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她的天空和方向
今天是顏語望身體康複之後第一天上學。
高一A班，女生們興高采烈地討論著什麽，顏語望走到座位上拿出書本開始預習功課。
“聽說是從國外轉學過來的天才學生啊！”
“超帥的，我有看到他的眼睛，是藍色的，好漂亮！”
“據說十項全能，而且全優。”
“該不會是書呆子吧。”
“什麽書呆子！你竟敢說我家羽昊是書呆子，他是全聖淩最帥的人！”
“君澈才是當之無愧的校草！”
“是羽昊！”
“君澈！”
羽昊？心不在焉的顏語望終於聽清了同學們爭論不休的話題，霍地站起身來：“你們剛才說什麽？”
“語望——”
女生們齊齊緘口看向顏語望，不太明白為什麽她的反應會這麽大，剛才還一片嘈雜的教室頃刻變成無聲電影，靜默異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一個聲音出乎意料地打破沉默：“語望，我想要訂羽昊的寫真！”
“我也要，我也要！”
其他人也慢半拍地跟著嚷嚷起來。
“好的，稍等。”
顏語望像是想到什麽，她合上課本站起身來，飛快地朝著教室外麵跑去。
聖淩紅人榜前，擠滿了人。
顏語望好不容擠進去，此刻藍羽昊的名字在她眼前無限放大。微怔了一下之後，她的眼眸掠過無法掩飾的驚喜——他竟然轉學來聖淩？不會是因為她吧？
看著極短時間裏就成為聖淩紅人榜上炙手可熱的明星，她的心跳頻率急劇攀升，視線快速拉到名字後麵的綜合分數。
他的分數竟然隻比宮君澈差五分，並且遠遠將第三名甩在後麵。
驚訝過後，她的情緒莫名有些低落。
她想她當然不是為宮君澈的人氣下跌而擔憂，而隻是發愁以後不能再利用他賺錢而已。
這時候，有個聲音興奮地叫了起來：“是假麵女王，假麵女王……”
頓時無數少男少女們紛紛湧向顏語望，將她重重圍堵在最中間，圍觀者的聲音如浪潮般湧來。
“我要預定羽昊的寫真集！”
“我要十份！”
“我要五十份，我有好多朋友都想要！”
“我也要，我也要！”
猶如雪花般眾多的寫真訂單更是顯露出藍羽昊的身價，看來，自己要尋找新的拍攝對象了。
高二教學樓，顏語望迅速找到高二A班的所在位置。
“我找藍羽昊——”
“我在。”
少年詭魅地現身，藍色的眸子閃動著自信的色彩，製服穿在他身上更是相得益彰，全身散發著星辰般的氣質，妖嬈矜貴而無法靠近，不管站在哪一個角落都會毫無懸念地成為矚目的焦點。
“語望，病養好了？”少年如櫻花般美好的肌膚在陽光下發出漂亮的光澤，眼神透露出的信息表明他早已知道她會來。
“嗯！”顏語望重重點頭，“羽昊你現在變成我的學長了呢，你是什麽時候轉學過來的？”
藍羽昊沒有立即回答，反而緩緩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撥弄著她的頭發，神情溫柔，恍若親密戀人。
顏語望的雙頰頓時染上一抹緋紅，聲音也低了下去：“羽昊……”
“我是為你轉學過來的，語望。”富有磁性的魅惑聲音輕緩地滑入她的耳中，擲地有聲的幾個字，仿佛落入湖麵的石子，在周圍激起圈圈漣漪。
觸及他閃耀著奪目光彩的眼眸，顏語望慌忙撇開視線，顫抖地從口袋抽出一款微型相機：“既然這樣，羽昊學長，我剛好有事想請你幫忙……你，不會拒絕吧？”
相機的光反射在藍羽昊令人驚豔的臉頰上，他靈活地轉了轉漂亮的藍色眼眸，一抹傾城的微笑悄悄爬上俊美的臉龐。
圍觀人群中傳出小聲唏噓：
“當校報記者真好，可以這麽接近偶像！”
“好羨慕。”
“她隻是低年級的小學妹而已。”
“就算是這樣，也不表示不能讓學姐羨慕啊……”
