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已經欣然接受，那一種甜蜜的負擔
宮君澈即將騎馬衝過終點線的那一刻，賽馬場外圍的加油聲突然變成了尖銳的叫喊聲！
不知道什麽時候，場麵變得一片混亂，很多女生尖叫著抱頭就跑。
藍羽昊敏銳地掉頭，發現了人群中那些蒙麵帶著武器的歹徒，他們顯然是製造恐慌的源頭。他果斷地將馬匹掉頭，衝向一個正被歹徒抓住拚命掙紮的女生，跳下馬替她解圍。
而剛剛衝過終點線的宮君澈，也察覺到了四周的恐慌。他的眸中閃過一絲驚慌，但很快鎮定下來，和藍羽昊一起並肩作戰。
陷入混亂的少男少女們沒有方向地亂竄，繼而互相撞到彼此，再爬起來，又被人撞倒，求救聲此起彼伏，劃破天際。
“大家不要驚慌，難道我們那麽多人還抵不過幾個歹徒嗎？”顏語望鏗鏘有力的聲音，把大家的恐慌稍稍壓製住了一些。
“啊——”一個女生尖叫著後退了好幾步，“你不要過來——”
顏語望回頭，看到同班的一個女生表情恐懼地被逼到牆角，她飛快地朝著那邊跑去，隨手撿起地上的石子丟過去，不偏不移砸中了歹徒的後腦勺！
趁著他疼得無法集中注意力的時候，顏語望拉起受驚的女生就跑：“別怕！不要落單，不會有危險的！”說完對跟隨在身後的韓怡倩吩咐，“怡倩，你幫忙把大家集合到主席台！”
“放心，交給我！”
受驚嚇的女生跟著顏語望跑到人多的地方，才緩緩回神。被——被救了？顏語望，竟然……會救她呢。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眶瞬間濕熱，還記得自己曾經惡作劇的帶人向顏語望扔便當，往她的抽屜裏塞垃圾，那麽不留餘地的叫她滾出學校……可是現在，她卻救了自己！
顏語望已經衝過去抓起麥克風，鎮定地安撫著周圍的人：“大家不要緊張，快到這邊來，不要擠。學校已經報警，警衛人員正在路上，馬上大家就會安全的！”
聽到學校已經報警，學生們似乎沒有先前那麽害怕了。
主席台下，一個有些眼熟的女生正在咬一個歹徒的手臂，顏語望看到歹徒似乎準備朝她下狠手，立即不顧一切跳下主席台，迅速向那個方向衝去。
在危急關頭，顏語望用盡全力一腳將歹徒踢開，然後一把拉過那個女生：“快跑！”
那個女生呆了一下，表情驚訝而複雜，等跑到主席台，顏語望看了看她，才發現她是林若惜。
“你為什麽要救我？”明明剛才，自己還不留情麵地嘲笑她，林若惜冷下臉來抑製內心紛湧的巨浪，“是因為你根本就沒有看清我是誰才救我的吧？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一定不會理會我的安危……沒錯吧？”
顏語望沒好氣地笑了一下：“對啊，就是這樣子，所以，你千萬不要再落單！”
“果然是這樣沒錯。”林若惜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來，說著說著竟蹙起了眉頭，“你是傻瓜嗎？不記得我做過多少令你難堪的事情了嗎？要一件一件數出來嗎？討厭！竟然是你救了我！”
顏語望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思索，林若惜懊惱的表情下到底又隱藏了怎樣的情緒，隻是不客氣地說：“既然那麽討厭我，就想盡辦法償還給我吧！落單的人不隻是一兩個！”
望著她跑開去救其他人，林若惜怔了好幾秒。突然，她深吸了一口氣，也加入到了維護秩序的行列中。
韓怡倩看到林若惜，在短暫驚愕之後，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希望你可以原諒語望在小北街那次的衝動，我向她對你說聲對不起。”
“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林若惜尷尬地回以微笑，“現在我們在同一戰線上了。”太多太多的抱歉，都模糊在了這一刻並肩戰鬥的默契之中。
“嗯。”
高三年級的學長們似乎比高一學生們的情況要好一些，他們在易鳴和其他幾個學長的帶領下，很快就重新集中在一起，組成整齊的隊列一起對抗歹徒襲擊。
高二年級那邊，徐子希和藍羽昊等人正在指揮，漸漸也安靜了不少。偶爾的躁動也很快被壓製住。
宮君澈、梁蕭哲、北宮杉、顏語望和幾個有魄力的學生則主動擔負了將最混亂的高一年級整頓好的任務。
許多排擠過顏語望的同學們，似乎也沒有想到她還會幫助他們，都開始對她另眼相看。
“語望，真的有警衛人員來嗎？”有人小聲問。
雖然剛才隻不過是想穩住他們，學校有沒有報警她根本就不知道，但顏語望重重點頭：“嗯，他們馬上就來了！身材高大強壯些的男生站在外圈保護女孩子。隻要我們團結起來，那些壞人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
“好，我們一定要團結起來，看吧，現在歹徒們已經開始慌神了！”
