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現實不是童話

上帝是最具才華的編劇,給每個人安排了不同的劇情,而我的希望有時候隻會是永遠無法實現的奢望而已。

課間休息時間,一些男生在走廊裏打鬧,三五成群的女生站在走廊上,偷看校園偶像的迷人風采,我手撐著下巴望著天上流動的雲彩發呆。

自從麥倩楠跟我說總有一天要離開家,我始終擔心某天醒來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可是,我在學校裏見到的她好像個無事人,就像那一晚的所有事情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境,不曾存在。

如果可以,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安安穩穩地成長,過上想要的生活。隻是,生活是部最出人意料的劇本,永遠不會按照我的設想發展。

“喂,蘇青蔓,在想什麽呢?”

抬頭看著喊我名字的陳可萱,我心中有些詫異。

剛升學的時候,長相甜美的陳可萱很快成為了班上最受男生歡迎的女孩子。不過,她似乎永遠都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也從不會主動和別人說話。現在她主動跟我搭話,實屬難得一見。

見我發愣,陳可萱又說:“叫你呢,怎麽不說話?”

我回過神來,朝陳可萱扯出一抹淡笑,問:“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陳可萱在我身邊坐下,露出讓人心醉的笑容,說:“有件事情想要請你幫忙。”

我又是一愣,詫異陳可萱竟然有事情要我幫忙。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陳可萱已經警覺地掃視了下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我們兩個之後,她示意我湊過頭去,壓低聲音對我說:“你能不能幫我把這個給你哥?”說完,她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粉紅色的信封。

見到那個信封,我渾身的血液似乎在短短的一瞬間凝固了,心跳加快,手腳似乎都不聽使喚了。

陳可萱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她紅著臉,趁著大家不注意,將信偷偷地塞給了我,說:“麻煩你把這個給你哥吧,一定要讓他看哦。”

手中的信猶如燙手的山芋,我把它塞回給了陳可萱,說:“你還是親自給他吧。”

我實在沒有辦法做出親手將別的女孩子的告白信遞給自己心上人的事,單是想象,我就已經覺得好像有人拿刀子在割我的心了。

我不知道蘇青璽對陳可萱有怎樣的看法,我唯一清楚的是,我絕對不能促成別的女生與他交往。

陳可萱的臉色微微地變了,她不悅地說:“不是吧?蘇青蔓,這一點小忙你都不願意幫啊?你可別忘了上次考試是我幫了你,你才洗脫了作弊的嫌疑,才可以上這所學校。你不會這麽快就過河拆橋了吧?”

我一陣窘迫。

陳可萱說的是升學考試的事。那天,坐在我前排的男生和坐在我右手邊的男生約好了一起作弊,可是,他們把作弊的字條陰差陽錯地丟到了我的桌子上,正好被監考老師抓個正著。監考老師認定了是我作弊,我百口莫辯。就在這個時候,陳可萱挺身而出,說明真相,我才洗脫了嫌疑。

對於考試的事情,我心裏一直都是很感激陳可萱的,可是,她讓我給蘇青璽送告白信,我是怎麽也沒有辦法做到的。

感覺到我的猶豫,陳可萱又放軟了態度說:“蘇青蔓,你就幫幫我嘛,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也不用你說什麽,你哥看了信就會明白了。”好像怕我反駁,陳可萱將信塞到我的手裏就飛快地離開了。

放了學,手裏的信變得沉甸甸的。我躊躇不已,好幾次經過垃圾桶,我都有一股將信扔進垃圾桶的衝動。然而,意識到自己的念頭,我又覺得羞愧不已。

陳可萱曾經幫過我的忙,我怎麽能恩將仇報將她的信扔到垃圾桶裏呢?

“喂,蘇青蔓,等等我。”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望著朝我跑過來的林誌斌,拿著信的手飛快地往身後藏,問:“怎麽了?”

林誌斌喘著氣,盯著我的眼睛問:“陳可萱讓你當信差?”

拿著信的手不由得攥緊了,我防備地看著他,問:“你怎麽知道的?”

“我剛才都看到了!”林誌斌說。

隨即,他像是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情一樣對我說:“她想要表白是她自己的事,幹嗎使喚你啊?你覺得為難就不用管她。”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卻因為林誌斌的話覺得心頭暖暖的。被關心的感覺如同冬日裏沐浴在暖陽下,身心都滿足。

沒等到我的回答,林誌斌又說:“對了,我和幾個同學約好了一起去打桌球,你要不要一起來啊?”

我笑著婉拒:“不了,我家裏還有事情。”

林誌斌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額頭說:“蘇青蔓,你偶爾也和我們一起出去玩嘛,別一放學就回家。”

我正要說話,身後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蘇小妹。”

如此獨特的稱呼,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誰。

之前我把看到我最不欲示人的一麵的程子墨當成仇人,可是,從麥倩楠那裏得知他背地裏維護了我,我心裏很別扭,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走到我身邊的程子墨反常地伸出手摟住了我的肩膀。我渾身一僵,不解地看著他。

程子墨卻似乎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盯著林誌斌說:“喲,我家蘇小妹有愛慕者了啊?”

程子墨的話音剛落,我與林誌斌的臉同時漲紅。我用手肘輕輕地碰了程子墨一下,數落道:“你胡說什麽呢?”