高二年級的學姐學長們似乎比高一年級溫柔多了，他們不會誇張尖叫，也不會大喊誰最帥，但是他們的唏噓和豔羨的目光卻輕易流露出他們的心情。
一連幾天，大部分課餘時間，顏語望都和藍羽昊待在一起。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完成那些如雪片般的寫真訂單。
連中午吃飯的時間也都充分利用起來。
學校食堂。
顏語望貪婪地呼吸著從藍羽昊身上飄來的香草味道，大口吮吸著香草冰激淩。男生女生們交頭接耳，時不時地望向藍羽昊所坐的位置，發出淡淡的歎息聲。
“羽昊學長，請收下我的禮物吧。”大膽的女生將禮物送到藍羽昊麵前，少年明亮的眸子閃過一絲冰藍，疏淡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女生驚喜地張大嘴巴大喊“我喜歡你！”之後便飛快閃人，依稀在食堂門口留下“羽昊學長酷斃了！”的尾音。
見藍羽昊收下了禮物，更多女生大膽地蜂擁上前……
顏語望不可思議地看著餐桌上瞬間堆滿的禮物，慨歎著：“學長的魅力超乎想象呢。”
“上次沒能帶你去看畫展，這一次能為你的工作做一點貢獻，我覺得很榮幸哦。”
顏語望調皮地眯起眼睛：“好啊，趁這次機會，讓大家了解下‘假麵女王’的厲害！”
“那我們走吧。”
藍羽昊站起來，不去管那些禮物，雙手插兜朝外走去。
靠近食堂門口的位置上。
一直在觀望他們的宮君澈心情跌落穀底，在顏語望和藍羽昊並肩朝門口走來的時候，他也跟著站起身來。
然而，少女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跟旁邊的少年說笑著經過他的身邊，和他完成了擦肩而過的慢動作。
藍羽昊倏地回頭，看了一眼緊擰眉眼的宮君澈，唇角勾起玩味的笑。
他一定會追來的，一定會！
果然，當宮君澈終於收斂起混亂的情緒後，立即朝著他們剛才離去的方向拚命追去。
在學校的楓樹林邊，他終於看到了藍羽昊和顏語望的身影。兩人正有說有笑地交談著，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還有旁人的存在。
“這個地方風景很好，我們就選這裏拍攝吧。”
“你是攝影師，我聽你的安排。”
“好的，那麽你要配合擺姿勢哦。”
“沒問題。”
宮君澈躲在樹後，忐忑的心情益發複雜，不安的氣息在空氣中瘋狂彌漫。
那藍眸少年的出現，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原本，他以為隻要一直這樣守護著她，總有一天她會明白和接受他的心意。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落葉漫天的季節，片片楓葉掉落在他柔順的發絲上，再滑落到肩膀上，然後飛舞著、旋轉著落到腳下。耳際，顏語望和藍羽昊的笑聲依然綿延不絕，有一股不易覺察的酸澀從心間滿溢，他修長的手指不禁緊緊蜷縮。
“膽小鬼，要一直躲著嗎？”
藍羽昊的聲音打破了楓林的寂靜，他的語氣有著淡淡的挑釁：“還是你真的打算一直躲下去？”
“你怎麽跟來了？”顏語望順著藍羽昊的視線望去，看見宮君澈從楓樹後麵走出來，心跳不自覺地漏了半拍。
他是什麽時候跟過來的？
此刻他受傷的表情，讓她的心莫名地覺得不安。
“語望——”雖然宮君澈一遍遍地在心裏告訴自己要保持冷靜，然而不知道為什麽，當他再一次看向那藍眸少年之時，說出口的話竟然會是，“這個家夥的底細你一點都不清楚，最好離他遠一點！”
顏語望不可思議地看向宮君澈，她沒有聽錯吧？他居然又碰她的痛處——幹涉她的自由！