“是啊！我們這麽多人還會怕幾個壞人嗎？”大家開始變得有信心起來。
宮君澈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情緒，低聲對身邊的人說：“梁蕭哲，這裏交給你！”說完他朝顏語望所在的方向走去，然後跟她背對背，聲音低低傳入她的耳畔，“語望，賽馬場這邊完全沒有聯絡信號，你先穩住他們的情緒，我現在就去報警。”
顏語望一怔，很快就回過神來：“這裏交給你，他們更聽你的話，報警的事情我去搞定！”
這種情況下，宮君澈無法拒絕她的提議，隻好對她說：“注意安全！”
顏語望的背影飛快地消失在人群中，賽馬場這邊是完全屏蔽信號的，離這裏最近的未屏蔽處就是教學樓後園。
步行時間差不多是二十分鍾，如果跑的話——大概六七分鍾就夠了！一定要爭取時間，萬一真的出現意外傷亡，後果不堪設想……
無人的角落，學校的負責人們集體議論，聖淩校長頻頻點頭微笑。
“孩子們的勇敢和互助真是很讓人欣慰啊。”
“是啊，這麽快就安靜下來了。”
“尤其是之前通過騎士比賽的兩個孩子，加時賽也很精彩，不知道這屆的金色月季到底應該給誰。”
校長緩緩站起身來：“差不多了，我們都出去吧。”
校長和代表們再一次回到主席台，此時學生們已經基本恢複了秩序。校長拿過麥克風：“孩子們，你們剛才的表現很不錯！在這裏，我也要告訴你們一件事，這一次的‘歹徒作惡’，是學校為了考驗你們的機敏和勇氣而別出心裁設計的環節。我很高興你們在這個過程中懂得了互幫互助，這一屆騎士節的意義徹底體現了，學校也為你們每個人都準備了騎士節獎品。在此，我還要感謝為了配合這個環節而精心扮演壞人的義工，學校也為你們準備了一份禮物，現在請剛才的三十二個‘壞人’上台。”
台下的同學們一陣**。
有人甚至一臉崩潰的表情：“搞什麽啊？是假的？剛才是在演戲嗎？還以為我自己變強了，難道是剛才那個大叔讓我的？”
“學校的舉措還真是讓人意外啊！”
“我覺得很棒啊，現在想起來好刺激！”
“剛才你不是還嚇得淚流滿麵？”
“我哪有！”
漸漸地，氣氛又高漲起來了。主席台上，“大叔”們接過紀念禮品和特殊獎勵，還穿著歹徒的衣服合影留念。
忽然，有人附在校長的耳邊說找來的“歹徒”有一個不知去向，校長的臉色頓時一變。他仔細地掃視了一下身邊的“歹徒們”，發現台上隻站著三十一個人。
“現在，大家查一查班級裏的同學是不是都在，如果發現有人失蹤，馬上報告上來。”校長說著壓低聲音跟通報的人說，“快點去報警，不要驚動孩子們，你先去找警務人員前來護送孩子們安全出校，再徹查學校每個角落。”
高一A班的同學們各自看了看前後左右的同學，突然有個聲音喊道：“語望呢？她怎麽不見了？”
語望？宮君澈一驚，剛才她說去報警，怎麽還沒有回來呢？她應該聽到校長剛才的講話了吧？
“是啊，語望怎麽不見了？她剛才很鎮定，也好勇敢！”曾經帶頭扔便當的女生讚賞地說。
“是她讓我們不要害怕，我們才慢慢安靜下來的。”
“以前那麽對她，現在想起來覺得好慚愧。”
“你們都沒有看到她嗎？”宮君澈急迫地說完，離開人群跑了出去。
見到他離開，藍羽昊立即警覺地跟了過去。
一旁的徐子希攔住他：“喂喂，你不要領獎品啦，那我幫你領了哦。”
“謝謝！”
“還有什麽事情比領取騎士榮耀更重要？”徐子希忍不住追問，但藍羽昊已經跑開。
學校並沒有公開有一個歹徒扮演者不知所蹤的消息。高一A班和高一G班都少了一個女生，在沒有確定他們三人的失蹤有無關聯之前，學校既不能驚動其他學生，又要抓緊時間去尋找失蹤者。
萬一是真正的歹徒混入其中，那麽情況就很危急。學校既不希望歹徒狗急跳牆傷害到學生，也不想讓孩子們陷入恐慌，權宜再三，決定在暗中尋找的同時，努力讓這屆騎士節完美落幕。
高二教學樓後園。
遠遠地，聽到校長宣布那些“歹徒”原來是校方安排的人扮演的，顏語望高度緊繃的心瞬間放鬆下來。她剛要邁開腳步往回跑，卻不料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本能地掙紮，一個粗重的聲音在耳邊警告道：“想死就繼續動動看！”並將她的雙手反扭到身後。
顏語望“乖巧”地不再掙紮，卻暗中想著逃脫的計策。
在這個花草密集，隨便哪個地方都很方便躲藏的後園，此刻基本上沒有其他人的蹤影，呼叫是不可能的，而且嘴巴也被堵住了。所以她不能抱太多幻想，必須冷靜地獨自和壞人周旋。
“有個叫宮君澈的，你聽說過他的名字嗎？”綁住她的人突然惡聲惡氣地問。
聽到這個名字，顏語望暗暗吃驚，他找君澈做什麽？直覺告訴她肯定不是什麽好事。腦中靈光一閃，她點了點頭。
“很好，還算聽話，”歹徒似乎對她的合作態度比較滿意，打量了一下四周，低聲警告， “我告訴你，這個地方我都看過了，一個人也沒有，你喊了也沒用。我現在放開你的嘴巴，識相的話就乖乖閉嘴，否則我手上的刀子可沒長眼睛！”
顏語望又拚命點頭，歹徒這才鬆開她的嘴巴，拿出一把刀子抵住她的後腰：“走！”
兩人朝小樹林方向走去。
