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徹底愣住了，微微皺起眉頭，不解地問：“這鑰匙扣是哪裏來的？”
為什麽我會有和江景程一樣的鑰匙扣？讓我奇怪的是，我對自己這個鑰匙扣完全一點印象都沒有。
黎曉搖頭說：“可能是你剛剛清理東西的時候掉下來的吧。”
黎曉仔細看了看那個鑰匙扣，好像想起了什麽，說：“咦，這種情侶鑰匙扣我記得當時你買了一對的。”
“你說這鑰匙扣是我買的？”仔細看，這個鑰匙扣的吊飾上有個開關，我輕輕按下開關，裏麵的暗盒果然和江景程的鑰匙扣掛飾是一樣的。
看到我一臉詫異的樣子，黎曉點頭說：“是啊，你不記得了嗎，你一眼就看中了這對情侶鑰匙扣，當時店裏麵隻有這一對。你還說以後要送給自己喜歡的人。”
我捏緊了手裏的鑰匙扣，轉頭問黎曉：“曉曉，最近我總是有種感覺，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我忘記想不起來，到底以前發生過什麽事情呢？”
黎曉一臉凝重的樣子，說：“我隻知道，三年前，你出了場車禍，醫生說你雖然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但是記憶會受到影響。”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黎曉，驚訝地問：“曉曉，你說我出過車禍？”我隻知道自己曾經遭遇過一次搶劫，被劫匪打傷了，卻從來不知道自己出過車禍。
黎曉點了點頭說：“當時我們所有人都被你嚇壞了，不過後來你醒來，一切看起來都挺正常的，所以再也沒有人說起過這件事。”
頭頂的橙色燈光落下來，我的脖頸間暖暖的，忽然腦海裏閃過江景程那張英俊的臉，有回憶似乎就要衝破阻隔浮現出來，可就是卡在那裏動不了。
黎曉猶豫了一下說：“允諾。”
我抬頭看著她，問：“什麽？”
她抿嘴笑了一下，說：“沒什麽，隻是想問你，還記不記得後天是什麽日子？”
我把鑰匙扣小心地收好，點頭說：“哪能忘呀，後天是你的生日。”
黎曉點頭說：“算你有良心，沒有忘記我的生日。這個星期六，我約了很多同學一起吃飯，到時候你一定要來。”
黎曉一直嘻嘻哈哈地和我說話，對於在校慶上發生的事情以及許彥飛隻字未提。
我頓時覺得心裏堵得慌。黎曉和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我們住得這麽近，又都是獨生子女，沒有一絲芥蒂，比親姐妹還親，黎曉常常睡在我家，兩個人說悄悄話常常可以講一通宵。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隱瞞對方的兩個人，誰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天，我對她有了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準備吃飯了，快去洗手。”媽媽在客廳裏麵喊了一聲，我和黎曉同時答應了。
洗手的時候，我站在黎曉身後，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黎曉神色如常地說：“允諾，聽說你和我們學生會會長以前是校友。”
我愣了一下，恍惚地說：“啊，你怎麽知道？”想了想，我這麽說不是在承認自己其實是認識許彥飛的，立刻改口說，“怎麽突然說這個？”
“也沒什麽，就是今天他向我打探了你的情況。”黎曉關了水龍頭說，“我說江景程是你男朋友。我沒有說錯吧？”
一句話猶如千斤巨石般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黎曉已經洗好手，轉身的時候一臉神色如常地對我說：“快洗手，我先去吃飯嘍。”
很平常的一頓晚飯，我卻吃得心不在焉。黎曉卻好像一點事都沒有，和我媽聊得熱火朝天。
吃了飯，黎曉說家裏還有事，沒有多停留就離開了，走的時候突然問我：“姐，是不是我想要什麽生日禮物都可以？”
想起黎曉洗手時講的話，還有她牽強的笑容，一瞬間，我隻覺得愧疚，點頭說：“嗯。”
我等了一會兒，黎曉還是沒有講出她要的禮物是什麽，她隻是不經意地笑了笑，說：“這個周六，記得帶上你男朋友一起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哦。”她特意強調了“男朋友”幾個字，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我偏頭避開她的目光，點頭說：“嗯，好。”
第二天回到學校上課，早操時間，學校宣布了江景程在全市理科知識競答上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績。
我看著站在升旗台上作為代表發言的江景程，筆直修長的身影，天然的深棕色短發在陽光下顯得柔和，輪廓分明的臉幹淨英氣。
這樣的男生，曾經對我說過：“如果有個男生，一直陪在你身邊，看你笑，願意哄你開心，即使沒有承諾，他也是在最大能力範圍內對你好，那樣的話，你還會願意相信他嗎？”
