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1

“啊啊啊……再這樣倒黴下去的話,我很快就要跟這個世界說拜拜了。”我無精打采地坐在吧台下麵,有氣無力地揮動蒼蠅拍。

打掃廁所時水管爆了,老板硬說是我弄壞的;老天不開眼突然狂風暴雨大作,趕回家發現自己晾在外麵的衣服早被吹得不見蹤影;學校裏好不容易期末考試過了,可是又硬要開補習班收費用……我成績明明非常好,根本不用補習嘛。

這些倒黴事兒已經夠讓我焦頭爛額了,可昨天我還被小偷光顧了。

我在公車上發現錢包被偷了,當時我揪住小偷,要求他把錢包還回來,那個混蛋竟然打我。

公車上明明有那麽多人,可全都袖手旁觀。到最後我臉被打青了,錢包也沒有拿回來。

“幸好我有先見之明,身上從來不帶超過一百塊!”我也隻能自我安慰了。

這時突然從商店街傳來興高采烈的聲音。

“大家樂樂又限時打折了,全部一折哦!”

“什麽,一折?”我像全身通電似的從凳子上跳起來。

在這種貧窮的時刻,這個消息猶如天使吹響了幸福的喇叭。

我丟下蒼蠅拍衝向商店街口的超市,限時一折的搶購早已經開始了。肥壯的、幹瘦的、高大的、矮小的數不清的大嬸兒,早把那裏擠得水泄不通!

開玩笑,等她們選完了還有我的份兒嗎?

我猛吸一口氣,一頭紮進歐巴桑中間——

“這雙絲襪是我的!”

“柔風衛生紙給我一提……不,兩提!”

“喂,這打全棉襪子是我的!”

我搶!

我拉!

我推!

……半個小時後,限時一折搶購結束,我戰果輝煌。

當我提著滿手的東西趕回小酒館時,迎來的是老板劈頭蓋臉的怒罵聲:“優悠,你竟然又敢在上班時間隨便跑出去。如果不想幹就給我滾!”

糟糕,老板氣炸了。如果真丟了這份工作,我就完蛋了——一口氣買了這麽多東西,我已經完全破產了,就等著這個月的工資救急呢!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會了。”我拚命點頭哈腰地道歉,同時快手快腳把買來的東西塞進吧台後麵。

“還有下次?”老板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不不不,再也不會有下次了。我現在就去打掃衛生……”

今天生意出乎意料的好,老板樂得嘴都不合攏,客人們催著上菜的聲音此起彼伏。

我兩手端著好幾個裝得滿滿的盤子匆匆從廚房裏走出來:“小心,請讓讓。”

不料腳下忽然一滑,我踉蹌地向前栽去,手裏的盤子全呈拋物線狀飛了出去。

砰砰砰……

當我好不容易扶著東西站穩時,眼前的一片狼藉讓我想逃走:酒館裏近一半的桌子全被打翻,客人們身上到處是油漬和菜葉,老板頭頂上還有一隻張牙舞爪的蒸螃蟹。

老板額上青筋暴跳,對我綻開一個“溫柔”的微笑:“優悠,我這座小廟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從現在起,你立刻給我滾!”

哐當!

如果能把我失望低落的心情模擬成聲音的話,我想一定是高空墜物的音效吧?可是我的黴運還遠遠沒有結束。

我剛回到租住的屋子,就遇到了房東大嬸。

“優悠啊,你回來了。”房東大嬸慈眉善目地站在門外。

“有什麽事嗎?”我嘴上雖然這麽問,心裏卻很清楚,她肯定是來催房租的。

我該怎麽告訴她,現在的我交不起房租呢?

“優悠啊,你這個月的房租……你看,最近物價又漲了,我也很為難……”

你都為難的話,我不是更為難嗎?我欲哭無淚地想。

“大嬸,我不是故意想賴賬,而是我的錢包昨天被偷了,今天還失業了……”我努力想解釋。

房東慈祥的臉卻漸板了起來:“錢包被偷?還失業了?可我今天明明看到你買了不少東西,難道那些東西不要錢?”