顏語望記得自己剛進校時在那裏幾次差點迷路，她念頭一轉，希望在那裏帶著身邊的歹徒轉暈，再趁機逃跑。
“大叔，你找他幹什麽啊？”她主動挑起話題，試圖打聽一些消息，同時也轉移歹徒的注意力。
“捅他幾刀！”那人惡狠狠地說。
顏語望的身體輕輕抖動了一下，這個大叔會不會是精神病啊？就算宮君澈很討厭，但是也不至於要去傷害他吧？
難道宮君澈曾經得罪過這個大叔？
想到這裏，顏語望心中有了主意：如果讓歹徒以為自己和他站在同一戰線，放鬆警惕，到時她應該能想辦法脫逃。她醞釀了一下情緒，抽噎著說：“大叔，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也是深受他荼毒的受害者。如果可以，我也真的好想捅他幾刀，我們算不算同病相憐？”
“是嗎？”歹徒的聲音極冷，“那等一下找到他的時候，讓你也捅他幾刀好了！”
顏語望無奈地暗中握了握拳，貌似這招沒起到作用，但又不甘心放棄機會，於是又遲疑著開口：“大叔啊……”
“你是想讓我割舌頭還是拔牙？”歹徒冷冷地打斷顏語望的話。
“對……對不起……我隻是覺得大叔你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所以才很好奇很好奇，你為什麽要跟那個又自負又臭屁，學習又差性格又超弱的宮君澈臭小子斤斤計較？”
“我家妞妞為了這個臭小子，差點割脈自殺，你的意思是我家妞妞沒有眼光？”
顏語望一驚！
割脈自殺？她沒有聽錯吧？
不過大叔的神情好像是變得更激動了。這麽說來，他找宮君澈是要為他家妞妞報仇？宮君澈的殺傷力好像也不足以讓人動去天堂的念頭吧？
但不管怎麽樣，她總算知道了大叔找宮君澈的原因，那麽接下來她要怎麽辦？
後園寂靜得有些詭異。
一路奔跑而來的宮君澈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滿園的樹木花草很輕易便能遮蔽視線，這個地方藏一個人簡直太容易了，他到底要去哪裏尋找？這時腳下似乎踩到什麽，他俯身撿起，發現竟然是語望的手機！心裏頓時一片慌亂：“語望——你在哪裏？可以聽見我說話嗎？語望——”
這個聲音——
樹林裏的顏語望一驚，那個笨蛋現在跑來幹什麽？破壞她要脫逃的完美計劃！萬一讓後麵用刀子對著自己的大叔知道他就是要找的人……怎麽辦？
“好像有人！”歹徒邊說邊將抵在她腰間的刀推緊了些。
“沒有啊……我怎麽沒有聽見，沒有聽見，沒有！”顏語望故意做出用力去聽，又什麽都沒有聽見的樣子。
大叔似乎完全不相信顏語望，一把從後麵捂住她的嘴巴，將她拖到附近的大樹後：“如果你敢喊就死定了！”
“語望——”宮君澈的聲音越來越近，似乎正在朝這邊走來。
“他過來了，你說怎麽辦？”歹徒的聲音有些緊張起來。
顏語望搖頭示意他鬆開自己的嘴，那個壞人也許是失了主張，竟然聽從了她的意思。顏語望喘了一口氣：“大叔你太敏感了，我覺得那個人最多是跟女朋友失散了，所以才到處喊的。你不要自己先慌亂起來露了馬腳。而且他看起來那麽弱，大叔你在擔心什麽？”
宮君澈焦灼地四處尋找，當他發現一棵大樹後麵露出一塊藍色的線條，頓時緊張起來。語望的製服被剪爛之後，他曾按照她的要求，在新做的製服下擺加上一條藍色……
在樹後麵的那個人，一定是她沒錯！
語望就在旁邊為什麽卻不肯出來呢？她應該不會是在躲自己啊。難道她被人劫持了？這樣想著，他貓起腰偷偷朝著那棵大樹靠近。
然而——
“君澈——小心！”藍羽昊的驚呼聲掠過大樹，傳進了歹徒的耳朵。
那個人喊的是君澈？宮君澈？
歹徒連忙將刀重新抵住顏語望的脖子：“你竟敢騙我！那小子就是宮君澈。”他惱怒地一路將她往樹林深處拖去，不遠處就是園林管理員用來休息和放置器皿的十平米大的小房子。他將她朝屋子那邊拖去，一麵衝不遠處的那個身影大喊，“宮君澈，如果你不想她死，就跟我來！”
“你快放開她！”宮君澈看到這邊的情形，迅速明白了狀況，焦急地狂奔了過來。
“別過來！別過來！”顏語望一直提醒他不要過來，但是宮君澈不管不顧，緊緊跟上。
藍羽昊看到這一幕，也毫不猶豫地跟了上來。
歹徒踢開小房子的門，將顏語望推到靠窗的位置：“你們都站住！再過來一步我就割斷她的喉嚨！”
“大叔，有話好好說，請你不要傷害她！”宮君澈盡量讓自己保持鎮靜，額頭卻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不傷害她可以！我要往你身上捅幾個窟窿眼，你敢用自己換她嗎？”
“不要聽他的！快走開啊，你是白癡嗎？”顏語望拚命搖頭，但是宮君澈好像完全看不見似的，爽快地答應了歹徒的要求，“如果你放了她，我什麽都答應你！”
“你們這群狡猾的小鬼，我不會再上當了！”歹徒一手抵住顏語望，另一隻手從地上撿起一個鐵製器皿丟了過去，“先用它打斷自己的腿！”
“不要！”顏語望失聲驚呼！
在旁邊離得不遠的藍羽昊，看到宮君澈撿起歹徒扔過來的鐵製器皿，毫不猶豫地朝著自己的小腿砸下去，便不顧一切撲過去抱住他的手！