說出這些話的江景程看著我，那一瞬間，眸光熠熠閃爍。
深吸一口氣，我對自己說：“喂，唐允諾，你有什麽好猶豫的，有個那麽好那麽溫柔的人陪在你身邊，你再也不用一個人獨自悲傷了。”
早操結束以後，心裏始終感到不安，我裹了裹脖子上厚厚的圍巾，有話想問江景程，於是逆著回教室的人群朝升旗台的方向走去。
江景程也看到了我，朝我揮了揮手。我慢慢朝著那個微笑地看著我的人走過去。
我的手插在校服口袋裏，手裏正緊緊握著一個鑰匙扣，而這樣的情侶鑰匙扣江景程也有一個。
江景程走近了，我看著他輕聲問道：“江景程，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或許，或許我們其實早就認識了？”
江景程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震驚，很久以後他才開口說道：“允諾，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你怎麽突然這麽想？”
“沒有。”我搖了搖頭，怔怔地看著他說，“隻是我最近總覺得，好像我忘記了一段很重要的回憶，這種感覺讓我很不安。”
他好像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伸出手，輕輕在我頭上揉了揉，溫柔地說：“允諾，過去的事情永遠不能左右現在的我們。”
江景程的回答模棱兩可，卻十分認真，眼神中充滿了無限的憐惜，他說：“乖，不要胡思亂想，等下就要上課了，快回教室吧。”
我點了點頭，又想起了黎曉的囑咐，於是喊住江景程：“等等，這個周六你有空嗎？”
“嗯，怎麽了？”江景程問。
“這個周六是黎曉的生日，她拜托我邀請你一起去參加她的生日宴會。”
“好啊。”
江景程笑容燦爛的樣子讓我的心跳不禁漏了一個節拍。
周六這天我其實很早就出門了，在商場轉了好多圈一直在幫黎曉選禮物，選來選去都拿不定主意，最後黎曉打電話過來催促道：“姐，你怎麽還不來呀，我朋友他們都過來了，就等著你和你家那位了。快來，你到了××飯店直接上二樓，我在芙蓉閣包廂等你。”
我歎了口氣，掛了電話就匆匆趕到飯店。
當我推門進去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問：“曉曉，今天怎麽不見你的學生會會長呀？”
黎曉笑道：“你以為想見他一麵那麽容易呀，人家忙著呢，他這幾天一直請假，今天也不一定會過來。”
我握在包廂把手上的手頓住了，腦袋裏麵一片空白，直到有一隻手輕輕按在我的肩膀上，用磁性的聲音對我說：“允諾，怎麽不進去？”
我轉過頭，水晶燈的光落在江景程的臉上，長長的眼睫毛在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一雙明亮的眼眸帶著淺淺的笑意，溫暖又舒心。
我的心跳又亂了。
正巧這個時候黎曉朝包廂門口走來，看到我和江景程在一起，立刻笑著對我眨了眨眼說：“姐，你來了呀。”說完又轉頭對江景程甜甜地喊了句，“景程學長。”
江景程微笑著將一個精致的禮品袋遞給黎曉說：“生日快樂，禮物是臨時買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黎曉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她歡歡喜喜地接過禮物又道了謝才出去接電話。
江景程到哪裏都是話題的焦點，因為他的加入，包廂裏麵的氣氛更熱烈了，特別是幾個女生尤其興奮。
黎曉接完電話重新回到包廂，也和一桌子的人嬉笑起來，開著不大不小的玩笑，我卻覺得這樣的她一點都不正常，好像刻意在掩飾什麽，我不禁擔心地微微皺起了眉。
黎曉向來喜歡吃辣，鐵板上香氣十足的麻辣牛肉被烤得滋滋響，一桌人正吃得過癮，我不小心把牛肉掉在麵前的水杯裏，濺起的水落入我的眼睛，強烈的辛辣感讓我的眼淚狂流不止。
江景程遞過來一張紙巾說：“別去揉，越揉越疼。”
我勉強睜著一隻眼睛，看見江景程一臉心疼地看著我，就在這個時候，包廂的門被推開了。
許彥飛氣喘籲籲地扶著門框，迅速環視了一下包廂，在看到我的時候硬生生地站住了，臉色變得僵硬。
我也愣住了，看了一眼江景程，沒說什麽低下了頭。
“呀，你來得正好，剛剛開始上菜。”黎曉笑吟吟地起身，立刻迎向門口的人。
包廂裏麵有人起哄道：“哇，會長大人一聽說黎曉生日，就飛奔過來，你也太在乎她了吧。”其他人也都跟著起哄。
許彥飛不管那些人的玩笑，目光掃過我，落在黎曉身上，挑眉說：“黎曉，剛忘了和你說‘生日快樂’，現在補上。”
有人感歎道：“哇，今天實在是太幸福了，居然能和兩大帥哥一起吃飯。”
許彥飛笑了笑，轉身走到我和江景程的麵前，伸手對江景程說：“江景程，你好，我叫許彥飛，之前我們在競答賽上交過手的。”
江景程起身握住許彥飛的手，說：“上次的比賽看得出你不在狀態，很可惜，希望以後還可以有機會和你交手。”
“當然，下次我絕對不會鬆懈。”雖然這話是對江景程說的，可是許彥飛一直用火熱的眼神盯著我。