賭氣一般，她故意親密地拉起藍羽昊的手，一字一頓說道：“羽昊，咱們換個地方再拍吧。我保證，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是聖淩的第一名，永遠的第一名！就讓那些比不上你的人嫉妒去吧！我們走！”
藍羽昊微微側過視線，發現顏語望此刻正咬著下唇，一臉生氣的表情，他隻是淡淡揚了揚唇角，望了宮君澈一眼之後，神情曖昧地點頭：“好的。”
目送他們旁若無人地離開，宮君澈怔在原地。
也許，是因為太在乎了，所以才會緊張，而衝動說出口的話，卻再次惹她生氣了。
他該怎麽辦？
放學後，故意忽視了宮君澈屢次示意的眼神，顏語望站在樓梯口，等待著高二年級的同學下樓。
終於，她看到了人群中那個熟悉的身影，激動地朝他揮手：“羽昊！”
“嗬嗬。”藍羽昊優雅地繞開眾人，走過來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對不起，遲到了一小會，現在是直接回家還是去打工呢？”
顏語望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直接回家吧。我今天不想打工。”
“語望好像還在生氣哦。”回家的路上，藍羽昊突然開口。
“我才沒那麽多時間為他生氣呢！”顏語望回神，掩飾地道，“隻是他居然敢說你是底細不明的人，好像你是壞蛋一樣，你難道不生氣嗎？”
“我不生氣。”藍羽昊研究地看著她，不放過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因為他那是對待情敵該有的態度，如果他什麽都不說，我反而會覺得難以理解。”
顏語望放慢了腳步，略帶害羞地看了看藍羽昊：“你的意思是，他當你是情敵，可是……”
“或許，我們還不止是情敵呢，等以後你就知道了哦。”藍羽昊欲言又止，神色曖昧不明。
“不管怎樣，我才不會喜歡他。”顏語望鼓起勇氣說，等存夠了錢，她就要徹底脫離宮家，那也就可以徹底地逃出某人的控製範圍。
夕陽的餘暉在兩人身上流轉，被拉長的影子間或重疊在一起。
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還沒完全天黑，宮家高大的建築物裏已經燈火通明。
藍羽昊緩緩停下腳步：“語望，明天下午一點，摩天輪旁，我要送你一個秘密，不要遲到哦。”
他的唇角突然浮上一絲難以覺察的微笑。
和上次情形一樣，一個少年隱藏在某個窗口後，不停地張望著這裏的情形。
“嗯，我一定會去的！”顏語望停下腳步，一臉不舍地看向藍羽昊。
“進去吧，天晚了。”刻意跟她拉近了距離，藍羽昊的聲音完美動聽，優雅地在少女額頭印下一吻，“晚安。”
“晚安，你也路上小心。”顏語望克製著心跳，連頭也不敢回，快步朝裏麵走去。
兩人告別的一幕，全部落入宮君澈的眼底。
他將視線從窗外收回，抿唇朝客廳走去。
因為宮君澈的特別要求，顏語望是宮家唯一可以跟主人們同桌吃飯的下人。而今天，他更是執意要等到她回來才開餐。
餐桌上。
宮君澈偷偷看了顏語望好幾次，她卻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似的，隻顧著埋頭吃飯。
他又看了看其他人，大家也似乎沒有發現他坐立不安的樣子。
最後，他似乎按捺不住了，唇角動了動，呻吟一聲扔下筷子：“哎呦，手好痛。”
安靜的氛圍瞬間被打破。
“君澈，君澈你有沒有怎樣？”宮媽媽快速放下筷子，擔憂地將雙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快去叫醫生來。”
“不用了，一下子就好了。”宮君澈的視線悄悄從顏語望身上繞過。
