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熱吻?OH,NO!

01

夜裏,山頂上充斥著蕭瑟的涼意。

林初夏一整日未吃東西,此時正抱著一大袋零食默默地填飽肚子。而旁邊,白十九跟打了雞血似的,圍著安介末說說笑笑個不停。

“你演的那部《初夏星光》很好看哦,我每一集都在看。不過那場跳水的戲,我記得拍攝的時候好像是冬天,你那時肯定凍死了吧?”

“怎麽會?凍死了我就不會在這裏跟你說話了。”

“哈哈,你還會講笑話!”

“說起笑話,我告訴你哦,昨天我在遊戲裏遇到一個人,可搞笑了……”

兩個人的話題裏,除了拍戲生活就是網遊。兩者都不是林初夏所關心的話題。何況,比起閑聊,她覺得填飽肚子更重要。

吃飽了之後,林初夏自然就困了。

眼見身邊的兩個人還聊得火熱,打著哈欠的林初夏索性默默地鑽入帳篷裏睡覺,不消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翌日清晨,林初夏早早就沒了睡意。

白十九還在身旁安然睡著,距離日出還有些時候,林初夏不想因自己的輾轉吵醒了白十九,何況她還注意到白十九臉上已經變成了黑色的眼袋,於是便躡手躡腳地起身,走出了帳篷。

雖然還未日出,但天空已經褪去了暗黑色的外套,整個世界朦朧著微光。

而微光裏,林初夏看到了正朝著她微笑著的安介末。

“那麽早?”她有些訝異,直接就問出了口。

“不再多睡一會兒?等差不多日出了我再叫你起來啊。”安介末聲音輕淺,卻濾過了她的問題,隻將手指放在了唇邊,示意她小聲點後。

“睡夠了。”林初夏吐了吐舌,坐到了他旁邊,聲音也低了下去,“你怎麽不多睡會兒啊?不累嗎?我看十九眼圈很重,估計你們昨晚聊很晚吧?”

安介末笑笑:“對於明星而言,兩三天不睡覺都不算什麽。何況我已經睡啦。”

說起“明星”,林初夏就想起自己被他欺騙了四年,禁不住瞪了他一眼,佯裝埋怨地說道:“還說呢,你們明星都騙人嗎?”

安介末了解她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笑了:“我本來蠻期待你認出我的。”

林初夏白了他一眼:“四年了我都認不出你這張明星臉,你很失望?”

聞言,安介末笑而不語。

他不作答,林初夏幹脆再給他拋去一個白眼,隨後也不說話了。

世界很安靜,兩個人靜靜地坐在一起,這是四年來的第一次。對於安介末而言,這也是記憶裏珍貴的一幕,他抬頭望著昏暗的天空,忽然就想起了在咖啡館裏與林初夏的第一次見麵。他想象過很多種見麵的畫麵,但唯獨沒有那一幕看似滑稽於他而言卻等同於女英雄降臨的出場。

想著,他不住輕笑出聲。

聞聲,林初夏偏過頭來,莫名地看著他,問:“笑什麽?”

安介末搖搖頭,回答:“沒什麽。”

“不說就算了。”林初夏撇撇嘴,目光再移回天空時,遠處的天際隱隱透著晨光,她驚喜道:“日出了!白十九,快起床,日出了!”

趕在日出的那一霎,林初夏將白十九拽出了帳篷,說是來看日出,當然不能錯過啊!

三個人站在晨光裏,看著遠處的太陽一點一點地爬出來,看著清早的晨光清除了天空的陰沉。

驀然,安介末將目光偏移,落在了身旁的林初夏身上。

清早時候的晨光,不如午後的陽光熱烈,亦不如臨近黃昏時的陽光多情,但卻是最為柔軟的,雖然帶著微微濕潤的霧氣,但也因這霧氣而變得柔和。而此刻,清淺的淡黃色的晨光,輕輕地覆在林初夏的臉上,柔光中的她嫻靜溫柔。

安介末不覺莞爾,不知不覺間看得入了迷,竟有些移不開眼。

漂亮的女孩子對於安介末而言,並不少見。

但是一直以來,安介末都未曾遇見過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孩子。

林初夏是個特例的存在,從一開始便是,她是他唯一一個從未見過麵卻能住在他心裏的女孩,所以,他對她的喜歡從來都不是因為這個瞬間,而是一直以來的日久生情。

02

再一次將劇本交給顧久攸時,林初夏戴上了口罩。幾乎不敢直視對方,她敲門後,就低著頭進了辦公室,然後低著頭將劇本遞給了顧久攸。

因為不想回憶那個以言傳身教為名被顧久攸奪取了的初吻,所以林初夏直接選擇忘記了整件事,直至前一晚顧久攸特意打來電話叮囑她今天早上九點鍾之前必須把劇本打印好交到辦公室,她才記起了修改劇本這回事,臨時通宵將劇本裏裏外外都修改了一遍。

