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米蘭帕德,我來了

什麽貴族子弟,什麽世家少爺……最討厭了!

一座英倫古堡風格的建築物靜靜地矗立在一片深綠之中,淡金色的陽光輕柔地揮灑在爬山虎蔓延過的牆角,碧綠的藤蔓順著深色調的牆基向上延伸,仿佛一幅完美的靜景油畫。

直到……一個男生的出現。

與時下少年纖瘦細弱的竹竿身材不同,他已經擁有一副近乎成熟的體格。高大的身軀、厚實的肩部,長腿與腰部的比例近乎完美。

忽而來了一陣風,這在夏末的時候,是無比難得的一縷清涼。風兒輕輕撩起他的額發,露出飽滿的額頭、工整而微蹙的眉。

弧度完美的下巴,仿佛已經有了一絲成年人的淡然。

他的眼睛像一對長方形的黑寶石,眼中沒有同齡男生所有的天真和熱烈,而是一片仿佛看透世情的冷漠。

他慢慢走過來。

在他懷裏蜷臥的雪白長毛波斯貓,懶洋洋地眯縫著一對澄藍的眼,粉色的小鼻子哼出半個嬌滴滴的音符。

男子輕輕拍著貓咪,這隻慵懶的小東西,突然睜大了它那雙圓滾滾的眼,淡藍的眼在陽光下仿佛凝聚成光輝奪目的寶石!

隻見它猛地張開嘴巴,齜牙咧嘴地低吼了一聲,一副恃寵而驕的凶蠻樣——

“喵嗷!”

“胖胖,怎麽了?”男子的聲音充滿磁性,非常動聽。

“嗷嗚嗷嗚……喵喵喵!”

叫胖胖的小白貓突然抓了狂,掙紮著要跳脫主人的懷抱,同時發出表示不滿的吼叫。

男子無奈地對這個小東西歎口氣,再次抬起頭,對前方說道:“看來不僅我不滿意,就連胖胖也很不滿意。抱歉,你沒有獲得入住的資格。”

這位身高足有187厘米的貴公子,雖然語氣非常禮貌,語調也完全符合貴族式的禮節,卻透露出一股無情冷性的漠然。

明明懷裏抱著隻壞脾氣小白貓的家夥,卻還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說著討厭的話,真是假惺惺!

累了一天的人滿心期盼著自己的勞動最終能獲得一點點的回報,卻在驗收結果時被告之——你的努力全是白費!我們不需要!

這樣的打擊,能不讓人生氣嗎?

我呆呆地站在那裏,一臉癡傻地望著麵前這一主一寵,連申辯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

看看我的手!纖長的手指早已變得粗糙,這是我從小就幫著媽媽打理插花教室所遺留的勳章——可再怎樣難看,我的手也是拿來插花的呀!

不是拿來收拾你家貓咪的便便和清理垃圾的!

我明明有入學通知書,你卻不讓我進宿舍!

我眉清目秀、聰明伶俐、清爽自然、和藹可親……

有著這麽多優點的我,為什麽一到宿舍就被你這家夥看不順眼?男子第一宿舍舍監是那麽了不起的存在嗎?

就算你真的很了不起,你也不能針對我啊!而且還是因為一隻貓!

一隻個性超惡劣的死肥貓啊!

雖然男子宿舍第一舍監大人俊朗無比,禮儀和語氣也都完美得無可挑剔,但是那仿佛戴著麵具、毫無起伏的表情和一板一眼的說話方式,再加上渾身散發出的拒人千裏的冷漠疏離,不用一分鍾,就足以把初見麵時的驚豔轉變成麵對一個冰人時的鬱悶!

他明明是我見過的人中最俊美的呀!

怎麽內在是這樣可惡?

他那厚薄適中的嘴唇輕輕一啟:“怎麽,你有什麽不滿嗎?”