我看見他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早就緊握成拳，怕他下一步會有什麽別的動作，好在這時候黎曉過來說：“好了，好了，你們兩大帥哥也太搶風頭了吧，今天可是我過生日，我肚子好餓，快吃飯吧。”
許彥飛脫下外套，在座位上坐了下來，其他人都開始吃東西了，他卻始終沒有動筷子，眼睛一直盯著我不放。
因為之前眼睛裏麵進了泡了辣椒的水，我的眼睛還沒有恢複過來，眼淚一直往下掉，江景程用紙巾幫我擦了眼淚，擔憂地說：“允諾，你的眼睛很紅，別逞強，還是去洗一下吧。”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感覺到手機震動起來。
“允諾，你猜這個時候，如果我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拉著你離開會怎麽樣？”
“發件人”一欄顯示的是——許彥飛。
我抬起頭，隔著食物冒出的熱氣，看到此刻坐在我對麵的許彥飛眯著眼睛嚴肅地看著我。
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立馬發了條短信給他。
“許彥飛，我拜托你，別這樣。”
許彥飛的手機鈴聲響起了。
他低頭，嘴角挑起一抹冷笑，迅速回複道：“那不然我要怎麽樣？看著你和江景程親密的樣子，還要恭喜你嗎？唐允諾，你到底有多狠心？”
我沒有回短信，突然覺得包廂裏憋悶得很，於是起身對江景程說：“我去下洗手間。”
江景程突然拉住我的手，很認真地說：“允諾，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可以帶你離開。”
我愣了一下，隨後看了一眼黎曉，說：“沒事，我就是眼睛有點不舒服。”
飯店的二樓都是大包廂，諾大一層樓也沒有幾個包廂，隔音效果非常好，走廊裏十分安靜。
我從洗手間裏麵出來的時候，突然被一個人拽住了手，二話不說就把我往門口拉。
“許彥飛，放手，你要帶我去哪？”
許彥飛轉頭，苦笑著說：“我為什麽要放手？你隻顧慮黎曉喜歡的人是我，可是我又要怎麽忍受你和別人在一起，你讓我放手，我告訴你，沒門！”
我抬眼深深地凝視著他：“許彥飛，非要鬧得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嗎？”
許彥飛笑了一下，一臉慘淡地說：“朋友？嗬嗬，我為什麽要和你做朋友。”
“你們在幹什麽？”
我條件反射地甩開許彥飛的手，和他拉開距離。
黎曉站在不遠處，目光深沉地看著我們。
昏暗的橘色燈光下，黎曉看著我們，笑顏如花地說：“怎麽了？你們怎麽不說話了？”我看到黎曉美麗的臉龐透著哀傷。
“姐，你騙了我，你說你根本就不認識他的。”黎曉朝我走過來，兩個人麵對麵站著，氣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黎曉看著我，眼眶裏麵蓄滿了淚水，嗚咽著說：“我隻是希望他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這樣的要求很過分嗎？為什麽一定要挑在今天讓我聽到這些話呢？”
我抬手想拍黎曉的肩膀，身體卻僵住了，安慰的話更是講不出口。還不等我開口說話，黎曉就飛快地朝飯店樓梯口衝去。
“曉曉！”我跟著追了過去。
許彥飛快我一步朝樓梯口跑過去，跑了幾步似乎想起什麽，又轉頭對我說：“你別急，我去追她。”
許彥飛轉身的瞬間，他眼睛裏閃過的驚慌泄露了他此刻心底最真實的情感，看得出他不是不在乎黎曉。
直到這一刻，我才敢真正承認，許彥飛再也不是三年前的他，不是那個會對我說，要一輩子和我在一起的男生了。
當我知道，黎曉用全部的熱情漸漸打開了許彥飛緊閉的心扉的時候，我其實已經明白了，那個我一見鍾情的男孩，再也不是我的了。
重新回到包廂裏麵，大家問起黎曉，我隻說她突然不舒服，許彥飛送她回家了，大家都是悻悻的樣子，最後我去總台結賬才發現江景程已經埋過單了。
一切結束以後，我站在飯店門口，任憑冷風拂麵。
冰冷的手突然被另一隻手握住，我轉頭，一臉茫然地看著江景程，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江景程的手就像溫暖的小太陽，讓我凍僵的手一點點恢複了知覺。
“謝謝。”我張了張嘴，除了謝謝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江景程淡淡地說：“允諾，你真傻，總是為別人著想，可是你一味地把你喜歡的人推給黎曉，你覺得這樣對大家公平嗎？”
這樣公平嗎？看到剛剛黎曉哭著問我為什麽要騙她的時候，我隻有滿心的酸楚。
不等我開口，江景程飛快地說：“我想你心裏肯定有答案了，對吧？”
他眼中帶笑地看著我，隻是這樣的笑透著濃濃的苦澀，他說：“校慶那天，你聽了廣播裏麵那首歌後好像很傷心。我當時就猜到那首歌應該是許彥飛點給你的。正好廣播站裏有我以前的同學，我問過才知道，原來真的是他。”
“看得出，他也是一直喜歡你的。”
我看了看江景程，此刻他也認真地看著我。
突然他伸手將我額前的頭發往耳後攏了攏，柔柔地問：“允諾，和我在一起你幸福嗎？”
