龐上帶著興奮的表情，清澈的眼眸中光芒輕輕跳動：“今天真的好開心哦！沒想到我竟然可以唱歌唱得這麽好。”
“是是是，你唱歌唱得非常好。”梨香笑著說，“你就臭美吧！”
我沾沾自喜地點點頭，驕傲地一揚下巴：“那是當然。我可是一直都有當歌星的潛質。”
“歌星？”梨香捧場地拍拍手鼓掌，“哇，好厲害，吉田禮，我崇拜你崇拜到五體投地。”
“真的嗎？”我的心花朵朵開。
梨香瞅著我，笑得很誠懇，就像是一個親切可愛的鄰家小妹妹：“假的。”
美夢如泡泡般“啪”的一聲破碎了，我跺跺腳，撅起嘴，衝始終不發一言的羅熙讚撒嬌地說：“你看看梨香，你也不幫幫我。”
羅熙讚仿佛沒聽見我在對他說話，自顧自地往前走，從側麵看去，他彎彎的睫毛在他的臉上投下扇形的陰影。
他低著頭，碎碎的劉海兒垂下來，遮住了眉目。在夕陽的照耀下，那層次分明的褐色頭發上居然還映著一圈兒幽幽的亮光。
良久，他才抬起頭望著我，輕聲說：“恭喜。”
“什麽嘛！這麽不興奮。難道連你也跟梨香一樣，認為我沒有當歌星的潛質？”
“對呀，羅熙讚站在我這邊也是應該的，沒有人家蘇誌熙，你還在唱‘聽見冬天的離開’呢！”
“蘇誌熙……”
當這三個字從我緊抿的嘴唇中緩緩吐露出來時，我腦海裏飛快地閃過那個擁抱，他的心跳貼近我的耳邊，仿佛就是我的心跳。紅著臉，我把這個秘密說了出來，想與我最要好的兩個朋友一起分享。
“我和蘇誌熙擁抱了呢！在比賽後謝了幕的時候。雖然很短暫，但我感覺特別幸福。”
聽我說完，梨香立即笑了起來：“哇，吉田禮，進展這麽快呀！恭喜恭喜。”
“我也很開心……”
突然——
一隻溫暖的大手緊緊地按住了我的肩頭，緊接著，一股強硬的力道將我的身體扳到了一側，我驚訝地轉過頭，眼中的喜悅在瞬間退去。我看到了羅熙讚英氣的麵孔上露出緊張的神色，他的眸中浮現出一抹黯然，褐色的眼珠靜靜地瞅著我，有著濃濃的悲傷。
他的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抓得很緊，甚至讓我感到了疼痛。
“羅熙讚？”
“為什麽？”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幹澀，就好像是一個賭徒，明知道最後的結局一定會是自己輸光一切，卻還是執著地賭下去。
“你的話題，除了蘇誌熙還是蘇誌熙！為什麽你就不能也想想我呢？”
“你？”我嘴唇輕輕顫動，“怎麽了……”
“我……”羅熙讚忽然淡淡地苦笑，他的手在情不自禁地用力，“我已經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什麽？”
一旁的梨香也倒吸一口冷氣。
“喜歡你所以總是說你身上有澀澀的桃子味，喜歡你所以總是欺負你，叫你‘桃子女’……”
天漸漸暗了下去。
在不遠處的花田裏，傳來蟲兒的叫聲，玻璃花房的周圍，彩燈已經亮起，地麵上，映照出三條斜長的影子。
我、羅熙讚、梨香，我們三個就這樣站著，忘記了時間。
羅熙讚始終凝視著我，良久，他的黑眸中忽然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他將雙手按在我纖瘦的肩頭，靜靜地問：“你……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嗎？”
我低下了頭，有些艱難地回答：“沒有……”
按在我肩頭的手輕顫了一下，羅熙讚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我：“難道……你對我……連一點點的感覺都沒有嗎？”
“一點點……都沒有？”
“如……如果是對哥哥……”
“不是這樣的——”羅熙讚眸子裏瞬間燃起怒氣，聲音不由自主地加大，“我不是你的哥哥！”