我趕緊露出一臉陽光笑容:“哪有!舍監大人您對我高標準、嚴要求嘛!請問,我接下來要怎麽做,才能讓您,還有您的胖胖滿意呢?請您放心,我一定保證完成任務!因為如果完不成,小的我就隻能睡大街了。請可憐可憐小的……”

各種討好的諂詞媚句,被我毫不遲疑、源源不斷地說出來,簡直就像是背得最嫻熟的台詞,連絲毫的停頓都沒有。

也許有人會瞧不起這樣的我,會覺得我沒有自尊心,否則怎麽會這樣輕而易舉地就將這些話用討好的表情說出來呢?

哈,自尊心?麵子?

那是些什麽東西?

所謂麵子和自尊心,那不過是一些吃飽了撐著的人所堅持的無謂的價值觀罷了!

我都吃不飽、穿不暖、明天就要睡大街了——這樣的情況下,我的麵子值什麽?我的自尊心又有何用?

我隻知道,為了活下去,為了生活得更好,我不偷不搶、不做違背良心的事——我隻是諂媚一點、牆頭草一點、心口不一那麽一丁點……我怎麽不對了?

我那驚人的諂媚舉動,讓對麵那位舍監大人臉上的冰凝麵具,恍惚有了一絲絲的裂紋。

當然,很快地,他又恢複了淡定沉著。

“你可以去其他宿舍入住。”他冷冰冰地開口說。

“那個……因為我的入學通知上寫明是在第一宿舍……”

其實我已經去問過了。

因為我是推薦入學,指定的宿舍是免費的。但如果要更換宿舍的話——對不起,天文數字一樣的宿舍費用,請交出來!

我哪兒來的錢?

媽媽的病已經讓我花光了所有的積蓄,當我輾轉找到這個地方,我已經……山窮水盡、一分錢都沒有了!

那隻胖貓呼哧呼哧地,難道是在笑嗎?這是什麽表情啊?

他蹙起好看的眉,一時間沒有說話。

在他身上,有一種古典式的內斂深沉的氣質,就像一束清俊的令箭荷花,簡潔單純的線條,卻蘊含著無盡的深意。

那是一種深藏不露的美,每當與他眼神交會,我總會呼吸一滯。

他的美,就像花道所追求的沉靜之自然。

第一次見到他時,我腦海裏浮現出的,是他靜靜跪坐在榻榻米上,穿著舒適的麻紗絹衣,靜靜看書或下棋的畫麵。

無需奢侈的搭配,無需華麗的語言,無需金粉的修飾……他本人就是最高貴的存在——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現實好殘酷!

他,再加上他那隻貓——根本就是“雞蛋裏挑骨頭星”上來的外星人!

我根本就是看走了眼!

“那好吧。你暫時先住下,不過能留多久,就要看你的表現了。”他突然丟下這麽一句,轉身走了。

那隻傻貓先是一呆,隨即似乎反應過來了,一路喵喵叫地對著自己主人撒著嬌,表示自己的強烈不滿。

但是不管胖胖怎麽抗議,他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這幢美輪美奐的古典式建築物當中。

我,發了好一陣子呆後慢慢向左看,建築物門前的雕花鐵藝小架子上,掛著黃銅的雕花銘牌——

米蘭帕德男子第一宿舍A棟。

我現在,就站在米蘭帕德的男子宿舍前。

我現在,終於獲得了男子第一宿舍舍監大人的許可,入住這樣一座高貴典雅的貴族宿舍。

我現在,已經邁出了尋找爸爸的第一步了……嗎?

我叫尹五月。

從小跟隨外祖父學習插花,與媽媽一起,繼承外祖父小小的插花教室,維持著貧窮但非常幸福的生活。

我喜歡家門外小小的巷子,巷口甜甜的爆米花香,以及我家院子裏那小小的庭院……

在別人看來,我家竟然有個庭院,肯定是個了不起的有錢人家吧?