愣了一下，我有點無措地看著他。這樣溫柔又體貼的男生，隻怕是誰都會覺得幸福吧。我微微點頭說：“當……當然。”
江景程卻移開了視線，默默地注視著遠處的燈火，低聲說：“可是有一種幸福，隻有你愛的那個人才能給。”
一陣冷風吹過，我覺得眼睛發酸發漲，低下頭沉默起來。
江景程歎了口氣說：“許彥飛到現在還是愛著你的，而你也忘不了他，你們明明相愛，為什麽不在一起呢？”話說到一半，他沒有看我。
他的臉背著路燈的光，隱在暗色的影子裏。我的視線瞬間模糊了，眼淚一滴滴落在水泥地上，終於忍不住哽咽出聲：“江景程，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他說：“我無法和你解釋清楚，但這是第一次我想要一個女生真正快樂起來。”
江景程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想起了他的那個情侶鑰匙扣，想起了他曾經說過轉學是為了等一個女生，可是為什麽擁有和他一模一樣的情侶鑰匙扣的人是我，而我卻對此一點印象都沒有？
猶豫了很久，我從口袋裏掏出那個和江景程一樣的情侶鑰匙扣，說：“這本來是一對情侶鑰匙扣，一模一樣的另一半我曾經在你的鑰匙上看到過，你肯定隱瞞了什麽。”
江景程看到我手裏的鑰匙扣時怔住了，不再露出平常那種淡然的笑容，而是很勉強地說：“允諾，我從來沒有隱瞞你什麽，曾經……”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打斷了江景程的話。我掏出手機，來電顯示上是許彥飛的名字，江景程也看見了，他說：“快接吧。”
“允諾，黎曉把我甩開後自己一個人攔了輛的士離開，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她，她們家也沒有人，你知道她還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嗎？”
許彥飛的聲音十分焦急，我聽了隻覺得整個人完全亂了方寸，激動地喊起來：“你怎麽不攔住她，這麽晚了，黎曉一個女孩子在外麵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我心裏更加憎恨自己了，如果我之前能和黎曉坦白，或許她現在也不至於這麽難受，不會不顧一切地逃跑。
我掛了電話，又打電話回家，害怕媽媽起疑，我隻是拐著彎說黎曉忘記帶銀行卡了，讓媽媽看看在不在我的房間裏，聽媽媽的語氣，黎曉肯定也不在我家。
“這麽晚了她一個人會去哪裏呢？”我來回踱步，懊惱地說。
“允諾，別激動，先冷靜下來，你和黎曉關係這麽好，想想她平時和你經常去哪裏？”
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回想了我和黎曉經常去的一些地方。
“我知道她在哪裏了。”
攔了的士，我對司機說：“師傅，去時代廣場的KFC，麻煩快一點。”
夜風吹在車窗上，寒氣凝結，車窗外的樹木快速向後退去。我偏頭看著這個城市的夜，霓虹燈閃爍不定，一次次在我臉上留下浮光掠影。這樣的夜晚，心中有太多的情緒宣泄不出。
再次和許彥飛相逢以前，我曾經和黎曉一起坐在KFC裏麵，聽她興致勃勃地和我說她第一次喜歡的男生。那天，她問過我，相不相信一見鍾情。
誰知道，世事難料，黎曉嘴裏冷峻優秀的學生會會長居然就是許彥飛。
司機將車開得飛快，很快我們就到了時代廣場的KFC門口。在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前，我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黎曉的背影。歎了口氣，我對江景程說：“我想和曉曉單獨談談，等下我會送她回家的。”
江景程點頭說：“有事打電話給我。”離開前，他又回頭對我說，“我剛剛已經通知許彥飛，告訴他黎曉在這裏，他應該會過來。”
夜幕悄悄地擁抱這個安靜的城市，厚重的雲朵壓在天際。我看著江景程轉身離開的背影，眼淚忽然落下來。其實有一句話在我心裏徘徊了很久，但我就是沒有勇氣說出口，我想告訴江景程：“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你的溫柔、體貼、優秀、英俊，都是令我心動的理由。隻是終究遇見得太晚……否則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愛上你。”
黎曉也說過：“被江景程這樣的男生喜歡上，該是何其有幸的一件事。”此刻我才真正體會到，可惜我還是錯過了。
我推開KFC的玻璃門，慢慢走到黎曉身邊。她看到我似乎並不意外，反而極其平靜。
我和她麵對麵地坐著。她轉了轉麵前的紙杯，眼神迷離地看著我傻笑著說：“姐。”
笑過後她閉上眼睛，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才說：“如果我說，我想要的禮物是許彥飛，你能不能把他讓給我？”
我的心又開始抽痛起來，低聲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搶。”
