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最後一場舞
又過了一周，之前由於各種原因延期到了期末的集體交際舞大賽終於開幕了。其實我是希望這場比賽能夠取消的，因為由於樂迦南的離開，我成為了班裏唯一一個沒有參加交際舞大賽的人。
比賽的日子很快來了。全體學生穿著每個班特別訂製的禮服站在體育館裏，形成了姹紫嫣紅的海洋。然而在這片豔麗無比的顏色中有一個不太協調的黑點，那就是穿著黑色校服的我。此時，我低頭站在班級隊伍的最後，心不在焉地聽著領導們精神抖擻地念著開幕詞，一切事情好像都與我無關。
“我宣布，集體交際舞大賽現在開始！”
啪啪啪……
當校長念完發言稿說出這句話，全場掌聲雷動，夾雜著學生們不可抑製地興奮的歡呼聲。
接下來，每個班輪流到體育館中央進行集體舞展示，然後由台上的評委給出評分，平均分最高的班級獲勝。周圍的同學都緊張地議論著，隻有我孤獨地待在角落裏，就像是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裏，顯得與他們格格不入。
在這種時候，如果有樂迦南在，我是不是就會感到自在一點兒呢？非常突然地，腦海裏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唉，到了這種時候我竟然還在想他，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嚴寶真，你就不能爭氣一點兒嗎？以前你不也是這樣一個人嗎？你不過是回到了從前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你並不是還喜歡他，你隻是有點兒不習慣而已。
我這麽說服我自己。
就在這時，班裏的隊伍忽然產生了一陣**，有其他班的同學從遠處急急忙忙朝我們班的隊伍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對班主任報告道：“老師，不好了，你們班的陳小琳在廁所裏暈倒了！”
“什麽？快帶我去看看……石野，班級裏的事暫時由你負責，好好兒看著班上的同學。”班主任簡短交代了兩句，便慌慌張張跟隨那個同學離開了。
這個意外讓原本雀躍的氛圍蒙上了一層陰影，大家相互交換著震驚的目光，議論紛紛，臉上寫滿了擔憂。
“陳小琳怎麽會突然暈倒呢？”
“她好像前兩天就一直不太舒服……”
“唉，希望不是什麽嚴重的病。”
“但是怎麽辦呢？一會兒就要比賽了，現在卻少了一個人……”
“對啊，這樣我們的隊形就不對稱了，一定會影響評分的！”
“雖然是這樣，但也是沒辦法的事！”
大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討論，對於即將到來的比賽都感到有些泄氣，因為缺少了一個隊員，意味著原本編排好的隊形遭到了破壞。就在這個嚴峻的時刻，石野卻令人意外地鎮定地開口了。
“我有辦法。”
“什麽？你有辦法，什麽辦法？”大家都投以好奇的眼神。
“我們這裏還有一個人可以參加比賽。”
“誰啊？”
“就是寶真啊。”石野用手指指向我的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有詫異的，有猶豫的，當然，更有鄙夷的。
石野的提議不僅讓在場的人感到詫異，就連我也驚訝地睜大了雙眼，因為這個提議實在是太突然了。我……不行，我沒辦法參加這樣的比賽……不說我不能接受男生做我的舞伴，更重要的是我從來沒有練習過舞蹈，怎麽能上場比賽呢？
“石野，你在開什麽玩笑啊，怎麽能讓那個討厭鬼跟我們一起上場比賽呢？”率先反對的人是許沫沫，因為之前石野當眾拆穿了她針對我的事，現在她仍然對我懷恨在心。
“就是啊，嚴寶真一天到晚就隻會闖禍，如果她上場一定會扯我們的後腿的！”
“就是就是，絕對不行！”
不出所料，有很多人開始附和許沫沫的意見。
“可是同學們，如果不這麽做，我們等於把第一名拱手讓給別人，你們甘心嗎？我們辛辛苦苦練了那麽久，就等著這一刻的比賽，難道你們打算就這樣認輸？”石野動情地勸說著，“我知道大家都不喜歡寶真，可是在這種關鍵時刻，你們難道就不能放下個人恩怨？有什麽事比我們集體的榮譽還要重要呢？”
石野的話讓大家頓時啞口無言，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靜默。
“我覺得石野說得沒錯，在這種時候我們應該團結起來……”有人小聲說。
“我也同意讓寶真參加比賽。”
“嗯，我同意。”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讚同石野的意見。
“可是……嚴寶真從來沒有練習過，她怎麽能參加比賽呢？”許沫沫還是不死心，咬牙切齒地說。
“離我們班比賽應該還有一個多小時，這一個小時裏，我相信我能把寶真教會。”石野信心滿滿地回答。