“感冒了?”注意到她臉上的口罩,顧久攸下意識地問道。

“啊?呃……”林初夏支吾了一下,撒了謊,“有點兒咳嗽,不想傳染給導師您呢。”說罷,她還故意咳了兩聲,以證明自己是真的“有點兒咳嗽”。

開什麽玩笑,不戴著口罩再被“言傳身教”怎麽辦!

林初夏在心裏碎碎念了一句,雖然低著頭,但眼睛卻極不安分著,時不時小心翼翼地用餘光偷瞟著顧久攸。

而顧久攸似乎沒有懷疑什麽,接過劇本就直接翻看起來。

翻開第一頁的時候,林初夏的心“咯噔”著跟著翻了一頁,口罩下的嘴也在輕輕地吸氣呼氣。

顧久攸隻是看了幾眼,眼波流轉時,林初夏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了好久。

當顧久攸的目光離開劇本時,林初夏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穿戴完好的口罩,然後低著的腦袋也更垂了下去,完全一副認錯的模樣,準備虛心接受顧久攸的訓話。但是顧久攸既沒有看她,也沒有說話,他隻是拿起了筆筒裏的一支筆,隨即在林初夏的劇本上圈畫著。

爾後,顧久攸將劇本遞還給她,吩咐道:“我圈出來的地方都是有問題的,你坐在一旁改好了再走。”

“啊?”林初夏有些反應遲鈍。

顧久攸直接投過來冷冰冰的眼神,林初夏兀然就想起了上次的事,於是連忙接過劇本,唯唯諾諾說道:“我改,我馬上改。”

心有餘悸的林初夏拿著劇本和筆,坐在了一旁,翻開後,才發現圈出來的問題不少。

既不安又無奈的她抬眼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顧久攸,心下暗自腹誹道:詛咒你被水嗆到!

但是很遺憾,林初夏不具備詛咒能力,所以注意到她幽怨的注視的顧久攸喝完茶後,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森冷著聲音說:“什麽時候改好了就什麽時候可以離開。”

“是。”

林初夏佯作乖巧地笑了笑,低下頭卻狠狠地咒怨道——惡魔!

不知覺地轉悠著筆,林初夏正看著劇本上圈起來的第一個問題,陷入思考。忽然間,口袋就微微顫抖了起來,隨即手機鈴聲**漾在了空氣裏。

在聽到那首《小**》的時候,林初夏明顯看見顧久攸的眉毛都跟著垮了一半,她暗暗在心底喊道:下次一定要換了手機鈴聲再來!

偷偷瞟了顧久攸一眼,林初夏發現他除了臉色變得有些怪異,並沒有要阻止她接電話的意思。

於是,猶豫了一下,林初夏還是掏出了手機,接起了電話。

“喂?是小初夏嗎?這麽久沒接電話,我還以為你被外星人綁架了呢!”電話那頭的安介末明顯鬆了口氣,輕快的語調透露出他聽到林初夏的聲音也的確是安心不少。

可是林初夏現在可謂是處於風口浪尖之上,身邊就坐著自己心底所謂的大魔王顧久攸,她現在哪敢扯開話跟安介末說些什麽,隻得慢下了語氣,輕聲問道:“是我啦,你有什麽事情嗎?”

電話那頭的安介末似乎是因為林初夏的聲音過小而沉默了片刻,但是很快他便接話道:“我是想要謝謝上次小初夏充當我女朋友幫我趕走‘蜜蜂’的事情。我知道委屈了小初夏,所以,不知道我請你吃一頓飯可不可以呢?”

不是可不可以,而是她能不能去啊!

林初夏微蹙著眉,正想著應該怎樣告訴安介末自己現在被惡魔囚禁著實在無法抽身離去時,突然手被一扯,原本在自己手裏的手機就不見了。

“好啊。”此時的顧久攸一臉的氣定神閑,仿佛搶走林初夏的手機並不是一件無禮的事,隻見他將林初夏的手機附在耳邊,一邊朝著電話那頭的安介末說道,“我是林初夏的導師顧久攸,正好,剛剛林初夏答應了請我吃飯,不如一起吧。”

林初夏聞言震驚,她什麽時候答應過顧久攸要請他吃飯了?