啪——那一下不偏不移地砸到他的手臂上！
宮君澈大吃一驚，半天才顫抖著發出聲音：“羽昊學長……”
“別傻了，就算你打斷自己的腿也沒用！”藍羽昊咬唇悶哼，感到手臂的疼痛正在快速蔓延擴散。
顏語望的瞳孔無限放大，視線定格在藍羽昊突然飛過來抱住宮君澈的那一個瞬間，腦海裏再次閃過那句話——
原本是有的，藍色眼睛的少爺。
他竟然寧願自己受傷，也不想宮君澈受傷！
這太奇怪了！
難道羽昊真的和那個失散了的藍色眼睛的少爺有什麽關係？還有那張小時候的合影……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頓時覺得心亂如麻……
“我要的是宮君澈，如果他聽話，我保證不會傷害任何人！”歹徒抵住顏語望脖頸的刀口又近了幾分，“如果你們不聽話，我可就不能保證了！你欠我家妞妞幾刀，我就要你還幾刀！”
沒有人有心情去問誰是妞妞，這個歹徒又到底想做些什麽，宮君澈扶起藍羽昊：“羽昊學長，你不要管我了，我要救語望，我一定要救她！”
“我也一定要救你！”藍羽昊一字一頓，吐出堅毅的字句！
宮君澈怔了一怔，霍地用力將藍羽昊推開！
接著，他用力將鐵製器皿重重砸向自己的小腿骨，巨大的疼痛一下便讓他失去了站立的力量！藍羽昊心痛地注視著他的舉動，眼眸瞬間湧現幾縷紅絲，神情複雜地大呼：“你這個大傻瓜！笨蛋！”
臉色煞白的宮君澈忍著痛，轉頭朝歹徒問：“現在可以放開她了嗎？”
他居然真的那麽做！真是笨死了啊！
顏語望再也無法忍耐了，她拚盡全身力氣掙紮著，也不顧自己會受傷：“宮君澈，你要發瘋就離我遠一點！”拜托了，不要再打自己了！為什麽他要為她這麽做，感覺心好痛，為什麽以前沒有發現呢，這個家夥居然這麽倔強……居然讓她親眼看著他打傷自己，然後還要再毫無反抗地讓別人捅上幾刀嗎？開什麽玩笑！他是傻瓜啊！為什麽讓她的心這麽酸楚，這麽心痛？
“還不夠嗎？”宮君澈似乎沒聽到她的話，緊緊皺眉，一邊詢問著一邊就要繼續對自己受傷的腿發動第二次“攻擊”。
“宮君澈，你不要以為這樣做我就會感激你！我告訴你，我不會感激你，永遠不會感激你！”顏語望眼睛酸澀，視線越來越模糊，最後一句話明明是聲嘶力竭的吼叫，卻突然變成了嗚咽。
是因為太過熟悉才會讓視野變得狹隘的吧？討厭活在他的光芒下，而不肯承認他的成長。因為靠得太近，所以固執地認為他還是那個需要自己照顧的孱弱少年，拚命想要離開他……
其實，就是這些長久以來累積的成見，才會讓她看不清楚事實和真相。
但現在這樣的他，讓她怎麽可能會……舍得離開啊！
因為一直以來都知道他是離不開自己的，所以才會一次次毫無顧忌地那樣對他吧。而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是她的話，那個溫柔而堅強的少年，又怎麽會一次次縱容她、容忍她傷害他，卻永遠隻是微笑帶過……
“不需要的，語望，你不用感激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腿被砸斷了也好，被捅幾刀也罷，根本就不會死的不是嗎？隻要你可以平安無事，我什麽都會做……”
宮君澈的聲音，那麽篤定而平靜，完全將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
此時，藍羽昊已經悄悄轉到了小房子後麵的窗戶邊，小心翼翼地采取行動。
窗戶是半開著的，旁側放著一根平時用來給花草澆水的水管，還有一根繩子。他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他利落地將水管對準了屋內的歹徒，固定好之後就打開了高壓水龍頭，然後迅速翻窗跳了進去！
突然衝過來的巨大水流將沒有防備的歹徒嚇了一跳，腳步趔趄了幾下，身體往旁邊跌倒，扣住顏語望的手也在慌亂中不由自主地鬆開了。
藍羽昊一落地，立即大步上前將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歹徒雙手反扭，又用早就準備好的繩子綁住了他的雙手！
顏語望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在幾秒之內發生的變化，忍不住低聲驚呼：“羽昊！”
藍羽昊的視線從她臉上掃過，撿起歹徒剛才因為受到衝擊而脫手的刀子，急切地說：“你先帶君澈走，這裏交給我！”
顏語望點頭，一腳踢開水流如柱的水管，走到宮君澈身邊。目光觸及到他受傷的腿，她的眼裏閃過一抹心痛的神色，隨即彎腰撿起他腳邊跌落的鐵製器皿，轉頭看著那個歹徒，表情認真地問：“大叔，你說是先砸小腿呢還是先在身上捅兩刀？”
“不要傷害我爸爸！”突然，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顏語望抬頭看去，發現竟然是高一G班的趙熙蕊。
“妞妞……”看到女兒出現，歹徒的眼神頓時黯淡了下去。