“那些都是必需品,而且是一折,所以我才花光了最後的錢買的……”我拚命解釋。

“優悠……”房東大嬸小眼睛一眯,頓時變得有些嚴厲,“既然你付不出房租,那就請你明天搬出去吧。”

不是吧,她要趕我走?

我急暈了頭,竟然把買的東西塞給房東:“這樣吧,我先拿這些東西來抵租怎麽樣?我給你七折的價錢算怎麽樣?”

房東大嬸火冒三丈:“你這個厚臉皮的小丫頭,你買這些東西時是一折的價錢,竟然想用七折抵押給我?真是太不要臉了!你給我滾出去。”

我小臉一垮,有點心酸地解釋:“對不起嘛,我開價高了嗎?那五折、五折吧……”

“誰要你這些破東西?立刻給我滾出去!”房東大嬸哪裏像慈眉善目的人了?凶巴巴的樣子都可以去演恐怖片了。

“有、有話好商量啊,大嬸……”

“滾,誰是你大嬸!”

於是我就這樣被趕了出來。

2

就在我麵臨絕境,像個紅藍都隻剩下1的遊戲主角,可憐得不能再可憐了的危難關頭,老天爺總算在這時候想起了我。

我萬年不響的手機忽然響了,而電話裏傳出來的熟悉聲音更是比上帝福音更動聽啊!

“小優,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在這個倒黴的日子裏,聽到久違的好友珠珠的問候,我差點就哭出來了。

我吸了吸鼻子,驚喜萬分地問:“我很好。珠珠,你怎麽會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你現在怎麽樣?”

珠珠是我在孤兒院時的好朋友,後來我們都離開了孤兒院,聯係也就少了,沒想到她會忽然打電話給我,讓我開心不已。

“我現在在一個有錢人家當女傭,生活還行。我現在正好有空,你有時間嗎,我們見個麵吧。我很想你呢!”

啊啊啊,真是要是來什麽,瞌睡遇到枕頭啊!

我欣喜若狂:“珠珠,你簡直是我的天使啊!我馬上就來……啊、等一下,還是你過來一下吧,我的地址是……為什麽?一言難盡啦,我東西太多搬不了,你過來幫幫我……”

於是,我在極度危難的關頭,遇到我的貴人一號——珠珠!

雖然很吃驚我的窘迫情況,但珠珠什麽也沒說,隻是將我帶到她的房間裏暫住。

珠珠住的雖然是富人家的傭人房,可是無論是裝潢還是家具都比我租住的屋子好許多!

“小優啊,你怎麽會這麽倒黴啊?你下一步打算怎麽辦?”

聽到珠珠的疑問,我心裏也覺得好酸楚。

“要不,你先回孤兒院住好了。院長那麽好,一定會收留你的。”珠珠幫我出主意。

“不行!”我斬釘截鐵地說,“我不能回去!”

孤兒院沒有盈利,院長一直是拆東牆補西牆地照料我們這些沒爹沒媽的孩子,我怎麽能回去增加她的負擔呢?

“但我這裏也不可能讓你長住呀。”珠珠說的是實話。

“幸好現在是暑假不用上學,我多打幾份工吧。”我望天,一臉悵然。

珠珠歎了口氣,猶豫地說:“可是你現在唯一的工作也丟了,還沒拿到工資。就算找到新工作,也要到下個月才……”

她不用說,我也明白!

“嗚啊……不要再提醒我了。”我捂著頭大哭,“都是因為遇到那個衰神,我才會變得這麽倒黴!”

珠珠突然眼睛一亮,拉著我細看:“有了!優悠,你長得這麽漂亮,肯定能輕易過關的!”

過關?什麽意思?