一旁的顏語望哼了一聲，將頭撇到一邊不去理他。
見她沒有反應，宮君澈又叫了起來：“啊……肚子……肚子餓……”
“肚子餓？肚子餓……”宮媽媽越發慌亂起來，“君澈你要吃什麽，媽媽喂你……”
“語望，快點過來幫我。”宮君澈鼓足勇氣，將戲演了下去。
宮爸爸和宮媽媽立即異口同聲，順著兒子的意思吩咐：“語望，你過來喂君澈。”
盡管十二分不情願，顏語望還是很有禮貌地應道：“是。”
她緩步走到宮君澈身邊，在隻有他可以看到的角度，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緩緩揚起唇角，聲音溫柔得有些許詭異：“少爺，我來喂你——”
宮君澈緩緩張開嘴，享受地半閉著眼睛咀嚼她喂進嘴裏的東西，卻很快臉色一變，將嘴巴裏的東西一口吐了出來，一麵拚命地吐著舌頭，表情扭曲地問：“這是什麽東西啊？”
“君澈怎麽了？快讓媽媽看看！”
“沒事——”宮君澈收斂了難受的表情。
“對不起啊，少爺，我突然忘記少爺是從來不吃洋蔥的——”顏語望無辜地張大嘴巴做驚恐狀，一麵卻又偷偷地朝宮君澈拋去一個“這是你惹我的下場”的眼色。
“快點給少爺換一雙筷子！”宮爸爸道。
雖然明知道是顏語望對自己使喚她的報複，宮君澈卻不肯輕易認輸，他繼續使出自己計劃中的步驟：“哎呀，語望你來幫我看看我的手到底怎麽回事？上次你不是幫我捏一下就好了嗎？”
“上次我哪有……”顏語望剛準備反駁，立即被圍繞在餐桌邊的顏管家狠狠地瞪了一眼。
她無奈地撩開宮君澈的袖子，將纖長的手指搭了上去，“是這裏疼嗎？”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一點，手下卻不留情地狠狠揉搓，這可是他自找的！
“哎呀……”因為手臂上過重的力道，宮君澈不自禁地呻吟了一下。
“語望，你輕一點。”宮媽媽心疼地看著兒子，不自覺地低聲埋怨道。
“沒事——”宮君澈努力擠出一抹笑，“不然會沒作用的。”
“好點了嗎？”懲罰得差不多了，而且手也酸了，顏語望這才罷休。
“謝謝，好多了——”宮君澈忍痛假裝若無其事地答，然後緩緩站起身，“爸爸，媽媽，我吃飽了，你們繼續吃。”如果繼續在這裏呆下去，他保不住自己會不會隨時露餡。而且，他感覺得到現在某人殺人的眼神，他還是趁早逃離吧。
看著他背影一點點消失在樓梯口，顏語望的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她才不會輕易被他那些伎倆給欺騙了呢。
“這孩子，肯定還沒有吃飽呢。”宮媽媽心疼地看著宮君澈的飯碗，裏麵的米飯才隻吃了幾口而已，“語望，你去看看少爺有什麽需要。”
盡管顏語望的肚子在強烈的抗議，但她還是乖巧地離開了座位：“好的，我馬上就去。”
宮君澈的房間內。
他見到顏語望進來，明顯有些吃驚：“語望，你這麽快吃完飯了嗎？”
“托你的福，要陪著你一起挨餓！”顏語望沒好氣地回答。
“對不起，你餓了的話，我下去拿東西給你吃。”
“不用麻煩了，我進來隻是和你有幾句話要說，說完我就走。”
“好的，你說。”宮君澈期待地看著她，他也知道剛才自己的舉動實在有些幼稚，但是如果不那樣的話，他根本沒有辦法引來她的注意。
“以後你不要再耍這種無賴的伎倆了。”顏語望靠過去，壓低聲音警告道，“如果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在意你，繼續任你擺布，那麽你就大錯特錯了！等我存夠了錢，我是一秒鍾也不會繼續待在這裏的！”
“你真的這麽討厭這裏？這麽討厭……我？”宮君澈的臉色一暗，英挺的眉頭拉近了距離。