趙熙蕊著急地向房內的三個人深深鞠躬：“給你們造成麻煩和傷害，我非常抱歉！但是拜托你們不要傷害我爸爸！如果有什麽就讓我來代替他吧。”
“這個人，真的是你爸爸嗎？”顏語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趙熙蕊神色哀戚地點頭：“真的很抱歉。因為上個月想要送給君澈的禮物又回到了自己的抽屜裏，還被撕得亂七八糟，所以我一時想不開，去找代送禮物的人理論。爭吵的過程中，我的手被尖銳的石子割到，就哭著回家了……之前我爸爸知道我為君澈準備禮物的事情，看到這個情景以為是君澈傷害了我，讓我一時想不開要自殺，所以就對君澈抱有很深的成見……我剛才無意間看到爸爸混在之前的‘歹徒’裏麵，但是後來卻發現他突然不見了，我猜測他可能是想找君澈少爺說點什麽，所以就一路找到這裏來……”
聽完趙熙蕊的訴說，屋內其他人都輕籲了一口氣，隻有她的父親似乎還是有些懷疑：“妞妞，真的不是他傷害了你？”
趙熙蕊搖頭：“就算君澈少爺真的傷害了妞妞，妞妞也會更感激他給了我成長的動力！妞妞會更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更完美，讓他後悔自己傷害了我！”
“好，妞妞真的長大了。”
你快過去幫他解開繩子吧。”藍羽昊對趙熙蕊說完，快步走到宮君澈身邊扶起他，“你怎麽樣？”
“謝謝你，學長。”宮君澈誠懇地道謝，“可是，我總覺得有些奇怪……”剛才藍羽昊奮不顧身撲過來替他擋了一擊的那一幕，讓他的心再也無法平靜。
如果隻是普通同學的關係，是很難會為對方這麽做的。更何況，他們還是情敵。
顏語望注意到他異樣的神情，忍不住輕聲提醒：“君澈，我們先帶你去醫務室包紮傷口，其他的慢慢再說。”
然後她和藍羽昊一起，一左一右攙扶著宮君澈，朝著來時的方向而去。
醫務室。
醫生細心地為宮君澈做了檢查，確定他的腿並無大礙之後，顏語望朝藍羽昊看了一眼，轉而微笑著對宮君澈說：“我們先出去一會，等你包紮好了再進來找你。”
“為什麽要在外麵等我？”宮君澈略顯不安地看向她，“在這裏說不可以嗎？”他說著伸出手拉了拉她的衣角，撒嬌一般不讓她離開。
顏語望微微沉吟了一下，故意裝出很認真的神色：“因為不想看到某些人呻吟的樣子，很醜的哦。”
“好吧，知道了——那你們等下快點進來才行……”宮君澈一副鬱悶無奈的表情，算是妥協了。
“好的。”顏語望朝藍羽昊使了個眼色，率先走了出去。
門外的長廊。
兩人沉默地站了很久，空氣中隱約散發著某些躁動的氣息。
“語望，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得多呢。”藍羽昊先開口，但他的話卻意味不明。
顏語望定定地看著他，似乎要看進他內心最深處：“羽昊，你和君澈應該曾經是認識的吧？而且，你們的關係一定不簡單！”
她說得非常肯定，神色鄭重，不容許對麵的人有任何躲避和敷衍的念頭。
藍羽昊沉靜地點頭，然後帶著微微期待的笑容，似乎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想，你會不會也是宮家的一份子，或許就是——宮家的另一個少爺？”顏語望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極具殺傷力和穿透力，“你那幅畫上的兩個小男孩，就是小時候的你和君澈！”
“嗬嗬。”藍羽昊輕輕笑出聲來，望向走廊的窗外，靜默了一會才緩緩開口，“那一年我剛剛滿八歲，君澈隻有六歲多。在和爸媽出遊的時候，因為貪玩，我騙君澈跟我一起去叢林裏探險，卻剛好進入了壞人的視線，我們被一個賭鬼盯上了！他一直跟著我們，尋找下手的時機。
“情急之下，我跟君澈說我們玩一個遊戲，我讓他拚命跑向叢林左邊的河岸，我們在那裏碰麵，誰先跑到就是誰贏。在我說遊戲開始後，他便按照我說的一直朝左邊跑，而我則在原地等了一會，見他跑遠了，才向右邊跑引開壞人的注意力。那個人抓住了我，知道我是赫赫有名的宮氏家族的孩子後，有些害怕。他還在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索要錢財時，警察就已經全城出動，開始搜索我們兄弟倆……”
聽他說到這裏，顏語望忍不住倒抽一口氣：“那綁匪有沒有狗急跳牆把你怎樣？”
看她緊張的樣子，藍羽昊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輕輕搖頭：“其實那個綁匪並不壞，他是為了生病的兒子才走上賭博這條路的，可惜他的兒子還是死了，妻子也離開了他。後來他就幹脆自暴自棄，沉迷於賭博……”
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往下說：“我請求他放我回家，但他害怕我記得他的樣子，回去告訴大人和警察，那樣他會遭到報複和周圍人的白眼。就這樣一直拖了下去，他幫我換了新名字，帶著我過著東躲西藏的生活，我們輾轉換了很多地方。直到有一次，他在賭場上贏了很大一筆錢，就把我一並帶到了國外。”