誰是他家蘇小妹啊!

“你說我是不是在胡說啊?”程子墨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眼睛始終盯著林誌斌。

也不知道是不是迫於程子墨駭人的氣勢,林誌斌避開了程子墨的視線,望著我,說:“你不去那就算了。我走了,明天見。”

我朝林誌斌揮揮手。

程子墨側過頭來,盯著我的眼睛。

他的目光讓我心頭一緊,我本能地後退一步,緊張地說:“你,你,幹,幹嗎這麽看著我?”

程子墨卻如警覺性極高的警犬,竟然伸出手,搶過了我手中的信。

我心中一驚,連忙去搶。

瞥了信封上的署名一眼,程子墨也不為難我,將信還給了我,語重心長地說:“幹嗎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啊?”

我把信放進書包裏,拉好書包的拉鏈,語氣悶悶地說:“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親手將愛慕者的告白信交到喜歡的人手裏有多麽難受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隻是,那封信是屬於蘇青璽的,我沒有權利替他做任何決定。接受還是拒絕,通通都是蘇青璽一個人的事情。

程子墨凝視著我,像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一般地說:“你就是太笨了,不僅將感情放在不可能的人身上,還為別人做一些讓自己難受的事情,你要我怎麽說你呢?”

我撇撇嘴,沒有說話,轉身就走。

程子墨怎麽會懂我心裏最深的渴望呢?蘇青璽就是救贖我的人,讓我免於厄運。

我還清楚地記得剛到蘇家的時候,叔叔、阿姨都對我很好,讓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可是,不久後,阿姨和叔叔大吵一架,阿姨對我的態度與之前的和藹可親截然不同了。我的生活雖然不至於像地獄,卻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蘇青璽始終待我如初。

雖然時光翩然消逝,我仍舊清楚地記得遇到蘇青璽的那個冬天,他嘴角那一抹溫柔的笑,還有朝我伸過來的溫暖手掌,與那一句讓我宛如置身暖陽下的話:“從今天開始,我是你哥哥哦。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我會保護你的。”

他對我的好,我始終記在心裏。一點一滴的好慢慢地匯成了濃濃的愛,等我發現的時候,我的視線已經沒有辦法從他的身上移開了。

程子墨快步跟上,拉住了我的手臂,說:“不愛聽就算了,我也不說了。蘇青璽被老師叫去跑腿了,他讓我送你回家。在這裏等我,我去取車。”叮囑完畢,程子墨轉身走向了車棚。

站在原地望著程子墨的背影,我心中百感交集。我這個“一號仇人”似乎不算是壞人,雖然他很多時候對人都是愛理不理的,可是,骨子裏是一個懂得關心別人的人。

曾經許下的與他絕交的誓言在這一刻看來有些可笑。

就在我等待程子墨的時候,鍾雪爾笑意盈盈地朝我走了過來,親熱地喊著:“青蔓。”

我回過頭,笑著對鍾雪爾打了聲招呼。

鍾雪爾笑道:“你是來找青璽的嗎?他被老師叫去幫忙了,不能和你一起回家。要不要我讓司機順便送你一程?”

“不用了,謝謝。”我笑著婉拒。雖然我與鍾雪爾相處的時間不長,相處的機會也不多,可是,幾次短暫的相處,我都能感受到鍾雪爾釋放出來的善意。

這樣一個有才有貌、待人溫和的女孩子,程子墨都不喜歡,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鍾雪爾微怔,親熱地拉起我的手,說:“青蔓,你別覺得不好意思,不過是順路送你一程。”

我正要繼續拒絕,程子墨已經蹬著自行車朝我們過來了,他抓住了刹車,車子帥氣地在我的麵前停住,發出“吱”的一聲。

看到程子墨,鍾雪爾臉上的笑容比剛才更甜美了。

而程子墨像是沒有注意到鍾雪爾一樣,得意地揚起頭,說:“蘇小妹,上車。”

觀察麵前兩個人的反應,我微怔。想到鍾雪爾對程子墨的心思,我尋思著自己是不是已經妨礙到鍾雪爾了。

“子墨。”鍾雪爾溫柔地喊著程子墨,“你要送青蔓回家啊?我之前還說讓司機順便送青蔓回家。”

程子墨淡淡地瞥了鍾雪爾一眼,說:“不用了,你又不順路。”

鍾雪爾臉上的笑容硬生生地凝固,她似乎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被喜歡的人冷漠以待,鍾雪爾的心裏應該很難受吧?於是,我連忙說:“學姐,真的很謝謝你。不過我們不順路,就不麻煩你了。”

鍾雪爾臉上的表情這才慢慢緩和。似乎不願意就這麽與程子墨分別,她盯著程子墨的臉,手卻不自覺地握在了一起,說:“子墨,這次測試,我的物理考得不是很好,你可不可以幫我補習一下物理啊?”

程子墨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伸手拽了我一把。我沒有留神,踉蹌了一下,正好坐在了自行車的後座上。他瞥了鍾雪爾一眼,說:“沒空,你讓青璽給你補習。走了,拜拜!”