其實啊,我媽媽告訴我,這個叫“麵子”。

我們家經營插花教室,這是一種優雅的奢侈消遣,所以不但必須擁有一個小小的庭院,還要表現出一副幽雅恬靜的高雅氣派。

當年為了這個庭院,家裏欠了不少外債……

所以從小我就想,“麵子”真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東西啊!死要“麵子”活受罪的事,我以後堅決不幹!

於是當我身邊最後的親人也離我而去的時候,我結束了這間苦苦支撐的插花教室,就像結束了我童年的所有回憶。

我不得不來到米蘭帕德,這裏,藏著我未來的希望——

可是我沒想到,踏向未來的“第一步”,會這麽艱難!

一切,都源自於媽媽離去後,我所收到的一封來信。

舉目無親的我整理了媽媽的遺物後,才發現媽媽的日記裏有著關於米蘭帕德的記錄。這和媽媽去世前所說的“我爸爸”,有關係嗎?

正當我迷茫不知所措的時候,這封來自米蘭帕德的入學通知,給我指出了方向——我竟然成了米蘭帕德的學生?

可是我沒錢!

第一時間想到這個的我,驚喜地發現這份入學通知上說我不僅學費全免,就連住宿也安排好了!

我整整一夜沒合眼,翻來覆去地想著往後該怎麽辦。最終,我得出了結論——我要去米蘭帕德。

媽媽臨終前一定是想告訴我,爸爸就在米蘭帕德。

所以,我要去找爸爸!

我賣掉插花教室,把家中最後的負債還清後,剩下的錢剛夠到達米蘭帕德的路費。

對於我來說,大氣磅礴的校門、高貴恢弘的主校區、豪華氣派的校舍……都比不上我來到男子第一宿舍後遇到的事情印象深刻。

“401……就是這一間了……不知道室友是個什麽樣的人,但願不要太難相處。這個學校全是有錢人呢,我要低調、盡量低調……”對照著入學推薦函所標明的房間地址,我站在門外小聲碎碎念,同時深呼吸。

待會兒門一打開,我就要盡快進入狀態。爭取在三分鍾以內,獲得室友的好感!

“喲!新來的呀?”

“沒見過呢。”

“個頭這麽矮小,跟秦卿差不多?不過長得真像女生啊……”

喂,你們這群路過的路人甲,那句“長得像女生”是多餘的!多餘的!

不過我還是趕緊撐起一張笑臉,目送人家走過。路過的男生們又高又帥,看來有錢人家的小孩營養比較好呀。

不過因為這個小插曲,我不敢再在這華麗麗的走廊上多逗留了,趕緊敲敲門。

咦,沒聲音?

再敲敲看。

這個……好像有什麽刷刷的聲音?好像有誰在用指甲在後麵撓門?

我狐疑地湊上去,想用耳朵貼著門聽一下。沒想到身子剛貼上去門就開了,我整個人連同大袋的行李滾進了房間!

“嗷嗚……”

哎喲!

我還沒弄清楚怎麽回事,就被突如其來的怪聲音嚇了一跳。我趴在地上,被自己的行李壓得爬不起來。

一隻肥肥白白的長毛波斯貓麵對著我蹲坐在地毯上,它藍瑩瑩的眼睛瞪著我,後麵一條鬆軟的尾巴不停輕輕搖擺。

我呆了呆,下意識湊近去看離我鼻子尖不到5厘米的地毯——“這個是……伊爾法罕地毯?”

世界上最好的地毯是波斯地毯。

波斯地毯中最好的是伊爾法罕地毯!

一個男子宿舍房間,居然這麽奢侈?這塊地毯的價錢……大概足以買下我家那棟破房子了!

一時間,我沉浸在貧富落差的巨大低潮中,完全忽略了危險就在眼前。

“嘩嘩……”

這是什麽聲音?水聲?