“你沒有想過給家人打電話求救嗎？”顏語望露出不解的神色，“而且為什麽直到現在才回來呢？”
藍羽昊望著她，眉頭輕蹙，藍色的眸子漸漸變得深沉：“開始他把我看得很緊，我沒辦法給家人打電話，到後麵就慢慢忘記了家裏的電話了。而且他對我其實很好，漸漸地有了感情，我也不想讓他去坐牢，於是就答應暫時留在他身邊。等到了國外後，我反悔也沒辦法了！沒有護照那些東西根本上不了飛機。不久前，他因為癌症病危，將我的護照還給了我，同時還有宮家現在的詳細地址。他叫我回來，還不停地跟我道歉。其實經過了這麽多年，我們也差不多情同父子了……
“回到這裏後，我並沒有直接回宮家，而是自己租了一個地方，暗中觀察。當我看到君澈時，我很意外，也很失落。我一直以為他會生活得很好，沒想到他在那場意外之後生了一場大病，完全忘記了我。也因為那件事，宮家上上下下將他保護得很好……”藍羽昊的唇角浮現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所以我約了父母在外麵秘密見麵，這也就是君澈生日那天他們不在的原因。我說我暫時不想回家，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並且要求父母對我的行蹤保密……”
“和父母交談後，你才會對我和君澈小時候的事情很了解，你曾經當成故事講述給我聽的，女孩把紫色排除在夢的顏色之外的那件事，其實就發生在我和君澈之間。還有，你是因為想了解和改變君澈，才故意接近我的嗎？”顏語望的聲音壓得很低，似乎在期待著他否定什麽，卻又似乎是無意地提起。
“一開始是這樣的。但後來的發展，我也沒辦法去控製。”藍羽昊緩緩望向她，顫動的睫毛似蝴蝶翩然，側臉依然美得那麽不像話。
“然後呢，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轉學來聖淩，也是因為君澈？”
“嗯。”
“那兩幅畫呢？魚缸與海洋，以及一起撐傘的男孩和女孩，不會也是想讓君澈看到，回憶起什麽才送給我的吧？”顏語望的目光，失落中攜著一縷期許，看著對麵的少年。
藍羽昊搖了搖頭：“語望，那兩幅畫，是送給你的……”
“這樣就好了！至少這些是屬於我的。”似乎抓到了一絲希冀，失落就沒有之前那麽凝重了，顏語望又想起什麽似的輕問，“那……生日那天的蛋糕呢？”
“對不起，語望。”藍羽昊的聲音飄進她的耳朵，“因為有一次，君澈說要跟我一樣喜歡香草的味道，那年我還欠他一個香草味道的生日蛋糕……”
顏語望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氣之後笑了起來，手伸進口袋，摸到了那枚當初被宮君澈扔掉的紫色貝殼：“所以說羽昊你想要紫色的貝殼，故意在音樂室挑釁他，都不是因為我？”
“語望，你那個時候不是就已經開始明白自己的心了嗎？不然為什麽要把貝殼撿回去？”藍羽昊說著取下戴在自己身上的另一個紫色貝殼，緩緩放進她的手心，“這個，是屬於你們兩個人的回憶。不要再隨便給別人，就算是給我也不可以哦。”
看著掌心的那枚貝殼，顏語望頓了良久，蜷緊的手心溫暖而潮濕，她抬眸笑了起來：“哎呀，真是糟糕，騎士節比賽的事情，也不是為我才做的吧！”雖然努力想表現得若無其事，卻還是覺得，隱約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從心裏偷偷溜掉了。
藍羽昊微微揚了揚唇角，撫了撫她額前的發：“那麽等一下就拜托你，把我們最可愛的騎士送去領取金色月季的頒獎台！”他說著優雅地轉身，邁開腳步朝著出口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裏？”顏語望有些心慌地叫住他，“我還可以再見到你嗎？”
藍羽昊並沒有回頭，隻是放慢了腳步，聲音恬淡而柔和：“既然小王子已經蛻變成英勇的騎士，身為哥哥的我，當然是應該回家給他一個更大的驚喜。我們宮家再見！”說完便加快了腳步。
宮家再見嗎？
顏語望望向那個瀟灑的背影，想到以後每天在家都可以相見，她忍不住微微自嘲地笑了起來，明明都已經確定了他和宮君澈的關係，竟然還會擔心他從自己的視線裏逃走。
長廊盡頭。
藍羽昊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後幾乎是衝出去的。
語望，騎士節的提議並不是一個玩笑。如果沒有看到你那顆向著君澈的心，或許我會變成一個很殘忍的沒有情意可言的壞哥哥也不一定啊。
很快，顏語望就攙扶著宮君澈從醫務室走了出來。
光潔的地板上倒映著兩個人模糊的影像，看著身側少年此刻笨拙而好笑的動作，顏語望忍不住揶揄道：“拄著拐杖的感覺怎麽樣啊？騎士不都是騎著馬，穿著漂亮的盔甲、提著劍的嗎？”
