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哥哥
因為猜測也許這個叫K博士的奇怪家夥會知道哥哥的下落，所以在他半強迫半引誘之下，我和世湮跟隨著他一起來到了一個特殊的實驗室內。而寧夏的屍體，也被他身後的隨從處理掉了，仿佛她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我突然覺得心頭湧起一陣恐懼，要緊緊地抓著世湮的手，才有足夠的勇氣和他一起走進實驗室內。偌大的實驗室內，我們看到了一個個透明的圓柱子，原先失蹤的那些超能力者被分別關在裏麵，身上連接了無數的管子，將他們和圓柱子前麵的機器連接在一起。
那些操作機器麵前，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們正一次次地按動著各個按鈕，每隔幾分鍾時間，便可以聽到來自圓柱子內的超能力者痛苦的尖叫聲，緊接著他們的超能力便在這一遍遍的折磨中超水平地發揮出來，通過管子，傳輸到了機器內，並在房間中央的超大玻璃罩內演示出來。
我憤怒地看著這一幕，雖然之前早就聽世湮說過X機構滅絕人性的行為，但真正看到的時候，我還是憤怒到了極點。
“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這樣子拿別人的生命做研究，讓你們覺得很好玩嗎？”我生氣地對著K博士大聲地吼道，“你難道沒看出來，這些人快被你們折磨得死掉了嗎？”
K博士回過頭，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真沒想到，你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明明跟那個人流著同樣的血啊。”他看著我，喃喃自語一般地說著。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問，“誰是那個人？為什麽我就不能說這種話？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為什麽要把我們抓來做實驗？”
“嘖嘖嘖……”K博士看著我，一陣搖頭，“看來，那個人還真是會保守秘密，這麽大的事，竟然連最親的人也一個字都沒有透露過。不過沒關係，由我來代為轉告也是一樣的。”
K博士看著我，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說：“我們正在進行的，是人類曆史上前所未有的重大改革，地球將迎來它全新的曆史，整個世界在不久的將來將會得到重生，它將被完美的新人類所主宰。而這些人……”K博士伸手，指著圓柱子內的超能力者們，“他們正在為人類的進化進行鋪路。雖然犧牲是悲傷的，不過卻也是不可避免的。在不久的將來，他們的付出將迎來新人類的美好明天，因此是絕對值得的。”
黑線一道道地從我的額頭滑落：這家夥，不會患有“世界改造者”之類的妄想症吧？
在看完了樓下的實驗室之後，K博士帶著我們來到了二樓的小型獨立實驗室內。推開第一扇門，我和世湮意外地發現，那裏麵正在被研究的人竟然是端木槿。
隻見實驗室內，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正在為昏迷中的端木槿插上各種管子，然後將他搬運到了玻璃圓柱子內。研究員按下電源鍵後，強大的電流通過管子傳到了端木槿的身上，端木槿渾身不受控製地一陣劇烈地抖動，整個人隨即從昏迷中痛苦地醒過來。
抬頭，他看到了站在圓柱子外的我和世湮，還有K博士，一抹淡淡的、嘲諷的笑，浮現在他的嘴角。
“這小子得注意點兒，給他加強點兒力度，看看他的實力到底有多強！”K博士對著研究員命令道。
“好的。”研究員點點頭，將機器上的功率調到了最高檔。
圓柱子內，端木槿忍受不了地尖叫出聲，下一秒，中央的玻璃裝置內發出了劈裏啪啦的聲音，無數的小冰塊出現在裏麵，慢慢地聚攏成了一座小冰山。
K博士滿意地看著實驗結果，得意地朝著我說：“看到沒有，通過研究這小子，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讓任何一個普通人都能擁有和他一樣的力量，這將會是人類曆史上最偉大的進化！”