沒等鍾雪爾說話,他已經蹬動車子離開了。

我回過頭發現鍾雪爾神色落寞地望著我們離開的方向,她鬱鬱寡歡的模樣不停地浮現在我的眼前。雖然她被喜歡的人拒絕了,可是,我覺得她比我幸運多了,起碼,她能光明正大地將她的喜歡表達出來,並且為之努力。而我隻能將自己的喜歡埋在心底最深的角落,不敢攤開在太陽下,更加不敢讓任何人知曉。

鍾雪爾比我幸運,我一直這麽堅信著。

滿腹心事的我並沒有開口。

埋頭蹬車的程子墨調侃道:“蘇小妹,幹嗎那麽沉默啊?你平時不是有很多話對蘇青璽說的嗎?”

清楚他看不到我此刻的模樣,我不甚優雅地朝他扮了個鬼臉,輕哼道:“你又不是蘇青璽,我幹嗎要和你說話啊?”

程子墨嘖嘖兩聲,似乎對我的語氣不滿,他說:“我們不是已經恢複邦交了嗎?語氣幹嗎那麽惡劣啊?再說了,哥哥今天都當你的司機了,多大的仇恨都相互抵消了吧?再再說了,女孩子是不能那麽小氣的。”

他最後一句話的語氣就像老學究,讓我不由得笑了出來。

這個人如果去參加辯論賽絕對會是最佳辯手,簡單的一件事情被他說得頭頭是道,讓人幾乎沒有辦法挑出毛病,更加沒有辦法反駁。

“笑了啊。”程子墨回過頭來對我笑。

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臉上,將他的頭發染成了金黃色,神采飛揚的眉目帶著溫暖的笑,長長的睫毛在夕陽的照耀下投下淡淡的陰影,他整個人似乎都散發著一股溫暖的氣息。

其他騎自行車回家的學生不斷地超過我們。可是,那一瞬間,其他人似乎都是無關緊要的路人,而他是舞台上唯一被光束籠罩的人。

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我似乎明白為什麽像鍾雪爾那麽優秀的女孩子會對他另眼相看了。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就像一抹耀眼的光芒,讓人不自覺地想要接近。

他的笑容仿佛定格在我的腦海裏,多年以後回憶起來,仍舊覺得溫暖不已。

察覺到我在發愣,程子墨停下車子,手指在我的臉上輕輕地戳了一下,說:“快閉上眼睛,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程子墨調侃的話語讓我渾身的血液都往臉上衝,我飛快地扭過頭,不自然地說:“胡說什麽呢?快走啦!”

程子墨也不再追究,笑哈哈地又繼續蹬車了。

餘光掃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我連忙拍了拍程子墨的背,催促道:“快,快!倒回去,倒回去!”

“啊?”程子墨錯愕地回應,最後還是在我的催促下退了回去。

自行車退回到剛才經過的巷子口,我發現剛才看到的那抹熟悉的身影真的是麥倩楠。我有些詫異。而當我看清楚麥倩楠正與一個年齡相仿的男孩子爭執,直覺她惹上了什麽麻煩,我本能地想要下車去幫忙。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心裏的想法,程子墨眼明手快地拉住了我的手臂,說:“你要去做什麽?”

我想要掙脫程子墨的束縛,焦急地說:“倩楠好像遇到麻煩了。”

程子墨顯然比我冷靜得多,他說:“先看清楚再說。”

我屏住呼吸,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已經凝固了。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麥倩楠與那個男孩子,打算狀況一不對勁就衝過去。

因為隔著一段距離,我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可是,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很激動,最後,那個男孩子還用力將麥倩楠按在了牆上。

我一陣激動,想要拔腿衝過去。可是,程子墨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我焦急地對他說:“你快放開我啊!”

程子墨不為所動,讓我冷靜,他的眼睛盯著麥倩楠他們所在的方向,瞬間,他的臉染上了可疑的紅暈。

我沒有時間分析他臉紅的原因,擔憂地望向麥倩楠所在的方向。

安靜的巷子裏的畫麵卻將我的腳緊緊地釘在了原地,凝固的血液一下子沸騰起來,最後,沸騰的血液都往臉上衝。

身處喧鬧的馬路邊的我隻覺得嘈雜的聲音瞬間被卷走,來往的行人似乎都已經不存在了,時間與畫麵已然定格,而我腦海裏麥倩楠被那個不知名的男孩子按在牆壁上親吻的畫麵一再重複。

我的麵前似乎多了一麵無形的放大鏡,麥倩楠從最初的掙紮到最後的回應都清楚地浮現在我的眼前。

我原本以為麥倩楠和我是一樣的,一樣身處困境,一樣對未來感到茫然,可是今天,我清楚地知道,我們已經不一樣了。

我們一起成長,卻終究會走上不同的路。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麽想的,我隻覺得自己好像被好友狠狠地甩在了身後,她越走越遠,我卻隻能站著原地呆呆望著她仿佛在發光的背影。

我們終究還是不一樣了。

夕陽下,我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直到程子墨輕咳一聲,我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抬頭看著他。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我們像做錯事的小孩,飛快地移開了視線。

然而,目光相觸的瞬間,我分明從他的眼中看到了臉紅的自己。

手臂被他抓住的地方不斷地發燙,我輕輕地掙紮了一下。程子墨飛快地鬆開我的手臂,結結巴巴地說:“快,快上車啦。”

我胡亂地點頭,神情窘迫地坐在他的自行車後座上,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他的身體。

車子再一次朝前駛去,迎麵吹來的風讓我臉上的熱度消退了一些,然而,我的心跳仍舊沒有恢複正常的頻率。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默默蹬車的程子墨突然開口:“蘇,蘇小妹。”

還沒有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的我不自然地回了一句:“幹,幹嗎?”