“是的，我討厭這裏，也討厭你！”然而話說出口後，並沒有意料中的痛快，反而莫名地有些難受。顏語望不明白怎麽會這樣，但她不願意去想，她隻要記得，她遲早會離開這裏的！
逃離這惱人的一切！
第二天，整晚都在輾轉反側的顏語望，好不容易在天亮時才睡著，想著今天是周末，她索性蒙頭大睡。
可是，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被遺忘了……
當她睡飽後終於想起來時，不由驚叫一聲從**彈了起來：“天哪，是和羽昊的約會！”她洗漱完畢抓過鬧鍾一看，離約定的時間隻剩一小時了！
現在從家裏跑去遊樂場大概要多久？實在不行就打車好了，應該還來得及吧。
她剛剛衝進廳堂——
“語望，你來得正好，”宮媽媽看著飛快奔來的顏語望，不由自主地叫住她，“君澈昨天晚上沒吃幾口飯，今天早上送去的早餐也一口沒動。語望，你最有辦法了，替我勸勸他。”
顏語望頓時大腦短路，一分鍾後才回過神：“是，夫人。”
宮君澈的房間。
羽毛般輕盈的紫色窗簾安靜地垂在窗戶的兩邊，少年一臉頹然地靠著床，聽到腳步聲，他緩緩抬眸，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顏語望。
他驚喜地望向她：“語望？今天你怎麽起來這麽晚？我去你房間門口看了很多次都沒動靜。今天是周末，我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你想去哪……”
顏語望毫不留情地打斷他，右手指向桌子上原封未動的早點：“如果你再這麽幼稚下去，我永遠都不會再理你！”
“如果我不這樣，你就會理我了嗎？”宮君澈掃了一眼她指的方向，眼裏的光芒又立即淡了下去，“語望，繼續關注我，真的有那麽讓你為難嗎？”他已經感覺到無助了，她正在離他越來越遠。
“你知不知道我還要趕去約會，如果害我遲到我要你好看！快點吃掉！”
“你要去約會？是跟……跟藍羽昊嗎？”宮君澈定定地望著她，清澈的眼裏仿佛有什麽情緒如決堤般洶湧滿溢。
“知道還問！”
“我不許你去！”宮君澈毫不猶豫一字一頓地說。
“這似乎不在你命令的範圍內吧？”顏語望挑眉，體內的怒火毫無征兆地被點燃。
“不要去——可以嗎？”宮君澈的聲音突然柔軟了下來，他不是命令她，而是在懇求她啊。
“不可能！”顏語望瞪了他一眼，竟發現他清澈的眼眸被薄霧籠罩一般有晶瑩的水霧湧現，她忙將視線偏向一邊不去看他。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突然間氣不起來，並且還覺得有那麽點愧疚。
“那麽，是媽媽讓你來的嗎？”宮君澈仿佛猜到什麽，“我知道了，早點我會吃的。”為什麽要用連自己都覺得幼稚可笑的方式去挽留那個拚命想要逃走的人？像這樣讓她留下來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嗎？
宮媽媽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飯菜都掃**幹淨了，不禁笑容燦爛：“君澈，吃飽了嗎？累不累？手還痛不痛？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媽媽，我沒事。”
“還是語望有辦法呢。”宮媽媽安心地讚許。
顏語望連忙彎起一抹微笑道：“謝謝夫人誇獎。”
“君澈，看到你沒事媽媽就放心了，媽媽過會兒要出去，你要好好休息，知道嗎？有什麽事情盡管找語望。”她說完看向顏語望，“語望，君澈就拜托給你了哦。”