我抬頭看著黎曉，黎曉也很認真地看著我。她撇撇嘴，似乎想要笑，可惜眼角還掛著淚水，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她說：“說起來真的很可笑，我曾經很不理解你為什麽會為一個男生那麽傷心，卻沒有想到有一天，我居然會對你說出這些話。”
“曉曉。”我打斷她的話，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根本不認識這個一起長大的表妹，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可是她避開了。
“姐。”黎曉哽咽著說，“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那天我們學校的理科知識競答賽上，他不顧一切跑出去就是去見你的對吧。我在他的錢包裏麵看到了一個串了黑曜石的情人結掛飾，一看就知道是你編的，我還自欺欺人地以為是我看錯了，才會讓你幫我編一個。這麽久以來，我不過是騙自己。其實許彥飛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你，而你……你也放不下他吧？”
黎曉看著我，眼睛亮得驚人，然後眼淚順著眼角滑下來：“可是你就這麽看著我一點點喜歡上他，卻一直都不告訴我！”
黎曉每說一句話，都會讓我的心痛一下。
“對不起。”我哽咽出聲，“曉曉，對不起……”
“我知道是我太任性了，也知道你一直是為我好，可是，姐，這一次就讓我一個人靜靜吧。我答應你這一次我不會再逃避，也不會再騙自己了。”說完，黎曉就起身離開了。
閉上眼睛，我的眼前浮現出黎曉燦爛的笑臉。我們手牽手一起逛街，一起睡在一張大**聊心事，又互不相讓地搶奪一個娃娃……
因為害怕黎曉一個人會出事，我隻能隔著一段距離跟在她身後。
冬日的夜晚，寒風拂麵。我想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黎曉蹲在路邊捂著嘴小聲抽泣起來，逆光中，她緊緊地咬住嘴唇，就這樣哭了很久以後，我看見黑沉沉的天空中雪花越飄越大，想上前卻不敢去，直到看到黎曉攔了車，車朝著我們所住的小區方向開去，我才鬆了口氣。
寧靜的夜晚，街道上急著往回趕的汽車行駛速度也變得快起來，我的身邊突然急匆匆跑過一個人，我看著那個人朝人行橫道上跑去，跑向了另一端濃黑的夜色中。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黎曉發來的短信，她說：“姐，我回家了，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在我盯著手機屏幕發呆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巨大的撞擊聲，然後是汽車刹車的聲音。
我嚇得手一抖，手機掉在了地上。在我抬頭的一瞬間，我看到有人倒在路邊。這一刻，世界仿佛靜止了一般。慶幸的是，汽車司機緊急刹車，那個行人雖然倒在地上頭部在流血，好在人還算清醒。
滿眼都是慘烈的場景，那股無法抑製的血腥味致使我的胃裏麵在不停翻攪。
刹那間，我覺得，時間停止了，記憶中，某個被卡住的門被啪地一下打開了，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湧出來。
突然，我整個人被拉著轉過去。
是許彥飛。
他一隻手臂緊緊把我抱住，一隻手蒙住我的眼睛說：“不要看，允諾，不要看。”
我隻覺得冷，心也被用力揪緊，幾乎快要沒有了呼吸。
許彥飛不停地安慰我，可是他的聲音那麽縹緲，沒有一絲力度，我聽見周圍漸漸有了警車的呼嘯聲。
我渾身發抖，許彥飛擁住我的手臂很有力，我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這一瞬間我想起了那個身上有淡淡檸檬香味的男生，我想念他的懷抱，想念他給我的依靠和嗬護。
因為我是事發現場唯一的目擊證人，所以隨同警察一起前往警察局協助調查。
坐在警車上，許彥飛看著我，眼裏滿是疼惜，輕聲安慰道：“允諾，沒事的，別怕。”
我抹了抹自己的臉，原來不知什麽時候，我已淚流滿麵。
我咬住嘴唇，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江景程，我好像想起他了……”
生命中某個殘缺的部分，終於在這一刻得以複原。
在警察局錄完口供已經是深夜了，許彥飛問我要不要喝點什麽，我說想喝熱奶茶。他去買奶茶的時候，媽媽正好接到通知來警察局接我，看到我坐在門口的長椅上，她嚇得一臉蒼白，抓著我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了很久。
“允諾呀，你有沒有哪裏受傷？”
“媽，放心吧，我隻是目擊證人。”想起剛剛的事故，我心有餘悸。
媽媽狠狠拍了下我的肩膀，瞪著眼睛怒斥道：“唐允諾，你這個死丫頭，剛剛我在警察局門口看到許彥飛了，你怎麽又和他攪在一起了？他以前就差點把你害死，我還沒收拾他呢！”