“優悠,你願不願意和我一樣當女傭啊?”珠珠小臉紅撲撲的,很激動,“如果能到一戶好人家當女傭的話,隻要老實勤快,就能衣食無憂,還能因為包吃住而存下所有的薪水呢。”

我拚命點頭:“我當然願意了,可是林家好像沒有招女傭吧?”我試探地問。

“誰說林家了!”珠珠一仰頭,“我聽說藍家要招新傭人,還確定要招女仆。雖然藍家的招聘要求很高,但優悠你又聰明又可愛,一定沒問題的!”珠珠使勁為我打氣。

我也有點雀躍起來:“嗯,那你可要幫我啊!”

珠珠一拍胸脯:“那當然了!”

就像是在為我加油助威似的,第二天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讓我感覺今天做什麽都會很順利。

站在藍家大門前,我握住珠珠汗濕的手,感到自己的手心也同樣汗津津的。

天呀,如果說昨晚上看到的林家是座豪宅的話,那麽藍家——就是宮殿!

僅僅隻是站在藍家的大門所看到的景象就已經深地震撼了我:

能同時供三輛大貨車通過的鐵藝雕花大門、用大塊的漢白玉地磚鋪成的筆直主幹道、氣勢磅礴的獅子大噴泉、主幹道兩旁種植著高大的椰樹與棕櫚樹,還有豔麗妖嬈的藍鳶尾、聖潔無瑕的天女木蘭……啊啊啊,這是宮殿,這肯定是宮殿!

“珠珠,你帶錯路了吧,這是宮殿還是博物館?”

“我可沒弄錯!那個獅子大噴泉還有鑲在柱子上的獅子紋章都是藍家的標誌。”珠珠雖然有點忐忑,但口氣不容置疑。

“我、我要在這裏工作?”我突然有點害怕了。

“小悠,你聽好,藍家是本市的首富,所以即使隻是招聘女仆,競爭也會相當激烈。你要小心,別被人陷害了。”珠珠擔心地提醒我。

“陷害?”我還沒明白呢,就見一身酷黑帶著墨鏡步話機的保鏢走過來詢問。

“你們是幹什麽的?這裏不能站。”

珠珠趕緊鞠躬:“我們是來應征女仆的,抱歉……”

天啊,這點頭哈腰的樣子,難道就是我以後的生活寫照嗎?

“那到後門去。從這裏左拐,走完這條街,然後再右拐,看到有獅子徽章的大鐵門就是了。”保鏢大哥指示道。

珠珠拉著我趕緊離開,一路上還不停地提醒我要小心、要謹慎。

“知道啦,你還信不過我麽?”我都不耐煩了。

“我倒是信得過小優,可是小優的運氣我可信不過……”珠珠小聲嘟噥。

我白眼一翻:“你少烏鴉嘴了。”

一腳踢飛路上的空易拉罐。

“哐!”

沒想到易拉罐沒有飛向垃圾桶,竟然打到一輛轎車上。

“喂,你竟然敢砸我家的車?它可值好幾十萬呢,你賠得起嗎?”一個凶巴巴的女生從車裏跳出來怒吼。

我正要賠禮道歉,車裏就鑽出一個胖墩墩的中年人拉走了她。

“沒時間了,快走!記住了,進去以後要裝作不認識我。”中年人耳提麵命。

“知道了啦!”那個不耐煩的女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後才氣呼呼地走了。

我和珠珠找到了傳說中的藍家後門,說明我是來應聘的,一個麵目冰冷的歐巴桑帶我進去。由於珠珠隻能留在外麵等,所以我讓珠珠先回去了。

穿過花香嫋嫋的小徑,越過碧波輕**的小湖,走了好久都還沒到藍家主屋。

我忍不住抬頭東張西望,參觀起這比公園還美的藍家後院。可是沒看幾分鍾,就在她威嚴的逼視下,規規矩矩地低頭前行。

沒想到來應聘的人很多,幾十個年輕女孩規規矩矩地站在庭院裏等著應聘的開始。更令我沒想到是區區的傭人初查,居然還要經過好多檢查手續。

不僅要登記身份信息,還要核對籍貫。

不僅要量身高體重,甚至還要體檢。

好不容易被通知進入下一輪選拔時,我被安排著舉著一張印著自己姓名資料的紙,拍了正麵和側麵的照片——就像電影裏囚犯進監獄時照相一樣!