“沒,沒什麽。”程子墨的聲音澀澀的,他繼續騎車。

不知道是不是程子墨心不在焉的緣故,車子很快撞向了一旁的大樹。我“啊”地驚叫一聲,和程子墨一起摔倒在地。

不顧經過的人詫異的目光,程子墨哈哈地笑出聲來,他的笑聲縈繞在我的耳邊,久久不曾散去。顧不得此刻的狼狽,回想起剛才看到的巷子裏的那一幕,我仍舊窘迫不已,仿佛做壞事被人抓到的是我。

不久後,程子墨扶起了車子,我也再次坐了上去。

然而,程子墨並沒有馬上蹬車離開,而是盯著前方。

我順著程子墨的視線望過去,發現前方的巷子裏有兩個年齡和我們相仿,將頭發染成五顏六色的男孩圍著一個身穿小學校服的學生。那小學生的臉上明顯露出驚恐的神色。

見狀,程子墨低聲和我說了句“你乖乖在這裏等著”,隨後就大步走上前去。

放心不下程子墨,我鎖好車子,偷偷地跟在他的身後。

走進巷子,程子墨冷笑一聲,說:“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們,還真是冤家路窄啊!怎麽,太久沒挨揍了,你們皮癢了啊?從勒索我的同學改為勒索小學生,你們的‘進步’還真是大啊!”

聽到程子墨的話,我想起上次蘇青璽和我說過程子墨替他們班同學出頭教訓了小混混的事情。照眼前的情形來看,這兩個小混混應該就是曾經被程子墨教訓過的人。

被圍堵勒索的小學生見到有人來,明顯鬆了一口氣,隨後飛快地拔腿朝巷子的出口跑去。

那兩個將頭發染成五顏六色的小混混聽到程子墨的話,轉過頭來。當他們看清程子墨,臉上明顯地閃過一陣恐懼的神色,估計是上次程子墨的教訓還曆曆在目。

程子墨一邊將手指關節掰得啪啪作響,一邊威脅地說:“還不快滾?難道又想我揍你們一頓啊?我很久沒揍人了,出手也不知道輕重,到時候……”

程子墨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兩個小混混馬上討好地說:“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誤會?”程子墨的語調微微上揚,“如果下次再讓我見到你們做這些不入流的事情,你們可別怪我不客氣!”

“不會了,不會了。”兩個小混混一邊賠笑,一邊悻悻地離去了。

我以前隻覺得程子墨不過是成績好一點,長得好看一點,籃球打得比一般人好一點,可是,沒想到他私底下是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這個時候,我隱約明白學校裏的人為什麽會對他又敬又怕了。

想到剛才親眼目睹的一切,我覺得程子墨在我心裏的形象驟然變得高大起來。

轉過身後,程子墨似乎沒有料到我會跟過來,他的神情明顯一怔,隨後回過神,朝我走來。程子墨走到我的麵前,擰眉說:“不是讓你乖乖地在那邊等我嗎?跑過來做什麽?”

我不理會程子墨的話,而是說出自己的心聲:“程子墨,沒想到你還是一個好人呢!”

他沒好氣地瞥了我一眼,似乎對我的說法很不滿,故意板起臉來,一本正經地糾正道:“你可別這麽說。這個世界從來都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你這麽說,會害得我以後沒有人喜歡的。”

聽了程子墨不正經的話,我不由得哈哈地笑了起來。

對上我的笑臉,程子墨微怔,隨後調侃道:“你可別迷戀哥,哥隻是個傳說。”

回過神來,我瞪了他一眼,隨後說了句“少不要臉了”,就轉過身,往車子停放的地方走去。

跟在我身後的程子墨嚷嚷著:“誰說哥不要臉了,哥以後可是靠臉吃飯的人!”

瞥了一眼立誌靠臉吃飯的程子墨,我笑了笑,沒再說話。一路上,程子墨不停地逗我,即使我打定主意不理他,卻還是好幾次被他逗笑了。

蘇青璽在晚飯之前趕了回來。吃過晚飯、洗完碗,叔叔、阿姨已經出門散步了,我拿著告白信在蘇青璽的房間門口徘徊,始終沒有勇氣去敲門。

就在我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房間裏傳來了蘇青璽溫潤如玉的聲音:“別在外麵走來走去了,進來吧。”

我一怔,意識到可能是他聽到了我的腳步聲,於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裏,蘇青璽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屏幕,其間,他分神抬頭瞥了我一眼,對我淡淡一笑:“找我有事嗎?”