用無語又錯愕的表情看向顧久攸,林初夏正想提出疑問,顧久攸卻在她開口前拋過去一個充滿威脅的眼神,仿佛在問她:“現在是不想要學分了嗎?”

當然要啊!

於是,林初夏默默地低下了頭,擔憂起來:這一頓飯會吃掉我一個月的生活費吧?

與此同時,電話那頭的安介末也嚇了一跳,突如其來的顧久攸的聲音差點兒讓他真的以為林初夏已經被外星人綁架了。但是他也很快反應了過來,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既然人家都已經自報姓名了,安介末也沒必要躲躲藏藏的,便答應道:“好啊,我不介意,既然小初夏說要請顧導師吃飯,那麽作為小初夏最親愛的人,就由我來買單,替小初夏請客好了。”

“無妨。”

“那就定在‘紅傾’餐廳,怎樣?”

“沒問題,晚上見。”顧久攸慢條斯理地掛斷了電話,將手機還給林初夏,然後又慢條斯理地坐回了自己的辦公桌,繼續看著林初夏的作業。

喂,等等!發生了什麽事情?

林初夏這位要被安介末邀請的主角兒恐怕才是真正的“置身事外”了,她怎麽覺得自己好像被別人決定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一般?

“那個,導師,剛才……”無奈尷尬之際,林初夏怯怯開口,但隨之顧久攸瞟過來的森冷眼神就直接堵住了她的話。

“有問題?”

“呃……不敢。”

“別想借著飯局不改稿子,認真改,我可不想遲到。”

“是。”林初夏很沒出息地低下頭,可是,實在是不得不擔憂起自己下個月會不會餓死,於是,她又抬起頭來,怯怯懦懦地問道:“可是,顧導師,你們到底約了在哪吃飯呢?你懂的,我一個學生本來就沒什麽錢,現在又被迫……”

“嗯?你是說被迫?”

“呃……不,不是,是我自己要請客的,為了,為了報答顧導師對我的照顧。”

顧久攸聞言,揚了揚嘴角,仿佛很大方似的,回答她:“在‘紅傾’餐廳。”故意不告訴她,安介末替她請客一事,顧久攸還故意強調道,“本市最高級的十大餐廳之一,人均消費兩千。”

“兩……兩千!”

“嗯。”

林初夏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去,著實嚇了顧久攸一跳,但隨即她哭喪著臉的樣子,又叫他忍不住覺得好笑起來。

隻是沒等顧久攸笑起來,下一秒,林初夏抱住了顧久攸的大腿,號哭起來:“顧導師,我一個月的生活費都沒有兩千,你這是活生生地把我推進火坑裏啊!顧導師,我錯了,我不該掀了井蓋害你的車子卡在了下水道上,我不該在係主任麵前顛倒黑白告你狀,一切都是我的錯!顧導師,你大人有大量,你原諒我好嗎?”

看著林初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樣子,顧久攸皺著眉,一臉的嫌棄。隻是,他幾次想將自己的大腿從林初夏的手裏抽出來,卻都失敗了,於是他隻能無奈地說:“我原諒你了。”

林初夏立馬露出了笑容:“真的?”

顧久攸依舊皺著眉:“你先放手。”

林初夏微微鬆手,但瞬間又想起什麽似的,立刻抱得緊緊地,再次哭號:“顧導師,既然你原諒我了,就幫我請了這頓飯吧,學生實在是沒有錢,要不然咱就不去吃這個飯了好嗎?我請你去學校食堂吃飯,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最高級的套餐也要20塊呢!”

“20塊就打發我了?”

“顧導師,禮輕情意重啊!”

“放手。”

“不放!除非導師你答應我,取消飯局!”

顧久攸歎了口氣,聳肩道:“那個安介末說你請客,他買單!”

“真的?”林初夏即刻放手,臉上的淚水一抹去,就瞬間嫣然笑了起來,仿佛剛才那個淚眼婆娑楚楚可憐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笑了笑,鬆了一口氣,林初夏禁不住感慨,“還是介末好啊!”

這一句話,隻是充滿著對安介末的感激,但落在顧久攸耳朵裏,就變了味道。

隻見他冷冷掃過來冰意十足的眼神:“還不改稿子,學分不要了?”

“啊?要啊要啊!”林初夏立馬坐回了椅子上,認真修改起劇本。

顧久攸看著正在瘋狂敲字的林初夏,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安介末……是不是我成為你導師的第一天晚上,接送你回去的人?”