“嗬嗬，我是有美女守護的跛腳騎士。”宮君澈溫柔地微笑著，向四周望了望，疑惑地問，“學長呢？”
“噓——他現在啊，要去準備一個很大很大的驚喜，你可以盡情去猜到底是什麽樣的驚喜！”顏語望表情神秘地形容。
“驚喜？不會是他決定將金色月季拱手讓給我吧？”
顏語望若有所思地戳了戳他的胳膊：“你還真是一點創意都沒有！”
主席台上。
校長聽著下屬的報告，失蹤的兩個女生都已經找回來了，而那個不見了的“歹徒”，是其中一位學生的家長。證實這隻是一場虛驚，校長的心情終於放鬆下來。
頒獎典禮進行到最後也是最精彩的一項。
校長拿著冠軍的名單站起身來，渾厚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整個聖淩高中：“經過加時賽，評委的討論結果出來了，這一屆的騎士節綜合冠軍是——高一A班宮君澈！”
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為這一屆騎士的誕生喝彩的時候，意外的情況再次發生了——宮君澈拒絕接受代表勝利的金色月季！
他拿過麥克風，清澈的眼眸此刻如晶瑩的玻璃閃著美麗的光芒：“很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和肯定！在比賽過程中，我也曾經害怕過，無措過。但正因為有了這些每個人都會有的情緒，我才懂得了什麽是勇敢，什麽是真正的成長。如果說聖淩騎士節是男子漢的節日，那麽在今天，我所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有資格擁有金色月季，它應該是屬於整個聖淩高中的！”
隨後，他深情地看向身邊扶住自己的少女，露出溫柔而動人心魄的微笑：“其實，還有一個很私人的原因。在騎士節比賽之前，我曾經和藍羽昊學長有過一個約定：誰能取得金色月季，誰就擁有跟語望交往的資格。”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本來我也一直以為，隻要拿到金色月季就是一種勝利。然而在比賽過程中，我漸漸明白，其實愛情是不能被其他因素所左右的，並不是每一個王子都能得到公主的青睞，也不是每一個騎士都擁有守護公主的資格。如果隻是因為贏得了比賽而讓公主感動，那並不是真正的愛情。我在這裏承諾，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麽，我都會勇敢堅定地去麵對，因為真正的騎士，就應該敢於麵對任何挑戰！”
顏語望握住他的手心漸漸濕熱，緩緩地，她也轉過頭去，勇敢地迎接著他的目光，兩人深情對視。
場下掌聲不斷，勝過以往任何一次頒獎。
校長的掌聲最熱烈，表情很欣慰：“好，這一屆的金色月季，我會掛在聖淩高中禮堂，你們每個人都是擁有金色月季的勝利者！”
“現在我宣布，這一屆騎士節比賽完美落幕，感謝大家的支持！”
同學們意猶未盡地陸續散場。
人群中，韓怡倩和林若惜低聲交談著什麽。因為是外校的學生，剛才清點人數的時候，她們倆站在隊伍外，現在竟然已經變得很熟絡的樣子。
校園林蔭道上。
夕陽的餘暉映在少年少女的發絲、肩膀上，流動著美麗的光澤。
宮君澈忍不住問出了一直在心裏盤旋的問題：“你和學長剛才在醫務室門口到底說了什麽？”
“你真的那麽關心嗎？”顏語望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當然。你們表現得那麽神秘，我當然會上鉤。”
“剛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他去準備一個大驚喜了。”
“嗯，讓我猜猜看，到底那個驚喜是什麽。”宮君澈孩子氣地轉了轉眼睛，“是為了歡迎騎士歸來的慶祝晚宴嗎？”
“不對！都說了是驚喜，怎麽可能會是那麽沒有意思的事情！”顏語望緩緩勾起唇角，“說不定是為你，特地準備滿滿一屋子的眼淚。”
“真的好難猜！你告訴我好啦！”
“你數到一萬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嗚嗚，那樣的話，可能會數到睡著呢。”
他們一個不依不饒地追問，一個避重就輕地繞開，最後忍不住相視而笑。
少女纖細的肩膀，承受著少年受傷的腿那一邊的重量，然而她臉上甜美的神情讓人覺得，她已經欣然接受那一份甜蜜的負擔。
在漫天晚霞中，他們笑鬧著並肩走出校園。
終 章
宮家庭院裏。
滿園藍紫色的木槿花，無比絢爛地盛開著。風吹過，其中一些離開枝頭，在空氣中翩然起舞，留下淡淡的香氣。
廳堂內，滿屋的燭光散發出浪漫溫馨的光芒。
一踏進屋子，宮君澈的眼睛就不敢置信地張大，爸爸媽媽旁邊坐著的少年，竟然是藍羽昊！
“這就是你說的驚喜嗎？”他側過臉頰望向扶住自己的少女，“可是，他看起來怎麽像和我爸媽很熟悉的樣子？”