這樣，許沫沫徹底沒有了反對的理由。
隻是，作為當事人的我，雖然對於石野的言行很感動，可是……這次真的要讓石野失望了，就算大家都同意我參加比賽，但是我不能參加……我實在沒有那樣的信心，搞不好在比賽的時候恐男症發作，那隻會給大家帶來更大的災難！所以，不管說什麽我也沒有膽量冒這樣的險！
“對不起，石野，我不能答應你。”我內心苦澀，因為內疚而不敢看石野的眼睛，“我不能參加這次比賽。”
“為什麽？”我的回答令石野意外至極，他激動地說，“寶真，我們班現在需要你！”
因為……我不敢靠近別的男生……
這句話，我不能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告訴他，隻能沉默地低著頭。
“寶真，你一定要參加！”石野滿臉焦急，殷切地說，“為了我們班的榮譽，你一定要參加這次比賽……不然，大家的努力都白費了！”
“可是，我沒辦法接受……”接受別的男生做我的舞伴……
這句話我說不出口，因為大家不會理解我的痛苦，他們一定會以為我是在為自己的懦弱尋找借口……
“寶真，你到底為什麽……”石野因為困惑而緊緊皺起了眉，“大家都已經接受了你，可你為什麽要拒絕大家的請求？”
為什麽……連我自己也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我可以接受樂迦南而不能接受其他的男生呢？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事情因為我的拒絕而陷入了僵局，大家的眼中都漸漸布滿了譴責，我想他們一定在心裏罵我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可是我又能怎麽樣呢？
“寶真，你再好好兒考慮一下，我們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石野誠摯地握住了我的手。
然而當他碰觸到我的一刹那，我意識混亂之下情急地推開了他的手。
“不要，不要碰我！”不是出於真心，而是下意識地，這句話脫口而出。
石野怔住了，臉上的驚訝漸漸被失望取代。
所有的人都用驚恐的目光看著我，就像是在看一個奇怪的異類。是的，我又一次在大家的麵前做出了這種讓他們無法理解的事。
“啪”的一聲，始料未及，許沫沫上前來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
“嚴寶真，你到底在幹嗎？你怎麽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對他？你明明知道石野喜歡你，可你為什麽還是要這樣傷害他？你太過分了！”
臉上火辣辣的發痛，可我並不覺得委屈，我甚至覺得如今的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石野，對不起，我不想這樣的，我真的不想這樣！真的對不起……我對不起大家……我是個沒用的人……所以，以後請你們都別再管我了！”
這樣的我活該被他們討厭！
我在內心絕望地呼喊著，流著無助的眼淚，轉身跑掉了。
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裏，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裏走著。不知不覺間，我來到了曾經和樂迦南來過的那個天台。坐在天台上，感受著迎麵吹來的徐徐微風，心情漸漸變得平靜。遠處的天空還是那麽藍，風景依舊，隻是現在隻剩我一個人了。以前不懂得物是人非的含義，現在我才算真正明白。短短的幾個月，一切都和從前不一樣了，現在想來，當初的感動是那樣的諷刺。
兩個小時後，石野打來了電話，我想他一定很生我的氣，所以我沒有接他的電話，我現在隻想一個人好好兒地靜一靜。
然而，沒過多久，天台的門突然開了。
我心裏莫名地顫動了一下，有個聲音在說，難道是他來了嗎？可是我回過頭，卻看見石野沉著臉站在那裏。
老天又一次捉弄了我，事到如今我為什麽還要有那樣不切實際的想法呢？我真是個笨蛋。
我掩飾住內心的失落，無力地看向石野，問：“你怎麽會找到我？”為什麽會是石野呢？為什麽不是那個人呢？我控製不了自己的心，就算我盡力否認，可我還是不得不承認，我希望出現的人是樂迦南。
“這裏不是你們曾經約會的地方嗎？所以我首先就想到了這裏。你……果然還是喜歡他啊。”石野邁著沉重的步子緩緩朝我靠近。
不，我沒有……我不喜歡他了，從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再喜歡他了！
可是，我為什麽還會來到這裏呢？我為什麽還會期望在這裏遇見他呢？我隻是在自欺欺人罷了，我還是喜歡著他的，不是嗎？
“石野，對不起……”我內疚地說，“我知道自己不該利用你，可是……我做不到，我沒辦法忘記他！”