我不安地站在他身邊,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似乎看出了我的遲疑,他說:“有話就說吧,別吞吞吐吐的。”

陳可萱的信已經在我手裏,事情遲早要說的。帶著早死早超生的念頭,我將信遞到了蘇青璽的麵前。他錯愕地看著我。

我撇撇嘴說:“我們班同學讓我幫忙拿給你的,你自己看吧。”

說完這些話,我的心好像被一塊石頭壓著一樣,難受不已。沒等蘇青璽反應,我已經將信擱在了他的書桌上,轉身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間後,我泄氣地坐在**,回想剛才自己做的事情,隻覺得一切真的好像程子墨說的那樣,我是在自討苦吃。

我無力地趴在書桌上,腦子裏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著。

如果蘇青璽看了陳可萱的信,接受了陳可萱,我不就成為那牽線的月老了嗎?我這樣做與親手將自己推下萬丈深淵有什麽區別?

胡思亂想著蘇青璽有可能被陳可萱的告白信打動之餘,我又不斷地催眠自己,蘇青璽是絕對不會接受陳可萱的,因為他喜歡的人是鍾雪爾。

我想,我可能是全世界最不會安慰自己的人了吧,因為一想到蘇青璽喜歡鍾雪爾,我的心就更加難受了。到了最後,我忍不住趴在書桌上哭了起來。

直到敲門聲響起,我才手忙腳亂地抹掉臉上的淚痕,抓過手邊的英語課本,隨手翻開,說了句:“進來。”

蘇青璽推開了門,他並沒有走進我的房間,而是站在門口。

我抬頭匆忙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懶洋洋地靠在門邊,嘴角掛著似是而非的笑。

不想讓他發現我剛剛哭過,我飛快地扭過頭,眼睛盯著麵前的課本。

“青蔓。”蘇青璽輕聲喊著我的名字,沒等我說話,他就又開口了,“以後類似今天這樣的信,都不要幫忙送。至於這位陳同學,我會自己回絕她,不會讓你為難。”

我知道他要自己回絕陳可萱,是不想把我推到風口浪尖上,他的體貼讓我感動,可是,他的話也同樣讓我在意。我沒有抬頭看他,脫口而出:“不用幫你送是因為你心裏有喜歡的人了嗎?”

說出這句話,我整個人都被酸溜溜的感覺淹沒了。我明明知道他心裏的人是鍾雪爾,卻想要聽他親口說出來。

蘇青璽沒有說話。聽到他走近的腳步聲,我錯愕地抬頭望著他,他嘴角仍舊掛著溫和的笑。他說:“小妹啊,你哥哥這個時候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其他的事情都暫時放在一邊。所以你也不用再幫我送情書了,小心老媽知道了把你的皮剝了。”

心頭的陰霾被蘇青璽簡單的話驅散了。雖然他沒有否認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但是,我知道陳可萱不會是我的情敵。

蘇青璽隨手翻了翻我的課本,看到上麵密密麻麻的筆記,又笑了,說:“爸爸看到你這麽認真念書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隻是傻笑著,沒有說話。

蘇青璽的視線從課本上移開,落在了我的臉上,他笑著說:“傻丫頭,笑什麽呢?”

我回過神來,連忙移開視線,不自然地說:“沒,沒什麽啊。”

蘇青璽也沒有再追問,他叮囑我早點休息就離開了我的房間。走到門口,他卻又像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情一樣頓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看著我,說:“對了,周末有沒有別的安排?沒有的話,要不要一起去玩?”

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我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生怕錯過他任何一句話。壓抑著狂亂的心跳,我努力保持平緩的語速,說:“好啊,我沒有什麽別的安排。”

“那就好,周末一起出去玩吧。”

我把手輕輕地按在胸口,感受著自己加速的心跳,眼睛緊緊地盯著蘇青璽高挑的背影,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

蘇青璽,你一定不知道我為了你變得像一個傻子,又哭又笑,忽喜忽悲。可是,為了你,我心甘情願做這樣的傻子。

周末的“約會”讓我雀躍不已。或許我將所有的心事都寫在了臉上,連逃了兩天課的麥倩楠都跑過來問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好事。

任何關於蘇青璽的事情我都吝嗇與人分享,即使對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不過,見到麥倩楠,我又想起了那個傍晚,那條安靜的巷子裏發生的事情。少男少女擁吻的畫麵讓我變得別扭,甚至,我因此故意避開了與我同樣看到了那一幕的程子墨。

每次不經意地與程子墨的視線接觸,我都飛快地避開,程子墨隻是意有所指地笑,我故意板起臉,每次我的反應都逗得程子墨哈哈大笑。

蘇青璽以為我又和程子墨鬧別扭了,還勸我不要那麽小氣。

其實,我有些想要問麥倩楠有沒有男朋友,可是又害怕不小心說漏嘴,說出那天的事情,所以,我將一切都藏在心底。

終於等來了心心念念的周五,我早早地收拾好了隨身的行李,就等著蘇青璽一聲令下出發了。

周五放學後,回家拿了行李,告別了叔叔、阿姨,我和蘇青璽一起出門了。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長,與我的影子重疊,那一刻的形影相隨對我來說仿佛就已經是永恒了。

我心頭的雀躍與甜蜜隻維持到來到車站,上了車,發現程子墨與鍾雪爾甚至還有幾個程子墨班上的同學都在,我徹底傻眼了。

輕飄飄的心猶如浮在半空中的氣球一樣,被人用針戳了一下,“噗”的一聲,破了。

程子墨笑著招呼我:“嘿,蘇小妹,你們來了啊,快找位子坐下。”

我回過神來,為了不讓任何人察覺我的異樣,連忙扯出了一抹淡笑。

其實,之前蘇青璽說周末要一起去玩的時候,我心裏就隱約猜到了可能出遊的人不隻我和他。可是,我不願意去求證,心裏奢望這段旅程隻有我和他。

現實終究不會如我所願。

失落快要將我淹沒。

鍾雪爾笑著招呼我,指著身邊的空位,說:“青蔓,過來,我們一起坐。”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走到她身邊坐下。蘇青璽則坐在了程子墨身邊。

我們上車不久,車子就發動了。心頭始終縈繞著一個問題的我問:“學姐,我們這是要到哪裏去啊?”