“媽，那是意外，誰都沒想到會變成那樣，那不是許彥飛的錯，而且我和他現在一點關係都沒有。媽，你當時都鬧得讓人家被開除了，現在就放過他吧，媽，我求你了。”我抓著媽媽的手哀求著。
媽媽半天沒有吱聲，然後重重歎了口氣才說：“允諾呀，媽是過來人，聽媽媽的話，許彥飛這樣的紈絝子弟不適合你。”
“媽，我真的早就和他分開了，我們，我們也是最近才碰見的。”
老媽看了我一眼，一臉憔悴地說：“我和你爸爸當初反對你談戀愛，是因為你年紀小，我們擔心你會走偏，再加上你當初那麽叛逆，鬧著要跟許彥飛在一起，我們怎麽能不擔心。”說道這裏，性格潑辣的媽媽眼眶也開始微微泛紅了。
我知道自己當初很多魯莽的行為傷害了媽媽，愧疚地說：“媽，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當時你離家出走遭人搶劫，如果不是因為被江景程救了，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媽媽這句話讓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我握住媽媽的手問：“媽，你說三年前，江景程曾經救過我？”
“他沒有和你說嗎？”媽媽一臉意外的樣子，“這也難怪，都過去三年了，我一開始也沒認出他，當時你出事，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你身上了。”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我出過車禍呢？”
媽媽偏過頭說：“允諾，其實許彥飛離開衫市以後，我們一直瞞著你，你遭遇過一次搶劫，當時你情緒很不穩定，那段時間我幫你辦了休學手續，讓你一直在家裏休養，定期去醫院複查，後來不知道你是怎麽知道許彥飛離開的消息的。”
媽媽握住我的手，一臉凝重的樣子，繼續說道：“警察調查事故的時候說，你當時非常激動地衝出了馬路，那場車禍發生得太突然，你要是再出點什麽事，你讓媽以後怎麽辦啊！”
“那後來呢？我失憶了？”我急著問。
媽媽點頭說：“你醒來的時候隻記得你離家出走那天的事情，醫生說你可能是受了刺激，加上頭部又遭受了劇烈的撞擊，才會出現選擇性失憶。我們隱瞞你車禍的事情，其實也是希望你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重新開始。”
我仔細看著媽媽的臉，她的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多了這麽多紋路，曾經美麗的眼睛也已經凹陷下去，我不禁深深自責。
“再也不會了，我再也不會讓您擔心了，我以後再也不會像以前那麽衝動了。”
媽媽聽了我的話才稍稍放心：“這樣就對了！”
因為放心不下，媽媽說要去找警察詢問一下剛剛的情況。
我看到警察局門口不遠處的人影，轉頭對媽媽說：“媽，我想去上廁所，你待會在警察局門口等我一下。”
等媽媽離開，不遠處那個人影慢慢朝我走過來。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以前每次午休的時候，許彥飛從球場打完球回來都大汗淋漓，窗外的陽光照在他英俊的側臉上，線條永遠是那樣美好幹淨。
他朝我走過來，我知道剛剛我和媽媽說的話他全聽見了。
沉悶的氣氛突然讓我有些透不過氣來，我低著頭，不再說話，事到如今，對於許彥飛，我的內心全是理不清的情緒。
許彥飛將一瓶熱奶茶遞給我，輕輕地說：“允諾，我這幾天去了一個地方，”他停頓了一下，問我，“你不好奇我去了哪裏嗎？”
我沉默著。
他仰頭，自顧自地說：“我們曾經說好一起去那裏旅行的，說好了要牽著手走過那裏的大街小巷。現在我終於去了那個地方，卻發現，那裏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一點都不好，風景也非常單調。直到我碰到一對十指緊扣的戀人，看到他們笑得十分燦爛的樣子，我才發現，不是身邊的風景不夠好，而是因為陪我走這段路的人不是你。”
曾經那麽自負的許彥飛，在這一刻，眸子失去了光彩。看著這樣的他，我覺得心口似乎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很疼。
許彥飛深吸一口氣，說：“允諾，剛剛聽到你媽媽那些話，我不停反問自己，到底都對你做了什麽。說實話，我現在很感謝江景程，如果當初不是因為他救了你，我可能一輩子都要陷入自責和悔恨當中。”
奶茶的溫度透過玻璃瓶身傳來，我的手心終於有了一絲知覺，可心底還是冰涼的。
我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想了半天才開口：“這不是你的錯。”
我不能不想起三年前那個蟬鳴起伏的午後，那個麵容英俊、性格傲氣的男孩對我說：“我許彥飛發誓，要牽著唐允諾的手一輩子都不放開。”
即使現在，我閉上眼睛也能感受到當時的喜悅和羞怯，仍然能清晰地想起許彥飛笑容燦爛的樣子。
那個時候，我們堅定地相信永遠。