我看著一臉狂熱的K博士，腦中突然閃過電影中經常看到的那種“科學怪人”的形象。根據電影中的情節設定，這類人往往不會是好人，至少不是正常人，所以他所做的事情，也就絕對不意味著會是什麽好事！
“隻要是放進我設計的玻璃柱中的超能力者，沒有一個不乖乖地將他全部的超能力發揮出來供我們研究的。”K博士得意地看著端木槿說，“就算有些人再怎麽努力反抗，到最後都隻是徒勞。”
“徒勞嗎？”
我看著玻璃柱中的端木槿，再看看中央的那座小冰山，對K博士的話不以為然。在不久之前，我親眼見識過端木槿的厲害——他的冰凍能力絕對不僅僅隻到凝聚成這麽一座小冰山的程度而已。
端木槿他在很努力地隱藏實力，並且也成功地在一連串的折磨中做到了這一點。
我抬頭，再次看向端木槿的目光中，不自覺地多了幾分敬佩。
端木槿也在此時，抬頭看了我一眼，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讓我來不及深究的笑意。
就在我想再多看一眼端木槿，以便弄清楚他剛才那個眼神的含義時，K博士突然叫來手下，把我送進了另一個空著的玻璃柱內。
“你想幹什麽？”我驚慌地叫著。一旁的世湮想過來阻止，卻被另一群進來的研究員給架住，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被關進玻璃柱內。
“麥蔸，我命令你預見未來給我看！”K博士開口，一個字一個字陰沉地說。
“不行！”還沒等我回答，一邊的世湮便先一步大聲地拒絕，“麥蔸不能再使用預見能力，不然她的眼睛會瞎掉的！”
“是嗎？可是現在你們在我手中，該怎麽做，可由不得你們自己選擇了。”K博士說完，輕輕一揮手，研究員便立馬按下了電源鍵。
一道強烈的電流，下一秒，從管子傳入我的身體內。一瞬間，我渾身感覺猶如被千百萬隻小蟲子撕咬一般，疼痛無比。
我用力地咬緊牙關，想到剛才端木槿可以在最強的電擊中，依舊牢牢地控製住自己的超能力，不將全部的潛力發揮出來——既然他可以做到，那我一定也可以。
絕對，絕對不能讓惡勢力得逞！
我握緊雙拳，感覺指甲幾乎都掐進了肉裏，也依舊咬緊牙關不放鬆——我絕對不會向疼痛低頭妥協！
“麥蔸……”
玻璃柱外，世湮的聲音，帶著心疼和支持，一遍遍地響起。
我很努力地睜開雙眼，朝著他微笑。我知道這一刻，身體痛的雖然是自己，但是心裏最痛的是他。
“K博士，她的意誌很堅定，怎麽也不願意發揮出超能力。我怕如果再繼續加大電流輸出功率的話，她的身體會支持不住，反而產生反效果。”研究員為難地說。
“既然這樣，那我就隻能不客氣了。”
K博士朝著我陰陰地一笑，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手槍，將它直接抵上世湮的太陽穴。
“麥蔸，你聽著，如果你再不乖乖地聽我的命令，幫我預見未來的話，我立馬在這裏，將這個沒用的‘垃圾’幹掉。”K博士用槍指著世湮說。
“不要啊！”我驚恐地大叫。
“麥蔸！”世湮也跟著大叫，“你讓他開槍好了，我就算死，也絕對不願意看到你為了我對這種壞蛋妥協！”
“不……”我痛苦地搖頭。
“怎麽樣？我的時間不多，也沒耐心等你好好地想清楚，如果你再不答應的話，我就自己幹掉這小子了。”
安靜的實驗室內，K博士的話如同魔鬼的言語一般，仿佛是從最黑暗的地獄裏傳來，讓我聽了覺得比死還難受。
到底該怎麽辦？
如果答應，那豈不是等於變相地成為了X機構的幫凶？可如果不答應，我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世湮死在自己的麵前。
無論是哪種結果，都是我無法承受的。我到底該怎麽辦？
“麥蔸，你不能答應，絕對不能答應！”世湮看到我一臉猶豫的表情，著急地叫道，“我不能害你眼睛瞎掉，如果是那樣的話，就算活著，我也會很痛苦的，我還不如幹脆死掉算了。”
“世湮，你這個大笨蛋，我不是說了嘛，不準你再把‘死’這個字掛在嘴邊的！”我大聲地衝他吼道。
“可是……麥蔸，不要，我們不能這麽做。”世湮看著我，堅定地搖頭，“如果你那麽做了，那我們兩個就和寧夏一樣，成為了K博士和X機構控製的棋子了，也許有很多人會因此而受到牽連。麥蔸……我們不能這麽自私，不能為了自己的生命而不顧別人的安危。”