鍾雪爾錯愕地望著我,片刻後解釋道:“子墨的爸爸投資的度假村就要投入使用了,子墨說在開業前讓我們一起去玩玩,也好提出一些意見。”

剛才還與蘇青璽相談甚歡的程子墨突然側過頭來,對我露出了笑容,調侃道:“蘇小妹,你不用太感激,哥哥我一向認為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過,我之前還以為你知道是我組織的就不會來呢!”

我朝他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說:“我又不是笨蛋,有好玩的不去玩。”

即使之前知道並不是和蘇青璽單獨出遊,我也還是會來的,畢竟,我比任何人都珍惜與他相處的分分秒秒,自然不想錯過這麽難得的機會。

程子墨微微一愣,隨即笑道:“這樣就對了嘛,你不跟我鬥嘴,我覺得渾身不舒服。”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這段時間的別扭情緒,我又窘迫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程子墨班上的一個同學起哄道:“喂,程子墨,你別老欺負人家蘇小妹,蘇小妹又不是你一個人的蘇小妹,是大家的蘇小妹。”

那人的話音剛落,所有人都哄堂大笑。

我雖然有些窘迫,臉上卻還是掛著笑容的,因為我能感覺到大家的善意。

一行人有說有笑地到了目的地。下了車,映入眼簾的是幾棟錯落有致的樓房,樓房前有一個池塘,池塘中間是一座小小的假山,假山上不停地有水往下流。

大家在程子墨的帶領下走向了其中一棟房子。守候在門口的人見到程子墨,似乎鬆了一口氣。

程子墨有禮貌地說:“不好意思,陳經理,久等了。你去休息吧,其他的事情我會處理的。”

陳經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那好,我讓人帶你們去客房,有什麽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他們一邊說一邊走進了大堂,我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大堂雖然不富麗堂皇,但清新雅致,所有的擺設都是以淺色係為主。有一整麵牆壁竟然設計成了魚缸,遠遠地能看到五顏六色的小魚兒在暢遊。

我還沒來得及感歎這設計巧奪天工,突然有一個人從電梯裏衝了出來,大聲地喊著我的名字:“蘇青蔓,你也來了啊!如果知道你來,我就等你一起走了。”

我正錯愕在這裏竟然遇見熟人,定睛一看,發現那個人竟然是林誌斌,我詫異地脫口而出:“你怎麽在這裏?”

林誌斌笑嘻嘻地接過我手中的行李,說:“我舅舅的度假村要開業了,我當然要來玩玩啊!”

說完,他挑釁地看了程子墨一眼,程子墨卻不理會他。

得知林誌斌與程子墨竟然是表兄弟,我心裏有說不出的震驚。上一次程子墨與林誌斌的交談讓我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麽過節,可是,他們竟然是表兄弟。

“很吃驚對不對?”林誌斌瞥了程子墨一眼,說,“那家夥就是冷血動物,根本不顧念親情。”

走在前麵的程子墨回過頭來瞪了林誌斌一眼。林誌斌聳聳肩膀,朝程子墨吐吐舌頭。

看到他們之間的互動,我笑了,心情也變得輕鬆起來。起碼,有林誌斌在,我不會因為其他人都是高年級的而覺得尷尬。

把行李放到了房間,吃過晚餐,時間已經不早了,蘇青璽叮囑我好好休息,就回到了隔壁的房間。

我與鍾雪爾住同一個房間。我回到房間的時候,她正坐在陽台上仰望著星空。

皎潔的月光在她的身上鍍了一層銀白色,月光下身穿長裙的她猶如墜落凡間的仙子,美得不真實。

我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生怕驚擾到她。

鍾雪爾似乎察覺到房間裏有另一個人,她笑著回頭朝我招手,說:“青蔓,過來聊聊天吧。”

我慢慢地走了過去,走近才注意到她麵前的木質小方桌上擺著一壺花茶。

鍾雪爾笑意盈盈地為我倒了一杯茶,說:“晚上喝點花茶有助睡眠哦。”

我笑著端起杯子輕輕地抿了一口茶。

鍾雪爾又抬頭望著天邊的明月,片刻後,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青蔓,你有喜歡的人嗎?”

我端著茶杯的手輕輕地抖了抖,好在鍾雪爾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我放下茶杯,小心翼翼地問:“為,為什麽會這麽問啊?”

鍾雪爾優雅地喝了一口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繼續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懂那樣的感覺——明明世界很大,明明一眼能看到很多人,可是,我隻看得到他。”

我愣住了。

這樣的感覺沒人比我更懂,即使蘇青璽站在人海中,他也是我眼中最出眾的那一個,永遠不會被人群淹沒。

隻是,這樣的感覺我是不能對鍾雪爾說的。

鍾雪爾握住了我的手,說:“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鍾雪爾盯著我的眼睛,似乎在猶豫是否該開口,最後,她還是神情嚴肅地說:“你喜歡程子墨嗎?”