太陽從天空正中的方向斜到西邊，摩天輪上的尖叫聲也漸漸變得稀疏。
整個下午，藍羽昊都孤單地站在摩天輪下。
當手表指針指向下午五點鍾時，他終於有些動搖了，她大概不會來了吧？
猜測她一定是有事耽擱了，他不自覺地朝著宮家所在的方向走去，也許此刻她就在來的路上。
在一個小道的拐角。
他隱約聽見女孩求救的聲音，起初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然而最後的那下求救聲卻短暫而急促：“救命啊！”
同時還聽到了一個男人低沉的威脅：“你再叫就別怪大爺動粗了！”
不好！不會是語望出事了吧？！
藍羽昊擔心地加快腳步，朝著聲音來源而去。
轉過阻擋視線的轉角，斑駁的樹影下。四五個打扮怪異的男人將一個少女圍在中間，一個男人一麵捂著自己的左臉，一麵朝身材嬌弱的女孩靠近，肮髒的手緩緩伸向衣衫淩亂的少女：“嘿，你反抗也沒用的，還是聽話點少吃點苦頭！”
“住手！”
藍羽昊飛快地跑過去，狠狠將那個男人推到一邊。對方很快反撲過來，藍羽昊借勢將右手的關節朝男人的下腋砸去，但是由於用力過猛，在短暫的麻木之後，拉傷的手關節韌帶一陣劇痛。
眼底閃過一絲冰冷，藍羽昊咬唇，壓低聲音對被自己護在身後的少女說：“等一下我引他們讓出路，你趁機逃走。”
“好的。”尋找著機會伺機逃跑的少女，眼眸中閃過一抹奇怪的神色。
其中一個流氓發現了少女的意圖，跳過去一把攔住了去路：“想走！沒門！”
宮媽媽出門後，顏語望就溜了出來，此刻她正踩著石子飛快奔向摩天輪所在的方向。
然而在一個轉角，一抹身影在她眼底無限放大：“羽昊？”思緒凝滯的同時，她的腳步也停止了下來。
此刻的藍羽昊已經被流氓們圍住，他的右臂牽動著痛楚，反抗的力道越來越小……
顏語望很快發現了另一側被一個男人擒住的少女，她此刻正向被圍攻的藍羽昊發出求救訊號：“救救我！”
“林若惜？是你？”看清楚少女的麵容後，顏語望有些許震驚，不過沒有時間多想，“不用怕，我來救你——”她上前一腳踹飛抓著林若惜的流氓，又利落地一拳砸在一個趕來救援的流氓的鼻梁上，見他暈死過去，她塞給林若惜一塊磚頭，叮囑道，“誰要過來你就砸誰！”
顏語望的到來使局勢發生了變化。
藍羽昊精神大振，而其他流氓見到顏語望一下子解決了這邊兩個自己人，神色也開始不對：“哪裏來的臭丫頭？多管閑事！”
“今天我就管定了！”顏語望說著，乘勢踢開背對著自己的一個男人，猛烈而強勢的動作讓毫無防備的男人一下被踢飛，撞在對麵的牆上，呻吟著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被踢飛的健碩男人和突然出現的清瘦女孩之間不停轉換視線，張大的嘴巴無法抑製他們的怔愕。
藍羽昊看著鬥誌昂揚的少女，眼裏的驚喜無法言說，但很快又換上了恍然的神色，是因為這麽多年來守護在宮君澈身邊，才能練就這樣的身手吧？
“羽昊，對不起，來晚了。”顏語望真心地道歉。
“剛剛好不是嗎？”少年的藍色眼眸閃過一絲明亮光芒，神情若有所思。
“嗯，剛好！”顏語望擺出一個武打動作，“看我自創的超級假麵無影腿——”她突然愣住，打量了一下四周，“咦……怎麽一個人都沒有了？”
藍羽昊撲哧一下笑出來，上前朝她豎起拇指：“全跑光了，語望女俠。”隨即卻疼得從牙縫裏發出“噝”的一聲。
“你的手受傷了？”顏語望發現了他的傷，緊張地扯掉裙子的一角包在他的手臂上，“疼嗎？”
藍羽昊還沒開口，剛才還一臉害怕的林若惜恢複神速，丟掉磚塊，跑過來挽起他的另一隻手：“我叫林若惜，你也可以叫我若若，我是林氏集團董事長的獨生女，剛才謝謝你救了我，你叫什麽名字啊？”
“林小姐應該謝的人不是我。”藍羽昊向顏語望努努嘴，“是她救了我們……”