我跟著搖頭，眼淚順著臉頰不斷地滑落。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如果自己幫K博士預見了未來，不知道這個狂熱的“科學怪人”接下來會做出什麽事情，也許會有更多的人犧牲，可即便如此，叫我如何眼睜睜地看著喜歡的人麵臨危險而無動於衷呢？
我和世湮的視線，隔著玻璃柱，在空中緊緊地相連。
“還沒想好嗎？既然如此，那我可要動手了。”K博士一邊說，一邊拿著槍用力地頂了一下世湮的腦袋。
“我做，我做！”我被他的動作嚇得心驚肉跳，沒再多想便點頭答應了。
那一刻，即便可能會對不起很多人，但我真的無法看著世湮在我麵前死去，我甚至無法想象，如果他死了，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
“我答應你。”我對K博士說。
“不要，麥蔸，你會瞎掉的！”世湮痛苦地叫道。
“我不怕。”我看著他，輕輕地搖頭，“世湮，除了覺得對不起那些可能會因此而受到傷害的人們，我一點兒也不怕，哪怕最終我成為了一個瞎子，我也一點兒都不害怕。”
我看著他，仔仔細細地將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希望能夠將他的樣子完整而清晰地存入腦中，以便在以後瞎掉的日子裏，還是能夠將他的樣貌在心中細細地描繪出來。
“世湮，還記得你說過如果我看不見，你會當我的眼睛的嗎？”我對他說，“如果我真的瞎掉了，那你願不願意當我一輩子的眼睛？”
“當然，我當然願意，可是……”
“既然如此，就沒有可是，也不用可是了。”我朝著他露出一抹明媚至極的笑容，“世湮，隻要有你這句話，我的眼睛便永遠都瞎不掉。”
我慢慢地閉上眼睛，開始努力發揮出自己的超能力。慢慢地，我的腦海裏開始出現一片灰蒙蒙的煙霧，隨著煙霧漸漸散去，那個關於世界毀滅的可怕場景再次出現在我的眼前——黑暗的世界。
漫天的火焰幾乎要把漆黑的夜空燒成最豔麗的血紅色。
一幢幢林立的建築在火焰中，如多米諾骨牌一般慢慢地倒塌，變成焦黑的廢墟。
四處慌亂的人影攢動著。
時不時有火焰躥上去，吞噬了拚命想逃跑的人。尖叫和哀鳴聲一陣接一陣地響起，然後是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去的人。
不過短短一會兒的時間，四周便滿是失去生氣的屍體，堆積如山，讓人觸目驚心。
尖叫和哀鳴聲一直持續著，伴隨著漫天的紅色火焰，吞噬著這世間所有的色彩和生命。
一個黑影，就在這一幕慘絕人寰的場景中，慢慢地現出輪廓。他迎著火光站立著，讓人無法看清楚他的臉。隻見他緩緩地伸出手，指著眼前這幕淒慘的景象……我很努力地想把他看清楚，卻被他四周突然散發出來的明亮光線刺痛了雙眼。
那些光線緊緊地圍繞在他的四周，讓我無論有多努力，都無法看清楚那人的臉。我唯一能看到的，是他那泛著光的手，冷漠地指著眼前這幕哀鴻遍野的景象，口中念念有詞。
和往常一樣，我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麽，卻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語氣冰冷而可怕，必須有人去阻止他……我的腦中才閃過這個念頭，下一秒，我便看到從世界的各個地方，冒出許多人來，朝著他跑過去，想阻止那人的行動。
我睜大雙眼，看到了赤木姐姐、端木槿，還看到了很多俱樂部的朋友，以及很多我不認識的超能力者……他們一起叫著，朝著那人衝過去，想阻止他，阻止世界被毀滅。
但是漫天的火焰繼續熊熊燃燒著。
林立的高樓繼續一幢接一幢地倒塌。
四周的人，一個個哀號著倒地，死亡。
無數的鮮血在地上流淌，匯集成了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血河……又一次地，還是沒有人能夠阻止那人和這場可怕的毀滅。
我很努力地想移動自己的身體，跟著奔向遠處的那人，想阻止他的行動，下一秒，卻發現那人的身後，有個模糊的人影在閃動。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這是第一次，我看到有人出現在離那人如此近的地方。
阻止他……必須阻止他……
我在心裏一遍遍地尖叫著，努力地朝著那人飛奔過去。
“砰”的一聲，巨響傳來。
我尖叫著從夢中驚醒過來，正好聽到K博士的槍聲響起，世湮不顧一切地撲過來，將我從玻璃柱裏拉了出來。