我錯愕地張大了嘴巴。明白鍾雪爾的意思後,我不由得笑了起來,說:“學姐,你想太多了,我不喜歡他。”

我跟程子墨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別說我心裏喜歡的人是蘇青璽了,即使我沒有喜歡的人,我跟程子墨也不會有可能的。而他完全將我當成小妹妹,心血**的時候就逗弄一下而已。

沒等我說話,她又開口了:“青蔓,你會幫我的對嗎?我真的好喜歡他,好想一直陪在他身邊,希望每天都能見到他。”

按照一貫明哲保身的處事方式,我是不會答應鍾雪爾的要求的。可是,她眼中沒有辦法掩飾的對程子墨的喜歡,與那卑微的隻想站在喜歡的人身邊的心情,觸動了我心底最敏感的那根弦。

對於鍾雪爾的心情,我感同身受。

我對蘇青璽的感情隻能藏在黑暗中,鍾雪爾對程子墨的感情卻能攤開在太陽底下。他們就是我奢望的光芒,似乎能看到他們修成正果,我的苦戀就會有希望一般。於是,我鬼使神差般地點點頭,與鍾雪爾結成了聯盟。

鍾雪爾感激地抓住我的手臂,不停地對我說謝謝。

麵對鍾雪爾感激的模樣,我其實很心虛,因為我清楚,我幫鍾雪爾,除了想要看到希望之外,還有私心。

隻要鍾雪爾與程子墨修成正果,那麽,蘇青璽就會斷了對她的念想,那我是不是就有了機會?

這樣的私心,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我是在鳥語花香中醒來的。

程子墨家的度假村位於郊區,空氣清新不已。我們住的房子後麵是一片竹林,伴隨著舒適的清風,響起竹葉摩挲的陣陣沙沙聲。

赤腳走到陽台上,目之所及都是蒼鬱的綠色。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看著不怕生的小鳥在樹枝間跳來跳去,聽著它們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音,不自覺地笑了,覺得眼前的這一幕就足以讓我回味了。

吃過早餐,我們一行人在度假村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來到附近的一塊空地上。空地的四周雖然有幾棵遮陽的參天大樹,可地上還是支起了帳篷。

離空地不遠處是一條一米多寬的小溪,小溪兩邊的濕地上長著幾株不知名的紫色小花。陣陣清風拂過,在平靜的水麵上掀起了一圈圈漣漪,也讓紫色小花隨之搖曳。

程子墨招呼著工作人員將燒烤用具都搬了過來。等一切擺設好之後,程子墨拒絕了工作人員幫忙燒烤的提議,自己動手了。

一行十來個人,大部分都是程子墨班上的同學,有幾個女同學我甚至都沒有見過。

我的性子比較慢熱,不會和不熟悉的人天南地北地聊天,更加不會很快地與人打成一片。好在鍾雪爾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不停地和我說話,我才沒那麽尷尬。

一切準備工作就緒,林誌斌才急急忙忙地趕來,他一邊跑一邊抱怨地說:“怎麽不等等我啊?”

忙碌中的程子墨瞥了他一眼,說:“大少爺,我是否要給你配一個專職女傭喊你起床,然後再用八人大轎把你抬出來啊?”

話音剛落,林誌斌被程子墨狠狠地瞪了一眼。

見林誌斌走到了我的身邊,鍾雪爾站了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笑道:“剛好讓他陪你,我過去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

鍾雪爾又對林誌斌說了一句:“麻煩你好好照顧青蔓。”這才離開。

想到一直以來林誌斌麵對程子墨的時候似乎都是怯生生的,我忍不住問:“你看起來好像有點怕程子墨啊?”

林誌斌朝我吐吐舌頭,說:“我跟你說過吧?那個家夥沒有人性的。”

“為什麽這麽說?”我不解地問。

“小時候有一條流浪狗整天跑到我家的垃圾桶翻垃圾,我那時候年幼無知,覺得那條狗很討厭,就把它綁起來,吊在我家門口的大樹上。誰知道程子墨看到了我做的事情,後來……”林誌斌頓了頓才繼續說,“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啊?”我吃驚地望著林誌斌,脫口而出,“他也把你吊起來了?”

林誌斌的臉上浮現出可疑的紅暈,最後,他不好意思地點頭笑了笑。

我望向正在燒烤架前忙碌的程子墨,想到他小時候做的事情,不由得笑了出來。

林誌斌感慨地說:“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覺得他是沒有人性的,竟然對他可愛的表弟做出那麽可惡的事情。”

我沒好氣地吐槽:“你活該!誰讓你欺負狗狗。”

話音剛落,林誌斌就愣愣地看著我,說:“他,他,那個沒人性的家夥,當年也跟我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我愣了一下,隨後笑著說:“換作別人也會和你說同樣的話。畢竟,對於欺負小動物的人,是人人得而教訓之。”

林誌斌聳聳肩,說:“估計是吧。反正從那次之後,我就不再欺負小動物了。”