正撓著頭想不到好的形容詞的林初夏抬起皺巴巴的臉,稍微愣了一下,繼而點點頭:“是啊,那天比較晚了,所以介末送我回的學校。”

看著她,想著剛才與安介末對話的那股衝動,顧久攸微蹙起眉頭。他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麽心理,居然會這麽無禮地奪過她的電話與安介末對話。但是他就想見見安介末,因為第一次見到安介末時,林初夏正坐在安介末的車裏,他想知道他們是什麽關係,親密到何種程度。

03

直至晚飯前,林初夏才艱難地修改好劇本,而顧久攸也來不及看,就暫且放過她,說:“走吧,我回頭再看。”

林初夏萬分無奈,隻好跟著他走出了辦公室。

遠遠看見白十九叫喊著朝她小跑了過來,簡直是自動送上門的救星,於是,林初夏順手就拽著她一起上了顧久攸的英菲迪尼。

片刻後,四個人就圍坐在一張偌大的桌子上,神色各異,沒有一個人開口,氣氛詭異得可怕。

對於安介末而言,這場景著實尷尬,因為他隻想請林初夏一個人,無端端就多了兩個人,而且有一個還是導師。

心下暗自歎息後,安介末收拾好情緒,開始翻著菜單對林初夏噓寒問暖起來:“小初夏,你要吃什麽?這個孜然羊肉片不錯哦,我上次吃過,你要不要試試?還有,這裏的東坡肘子和水煮魚也很好吃,要嚐嚐嗎?還是說你喜歡嚐嚐?這家餐廳是混合式餐廳,所以你想吃法國菜、泰國菜,他們都有的……”

看著安介末對林初夏照顧周到的樣子,白十九禁不住有些生氣。但她也隻是抿緊了唇,默默地翻著菜單,生著悶氣。

然而,與安介末狗腿子式的討好對比,顧久攸隻是淡定地坐在一邊喝著大麥茶。

可是顧久攸愈是淡定,林初夏就愈是坐立不安起來。

尷尬之下,腦子裏閃過什麽,林初夏就抓住了什麽,脫口而出說道:“我要喝酒!”

話說出了口,白十九和安介末都錯愕了。

隨即,清楚她酒量的白十九立馬阻止,說:“喝什麽酒啊,老師還在呢。”

白十九是在以顧久攸為借口提醒林初夏,殊不知,她的聲音落下,顧久攸就淡淡地接下了話,說:“無所謂,我很開明的。何況這頓飯又是安介末先生做東,他說了算,我隻是個蹭飯的。”

既然顧久攸這樣說,林初夏也一臉堅持的樣子,安介末便順著林初夏的意思,吩咐服務員開了一瓶酒,隨後又點了好幾個招牌菜。

不久,桌子上就放滿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

林初夏看著滿桌的菜肴,咽了咽口水,什麽尷尬都不見了蹤影。

然而,在安介末的一句“吃吧”之後,林初夏才剛剛伸出去的筷子就因為顧久攸一道熱辣的視線而退回了原位。隨即,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塊本該在她嘴裏的肉就這樣被坐在她對麵的白十九夾進碗裏,然後一口口地吃掉。

這個時候,安介末似乎也看出來林初夏和顧久攸之間的一些不對勁,他看見她的手收了回來,又停下了動作,覺得實在是有些怪異。

這不,安介末看到林初夏就這樣幹坐了十幾分鍾了,什麽也沒吃,於是直接就無視了顧久攸那假作鎮定卻一直緊盯著林初夏的眼神,給林初夏的碗裏夾了一大塊肘子,說:“小初夏,試試這個,味道極好!還有,你吃不吃羊肉?給你夾點兒吧,不腥的。”

林初夏高興地正準備拿起筷子,卻又發現身邊那道灼熱的視線又望了過來。

她忍不住在心底哀號了一聲,一頭就栽在了桌子上。

一邊是顧久攸那個變態導師有些莫名其妙的眼神,一邊又是安介末關心的眼神,林初夏整個人被夾在中間,如坐針氈!