“她是誰啊？”林若惜故意裝作不認識顏語望，緊緊抱住藍羽昊的小臂，將自己的頭靠在他的臂膀上，“剛才明明就是你救了人家嘛，我不管，我一定要帶你去見我爸爸，我爸爸一定不會阻止我們在一起的！呃，如果他不同意，我就跟你私奔。”
看著她睜著漂亮的大眼睛死死纏住藍羽昊，顏語望隻覺頭頂一群烏鴉飛過，這個大小姐的心轉變得還真快啊！前段時間還死纏著宮君澈呢，這麽快就見異思遷了……竟然這樣不顧羞恥地拉著羽昊說這麽倒貼的話。
她有些不快，好像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的感覺。
“那我先走了哦。”克製住心底異樣的情緒，顏語望轉身正準備離開，卻被藍羽昊衝過來攔住了，“你不能走，語望！”
“喂！你是我的男朋友呢！不許和其他女生拉拉扯扯！”林若惜霸道地站在兩人之間，振振有辭地反問藍羽昊，“你不就是因為喜歡我才會救我？反正不管怎麽樣啦，你已經通過了我的考驗，可以成為我名副其實的男朋友……”
“抱歉，林小姐。”藍羽昊毫不猶豫地甩開林若惜的手，似乎也沒有想到自己救下的少女會有如此奇怪的表現，“我想你真的是誤會了。以後出門要小心，不是每次都有這麽好的運氣的。現在你該回家了，如果沒有人接你，你可以去對麵打車。”
“你說什麽呀？你不送我回家嗎？”林若惜拉住他的衣角，大眼睛裏湧上好多霧氣，眼神無辜而受傷。
藍羽昊不動聲色地拿開她拉住他衣角的手：“再見，林小姐，一路平安。”語畢拉起顏語望的手，“語望，我們走。”
看著兩人親密的身影淡出她的視線，林若惜愣在原地，狠狠踢開腳下的石頭。
什麽嘛！那個討厭的丫頭憑什麽啊？每次都冒出來壞事！感覺到手臂的疼痛，她板著臉喊道：“你們幾個都給我出來！”
剛才的幾個“流氓”恭順地從藏匿好的地方出來，暈倒的兩個男人也被叫醒，一起低下頭做出等待發落的姿態：“大小姐。”
“你們幾個是豬嗎？還有，竟敢弄得本小姐到處都痛，掌嘴！”整理了一下衣裳，林若惜剛好找到人發泄心中的怨憤。
一時間，手掌接觸臉頰發出的擊打聲在謐靜的小徑裏清脆地響起。
“大小姐，不管怎麽樣，至少聖淩的校草已經知道您的存在了。”
林若惜緊緊蜷起手指：“顏語望那個臭丫頭怎麽會認識聖淩的校草？而且看起來關係還不錯的樣子！給我去查清楚！”
“遵命，大小姐！”
“回家！回家，回家！”心煩地咬唇，林若惜的視線掠過一絲怨忿。
上次在小北街的事還沒算賬呢，等著瞧吧，總有一天，她會讓那個臭丫頭好看！
夕陽下，少年少女一左一右漫無目的地走著。透過樹葉間隙偷偷溜進來的光線灑在兩個人的身上，將兩道影子重疊著拉得很長。
“語望的身手好像越來越厲害了呢。”藍羽昊打破沉默。
“哪有，隻是在那個時候爆發出來的而已。”顏語望不好意思地笑笑。
“爆發？語望你相信人的體內蘊藏著很強大的力量，一旦遇見很重大的威脅就有可能讓那個力量蘇醒，以至於爆發出令人咋舌的能量這種說法嗎？”
“不知道，或許吧。”
藍羽昊的視線掃過顏語望，繼而微笑著誇讚：“你今天的衣服很漂亮。”
“真的嗎？”顏語望看著被自己扯掉一塊的裙子，頓時臉頰燒紅，想起他沒有追問自己遲到的原因，她趕緊解釋，“我今天之所以遲到都是因為宮君澈……”猛地想起這樣說更容易引起誤會，於是又緊張地辨解道，“啊，不是的，因為宮君澈他家和我們家，暫時是住一起的，這點你上次去看我的時候應該就知道了。但是，我和他……哎！”她歎息一聲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你不用解釋了，我能理解。”藍羽昊看到她緊張而混亂的模樣，善解人意地轉移了話題，“我送你回家吧，秘密留著下次有時間再說。”