然而三年過後，那些青春，那些美好的誓言卻變成了我們心中一道抹不掉的傷痕。
“回不去了，我想你也應該知道，我們都再也回不到最初的美好了。”我含淚露出一抹微笑。
我咬住嘴唇，拚命忍住眼淚，說：“許彥飛，謝謝你。還有，這一次，徹底放開我吧。”
許彥飛一震，顫抖地閉上眼睛，伸手最後一次緊緊地摟住我，很久他才說：“允諾，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試著要守護你，但是我好像每次都會讓你受傷。變成現在這樣，我自己應該付出代價，可是這樣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歲月如梭，那些燦爛的笑容，那些銘記一生的誓言，一瞬間被切割成無數碎片，紛紛揚揚，讓人傷心。
許彥飛離開的時候，回頭問：“允諾，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如果當初我沒有離開衫市，我們是不是還有機會在一起？”
我怔住了，隨即坦然地看著許彥飛說：“不會。”
“我知道，因為你遇見了他，對吧？”許彥飛淒然地一笑，這一次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徹底走出了我的世界。
這一晚，我夢見了太多東西，那些被我遺忘的事情，封存在心底的秘密，全部傾瀉了出來。
白色的光在眼前幻滅，還有江景程的影子。
三年前，我出事的那個夏天，麵對搶匪的逼迫，我無助又絕望，直到我看見逆著光朝我奔跑過來的少年。是他救了我，我卻因為驚嚇過度暈了過去。
在醫院的病**，我睜開眼第一個看到了他，他說他叫江景程。
眉清目秀的少年，說話的時候聲音很有磁性，眉眼之間是雲淡風輕的坦然，尤其是那雙眼睛，好似深藍的大海，讓人覺得安定平和。
一場誰也預料不到的意外，注定了一段緣分的開始。
在醫院的那段日子，他經常會來看我。說不上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麽樣的關係，似乎比朋友親密卻並沒有情侶的心悸，我們不過問對方的過去卻很有默契。
出事以後，媽媽沒收了我的手機和所有錢，還告訴我，在我出事以後許彥飛全家都搬去了外地。
我不顧一切衝出醫院，在親眼確認許彥飛的離開後，江景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我的身邊，拉住我的手說：“回去吧，你媽媽在到處找你。”
我兩眼呆滯地看著他，直到他拿出一個鑰匙扣對我說：“這是你跑過來時掉在路上的。”
沒錯，就是那對情侶鑰匙扣，女款的我留了下來，男款的我本來是打算送給許彥飛的。
可是人都走了，還要這情侶鑰匙扣幹什麽。
“我不要了。”再也沒有看江景程一眼，我轉身就跑開了。
那時候的我，眼中隻看得見許彥飛，從來沒有留意過，或者說是我故意選擇忽視了江景程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
在我陷入狹隘的困境中，無法呼吸、舉步維艱時，是江景程為我打開了另一扇門。
是的，我記得，在我又一次選擇離家出走的時候，是江景程冒著大雨找到我，溫柔地抱住我，輕輕拍著我的後背，在我耳邊輕聲說：“允諾，隻要你不哭，我願意為你做一切事情。”
許彥飛走了，我是真的絕望了，無理取鬧，大哭大喊地嚷著：“你以為你是誰？好啊，我要天上的星星，你去給我摘呀。”
江景程歎了口氣，說：“唐允諾，你一直都這麽任性嗎？”
我說：“那你對所有人都這麽關心嗎？”
他笑了笑：“不是，可是我隻想要你快樂起來。”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注意到這個男生的呢？
我記得那天的夜空很晴朗，星光璀璨，郊外的醫院雖然偏遠，可是空氣和視野很好。
和江景程一起走在醫院後麵的空地上，我指著最亮的幾顆星星，驚喜地說道：“是數字七。”
江景程愣了一下，抬起頭無奈地說：“那是北鬥七星。”
“我說它就是數字七，你不是說過你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情，我現在就要它。”我指著閃亮的星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江景程。
江景程半天沒有動，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我，很認真地說：“星星是屬於上天的禮物，不過我願做一顆屬於你的星星，不分日夜一直陪伴你。”
那個曾經陪我走過一段坎坷歲月的男生。
那個說要送我星星的男生。
那個在我心心念念惦記著許彥飛的時候，一直站在我背後的男生。
細想起來，我那時對他真的很差。
自從許彥飛離開以後，我變得很暴躁，對江景程也總是忽冷忽熱。
江景程最後也有些受不了了，他問我：“你就這麽忘不了他嗎？你一直喜歡的那個人他不會回來了。”
我甩開他的手，指著他說：“你以為你是誰？你怎麽肯定許彥飛走了就不會回來，說不定他很快就會回來呢。”