我趴在地上,這才開始四下環顧。

房間很寬敞,是三室一廳的標準設計,但屋內裝飾看得我眼花繚亂,腦子裏一團亂麻。

如果一定要我給個準確的評價,那就是“典雅的極致就是簡約,高貴的終極就是孤獨”——房間裏的一切陳設,都說明了這裏的主人,是一個優雅高貴卻很孤傲的人。

這樣的人,我該怎麽討好他呢?如果得罪他,我可能會很慘,但如果得到好印象,說不定以後我在新環境裏會輕鬆許多。

我迅速地在腦子裏盤算著,完全忽略了離我十厘米的地方,還有個搖著尾巴瞪大眼睛、表現出“快讚美我、吹捧我”的小家夥。

這是我最大的失敗……以後發生的一切,告訴了我這個殘酷的事實。

“喵嗚喵嗚……”

小爪子試探地朝我鼻子前撓撓。

“別吵!我在想事呢!”我一把揮開。

哪來的貓咪,別打攪我。

我趴在地上一手托腮,冥思苦想。

“胖胖,誰在外麵?我說過多少次了,不可以自己去開門……”

伴隨著那奇怪的嘩嘩聲,突然間,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冒了出來,嚇我一跳!

男生!

是男生!

我這才意識到——我現在在男生宿舍啊!

怎麽可以這麽不小心呢?

我必須趕快站起來……

“哎喲好沉……這包袱怎麽這麽重啊……”倒黴的我竟然被自己的包袱給壓得站不起來!

“胖胖?誰在外麵……”

一股夾帶著水汽和熱滾滾的水霧的氣流撲麵而來,我下意識抬起頭,呆了足足五秒鍾!

原諒我。

我是好孩子。

這是有生以來,我第一次看到完完整整的男生……

真的……太完整了!

那高大的骨架、濕潤光潔的皮膚。

那流暢的肌肉線條、堅實的胸廓、厚實的肩膀。

那緊密的六塊腹肌、讓運動員羨慕的勻稱有力的長腿……

“呀啊?”

那是什麽?是什麽?

那那那那……那不是……

天啊!我看到了什麽……

慘了,我會長針眼的!

這麽衝擊的畫麵,人家我根本不想看到好嗎!

等我想要尖叫時,已經晚了。

因為那個幫我開門的小貓咪,突然拔地而起,跳起來對著我一陣亂抓——難道是因為我看了它主人的……**?

我慌忙閃躲,下意識護著自己的臉和胸,同時還要揮開那煩人的小爪子。

被我看光光的男子,黝黑的眼眸黯了黯,一邊淡定無比地用手上的浴巾圍住自己,一邊盯著我護著胸前的手勢。

他有一雙黑寶石般的美麗眼睛,卻沒有溫柔含蓄的目光。當那充滿冷漠的目光掃向我時,我的心髒狠狠一縮,好像被他的目光刺傷了似的!

好難受!你為什麽要這樣看我?

他厚薄適中的唇慢慢抿起:“你是誰?”

那隻貓咪更加使勁地撓過來。

“哎呀!別撓!我、我叫尹五月……請多指教……”我這可憐的本性啊,總是對別人的反應異常敏銳。

似乎我已經引起人家不滿了?他的語氣怎麽如此疏冷?通常初見麵的人,不該開開心心地打招呼嗎?

我一麵阻擋那小貓的騷擾,一麵恭謹地遞上我的入學推薦函。

他就這麽毫不在意地站在我麵前,接過了我的推薦函。

雖然有遮住重點部位,可是對我來說,這樣反倒顯得更帥更俊美,也更有衝擊力了!雪白的毛巾所包裹的部分讓人浮想聯翩,尤其是胸肌和腹肌之間流暢華麗的線條,我下意識搓搓鼻子。

天啊,這也太帥了吧?就算是電視上也根本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隻是,他這樣站著沒關係嗎?

於是我試探著笑問:“請問,您這樣不怕感冒嗎?”快穿上吧,不然我要流鼻血了。

他冷冷地看我一眼,目似寒星:“現在是夏天。這是男子宿舍。”

意思是,男人之間互看個身體什麽的……完全沒關係是嗎?