“謝謝。”顏語望感激地抬頭，“不過我今天還要去打工哦。要不你送我去打工的地方好了。”為什麽他總能猜透自己的想法？而宮君澈那家夥卻每次都隻會破壞她的心情呢？
兩人朝著顏語望打工的地方走去，道路兩旁的楊柳隨風揚起枝條，溫柔地在空氣中飄搖。
“想起來，宮君澈好像在那個什麽榜上排第一哦。”
“你說的是聖淩紅人榜？羽昊你也關注那個嗎？”顏語望驚喜地問，“那你有沒有看校報？”
“校報嗎？裏麵有很多‘假麵女王’拍得很好看的照片啊。”藍羽昊的唇角彎起好看的弧線，“她拍得最多的就是宮君澈呢，而你就是‘假麵女王’吧。”
“是的。”顏語望點頭，心裏卻覺得有點奇怪，他幹嗎那麽關心宮君澈和她的關係？她試探地轉了語調，“不過，宮君澈確實很受女孩子歡迎啊。”一麵偷偷看向藍羽昊，注意他臉上細微的變化。
少年藍色的眸子裏透出一絲難以形容的光芒：“語望，如果我搶了他的第一，你會開心還是難過？”說完抿緊雙唇轉向她。
“幹嗎那麽認真啊！羽昊你有那個能力啊！”顏語望眯起眼睛，“以後我全力捧紅你就好啦！”
她發現藍羽昊看起來好像很在意的樣子，這個，不會就是情敵的作用吧？她忍不住淺淺笑了起來，心裏淌過一道甜蜜的暖流。
宮君澈的房間。
紫色的窗簾隨風輕揚，如音符般流淌著。
少年靠床坐著，清秀的輪廓散發著純淨的氣息，他突然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不自禁地斂眉。
就算他如何努力挽留，語望終究還是去約會了。
最近，他也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可理喻了。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她的天空和方向，隻有他知道，他身上的線拴在她手上，往東或向西隻有她說了才算。
伸手摸索著衣物，那兩枚隨身攜帶的紫色貝殼從褲子口袋裏滑了出來，宮君澈微微怔愣，將貝殼撿起來捧在手心。
那天的海邊，他無意間在大礁石的間隙發現它們的時候，驚訝得無法用言語形容。忘記自己是如何努力才將它們掏出來，一整天他蜷緊了受傷的手指，卻始終無法將心意順利抵達……
天色不知道什麽時候暗了，別墅的燈準時亮了起來。
他對著光線打量著手中的貝殼，漸漸的，紫色的貝殼在他眼前重疊著交織在一起，明晰的紋路漸漸模糊成印記，翻開腦海深處隱藏的某一篇樂章，那聲音空靈，撞擊著他的心髒……
——君澈，你最喜歡什麽顏色？
——紫色。
——為什麽？
——因為夢是紫色的。
……
到底是誰？說話的人，那個聲音到底是屬於誰的？或者僅僅是根本就不存在的意象？
——該我問你了，你最喜歡什麽味道？
——香草啊……
——為什麽是香草？可是我喜歡檸檬啊，為什麽我們喜歡的又不一樣！
——因為香草好像君澈你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香香的，跟所有人都不一樣，就算丟了也會找回來的……
——那我也喜歡香草的味道好不好？
——好啊……那我也要喜歡夢的顏色！
……
那些聲音重疊著，交纏著，淩亂了他的心跳。那些對話，到底是屬於誰的呢？
然而越是去想，卻越找不到頭緒。好像溺水時極力尋找著氧氣，卻被悶悶地嗆了好幾口水一樣，他的腦海呈現大片空白……
是語望和自己嗎？一直都覺得一定是語望才對……可是為什麽又突然間覺得哪裏不對……
頭好痛——
腦海裏有一千個一萬個聲音堆疊在一起，不停喚著：君澈……君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