林初夏低下頭去之後,氣氛也變得沉默了不少,餐桌上隻剩下白十九生著悶氣化悲憤為食量的吧唧吧唧吃個不停的聲音。

最後,她終於有些受不了了,在安介末和顧久攸也都沉默的時候,她兀自端起桌子上的酒杯,然後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隨之,仿佛這杯酒還不夠泄恨,她伸手過去,將擱在一旁的酒壺端起,又給自己倒滿了一杯,又是一飲而盡。

“糟了。”

就在此時,咬著東坡肘子的白十九幽怨地歎了一句,但想阻止時,林初夏已經將第三杯酒灌入了肚子裏。

號稱三杯倒的林初夏此時已經晃晃悠悠,身旁的兩個男人都立刻站了起來,扶住了她。

略帶警惕的眼神掠過了皺著眉頭的顧久攸後,安介末先一步將林初夏手裏的酒杯拿走,語氣霎時就沒有了之前的歡樂活潑,反而有些低沉,說:“小初夏,你還是別喝了。”

這時候,安介末才發現,林初夏三杯倒的酒品,於是禁不住暗自責罵起自己,怎麽就讓她喝酒了呢?

“為什麽?”林初夏紅著臉,嘟著嘴,“你是怕我沒錢結賬嗎?”

“不是,我……”

安介末話還未說完,林初夏就嫌棄地推開了他,而顧久攸像是順勢將身子已經變得軟綿綿的林初夏攬進了懷裏,而且不留下一丁點兒的縫隙給安介末,他似乎已經將林初夏視為自己的物品了一般,抬起頭朝著安介末露出了一個微笑。

已經醉倒了的林初夏什麽都沒有看到,隻見她推開安介末後就打了個嗝,緊接著就指著他喊道:“我就是沒錢,怎樣?你……你有錢啊,大明星都……都有錢,有好多好多好多的錢。既然你那麽有錢,為什麽……為什麽不包養我!”

瞬間,安介末被點得啞口無言,而白十九看著這一幕,也緊閉著嘴巴不說話。

反應過來的似乎隻有顧久攸一人。他迅速地抓住了林初夏的食指,然後很溫和地對著安介末笑了,說:“不好意思,林初夏點錯人了。她喝醉了就這個樣子,還望你見諒。”

這回不僅僅是安介末震驚了,就連一旁差點兒昏睡過去的白十九也差點兒滾下凳子。

然而,更令人震驚的是,下一刻,顧久攸趁著白十九和安介末還震驚得無以加複的時候,又擁著林初夏,語氣溫柔地對著已經差不多悶死在他懷中的林初夏說道:“還有,包養這種事情,你怎麽可以隨便對外說呢?”

完了完了,白十九和安介末完全石化了。

顧久攸到底是個妖孽,說起話來簡直是……簡單粗暴!

04

這頓飯因為林初夏的醉酒而匆匆結束,然而,正當安介末和白十九準備送林初夏回去的時候,一直攬著林初夏的顧久攸卻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麵對兩人頭頂上大大的疑問,他也隻是微笑道:“我還要帶她回去指導一下劇本,過一會兒我就送她回宿舍,你們先回去吧,不用擔心。”

……不用擔心?可能嗎?現在都已經九點了好嗎?

皺著眉頭,安介末直接擋在了顧久攸麵前,淡漠道:“這麽晚了,什麽劇本,還是明天再討論吧,而且現在這個樣子,小初夏根本沒辦法認真聽顧導師您的指導。所以還是不麻煩導師了,我和十九送小初夏回去就好了。”

說著,安介末就要去扶林初夏,但顧久攸卻冷著臉擋下了他的手。

氣氛尷尬起來,白十九打量了兩人,感覺一場戰爭即將爆發,於是她連忙提出建議:“顧導師,初夏還是交給我吧,我和她一個宿舍,又都是女生,比較……比較安全……”

“這麽說,意思是說我這個導師很不安全?”顧久攸直接打斷了白十九的話。

“不是。”白十九頓時尷尬起來,“顧導師,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初夏喝得這麽醉,真的不能麻煩了導師。”

“可我不覺得麻煩。”顧久攸堅持著。

安介末看著他,莫名地火大,總覺得顧久攸對林初夏好似意有所圖,於是他提議:“不如就問問小初夏要跟誰走好了。”

安介末信心滿滿,隻因為他清楚,對於林初夏而言,顧久攸是個惡魔,所以,她怎麽會選擇跟他走呢。

但是,安介末忘記了,此時林初夏已經醉得接近不省人事的狀態。

於是,在他那句“小初夏,你要跟誰走”的詢問下,林初夏直接就不耐煩地推開了他,順勢趴在了顧久攸身上。

顧久攸很滿意她的選擇:“看到了沒有。我現在帶她去醒酒,討論完劇本後,我會送她回宿舍的。”言畢,像是強調一般,他看著白十九,特意添上一句,“放心,像林初夏這種小學生的身材,我是不會有興趣的。”