可是……可是我……

“你叫尹五月?”

“對,我就是。”

“我不同意你入住。”

“啊?”我的笑容僵住了。

“這是我的權力,我可以拒絕看不順眼的人入住我管理的宿舍,因為我是第一男子宿舍舍監。如果你非要入住,就要先獲得室友,也就是我的認可。”

這是哪門子的強盜規矩?我在心裏狂罵,可臉上卻隻能乖乖微笑:“那麽,請問怎樣才能獲得您的認可呢?”

他嘴角輕輕掀起,卻完全不是因為想笑!

這麽一張俊美得毫無瑕疵、充滿男子氣概的臉,卻冰冷得就像麵癱一樣!

他將推薦函熟練地一折,一字一頓地道:“那就把這幢宿舍周圍的環境清潔好再說吧。提醒你一下,這附近都是胖胖的散步區域,如果有胖胖的大便的話,要記得清理。”

你這家夥!你怎麽可以這麽坦然地讓一個剛見麵的陌生人去打掃你的貓拉的便便?

他將濕漉漉的發向後一梳,飽滿堅毅的額頭展露無遺。

“如果你不願意,可以不住這個宿舍。”

什麽意思?這話聽起來好像有陷阱!

我沒多想他話裏的含義,趕緊點頭哈腰地回答:“哪裏哪裏,我肯做,請務必交給我!”

他撇嘴:“還不快去?”

我心裏淚流成河。

我,叫做尹五月。

今年十七歲。

現在為了住進米蘭帕德的第一男子宿舍,馬上要去清理這隻討厭的貓拉的便便。

可我是……女生啊!

如果我的入學推薦函上注明的學籍資料裏,那個叫做“尹五月”的我,不是一個“男生”的話——我也不想女扮男裝啊!

這種高級貴族學校的工作人員,為什麽會連入學通知書都寫錯?不然我怎麽會變成男生呢?

可是孤獨無依的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

萬一我以女生的身份來學校,結果人家發現“從頭到尾完全都弄錯了”怎麽辦?我豈不是連入學的資格都不保?

輸不起也損失不起的我,隻能咬著牙,剪掉陪伴自己多年的長發,硬著頭皮——偽裝成男生,混進米蘭帕德!

無論如何,先住進來再說!

再次走進401房間,我已經比較平靜了。雖然過程蠻曲折的,但至少我獲得了入住資格。

看樣子,我的這位“室友”,是個惹不起的大人物。我除了拚命討好他以外,別無選擇。

不過……

“喵嗚……”

胖胖挪動著短短的四肢,故意在我跟前晃來晃去,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看樣子,它對於有個新室友的現實有點不滿。

好討厭的貓哦……

我諂媚地笑著說:“好可愛的貓哦,肥肥的真可愛。”

“嗷嗚!”

“住嘴!”

主人和寵物,齊齊炸毛!

怎麽了,我的話踩到地雷了嗎?

胖胖完全是一副炸毛的樣子,背脊都拱起來了!

而麵癱的舍監大人冷冰冰地說:“胖胖很在意別人說它胖。”

它聽得懂才有鬼!

我心裏撇嘴,臉上卻更加努力地擠出笑容:“哇,它真是聰明可愛呀,竟然還聽得懂話。”

胖胖一臉得意,可見是被寵壞了。

我摸摸鼻子,決定以後要跟這小混蛋保持距離!

正當我打算默默溜到自己的房間時,舍監大人突然說:“我答應暫時讓你入住不是沒有條件的。現在我們A棟的歐巴桑因為腰疼動不了需要休息,積壓的衣物就交給你去洗,你能辦到吧?”

喂喂喂,怎麽這樣淡定地就把明明不屬於我的責任扔到我頭上了?枉費我在心裏給你的俊美打了一百分!