“我到底是哪一點兒比不上他，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石野的臉因為痛苦而變得扭曲，他情緒激動地咆哮起來，“我那麽努力地想要靠近你，可是你總是在關鍵的時刻將我推開，你為什麽不能接受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捂著隱隱作痛的頭，拚命搖晃著腦袋，“我也不想這樣，石野！因為我患有恐男症，我害怕男生的碰觸，一旦有男生靠近我，我的身體就會失去控製，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來！我也是身不由己……”
在石野的逼迫下，我隻好將一切向他坦白。
可是正如我所想的那樣，石野是不會理解我的痛苦的，他忽然輕笑起來，笑聲是那樣的蒼涼。
“什麽？恐男症？哈哈哈……嚴寶真，你實在太好笑了，就算不喜歡我，也請你不要找這樣的借口來敷衍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比直接告訴我‘我不喜歡你’還要令人感到難受？就算你不喜歡我，也請你不要這樣踐踏我的真心！”
“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事實！我從小就被男生欺負，所以漸漸地患上了恐男症，一旦有男生靠近我，我就會失去意識，做出一些不受控製的事情來。所以，我才不敢靠近你，請你相信我，石野！我並不是真的討厭你，我隻是害怕靠近你……”我泣不成聲，把心底的秘密一股腦傾吐出來。
隻是我的這番坦白似乎來得太晚了，石野不再相信我的話。
“夠了，夠了！嚴寶真，你到底還要捉弄我到什麽時候？你說你有恐男症，那為什麽你可以接受樂迦南？”石野冷笑著說，“他也是男生，為什麽你可以接受他？所以你根本就是在撒謊！如果你討厭我，就請你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不要給我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好讓我徹底死心！”
“對不起，石野，是我錯了，雖然我很努力地想要靠近你，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對不起……”我不停地道歉。
“你終於還是選擇了他，是嗎？”
看著石野因為痛苦而蹙著的眉頭，我的心裏就像是要窒息了一般，因為自私和卑鄙，我傷害了他。
“對不起，石野。”我隻能懦弱地重複道歉。
“這算什麽，你知道嗎？那天你說你喜歡我的時候，我有多麽開心……雖然我知道你隻是在利用我，可我覺得，總有一天你會接受我。但現在我才發現，我不過是被你利用完就扔掉的工具！”石野的雙眼充滿了憤怒。
“不是的，我並不是故意要利用你！那天我是出於無奈才請你幫忙的，我是真心地想要忘掉他，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無奈地哭喊著，“我沒有辦法控製我的心，我沒有辦法……我真的不是要故意傷害你的，石野，對不起……”
“嚴寶真，你這個可惡的女人，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絕對不會……”石野喃喃地重複著，“絕對不會……絕對不會……”
他周身散發出令人恐懼的氣息，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石野，沒由來地感覺恐懼。
“石野，你怎麽了？拜托你，你不要嚇我啊，石野……”
但是石野好像已經聽不見我講話，他冷冷地看了我良久，忽然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
我心裏咯噔一跳，情況似乎很不妙，石野像是受到了過大的刺激而失去了理智。
“石野，你清醒一點兒，你到底怎麽了……”我不斷地朝後退，石野卻步步緊逼，可他什麽也不說，眼睛裏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我腳下開始發軟，一不小心，我踩到一個凹凸不平的地方，摔倒在了地上。
一陣劇烈的疼痛幾乎讓我直接暈過去。
我的手腕大概是扭著了，痛得好像要燃燒起來一樣。我的全身都因為劇烈的疼痛而發抖。
而就在這個時候，石野快步走過來，嘴裏念著：“嚴寶真，我要讓你知道我的厲害……嚴寶真，你逃不了了……”
“你到底是怎麽了，石野……求求你，醒過來啊……”我坐在地上，狼狽地不住往後退，可是石野一把拽住了我的手。
“不要，放開我！”
我想要甩掉石野的手，可是他手上的力氣實在太大，而我的手又太痛，根本就沒有辦法甩開他。
“石野，你到底想要怎麽樣！”我越來越害怕。