於是,在安介末與白十九的無語之下,顧久攸抱著林初夏走出了餐廳,上了他的英菲尼迪。

白十九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半了,她沒打算那麽早睡覺,如果讓林初夏知道她沒有等她回來,不被那個家夥扒皮吃了才怪。所以,準備再和電腦廝殺一會兒的白十九,也就勉為其難地等一等林初夏那個家夥就好了。

沒有想到的是,一直到十一點,林初夏才回到宿舍。

“再晚一點點我看你就要露宿街頭了!”看著推門而入的已經散去了酒氣的林初夏,白十九瞟一眼時間,感歎落下,她隨即八卦起林初夏和顧久攸之間的後續,問,“你跟編劇導師怎樣了?”

“什麽怎樣了?”林初夏脫了鞋,直接拿起水杯裝滿水後,便一飲而盡。

“後續啊!他把你帶走的這兩個小時裏,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能有什麽事啊?”

“怎麽可能沒事發生!我看導師對你……”

“好了,別胡說八道了,我去洗澡了。”

“等等!我還有事問你。”眼見林初夏即將鑽入浴室,白十九連忙拉住了她,問,“你和安介末是怎麽認識的?”這個問題,白十九已經憋了很久了,卻一直沒有勇氣問她,可今晚她就想問清楚。

聽到了白十九的問題,林初夏愣了下,隨即狐疑地打量著白十九:“你問這個幹嗎?”

打量的時候,林初夏的腦海裏已經開始回憶白十九的各種反常舉動,譬如——與安介末初次見麵就瘋了似的把她拽下寢室樓,爬山看日出的時候嘰嘰喳喳特別主動特別多話題……

許是心虛,被林初夏打量著,白十九尷尬得紅了臉。

原本,林初夏還不確定,但此時注意到白十九臉上突然泛起的緋紅,她就確定了,然後就驚呼了起來:“你喜歡安介末!”

白十九的臉更紅了。

林初夏更確定了,笑得不懷好意起來:“你果然喜歡安介末!”

“我……我……”白十九支支吾吾起來,“那你們到底是怎麽認識的啊?”

如此,倒是在默認了林初夏的推測。

於是,林初夏笑著,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因身高差了十多厘米,她還踮了踮腳跟。隨後,她詳細地給白十九講述了她與安介末相識的細節。

在漫長的講述後,林初夏裝起了一副愛情專家的樣子,打量著白十九:“既然你喜歡安介末,本大師就給你們分析分析吧。”說著,林初夏還做出“掐指一算”的動作,“安介末23歲,你20歲,相差3歲,你們在一起的話這可是旺夫益子啊!”

聽到“旺夫益子”這四個字,白十九立刻用鄙夷嫌棄的眼神看著林初夏。

“你不喜歡聽旺夫益子嗎?”林初夏一點兒也不在意,繼續說道,“那就說點兒科學的好了。雖然安介末很帥氣很萌,但是十九你也不差啊,標準的長發美女,雖然不愛打扮,但這絲毫沒能影響你天生麗質的容貌。”

“能說點兒正常的嗎?”

“這不夠正常嗎?好啦好啦,就說興趣好了,你們都喜歡打遊戲,這就有個共同話題啊。”

“說了那麽多,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就是你和安介末很配!我幫定你了!”

得到了林初夏如此認真的肯定和支持,白十九有些震驚,一直感覺林初夏和安介末關係不一般,所以哪怕很早就暗戀他,她也始終沒有透露半句。何況,她以為,哪怕是坦白了對安介末的心意,以他的明星身份,林初夏也會阻止她的。

想著,白十九忽然就抱住了林初夏。

“喂!白十九,你幹嗎,非禮啊?”

“我這明明是在便宜你,主動被你非禮好嘛!”

白十九笑著,佯作鄙視地推開了林初夏。她很感動,也很感謝林初夏的支持。

嬉鬧落罷,林初夏便拿著衣服進浴室洗澡了。

打開水龍頭的開關後,熱水就從花灑裏噴射出來,濕潤了整個身子,瞬間,霧氣彌漫著整個浴室。林初夏仰著頭,讓熱水直接噴灑在臉上,溫熱的感覺令她的記憶清晰了起來。

今晚長達兩個小時的時間裏,其實她並無多少記憶。

她好像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醒來時是在顧久攸的英菲尼迪裏。看到顧久攸,她還有些錯愕,而顧久攸隻淡定地遞了一杯熱牛奶給她,命令她喝完。

她並不知道,在她昏睡著的時候,顧久攸喂過她幾次熱開水,還特意買了新的毛巾,在咖啡店跟店員要了一大瓶熱水,然後用浸過熱水的毛巾給她敷著額頭。

她隻知道,喝完了熱牛奶之後,顧久攸就問她跟安介末是什麽關係,她回答說閨蜜,然後顧久攸就沒有再說話,之後他就將她送回了學校。

而之所以不想跟白十九提及這一段,因為實在是沒有什麽值得說的。

05

在電話裏跟安介末約了一起去KTV後,林初夏掛斷了電話,朝著白十九打了個“OK”手勢,說:“搞定!”