可是,我卻隻能笑嘻嘻地答應:“哦,是嗎?真是巧啊,我最喜歡洗衣服了,請交給我來做吧!”

舍監大人的嘴角,似乎有點詭異地向上略微翹起。

“那還不快去做。”

我的笑容差點就僵住了,但是當我和他的眼神對上時,識時務的我馬上轉身,立刻化身為最勤勞的奴婢。

為了找到爸爸,我忍!

剛剛出門的我,並不知道,我前腳剛出去,舍監大人就接了個電話。

“新來的……沒錯。本來以為是別有目的,不過看樣子,僅僅是一隻有趣的小貓……”

“知道,我明白。放心吧,如果有問題,一切責任我負……不錯,雅紀,你和公主的意思我明白。隻要有我在,宿舍這邊永遠是學校最安全穩定的地方……”

他放下電話,沉黑的眼眸中一片冷凝。

“哼,可惡的家夥,還真把我當傭人了!小心我偷偷把你的衣服剪成洞洞裝!嗯……這主意不錯……到時候就說是洗衣機絞壞了……”我邊走邊嘟囔。

畢竟這些不滿的話也隻有一個人待著的時候我才敢說出來,如果旁邊有別人時,我可是隻會露出友善的態度和溫和的笑容。

要洗衣服,就必須先找到洗衣房。可我是個大路盲,如果是陌生的地方就更容易迷路了。

所以我要先確定從宿舍到洗衣房的路線,再回去拿髒衣服。可我現在究竟在哪?

“路怎麽越來越窄?我不會又走錯了……吧?”撓撓頭,我狐疑地看看四周。

奇怪,我出宿舍後向人打聽路時,對方還說順著路和指示牌走就行了呀。

心靈手巧、家務全能的我……唯一的弱點就是——方向感白癡!多年的經驗提醒我,現在,我已經迷路了!

“這該死的學校為什麽這麽大啊?可惡……這地怎麽高低不平啊?難道我已經走出校園了?這是荒郊野嶺嘛……”

一邊抱怨路越來越難走,我一邊硬著頭皮朝前走。

迷路時千萬不要亂轉彎,一直朝一個方向走到底——總會走到底嘛!

可是,這次我真的有些慶幸自己的“路癡”了!

小路的盡頭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走進了一個迷失的幽境。

看著眼前一片開得絢麗奪目的花兒,那爭相鬥豔的奇景……我從未見過這般有生命力的植物!

“是野生的嗎?肯定是吧!開得好漂亮……”沒有任何人工養殖規劃的樣子,完全自然生長。

這裏猶如上帝遺落在人間的花園,隨意自在,卻長了許多甚至連我都叫不出名字的奇花異草!

它們開得驕傲,也開得嬌豔!這絕對不是溫室裏嬌養的鮮花所能比擬的!

“這真是絕好的花材啊……”

我歎息著,忍不住就有點手癢。

沒辦法,誰叫我是“尹流”插花教室的傳人呢!

看到如此美麗的花材,我能不動心嗎?

如果我采一點回去,給舍監大人露一手,他會不會對我刮目相看呢?

我抱著美好的期待,興衝衝地采摘了一些鮮花。

這次很奇怪,我采了花後,硬著頭皮沿著來路一頭走到底——沒想到,竟然又回到了主幹道上!順著指示牌,我很容易就又找到了A棟宿舍。

“哈哈,我知道這條路了!下次還可以去拿點花材!”

完全就是不知死活的我,非常得意地回到房間。

舍監大人不在,他那隻驕傲得不成貓形的寵物胖胖也不在。

我快手快腳地把行李裏帶來的幹花泥取了一塊,一氣嗬成地完成了插花作品。

看著擺在客廳的成品,我的心情真是好極了!

就在這時,突如其來的冰冷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你怎麽在這裏?”舍監大人抱著胖胖走了進來。

他走路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呀,嚇我一跳!