“我們藍家不是一般的家族,所以即使是女仆也是要精挑細選,不是隨隨便便什麽人都能勝任的。體檢隻是第一步,還要通過甄選才能確定你們能不能留下……”那個麵容嚴肅的歐巴桑還在講,我卻聽到一個打嗬欠的聲音。

雖然很微弱,但就在我旁邊,我當然聽見了。

咦,她好像有點眼熟?咦咦,她不是剛才吼我的那個女孩嗎?

奇怪了,她家都有錢買幾十萬的車了,她為什麽要來當女仆?

那女生也發現了我,凶神惡煞地用力瞪我。

“你們如果留下,將會是藍家各位主子的貼身女仆,所以我們要擇優錄取。首先,作為貼身女仆,你們要具備善良、賢惠、冷靜、忠誠、清廉五個特質。你們不可以對主人不敬,更不能背叛主人!同時,主人每天是很忙的,你們要主動為主人排憂解難……”

真是囉唆啊,這年頭竟然還宣傳這種奴婢思想,好煩哦。不就是要考核嗎?快點開始吧。

歐巴桑說完後把人分成三個組。每個組的題目不一樣。我那個組抽到的題目很簡單——

打掃房間。

這麽容易的考核,要是通不過,我優悠的名字就倒著寫!

3

我們被帶到一處衣帽間,冷酷的黑白灰色調呈現出主人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風格。但這不是我吃驚的地方,而是這麽大一間屋子,都可以打羽毛球了,居然隻是放衣服……

奢侈,太奢侈了!

房間很亂,到處都是散落的衣物、東一隻西一隻的鞋子、領帶啦項鏈啦各種小配件丟得滿地都是。

這些東西即使每天用一套,一輩子也用不完吧?

“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開始幹活。時間是十五分鍾,誰做得又快又好,誰就得分高。”站在門邊西裝革履的發福中年人宣布著。

我回頭一看,嘴巴立刻就張大了:他不是那個拉走女生的胖子嗎?如果我沒記錯,他們是一起從車上下來的吧?

注意到我的視線,那個中年人看了過來。發現我後,他的臉色變得有點凶狠。

這時那個女生湊了過來,惡狠狠地瞪著我,低聲說:“不準多嘴!”

多嘴?我多什麽嘴?我最多好奇你家都能買車了,幹嗎還讓你來當女仆而已。

大家開始忙碌地打掃清理著房間,我也不敢偷懶。

衣物分門別類、手表擺放整齊、地麵擦拭幹淨……我太忙了,完全沒注意到那個中年人和那個女孩互相交換著陰森森的眼神。

當我開始整理耳針時,不禁在心裏感歎:沒想到男士耳針會有這麽多款式,那些寶石好漂亮哦,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哎喲!”突然之間,我被人撞了一下,撞我的正是那個女孩。

“不好意思,麻煩讓一讓。”她冷冷地說。

我趕緊讓開通道,那女孩趾高氣昂地走過。當我整理完全部耳針並關上抽屜時,那個中年人也宣布時間到了。

“現在你們原路返回剛才集合的地方,在那邊宣布成績。”中年人淡淡地說。

我跟著大家原路返回,在經過庭院時,忽然聽到一個小小的聲音。

“氣死我了!少爺總是亂發脾氣,也不看看自己已經是個殘疾人了,還裝腔作勢的,哼!我看遲早他也會跟老爺夫人一起去地獄團聚!”

我的耳朵一下子豎起來了。

這可是我的絕技呢。

隻要遇到有人說什麽不好的事情,我的聽力總是比動物還靈敏。對於那些惡意的陰影,我比旁人更敏銳哦!