我的心一點點地抽緊，眼眸中出現一抹哀痛，好不容易掙脫開羅熙讚的手，我的聲音中帶著一抹哽咽，歉疚地對他說：“對不起——”
如被電擊一般，羅熙讚的身體重重地一顫，深邃的黑眸中有刹那的失措，甚至連聲音中都有著掩飾不住的慌亂：“就算你不愛我，我……希望你能夠重視我的想法，在看著蘇誌熙的同時，也能分一點兒目光給我。”
說完，他從我的身邊逃也似的離開。
“羅熙讚！”梨香緊接著追了過去。
留下我一個人，如同僵掉的化石一般，木然地望著他們一前一後的背影，莫名地有點兒難過。
靜靜地閉上眼睛，想把眼中那抹難言的悲傷掩蓋起來，然而，就在我閉上眼睛的刹那，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我的眼角無聲地落下。
緩緩地蹲下身，仿佛是很冷一般，我將手伸出來抱住自己的膝蓋，把自己的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
淚水順著我的麵龐緩緩地滑落，我緊緊地咬住了自己嘴唇，淚水無聲地落下，落在腳下的草葉上。
莫名的悲傷幾乎快要將我淹沒，窒息。
一個聲音在我的耳邊輕輕地響起：“你沒有必要自責。
我慢慢地睜開眼睛，發現梨香不知什麽時候又跑了回來，她的眼眸中有著濕潤的光芒，聲音中含著鹹澀的哽咽：“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不喜歡一個人也不是錯……我們都沒有錯，隻是我不懂，為什麽上天要安排大家都喜歡上不喜歡自己的那個人？我也好痛苦……”
“梨香？”
“我們是好朋友吧？我不放心丟下你，可是我又更加擔心羅熙讚。吉田禮，你知道嗎？我喜歡他，很喜歡……”
我徹底怔住了。
“禮，我們兩人做了這麽久的好朋友……所以我選擇坦白我的想法，我會支持你喜歡蘇誌熙的心，但可不可以不要傷害熙讚哥呢？”
“嗯，對不起，我是無心的……”
淡淡的月光鋪滿道路，想起剛剛梨香對我說的話，我就無比內疚……
是啊……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需要勇敢和堅定，但是不可以任性傷害喜歡著自己，但自己無法回應的人。
以後我一定會更加顧及熙讚哥的心情，不可以那麽自私，不可以像個小孩子，一直要求別人對自己無條件地好。
昏黃的路燈，寂靜的樹下，一個修長的影子安靜地站在那裏。他秀美的容顏沐浴在被綠葉篩落的月光裏，纖細的手指輕輕地玩著一個小巧可愛的檸檬頭形狀的娃娃。
看見我出現，他的唇邊泛起一抹奇異的微笑。
蘇誌熙走了過來，把手裏的檸檬娃娃塞進我的手中：“這個送你，祝賀你克服口吃。”
說完，他便將雙手插進褲袋，酷酷地走掉了。
我愣愣地拿著娃娃，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蘇誌熙已經越走越遠，我急忙衝著他的背影大喊：“喂！你……”
我的聲音雖然有些顫抖，卻更加堅定了。
“其實你並沒有討厭我，對不對？”
第一次在公交車上遇到蘇誌熙，他壞壞的模樣；在學校裏，他踩住我的抹布時欠揍的樣子；帶我走出教室，讓我不要管他時跩跩的樣子；在琴房，他為我彈琴時帥帥的樣子；還有在舞台上，他緊緊握住我的手，給我信心和力量時閃著無限光芒的樣子……
這一切，都讓我更加堅定自己對他的喜歡。
蘇誌熙終於緩緩停住了腳步，卻依然背對著我。
他沒有轉身，也沒有說話。
我們之間一片安靜。
就這樣過了很久，他還是默默地離開了。
雖然這樣……但是，蘇誌熙，不管喜歡你的道路上有多少荊棘和坎坷，我都會一直堅定地喜歡你，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