“我想怎麽樣？你說呢，我想怎麽樣？”石野猙獰的臉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的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
我想要打他，拚命地打他，可是我的手好痛，好痛……
我到底應該怎麽辦……
“放開她！”
忽然有人衝了過來，將我麵前的石野撲倒在地。
這個聲音？
我驚訝地睜開眼睛，看見樂迦南已經和石野扭打在了一起。
為什麽樂迦南會出現在這裏？我的心情就像是在坐過山車，一會兒在地獄裏遊**，一會兒又在天堂裏轉悠。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當樂迦南出現的那一刻，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你這個渾蛋，你居然敢欺負寶真！”樂迦南狠狠地給了石野一拳，石野的嘴角流下了鮮血。
石野的表情變得越發猙獰，他用力抹掉嘴角滲出來的一絲血跡，用那種陰狠的目光死死地瞪著樂迦南。
樂迦南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從剛才的搏鬥，我看出來了，石野不是樂迦南的對手。顯然，他的目光也沒有給迦南造成任何威脅。
相反，樂迦南還對著石野做出了一個“你不配”的手勢。
看到眼前的一幕，我很無奈。樂迦南，你做出這種挑釁的行為真的很討人厭啊。
我還在這邊暗自嘀咕，樂迦南已經甩開石野來到我的身邊。
“你這個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竟然把自己弄到脫臼的地步。”
他一邊嘀咕，一邊握住我的手腕，使勁兒一拉，又往上一推。
“啊啊啊——”
我發出一陣慘叫。
不過……十幾秒鍾後，手腕劇烈的疼痛消失了。
樂迦南十分得意地對著我笑了一下：“幫你把手腕複位了，笨蛋。”
“誰是笨蛋啊！”
我忍不住像以往一樣與他鬥起嘴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陰狠的聲音響起。
“樂迦南，你來得正好，你奪走了原本屬於我的東西，今天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我詫異地扭頭看，然後，眼前的一幕讓我驚呆了。
石野的手裏竟然有一把刀！
而他現在正朝樂迦南衝過來！
“小心！”
看到石野因為憤怒而變得瘋狂的臉，我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你以為我會怕你嗎？”就在極端危急的時刻，樂迦南居然握住了石野手裏的匕首，一瞬間，鮮血從他的手掌噴湧而出。
“啊啊啊——”
我忍不住尖叫起來。
眼前的一幕，比最可怕的噩夢還要可怕一百倍，一千倍！
這個笨蛋，他到底在做什麽啊？他以為自己的手是鐵做的嗎，幹嗎要去奪那把匕首呢？
“別打了，你們別打了！”我焦急地喊著。
可是他們兩個像是根本聽不見我的聲音，繼續對峙，這讓我更加心急如焚。
好在，十幾秒鍾後，樂迦南成功從石野的手裏搶過了匕首，然後將匕首扔到了遠處。
“你這個該死的花花公子！”
石野已經徹底發狂，朝樂迦南飛撲過去。
樂迦南不住地往後退，往後退……靠近了天台的圍欄。
接下來的一幕，在我的眼前無限地放慢……放慢……
我看見石野朝樂迦南撲過去，然後，用力地將他往後推。
天台的圍欄並不高，在石野的衝擊下，樂迦南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往後倒……然後一翻身，掉了下去！
“迦南！”
我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的勇氣，瘋狂地衝了過去，一把推開呆滯的石野，跟隨迦南的身影跳了下去，伸出一隻手死死抓住了天台上的圍欄，另一隻手緊緊拉住了樂迦南的手腕。
“啊——”
劇烈的拉扯讓我的手在那一瞬間好像斷掉了一樣疼。
大腦空白了10秒鍾之後，我才注意到——我竟然為了救樂迦南跳到了欄杆的外麵！
“寶真，你怎麽跳下來了……”我看不見樂迦南的臉，隻能聽到他嘶啞的聲音。
“我不跳下來，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嗎？”但這並不代表我原諒他了！
“寶真，你其實還是喜歡我的對不對？”樂迦南不要臉地說。
“哼，我才不是喜歡你！我隻是不想看見你死！這是兩個概念好嗎？”我不得不使勁兒強調。
“寶真……”
“別說這些沒用的，得快點兒想辦法上去啊，我快要抓不住了！”我不想聽他那種深情的聲音，於是故意打岔道。
我抬起頭，石野正站在天台邊，愣愣地看著我。
“石野，快救救我們！”
我咬緊牙關，掙紮著求救。
……
可是，10秒過去了，20秒過去了，30秒過去了……
石野依然呆呆地看著我，表情變幻莫測。