我很好奇,便偷偷順著聲音走過去,隻見兩個穿著傭人裝的大嬸在聊天。

“可不是嗎?又殘廢又討厭,真是沒見過比他更難伺候的主了!哪裏比得上表少爺溫文儒雅?我看哪,這個家遲早還得表少爺繼承。我們多多去巴結表少爺才是正確的,少爺那邊你應付應付就算了。我看他活不了多久的,一個殘廢跛子!”

天啊……我聽到了什麽?

這還是我眼中那個宮殿一樣的藍家嗎?沒想到這家裏的傭人竟然這麽勢利眼,而且還詛咒別人死?簡直沒人性!

我突然對這個未曾謀麵的藍家少爺同情萬分。

那兩人還越說越高興了:“他也真是厚臉皮,不僅沒爹沒媽,自己還是個不討人喜歡的殘疾,居然還好意思對人指手畫腳?也不識相點趕緊消失算了。”

“就是嘛,表少爺才叫一表人才呢!我女兒好喜歡他的,說他像真正的王子呢!”

我真是聽不下去了!

沒爹沒媽的人,就該消失?

沒用的人,就該消失?

誰規定一個人有沒有用,要別人說了算了?

我越想越氣,終於忍不住衝了進去:“你們住嘴!拿著藍家的薪水,竟然在背後說主人的壞話,你們難道不羞愧嗎?”

她們被我嚇了一跳,其中一個人大聲斥罵:“你是什麽人,竟然敢偷聽我們說話?”

我才不怕她呢,昂首挺胸地大聲說:“像你們這樣背後說人壞話的人,我才不怕呢。而且我可不是偷聽,分明是你們的聲音大得連聾子都聽得到了好不好?”

“你說什麽?”她睜圓了眼睛,惡狠狠地看著我,一副要撲上來的樣子。

我心裏有點發虛,但卻還裝成無所畏懼的樣子盯著她。

另一個大嬸拉著她說:“算了算了,我們快走。”

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瞪我一眼後,和同伴離開了。

我這才鬆了口氣,趕緊原路返回,急匆匆地跑到集合點。

沒想到才到集合點,就有兩個女仆把我像犯人一樣抓了起來。

“喂,幹什麽?我做了什麽事你們要抓我?”我迷惑不解地掙紮道。

可是沒人理我,歐巴桑就像電視裏的惡婆婆,站在台上麵指揮全局:“來人,把她送到警察局去。”

我氣壞了,大吼:“你又不是容嬤嬤,凶什麽凶?喂,我的衣服是新買的,你別拉壞了!”

但是沒人理會我的抗議,她們非常用力地擰著我的胳膊,疼死我了。

我又急又氣,腦子裏一片混亂。而剛才監督我們打掃房間的發福中年人則冷笑著說:“把她送到警察局後好好搜一下她的衣服,東西肯定還在她身上。”

他什麽意思?

“我們藍家決不會雇傭手腳不幹淨的人。何副管,你剛才為什麽沒有盡責監督?”歐巴桑嚴厲的雙眼,透過金絲眼鏡射出兩道寒光。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原來我竟然被當成了小偷。

我雖然窮,但從來就沒想過偷東西!

“你們亂講,我……”

我正要分辯,隻見那個何副管裝模作樣地說:“金總管說得很對,的確是我的疏忽。不過幸好有個機智又聰明的女孩及時發現了這件事,才避免了這樁偷竊事件。所以是不是該獎勵一下這個優秀的女生呢?”

他意有所指地朝應聘女生中掃了一眼,一個女孩就自動站了出來。

我瞪大雙眼——這、這是那個家裏有車的女生!

這時,我被用力推了一下,一件東西從我的口袋裏掉出來。

“總管,果然是少爺的藍寶石耳針。衣帽間那邊也核對了數目,確實少了這一隻。”抓著我的大嬸舉起手。

在她手裏,是一個我沒見過的藍寶石耳針。

我明白了。

他們這是故意陷害我。

將之前在後門聽到的話以及現在的情況聯係起來,我全明白了:這個何副管的計劃一定是先假裝不認識這個女生,再找機會讓她應聘成功。可是因為我發現了他們相識的事實,所以他們要將我這個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趕走。

“你們陷害我,我沒有偷東西!你們明明認識卻假裝成不相識……”我大聲抗議。

何副管冷笑著遞上資料本說:“金總管您看,這丫頭的個人資料可不怎麽好啊。她隻是一個孤兒,有偷竊的習慣也很正常。”

金總管看著我的個人資料最終判決:“既然現在人贓並獲,那就把她送到警察局!”