我拍拍胸口,趕緊回答:“我剛才去找洗衣房,想先找到路再送衣服去洗,免得初來乍到走錯路……”

他的眉淡淡一抬:“那現在呢?”

我很尷尬地笑了:“現在也還是沒找到,不過我馬上就去!我不會偷懶的。”

他嘴角勾起,卻沒有笑意,深邃的輪廓讓他看起來那樣不近人情。我很想知道,舍監大人是不是真的麵癱。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我的插花作品吸引了。

“這個是……”

哦哦,他在看了!在看了!我的作品很棒吧?

我興衝衝地點頭:“是我做的!我給取名叫‘怒放的生命’……”

他打斷我的話厲聲問道:“這是在哪裏找來的花材?”

沒得到意料中的誇獎,反而是無形的怒火,這讓我嚇呆了,立刻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但稍微描述一下,還是可以的。

沒想到舍監大人聽完後,他的臉色變得很壞很壞。

壞得就像放了十天半月的餅一樣,又硬又僵!

他突然看向我,黑寶石似的雙眼仿佛射出兩道光芒!

我才下意識地想退後,他竟然走到我身邊,那股居高臨下的可怕氣勢讓我恨不得瞬間變成地上的螞蟻,隻要他不這樣盯著我……

“你知道,我叫什麽名字嗎?”他突然冷冷地問。

我眨眨眼,驚覺自己還真不知道。

真是失敗啊!我怎麽會忘了問舍監大人的名字呢?我太大意了!這是基本禮貌啊!難道他因為這個看我不順眼?

“我姓白,白宛司。”

他的聲音低沉冰冷,有種無情的感覺。

我呆呆地仰視他,捕捉到他看我的眼神裏有冰冷的火焰在跳動!

他生氣了?

“你采來的花材,不是無主的野花,是有人照料的。你知道照料這些花的人,叫什麽名字嗎?”

我感覺就像在西伯利亞的寒風中一樣,瑟瑟發抖!嗚……

“那個人,叫白宛晴。”

我的天啊!

我怕死得不夠徹底,硬著頭皮問:“這個……名字跟你好像哦……”

他那冷凝得媲美麵具似的臉,聽了我的話後,竟然揚起一抹淡淡的笑——那種浮在水麵似的,讓人一點也不覺得真誠的冷笑!

雖然好帥,但是好可怕!

“因為他是我弟弟。名字自然很像。”

天啊,誰來敲暈我吧!

“誰要是敢動我弟弟的東西一下,我會要他嚐到十足的苦頭,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沒有怒吼,沒有咆哮。

白宛司完全沒有提高音量,卻足以把人嚇暈!

我強忍著當鴕鳥的欲望,趕緊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去洗衣服了!”

還等什麽?腳底抹油,走為上策啊!

隻不過……

當我忙碌了一天,累個半死地坐在天樓上,對著“旌旗飛揚”、“彩旗飄飄”的“勝景”時,隻覺無語凝咽。

媽媽……你的女兒五月,還沒出嫁呢,就已經洗過好多好多男人的**了!

這可是男生的**啊!

十七歲的女生,竟然洗了那麽多男人的**,搞不好以後還會經常洗……

媽媽,我以後……會不會嫁不出去啊?

“喵嗷喵嗷……”

神出鬼沒的胖胖,竟然跑到天樓上來了!它躲在我背後,不知為什麽老用爪子撓我的……屁股。

“別鬧啦!小心扁你哦!”

它那討厭的主人不在,我才不怕呢!

這貓咪實在很膽大,居然用爪子勾著我的褲腰,不肯放爪!

“鬆開!製服要爛了啦!”

褲腰被抓下一小截的我,腦子裏突然一涼——

對啊,以後,我的內衣……該晾在哪裏呢?我總不能不洗澡、不換衣吧?

嗚嗚嗚,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天上的媽媽,請保佑你的女兒五月,在男生宿舍的日子裏,千萬不要穿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