江景程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那天我在醫院病房門口聽見你父母的談話了，他好像被學校開除了，所以他爸爸隻能將他轉到外地的學校去。”
“什麽？你說許彥飛被學校開除了？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所有的一切都分崩離析，整個天地都在我眼前悄然暗去。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我轉身就要走，他用力握住我的手臂說：“你別激動，先聽我說，當時你受了驚嚇不能再被刺激，所以我沒有告訴你。”
我根本不聽他的話，用盡全力推開他，往雨中狂奔，直到感受到一陣刺眼的燈光。我的眼前一暗，發現朝我疾駛過來的汽車時，我整個人已經失去了重心，模模糊糊中我聽見江景程喊我：“唐允諾。”
在那段最艱難的日子，他將我捧在掌心，哄著我，為我添一抹微笑。
一直以來，江景程的誓言都沒有變過，是我自己掩蓋了那段美好的時光。
睜開眼睛的時候，耀眼的陽光從窗戶外透進來，忽然間很多過去的事情像是潮水一般湧上來，麻木的心髒也被慢慢喚醒。
從**坐起來，我突然很想哭，我看著鏡子裏麵自己深深的黑眼圈，像是在提醒我昨夜的噩夢，那些夢境填補了許久前的空白。
原來用一種方式遺忘，終究會轉換成另一種方式記起。
我起床以後，第一件事是打了個電話給李詩，約她下午見麵。
依然是學校附近的甜品店。
我看著對麵的李詩，也不饒彎子，說：“以前的事情我全都想起來了，你之前對我說過，有些事情我以後就知道了，到底江景程為我做了什麽？”
李詩點了一個冰激淩，可是一直沒有吃，看著冰激淩在杯子裏融化，她說：“你真的想知道？”
我點頭說：“是的。因為我想了很久，我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喜歡上我，或者說他是不是因為那場車禍，覺得……”一直以來，江景程都對我太好了，好到讓我不知所措，甚至懷疑這種喜歡的真實性。
“你覺得我哥對你那麽好隻是因為愧疚嗎？”李詩氣憤地站起來，“你倒好，說忘就忘了，可是我哥他等了你三年，這三年他隻是在你身邊默默守候，他為了你放棄保送的機會，甚至轉到你的學校去，他還放棄了幾次出國的機會，你覺得還有什麽比一個人默默無聞的守候更能體現他的愛呢？”
我整個人都蒙了。
李詩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今天好像說得太多了，這些話我哥是死活都不會讓我說的，可我就是不吐不快。這是我們家的住址，該怎麽辦，你自己看著辦吧。”
有多久，我一直都陷入許彥飛給我製造的美好夢境裏，從來沒想起過，還有個人，曾經救過我一命，帶走了我另一半的情侶鑰匙扣，而我用冷漠刺傷了他。
我拿著李詩給我的地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目的地，腦海裏想著在那些無望的歲月中他對我的守候，好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般再次相遇，隻是這一次，換我走向江景程。
“允諾。”
我回頭，看到一臉詫異表情的江景程。
原來，他早已為我撒了一張溫柔的網，無聲無息地網住我的心。
“江景程，我想你，很想你。為什麽你不告訴我，在我忘記你的這段日子裏，你為我做的那些事情呢？”
“你都想起來了？”江景程震驚地看著我。
這一瞬間，記憶中那個影子終於和眼前這個人完美地融為一體，心裏那塊空缺也得以被填滿。
我的話音還沒落，他就打斷了我。
“再也不會了，我再也不會把你推給任何人了。”他的吻落在我的眼角，輕輕的、微涼的一個吻，瞬間就讓我的心融化了。
陽光下，我看著江景程那雙如星星一般璀璨的眼睛，抹了抹眼淚，笑起來。
“允諾，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笑得這麽開心。”
這一刻，我的心柔軟得像是雲朵一樣。
春節來臨前，黎曉約我去時代廣場的KFC，這是她生日以後第一次主動聯係我。
坐在我們經常坐的位子上，黎曉笑了笑對我說：“姐，我打算考北京的大學。雖然我媽不太願意，說是離家太遠，可是我覺得，這一生，總要為自己勇敢一次。”
“曉曉。”我不安地看著她。
“你放心，我不是在和誰賭氣。”她笑了一下，低下頭，輕聲說，“姐，你是真的放下了你的初戀吧？”
我點點頭。
“我想總有一天我也會放下的，然後遇見隻屬於我的那個人。”曉曉說這句話的時候，抬起頭，看著我笑得十分耀眼。
我也微笑著看著她：“會的，你肯定會遇見那個人的。”
很多年以後，當我和黎曉再次坐在KFC裏麵，周圍坐著穿著校服的學生。無意中偷聽到她們談起自己暗戀的男生時，我們相視一笑。
在最美好的年華裏，我們都曾遇見了自己一見鍾情的男孩，曾經那麽相信永恒的愛情。
然而，時光不會因為誰的喜怒哀樂而停留，這一季寒冷的冬天終於結束，之後迎來了明媚的春天，處處透出沁人心脾的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