“發生什麽……”
“我剛才想打掉K博士的手槍，誰知道它不小心走火了……”世湮一邊解釋，一邊拉著我往外跑。
“給我抓住他們！”一邊的K博士氣急敗壞地說，“該死的，這槍是誰買來的？竟然會無緣無故地走火，差點兒傷到我的手。”
唉……我被世湮擋在他的身後，小小地舒了一口氣：一定又是這家夥的超能力幫的忙。
“快點兒給我抓住那丫頭，千萬別讓她跑了！”K博士對手下命令道。
“是，博士。”實驗室內的四五個研究員，立刻放下手頭的活兒，朝著我和世湮逼近。
“麥蔸，待會兒我叫你跑的時候，你就趕緊跑，千萬不要停下來，知道嗎？”世湮低頭，對我叮囑道。
“我不要，要走我們就一起走。”我搖頭，知道這家夥打算犧牲自己來幫助我逃跑，我堅決不肯答應。
“不行，這次你一定得聽我的！”世湮固執地說。
“我不……”我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覺得四周的溫度一下子急速下降，然後熟悉的冰塊結冰聲在耳邊響起。
“端木槿！”
我驚訝地回頭，看到玻璃柱內的端木槿，趁著實驗室一片混亂，將身上的管子拿了下來，然後發動超能力，讓整個實驗室開始結冰。
“哢嚓哢嚓……”
伴隨著機器內部結冰聲的響起，實驗室內的所有機器開始發出警報聲。
“博士……”這下子，那些研究員哪裏還有心思對付我們，全部慌亂地看向K博士，“怎麽辦？機器全部出問題了？”
“快點兒走！”乘著他們忙亂的時候，世湮打開了端木槿的玻璃柱，然後三個人一起，飛快地逃出了實驗室。
“該死的，你們給我追，先抓住那丫頭和端木槿再說！”K博士氣急敗壞地大喊。
“砰砰砰……”一陣淩亂的槍聲響起。
世湮將我護在前麵，在我的身後推著我往前跑：“麥蔸，快點兒！”他不斷地在我的耳邊催促。
我很努力地想加快腳步，隻是越來越疼痛的雙眼卻影響了我的視線，讓我的速度也跟著受到了影響。我咬牙，不能在這個時候讓世湮看出不對勁，給他增加不必要的擔心，於是不管視線有多模糊，我也依舊努力不放慢速度地往前跑著。
身後不斷傳來冰塊結冰的聲音，以及一陣接著一陣的哀鳴聲。
“博士，我們有好幾個研究員被子彈誤傷到了！”
“博士，樓梯在那些人逃走後，突然斷掉了！”
“博士，門好像被反鎖了！”
……
一連串的叫喊聲從我們的身後傳來。
不用猜，一定都是因為世湮的超能力在“作怪”的緣故。在他的黴運波及之下，實驗室內一片混亂，再加上端木槿將整座實驗室冰封起來，大大地減慢了他們追趕的速度，所以即便我們三人的逃跑速度，因為我的拖累並不是很快，但最後我們還是成功地逃脫了。
“麥蔸，我們走。”確定身後不再有槍聲傳來之後，世湮便牽著我的手，帶著我往前跑。
我一愣，腦中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看到了許久之前，和他一起在玩具店玩扭蛋機，然後因為機器壞掉，兩人在店員的咒罵聲中逃跑的情景。那個時候的自己，笑得好開心，卻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開心，早就不僅僅是因為得到了幾個小小的扭蛋的緣故。
“世湮，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牽手是什麽時候嗎？”我開口，問跑在前麵的他。
“當然知道。那個時候，因為我的緣故，把玩具店的扭蛋機弄壞了，那家店的店員跑出來罵人，我隻好拉著你就跑。”世湮說。
“嗯，還有那一次，我闖進端木槿的家裏，你突然出現救了我，也是這樣抓著我的手，拉著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把我帶到……”我的話突然停住了，想起那晚後來發生的事情，我的臉便不由自主地變紅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每次牽手的時候，幾乎都是這家夥護著我在逃跑，所以我會有一種隻要被他牽著手，就覺得很安全的感覺產生。隻是不知道，就這樣牽著我的手，他的感覺又是什麽呢？
我臉紅心跳地看著麵前那個模糊的身影，猜測著自己在他心裏的位置，然後又想起他曾經說過喜歡自己的話，心裏時而一陣歡喜時而一陣慌亂。
“麥蔸，快點兒啊……我們得先逃到安全的地方才能停下來。”世湮回頭，突然變得急促的聲音中含著幾絲隱忍。