我沒有說話。或許,程子墨把林誌斌綁起來吊在樹上的初衷是希望林誌斌能夠感同身受,知道被欺負的動物是怎樣的感覺吧。

沉默片刻,林誌斌轉過頭來興致勃勃地對我說:“走,我們去玩水。”

說完,林誌斌就要拉我的手。我本能地縮回了手。林誌斌似乎也不在意,一直催促著我和他一起走。

雖然我很享受坐在一旁看著蘇青璽忙碌的一幕,可是,沒有人能在天氣炎熱的時候抗拒清涼的溪水。於是,我跟蘇青璽交代一聲,就跟林誌斌跑到了小溪邊。

走遠了還能聽到程子墨的聲音:“林誌斌,你小心點,讓蘇小妹受傷了,饒不了你。”

林誌斌嘿嘿地幹笑兩聲。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走近小溪,我才發現溪水並不深,目測最多剛過膝蓋而已。溪水清澈見底,小溪底部的鵝卵石清晰可見,偶爾還能看到幾尾小魚兒擺著尾巴緩緩地遊過。

程子墨班上的幾個女生一聽說都跑了過來,小心翼翼地下了水。

抵擋不住**的我終於還是下了水,腳剛探進水裏的那一瞬間,冰涼的感覺從腳底直直地向上躥,很快席卷全身,周圍的暑氣似乎都被帶走了。

山風吹過,樹影婆娑,溪水靜靜地流淌,偶爾有調皮的小魚兒親吻我的腳丫子。目之所及都是迷人的景色,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愜意。

蘇青璽班上的幾個女生原本還坐在小溪邊的石頭上八卦,可是,片刻之後,她們打起了水仗。

一時間水花四濺,被她們的快樂感染的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淺淺的小溪裏有不少漂亮的鵝卵石,我彎腰去撿。

林誌斌掏出了手機,笑著對我說:“青蔓,看過來。”

我抬頭看著他,誰知道,這個時候原本在嬉鬧的女生不小心碰了林誌斌一下。眼看林誌斌的手機就要掉到水裏,我“啊”地喊了一聲,本能地伸手去撿。可是,嬉鬧中的女生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闖了禍,仍舊一邊後退一邊往別人身上潑水,接著,後退的她不小心撞到了一心想要撿手機的我。

“撲通”一聲,沒有站穩的我整個人摔到了小溪中。不小心撞倒我的女生轉過身來,可是,她腳下一滑,就這麽直直地摔到了我的身上。成為人肉墊子的我肚子還被她的膝蓋重重地頂了一下。

幾乎已經躺在水裏,渾身濕透了的我真的是透心涼了。

我慌亂地從水中坐了起來,狼狽地抹著臉上的水。

見我掉到了水裏,林誌斌驚呼我的名字。林誌斌的呼聲引起了正在燒烤的幾個人的注意,他們都拔腿朝這邊跑了過來。

眼睛進水的我隻覺得眼睛生疼生疼的,沒能看清楚是誰最先往這邊跑過來的,然而,我清楚地聽到了程子墨的怒吼聲:“林誌斌,你眼睛瞎了啊?還是你的手斷了不懂扶一下啊?”

被責罵的林誌斌一臉委屈地站在我身邊,程子墨怒火衝天的模樣讓在場的人都嚇呆了,我也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蘇青璽伸手過來扶住我,目光迅速地在我的身上掃了一遍,發現我沒有受傷,於是打圓場道:“好了,青蔓沒有受傷,不過是衣服濕了,換身衣服就好。”

那個不小心撞倒我的女生不停地說:“青蔓,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啊。”

我回過神來,對那個有些不安的女生說:“沒關係的,是我自己沒有注意,不關你的事。”

我今天穿的是淺色的上衣,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讓我很尷尬。

程子墨狠狠地瞪了林誌斌一眼,飛快地脫下身上的格子襯衫披在我身上。我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我不經意地看了鍾雪爾一眼,發現她神色複雜地盯著我。回想她之前跟我說過的話,我心頭一驚,覺得必須找機會跟她解釋清楚。

我感激地朝她點點頭,與她一起往回走。

走遠了還能聽到程子墨教訓林誌斌的聲音。雖然覺得程子墨今天有些小題大做了,但他的關心還是讓我感覺心頭暖暖的。

一路上,鍾雪爾都沒有說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打破沉默。直到回到房間,換了衣服,走出浴室,我發現鍾雪爾正站在落地窗前,出神地望著遠方。

我朝她走了過去,喊了她一聲,她回過頭來,我說:“那個,剛才的事情……”

沒等我說完,鍾雪爾就抬手阻止了我,她對我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感歎地說:“我沒有誤會什麽。什麽時候他對我的好有對你的十分之一,我就心滿意足了。”

她語氣中的失落讓我的鼻子酸酸的,我很想抱抱她給她一些鼓勵,可是,我沒有將心裏的想法付諸行動,而是說:“他的心不是石頭做的,總有一天他會被你感動的。”

我希望程子墨能看到鍾雪爾對他的好,希望鍾雪爾的暗戀能得到回應,也希望蘇青璽有一天能察覺到我對他的心意。

我希望所有人的生活都朝越來越好的方向前進,更加希望每個人的生活都隻有歡笑,沒有淚水。

隻是,生活不是童話,不一定會給每個人最完美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