“而且很親密呢！”顏語望的眼睛裏洋溢著滿滿的笑意，一臉神秘地說，“怎麽樣？沒有想到吧。”
走近幾步，發現媽媽淚眼朦朧地握著藍羽昊的雙手，宮君澈更加一臉的疑惑。
緩緩地，他的視線被牆壁上的一幅畫吸引。
兩個並肩站立的少年，眉目相似，其中一個依稀和現在的藍羽昊很像；而另外那個，好像是小時候的自己……
宮媽媽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思緒，她的神情很激動：“君澈你快點來媽媽身邊，君黎已經把你剛才在學校裏的事情告訴媽媽了，恭喜你得到了騎士的榮耀……媽媽好開心，以後我們一家人再也不要分開了……”
“媽媽，別哭了，應該高興才對啊。”藍羽昊的眼眸帶著溫柔，細心地擦拭著宮媽媽的眼角。
見兒子這麽體貼，宮媽媽的淚水越發洶湧。一向堅毅的宮爸爸也感覺到了心酸和喜悅交疊著的複雜情緒，將母子倆一起抱在懷裏。
君黎？
宮君澈覺得自己的腦袋突然有些短路。
“語望，我好像不太明白……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驚喜到底是……”他忍不住把目光投向旁邊安靜地站立著的顏語望。
“還記得嗎？我來宮家的第一天，你從昏迷中醒來後問我的話。”顏語望輕輕地問，循循善誘地帶他一起進入回憶的河流。
“香草冰激淩的味道？”宮君澈試探地回答。
“嗯！”顏語望點頭，繼續說，“還有這個……”她從口袋掏出一枚紫色貝殼，“夢的顏色。”
宮君澈驚喜地接過被自己扔掉的貝殼，卻又隨即被顏語望鄭重其事的神情吸引：“其實你記憶裏的紫色和香草冰激淩，都是另外一個人在你心裏留下的記憶。”
“是現在坐在你父母中間的他。”顏語望將手指指向沙發上的藍眸少年。
宮君澈緩緩看向藍羽昊，他也正望著他，唇角的弧線溫和得不可思議。
“君澈，你過來看看這些照片，就會明白的。”宮爸爸將以前藏起的那些照片全部拿了出來，一張一張地翻開。
許多靜止的畫麵上，藍眸的少年和深褐色眸子的少年，親密地相依相偎……
“他是你的哥哥——宮君黎。那次意外後，你在電閃雷鳴的森林裏獨自度過了一個雨夜，被我們找到時已經發起了高燒，醒來後你就選擇性地遺忘了很多記憶。醫生建議我們，在找不到你哥哥的情形下，為了讓你更健康地成長，將可能會帶給你創傷的照片都藏起來了……”
宮媽媽也在一旁含淚點頭：“我們太害怕再失去唯一的你了，所以這些年來，一直將你保護得很緊……”然後她看了藍羽昊一眼，聲音開始變得欣慰，“還好，上天待我們宮家不薄，你哥哥又回來了。”
宮君澈現在終於明白，自己一直找不到七歲之前那些照片的原因了。
他清澈的眸光泛著點點星亮，再一次觸及藍羽昊的藍色眼眸，聲音忍不住帶著一些哽咽：“羽昊學長，是真的嗎？可是，為什麽你的眼睛會是藍色的？”
“你的奶奶和你的外公都是藍眼睛，而你的爸媽都是混血兒，生下一個藍眼睛的孩子是有可能的，雖然幾率很小。”關於遺傳方麵的這個問題，以前上生物課時顏語望也曾經問過老師，並且特意在圖書館查閱了很多資料。
宮君澈輕輕點頭，神情既激動又有些難過：“從來都沒有人告訴過我，我還有一個哥哥。這些年，你都過得好不好……”
“這個留著以後慢慢再告訴你，我們先好好慶祝一下，歡迎英勇的騎士歸來！”藍羽昊走到桌子邊，打開一瓶香檳，為每人倒了一杯。
“嗯，說得對！”顏語望也在一旁附和，“以後時間還長著呢。先好好地慶祝吧。”
“好吧！”壓下心中無數的疑問，宮君澈也不想讓沉重的氣氛一直延續，努力微笑著彎起唇角，“幹杯！”
“幹杯。”
碰撞在一起的水晶杯盞發出清脆的響聲，酒至半酣，宮爸爸和宮媽媽也都有些醉意，宮媽媽一把拉住顏語望，帶著讚許和曖昧的神色看著她：“語望，將來你做我家媳婦好不好啊？兩個兒子，隨便你選一個。”
“老爺夫人，我們家哪裏敢高攀呢。”顏管家和顏嬸立即異口同聲地說。
“有一件事我要先申明哦，就算你是我的哥哥，其他我都可以讓你，但是語望不可以。”宮君澈挽住藍羽昊的肩，醉眼迷離但是語氣認真。
“那就要看語望自己的心意了。”藍羽昊笑著看了顏語望一眼。
“這麽小氣啊，才請冰激淩。”
“就是啊，小氣死了！”
“你們兄弟兩個這麽快就聯合起來欺負我！那冰激淩也不請了，哼哼！”
“哈哈。”
歡快的笑聲傳遍宮家的每一個角落。
少女開心地看著對麵並肩而立的少年。仔細查看之下才發現，原來他們竟是驚人的相似。本來他們體內就流淌著相同的血液，雖然曾經離散，但最終還是歸回了原位……
叮當，叮當——
口袋的兩枚紫色貝殼碰撞著，發出海浪般的聲音。或許當她咬著香草冰淇淋出現在其中一位少年眼前的時候，她就注定要代替失散的那個少年的位置，守護著他，直到永遠。
而在不知不覺之間，曾經以為想要拚命逃避的東西，已經變成了無法舍棄的甜蜜的負擔。
漫天飛舞的藍紫色木槿花瓣依然溫柔地飄旋著，將這個夜晚裝點得美麗而浪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