白十九羞澀地回了個飛吻給她。

這是第幾次約安介末了?林初夏數不清了,隻記得這段時間裏,她為了給安介末和白十九製造見麵機會,便頻頻約安介末出去,能用的借口已經用得差不多了,而這一次約在KTV,也隻是因為同班的女生在講述某家KTV的團購有多合算,她才來了靈感,以K歌為借口,約了安介末。

其實,林初夏自己對於K歌是不感興趣的,她本來就五音不全,印象中幾次當眾唱歌都被恥笑,她已經對自己的歌喉絕望了。但是,白十九唱歌卻很好聽,尤其是梁靜茹的情歌。至於安介末,據林初夏所知,他目前也沒有要在歌壇發展的意思,不過他的聲音蠻好聽的,唱起歌也應該不會難聽到哪裏去。

於是,翌日,三個人一同來到了KTV。

直接包了個K房之後,林初夏就坐在了一堆美食前,明明嘴裏塞滿了東西,她的兩隻手還是左右開弓忙碌著。

安介末唱了一首蘇打綠的《小情歌》,然後用麥克風呼叫林初夏:“小初夏,別吃了,你也唱一首啊。”

“不唱。”林初夏鼓著腮幫,連忙搖頭,“我就是來吃東西的。”

“特意來KTV吃東西?”安介末無語。

“正確來說,應該是,特意來KTV一邊聽你們唱歌一邊吃東西。”林初夏含糊著聲音,將嘴裏的食物咽下後,又把另一種食物塞進了嘴裏。

“你就由著她吧,她唱歌像鴨子叫。”白十九笑著戳了林初夏的痛處,隨後兀自點了一首合唱的情歌,問安介末,“這首歌你會唱嗎?”

安介末回頭,看到大屏幕上的字——《廣島之戀》。

他笑著摸了摸鼻子:“這首歌很高音的哦。”

白十九毫無壓力,說道:“敢不敢挑戰一下?”

於是,兩個人就在K房裏唱起了這首老歌。不知道是他們的歌聲婉轉,還是歌詞動聽,林初夏禁不住就停下了動作,聽得入了迷。

當然,作為紅娘,林初夏也不單單是來吃東西和聽歌的。

所以,趁著白十九上洗手間的空隙,林初夏問起了安介末,說:“你覺得十九怎樣?”

“還不錯啊。”一點兒也沒有聽出林初夏弦外之音的安介末眨了眨眼,隨意地將一顆草莓丟進嘴裏,說,“人長得漂亮,性格好,容易相處,歌唱得也挺好聽的。”

言語裏滿是稱讚,看來他對十九的印象很不錯嘛!

想著,林初夏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問他:“周末一起去聽音樂會吧?”

看著眉眼淺笑著的林初夏,安介末有了一種錯覺——林初夏是故意避開白十九約自己的。想起這段時間她的主動邀約,他揚起了嘴角,輕笑起來:“好啊。”

對於周末的音樂會,安介末是很期待的。

對於他而言,這算是與林初夏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約會,更重要的是,這次約會,是林初夏主動邀約的。

在周末來臨之前,安介末就想象過無數次約會的情景。

他想過,林初夏是不是要跟自己告白?

他想過,自己要不要跟林初夏告白?