我皺眉，雖然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事情，但還是點點頭。
“好。”我說。
為了不讓世湮看出不對勁，我很努力地用最快的速度跟上他，但他的背影在我的視線中越來越模糊，終於，一個踉蹌，我還是不小心地摔倒了。
隻是，還沒等我摔倒在地，“砰”的一聲，巨響傳來——我在一片模糊之中，看到世湮的身子先我一步倒在了地上。
“世湮！”我驚叫道，“你怎麽了？沒事吧？”
“我沒事。”世湮大聲地說，“我剛才隻是不小心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所以摔倒了而已，沒事沒事。”
“嗯。”我點點頭，因為無法準確判斷出他所在的位置，又怕如果自己摸索過去，會讓他擔心，所以我隻能站在原地，說道，“K博士和他那群研究員好像沒有再追過來呢。”
“嗯。”世湮說，“他們應該被端木槿冰封在了實驗室內，我們暫時是安全的。”
“對了，說起來端木槿呢？他怎麽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我問。
“你沒看到嗎？在剛才那個分岔路口，他朝著另一個方向跑了，說是要去查點兒事情。”世湮說。
我皺眉，感覺他說話的聲音似乎變得越來越虛弱。
“世湮，你沒事吧？”我不放心地又問了一次。
“沒事，你看，我這不又站起來……”
“砰”的一聲，世湮的話還沒有說完，我便看到自己眼前一個黑影閃過——他又一次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世湮！”這下我再也顧不得自己眼睛的異樣會不會被他發現，順著聲響，摸索著來到他的身邊，“你怎麽了？”
我蹲下身子，伸手在一陣**之下，找到了他。
“麥蔸，你的眼睛……”世湮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你的眼睛果然還是又出問題了？”
“我沒事，倒是你，怎麽回事？為什麽手心這麽多汗？”我伸手，憑著感覺摸向他的臉，察覺到他的額頭上，滿滿的，全都是汗水。
“沒事，我隻是一路跑過來，太累了，出了很多汗而已。”世湮解釋道。隻是我的眼睛雖然出了問題，耳朵卻也因此變得比平時更加敏銳，我清楚地聽見他在說這話時，聲音中帶著一絲絲微弱的呻吟。
“世湮，你到底怎麽了？”我慌張地抱住他，正想詢問，手心突然有一陣黏黏的感覺傳來。
我伸手，將手湊到了自己的鼻子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傳來。
“世湮，你流血了？”我尖叫道，“你受傷了？”
我想起剛才那陣淩亂的槍聲——這個笨蛋將我整個人緊緊地護在他的懷裏，把自己的身體當做我的防彈衣來用，被亂槍掃中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我是笨蛋，竟然一直沒有發現你早就中彈受傷了。”我哭著抱住他，喊道，“怎麽辦？世湮，我該怎麽做？”
“麥蔸，你別哭，好嗎？你一哭，我便覺得有一股鑽心的痛襲來，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世湮伸手，顫抖的手指輕輕地碰觸著我的臉，為我擦去臉頰上的清淚。
“我是大笨蛋，剛才你牽著我的手跑的時候，我竟然還覺得幸福，仿佛回到了我們之前無憂無慮相處的時候，你牽著我的手一起去玩扭蛋機的幸福……”我哭著說，“我竟然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你受傷了，嗚嗚嗚，怎麽辦？”
“世湮，我們馬上去醫院，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我掙紮著，想扶他起來，但由於視線模糊，再加上力氣不足，我一連試了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麥蔸，別浪費力氣了。”世湮抓著我的手，說，“我覺得好冷，你抱緊我，和我說說話，好嗎？”
“世湮，你別嚇我啊！”我驚慌地叫著，卻知道此刻的自己，除了滿足他這個小小的要求之外，什麽事情都做不了。