什麽人贓並獲,根本就是栽贓陷害。

可是……我有證據證明我的清白嗎?沒有。

這種時候,無論我怎麽申辯都沒有用了。難道我果然還是被黴神附體了嗎?

“走,滾出去!”我被用力推倒在地,手心一陣劇痛。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我想站起來,可是膝蓋和手心被磨出了血,隻要輕輕一動就會疼得直抽冷氣。

“等一下,這個人少爺說留下。”

就在我萬念俱灰之際,一個聲音突然打破沉寂。

我抬眼一看,卻隻看到兩雙鞋。

一雙黑色皮鞋油光鋥亮,另一雙白色的休閑鞋上有著經典的紅綠條,是那個著名的奢侈品古奇的鞋子。

古奇鞋就在我鼻尖前方,當我下意識抬起眼想看清楚對方時,刺眼的陽光正巧從那人的肩頭斜刺著照耀過來,我完全看不清古奇鞋主人的容貌。

“少爺,您怎麽來了?”這是金總管驚訝的聲音。

“少爺,這種事交給我們就可以了。”這是何副管的聲音,諂媚裏卻透出一抹不屑。

“哼,這是我家,難道我無權過問嗎?”傲慢驕橫的聲音突然傳來,聲音裏有我熟悉的低沉磁性。

那種淡淡回**著的冰冷味道,我想忘也忘不了。

我頓時顧不得疼痛,一骨碌爬起來,高大的男子就站在我麵前。

盛怒的雄獅一般飛揚肆意的紅發,冥黑無波的狹長雙眸,挺直的鼻子,無情的雙唇……

“是你?”

一臉狡黠笑意的陳一朝著我眨了一下眼睛,而他的少爺——幼稚惡男,則依然是一身休閑的裝扮。

修身的古奇短袖印花襯衫,貼服地勾勒出他強健壯碩的身軀。範思哲淺色牛仔褲寬鬆有型,搭配著那雙白色的休閑鞋。高挑的身形無論穿什麽都好看,而奢侈品隻不過是為他完美的體格妝點一分光彩罷了。

但是,他是跛子……我心裏默默地為他遺憾。

老天爺果然是個愛嫉妒的小心眼,看不慣幸福完美的人。

“少爺,您要留誰我當然不能反對,可是您不能留一個品德不好的人在藍家。”金總管突然說道。

“看樣子在金總管心中,裏通外人的家夥反倒是忠心耿耿是吧?”惡男濃眉輕輕一挑,雖然在笑,可眼神如刀般銳利。

金總管驚得倒退一步:“少爺,您說什麽?”

陳一笑眯眯地上前:“少爺的意思是說,金總管雖然很會看人,但總有看錯的時候。”

4

“何副管,你被開除了。陳一會派保全部的人來‘幫’你收拾東西,你不用擔心掉下什麽重要物件!”惡男的宣布令眾人一片嘩然,包括金總管都沒明白為什麽事件突然發生這麽大的變化。

我心裏的大石頭卻驟然落地。

罪名被洗清後,我的心情輕鬆多了。不過沒想到這個惡男居然會是這家的少爺……不對,我的意思是,我怎麽又跟他見麵了?

“少爺,我做錯了什麽要被開除?”何副管憤憤不平地大喊。

見他要撲上來,陳一上前阻攔。惡男似乎也忌憚這胖子撞過來,腳步遲緩地後退,原本蒼白的臉色浮現出一片慍怒的嫣紅。

“何彼得,還要我提醒你嗎?你從以前起就以藍家副總管的身份到處收錢,今天還妄想把你的人塞進藍家?你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這個家,我才是主人!”