他還想過,見麵時候的第一句對白該說什麽才足夠浪漫,要不要帶上一大束紅玫瑰送給她,要在什麽時候牽起她的手才是最合適的……

他想過很多很多,也仔細準備了很多很多,他確信,周末的那場音樂會,一定會是記憶之中最完美的一場音樂會。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當他特意盛裝打扮地前往音樂會現場時,當他懷揣著期待等待了好些時候後,林初夏並沒有出現,而赴約的是白十九。

那天晚上,因為過分緊張,安介末足足提早了半個小時抵達即將舉辦音樂會的體育館,然後開始漫長而緊張的等待。

他並不是沒有談過戀愛,隻是這種忐忑不已的緊張感覺卻是第一次體會。

從前都是別人告白,都是別人在等待,這是第一次,他才恍惚覺得從前那些戀愛裏的悲歡離合原來不過隻是膚淺的喜歡,並不足以以愛命名。

站在體育館門口,捧著一束玫瑰花的安介末無疑是令人矚目的一個,哪怕他戴上口罩,但挺拔頎長的身形和口罩之上清秀且又魅惑的雙眸,已經隱約透露了他身上獨特的星光,時不時就有女生過來搭訕,哪怕早已經從那嬌豔欲滴的玫瑰花中猜測出來,時不時就看一眼時間的他已經心有所屬了。

一直到音樂會即將開始,安介末才聽到了呼喚——

“介末。”

可能是緊張,又剛好在拒絕一個前來要電話的女生,此時的他根本沒能辨別出身後傳來的聲音並不是屬於林初夏的,於是,他連忙轉身,哪怕戴著口罩,依然可以憑著他淺笑著的眉眼感覺得到他笑容的燦爛。

隻是,這燦爛一瞬就沒了,如曇花一現。

迅速地,夜空中墨色的雲盤踞在他的眉心裏,仿若是要吞噬掉他身上矚目的星光。

但是白十九卻沒有發覺這當中極為快速的變化,她的目光在安介末轉身的那一刻,就直接落在了他手上鮮紅的玫瑰上。

她從未想過,這一場約會會收獲這一份怦然心動的浪漫。

她不知道那一束玫瑰到底有幾朵,但她知道九十九朵玫瑰便代表天長地久,於是她雀躍之際,就將那一束玫瑰當成了九十九朵天長地久的告白。

他才恍然大悟,原來重點並不是她特意挑時機避開白十九約他周末一起聽演唱會,而是試探他對白十九有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安介末突然就很生氣,一腔的慍怒在燃燒著。

可是,他知道,這並不是白十九的錯。

尤其是,他注意到眼前一臉羞澀的白十九分明是精心打扮過的——微卷的長發,白色的連衣裙子,甚至還化了淡妝。

此時的白十九,除了一臉的羞澀讓他覺得為難,這一身知性優雅又透著小鳥依人的裝扮與平時的大大咧咧的她全然不同,也令安介末錯愕間更為尷尬起來。

彼此間的沉默持續了許久,一個在生氣中尷尬著猶豫著如何解析誤會,一個在羞澀中期待著盼望著對方的告白。

然而,誰也不先開口,於是當沉默到了某一刻,也就一起開了口——

“介末——”

“十九——”

仿若是默契一般的心有靈犀的叫喚,讓白十九紅了臉,卻令安介末的眉心愈加緊蹙起來。

最後還是安介末搶先說話:“十九,我想我們都有點兒誤會,其實……”

其實我等待的人是小初夏。

安介末是想直接坦白,隨即便覺得這一句話太過傷人心了,他不知道白十九能否接受得來。

於是,頓了頓,他婉轉道:“我經紀人剛剛打電話給我了,我馬上就要走了,抱歉。”

白十九靜默了兩秒,才笑了笑,說:“沒事啊,你去吧。”

其實,在安介末說起“誤會”兩個字時,白十九就在抬眼的一瞬間看到了他眼裏的尷尬為難。

於是,那一刻她也明白了,真的是誤會了。

可是,她隻能笑著,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假裝若無其事。

見她一臉的無所謂,安介末也安心了下來,隨之,心情極為不悅的他強顏歡笑著說了句“那我走了”,便轉身離開。

而他不知道,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白十九忍不住就落了淚。

她看著他轉身,看著他一步步遠去,看著他把那一束紅玫瑰扔進了垃圾桶裏,看著他攔住了一輛計程車然後絕塵而去。

體育館裏傳來了熱鬧的歡呼聲,震撼著白十九的世界,可是白十九的心卻被荒涼侵占了。

她到底還是沒有孤身一個人進去聽那場音樂會,在看著安介末離開後,她轉身,反方向遠去,一個人在漫長的夜路裏漫無目的地遊走,放縱著悲傷。

當天晚上十點半,白十九才回到了宿舍。

一見到白十九,林初夏就問了起來:“怎樣?約會順利嗎?浪漫嗎?告白了嗎?”

一個人在宿舍的時候,林初夏想象了好多浪漫的畫麵,她由衷地祝福著白十九和安介末。

然而,對於她充滿期待的表情,白十九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就抱著衣服鑽進了浴室,留下一句冷冷清清的話——“不說了,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