“麥蔸，你知道嗎，從孤兒院裏逃出來以後，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我害怕和人接觸，不僅是因為童年那些可怕的記憶，更重要的是我怕自己的超能力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厄運。我一點兒也不想傷害別人，可別人總是因為我而受傷，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世湮將頭靠在我的懷裏，輕聲說著，“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夠為別人而遭遇厄運，甚至為別人而死，那麽我一定會是個很幸福很幸福的人。”
我搖頭，我隻能拚命地搖頭。不要，不要死，不要因為我就這樣死掉。我不要你死啊！不要……我低頭，拚命地睜大眼睛，想看清楚世湮的臉。
“麥蔸，你知道嗎，在沒遇到你之前，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讓我覺得值得留戀的事物，所以我可以肆無忌憚地去傷害自己，自欺欺人地說有一個那美克星球的存在，但是，自從我的這裏，慢慢地裝滿了你的笑容之後，我發現，我的生命原來也一樣可以很珍貴，我的世界也一樣可以是充滿各種色彩的。”世湮伸手，將我的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胸口，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地說著。
我低頭，看著他的臉，眼淚滾落下來，“啪嗒”一聲，滴落在了他的臉上，然後順著他的臉頰，慢慢地流過他的嘴角。
我看到他臉上微微地揚起了一抹愉悅的笑容，那滑落的眼淚便在那一刻，順著那笑容，流到了他的嘴裏。
我很意外，發現原本覺得疼痛的雙眼，竟然飛快地恢複了視力，能夠將眼前的人看得清楚無比，隻是……這又有什麽用呢？
我撫摸著世湮因為流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無比的臉。
“世湮，堅持住好嗎？我打電話給端木槿，讓他馬上過來救你。”我一邊說，一邊撥通了端木槿的號碼。
“沒用了。”等我匆匆講完電話，世湮看著我，淡淡地笑著，“我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感覺死神離我這麽近。麥蔸，我想，這一次，也許我真的要……”
“不準說，我不準你這麽說！”我大叫著打斷了世湮的話，“你不會死的。就像以前我那麽多次地阻止過你的‘消失’一樣，這一次，我也一定不會讓你死掉的。所以，我也不準你產生死掉的念頭，你得努力，努力堅持，努力活著，因為，因為……因為你還沒聽到心愛的人對你告白的回應，不是嗎？”
“對我告白的回應？真的嗎？”世湮原本慢慢失去精神的臉，因為我的話而再次揚起了笑容。
“麥蔸，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打算回應我的告白了嗎？”
“對，沒錯。”我說，“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活著聽我的告白，好不好？”
“麥蔸，我現在就想聽，你能現在就告訴我嗎？”世湮伸出手，無比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臉，說。
“不行，”我搖頭，“現在我是絕對不會說的。世湮，你得堅持住，好好地活下去，這樣的話，我一定會對你好好地告白的。如果你死了，這輩子就休想聽到我說喜歡你了。你聽到沒有？”
“好，我聽到……”
世湮很努力地抬頭，看著我，那雙原本如寶石般黑亮璀璨的眸子，緊緊地注視著我，然後一點點地，失去了焦距。
“麥蔸，”世湮開口，用微弱到如果不屏息認真地去聽，就絕對聽不到的聲音說，“其實，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說完，“啪嗒”一聲，他原本撫摸著我的臉龐的手，從我的臉上滑落，重重地落在了我的膝蓋上。
“世湮——”我大聲地哭喊著，用力地抱緊他，“不要離開我，求你，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