最後五個字像釘子一般,斬釘截鐵一字一頓地釘入眾人的耳朵!

那個陷害我的女生慌了,想躲進人群裏。

我可一直在注意她呢!

陷害了我,就想溜?沒門!

“就是她,她和這個胖子是一夥的!”

哼哼哼,什麽叫絕地大反擊,這就是!

“我不是,你少血口噴人!”那女生大叫起來。

“我親眼看到你和他一起進來的。再說了,你家有錢買幾十萬的車還跑來當傭人,要是沒陰謀才有鬼呢。”

陳一指了指耳朵上的通話耳麥說:“這位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吧?其實藍家各個角落都有監控哦。”

何副管失神地跌坐在地:“這麽小的事情,少爺怎麽會在意呢?”

“少爺怎麽可能不在意?這是藍家,不是尹家!何副管,你們在少爺的衣帽間玩的小把戲,我們保全部的監控室可是記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哦。”陳一假笑著說。

金總管的臉色變了又變後問:“少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惡男少爺一臉厭惡地說:“那個女的是這家夥的外甥女。”他指了指那個女生,“在考核中,他們陷害了這個女生。”他指了指我,“這枚耳針是他外甥女故意撞她時,偷偷放進她衣服裏的。你明白沒?”

他脾氣不好,說話語氣很難聽。可金總管好像習慣了,繼續問:“那他們為什麽要陷害這個女孩?”

“我怎麽知道!這事該我管嗎?調查下人的品性不是你的職責嗎?”惡男少爺一點敬老尊賢的品德都沒有,對金總管年齡這麽大的人也惡聲惡氣。

金總管隻好鞠躬說:“對不起少爺,是我的錯……”

“奶奶!”陳一趕緊阻止金總管,“這不是你的責任啦。”

原來金總管是陳一的奶奶?我覺得好有趣啊。

陳一總是笑眯眯的,一臉假笑,可他奶奶嚴肅得連假笑都沒有。

“阿一,少插嘴!”金總管嗬斥孫子的多事,然後板著臉吩咐手下,“還不快把他們拉出去!”

於是剛才如狼似虎的幾個肥壯大嬸立刻放開了我,把那個女生架起拖走。

“放開我,放開我,我不是壞人!”那女生終於大叫起來。

但是沒人理她。

“舅舅,舅舅!”她又喊何副管。

何副管自身難保嘍,喊再大聲也沒用呀。

就在她快被拖走的時候,她突然臉色一變,對著惡男少爺咬牙切齒地罵道:“你這個又凶又蠻的跛子,少自作多情了!你以為我是為了你進來的嗎?我要見尹少爺,我要和尹少爺在一起!尹少爺、尹承薰!承薰!我喜歡你,你快來救我……把那個跛子趕出藍家啊……”

不知為什麽,何副管聽到她的話後癱軟成一團,額頭上大汗淋漓,而藍家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惡男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異常可怕的紅暈,就好像隨時會氣爆血管似的,胸口激烈地起伏著,嘴唇抿得緊緊的,一聲不吭。

“陳一,這邊的事交給你了!”他轉身朝外麵走去。

他的腿明明很長,步子邁得很大,可是他的腳卻像被無形的釘子釘在了地上,隻能一步一步咬牙朝前磨著前進,仿佛每走一步都非常地艱難。

他突然補充了一句:“這個女人留下,我要她。”

當我恍惚地目送他離去時,才發現所有應聘者都用羨慕、嫉妒的複雜眼神看著我。

咦,怎麽了?

“咳咳,你走運了。”陳一拍拍我的肩膀,“感謝你的路見不平吧。崇少喜歡忠心耿耿的人哦,如果不是你多嘴了,少爺根本不會決定留下你的。”

啊,我什麽時候多嘴了?

我完全摸不著頭腦,可是身上新換的漂亮女仆裝告訴我,我現在……已經是藍家的女仆了!

這算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