過了好久，他才顫抖地嚅動著嘴唇。
“救你們？你們在開玩笑嗎？”石野一字一頓地說，“我恨不得你們死！嗬嗬……你們不是相愛嗎？現在好了，你們可以死在一起了！”
說完這句話，石野踉踉蹌蹌地一步一步後退，從我的視野裏消失了。
“石野，你回來！石野！”石野是唯一可以救我們的人，可他走了，這麽高的樓，摔下去不死也會殘廢……
我簡直不敢相信，石野竟然會丟下我和迦南，就這樣走了！
這真的是我記憶中那個溫柔的石野嗎？
一瞬間，我好想哭。
“不要喊了，他不會回來的。”樂迦南勸我說，“我們還是趕緊想辦法自救吧。”
“自救？怎麽自救？”現在隻有神仙才能救我們了！
“就是你放手，然後踩著旁邊的欄杆爬上去。”
“你瘋了嗎，樂迦南！你要我眼睜睜地看你死？我做不到！”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淚又一次決堤。我還是喜歡著他，怎麽可能忍心看著他死呢？
“嗬嗬嗬，你還不承認你喜歡我嗎？”
“樂迦南，你正經一點兒好不好，你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嗎？你還有心情說這些！”我忍住哭泣，假裝若無其事。
“如果你不喜歡我，為什麽要跟我一起跳下來？”
“我說了我不忍心看你死！”
“可你之前說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我是一個跟你不相關的人，你沒有必要賠上性命來救我不是嗎？”
“樂迦南，你別在這裏廢話了，行不行？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可是現在不討論，我怕再過一會兒就沒機會討論了。”
什麽叫沒機會？我不會讓他死的，絕對不會！
“樂迦南，你閉嘴，別說這麽不吉利的話，我們一定可以想到辦法上去的！”雖然我也知道希望渺茫，但我還是不會輕易放棄！
“唯一的辦法就是放開我的手。”樂迦南卻說，“所以，我必須在我死掉之前，把我想說的話說完，這樣你都不能滿足我嗎？”
“好吧，你有什麽話就快點兒說！”我最終心軟地妥協了。
“四個月前，我跟你說我有重要的事要回家處理，其實就是想跟我父母攤牌，告訴他們我有了喜歡的人，推掉他們強加給我的婚姻。可是……他們將我禁足了，拿走了我的手機，派了三個保鏢每天監視我，我沒有辦法聯係上你，也沒有辦法逃出來見你……”
是這樣嗎？我淚眼蒙矓，心在一點一點動搖。
“我不相信你說的，我不相信……你不要再說了！”
“那封信不是寫給你的，是寫給那個我父母安排的未婚妻的……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管家竟然把那封信交給了你……”樂迦南不理會我的製止，繼續說，“還有，為了從家裏逃出來，我已經失去了繼承權，我現在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了。你卻說，你不要我了……”
原來是這樣……原來我誤會了他，我這個笨蛋，為什麽之前要那麽狠心，完全不願意聽他的解釋呢？
他為我做了那麽多，可我之前還那麽殘忍地對他說了那些話，我真是個笨蛋！
“別說了，求你別再說了好不好！”
“那你相信我了嗎？”
“我相信你！相信你！”我泣不成聲，“迦南，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錯怪了你……”
“那你還喜歡我嗎？”樂迦南繼續追問。
“當然，我喜歡你，從來沒有改變過。之前我說的那些話都是故意氣你的！”
“太好了，那我死也瞑目了。”
“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
“可是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我們兩個人都會死的。”樂迦南輕輕地笑起來，“今天我真的好開心哦，因為我終於跟你和好了。”
“你這個傻瓜！”我忍不住大罵，哭著說，“我不會放開你的，絕對不會！”
“對不起，寶真，我希望你幸福，所以不得不這麽做……”
樂迦南一點兒一點兒地掰開了我的手指。
我哭喊著：“不要，迦南，別這樣！我們一定會有辦法上去的，請你不要放棄！”
“再見了，寶真！”
他仰起臉，對我露出一個如同花開一樣的微笑。他的手，慢慢地從我的手中滑落……
“樂迦南，不要！不要！”
隨著我絕望的哭喊，樂迦南的身體像是一片樹葉，在空中墜落下去。我的思緒刹那間變得空白，好像一切都停滯了！
樂迦南，為什麽你要這麽做！我還沒有告訴你，失去了你，我又怎麽會幸福呢！所以，請你回來吧，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我無聲地呐喊著，可是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