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逆襲吧!灰姑娘

Part.1

陽光下,沒有玫瑰綻開,沒有煙花爆裂,隻有村鬆勳冷漠的麵孔。

他毫不客氣地質問我:“為什麽我會跟你表白?我怎麽會做那麽愚蠢的事!”

我驚訝地看著他,原來在他眼裏,對我表白竟然是一件愚蠢的事……

“我以為是因為三年前我們見過……所以你……”我的聲音那麽小,一點兒都不自信。

“三年前?”村鬆勳語氣裏充滿疑問,他眉頭皺起,不確定地問,“我……見過你?”

“我還給了你半支鉛筆。”我試圖勾起他的回憶。

他想了想,瞪大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問:“你就是那個畫了一群長頸鹿的人?”

“呃……是木馬……”雖然很傷心,但我還是抱著一線希望,“你還記得嗎?”

他毫不留情地否認:“你們女生都長得差不多,我怎麽會記得!”接著,他鄙視地打量了我一番,“而且三年前那個家夥頭發那麽短,又瘦又小,誰知道是男的還是女的。也許是男扮女裝呢?牟薇薇,有太多人編造借口接近我,你們女生的話一點兒都不可信。”

我咬住嘴唇沒有說話,眼睛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溢出來,讓我眼前的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

耳朵裏,村鬆勳的聲音,放大,回響:“我不可能喜歡你的!你根本就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的眼淚控製不住地流了下來,我胡亂抹了一把臉,覺得自己無比委屈。“你不喜歡我,為什麽要對我表白?所有人都聽到了。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讓你用這種惡作劇來整我。”

哽咽讓我的話都說不清楚了。

村鬆勳似乎沒想到我會哭,他有些手足無措,語氣稍微軟了一點,卻依舊沒有半點歉意。

“那件事是個意外,我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還想問你,為什麽隻要遇到你我就會變得不對勁,你是巫婆嗎?你對我用了巫術是不是!我隻要想到那天居然告訴所有人我喜歡你,我就要瘋了!”

村鬆勳的每句話都好像火上澆油,是他摧毀我的夢,他還一副受害者的樣子。

我不想被別人看到我在村鬆勳麵前哭,我怕別人認為村鬆勳拋棄了我。

就算事實擺在眼前,我還是想撿起破碎的自尊小心翼翼地粘好。

我吸了吸鼻子,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表白以後你又後悔了,是我讓你受到困擾了。”

“我說過我根本沒有打算表白!”村鬆勳有些抓狂。

“那你是要我相信你荒謬的借口嗎?被巫術控製?或者你當時在夢遊?”

村鬆勳沒有說話,他肯定也知道他的借口有多麽離譜吧。

我的心真的很痛,也許他對我沒什麽感情,所以他無所謂,可我是那麽喜歡他,把他放在心裏,每天晚上拚湊著關於他的記憶,湊成一場美夢伴我入睡。

而這美夢沒能維持太久,就被村鬆勳幾句話輕易擊碎,夢的碎片變成尖銳的玻璃碴刺進我心裏。

既然夢已經碎了,活在幻想裏有什麽用?

我仰起臉,望著村鬆勳俊美而冷漠的麵孔,盡量控製我發抖的聲音:“你放心,我不會糾纏你的。我也不會讓別人誤以為我們有什麽。告白的事情,就當作從來不存在!”

“這樣最好!”

村鬆勳似乎放下心來,轉身大踏步走掉。

為什麽世上會出現這麽荒誕的事?

演唱會上的表白明明不是夢,可是轉瞬之間,就被村鬆勳否認得一幹二淨。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傍晚,我坐在黑暗的臥室裏,抱著我的毛絨玩偶,心裏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情,越想越傷心,忍不住哭了一會兒。我打開燈,從梳妝鏡裏看到了一個蓬頭垢麵,眼睛紅腫的女孩子。

沒錯,我是很普通,配不上村鬆勳。可他幹嗎要用那種惡作劇來傷害我呢?

看到桌上那張村鬆勳在演唱會對我表白的畫,我用力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坐在台燈下,我忍不住拿起那支彩色鉛筆,泄憤似的畫了一幅村鬆勳捧著玫瑰花向我道歉的畫。

第二天去學校,我的眼睛還是腫腫的。明香見我情緒不好,關切地問:“阿牟,昨晚你沒睡好嗎?”

“晚上做了噩夢,醒來怎麽也睡不著,好困哦。”我揉揉眼睛,編個借口騙明香。

“嘿嘿,是幸福得睡不著吧,聽說昨天村鬆勳在大家麵前拉你的手了,好多人議論呢。”明香捧著臉,一副花癡的模樣。

“不是的,明香,你別誤會,昨天村鬆勳隻是想問我一些問題。”

“問問題要拉手嗎?我又不傻。”明香撇嘴,“而且我也看到他在演唱會上對你告白了,啊,真是霸氣!之前說反對主動告白,結果他自己手段這麽高,說不定他是故意暗示你別主動,等他來追你。好大的驚喜啊!”

“真的隻是誤會,唉,還是等村鬆勳親自對你們解釋吧。”

我實在懶得對明香解釋了,真不明白,為什麽村鬆勳不喜歡我,還做了那麽多讓人誤解的事情。

門口傳來女生的尖叫聲,明香戳戳我的胳膊,我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竟然看到手捧玫瑰花的村鬆勳。

他大步走向我,直接將玫瑰花遞給我,花朵非常新鮮,盈著晶瑩的水珠,散發著淡淡香氣。

他又想幹什麽?

想起昨天他對我說的話,我沒辦法對這個浪漫的場麵懷抱一絲幻想。

我站起身,沒有接下他手裏的花。

“說了我會解釋我們的關係,你又想幹什麽?”

“對不起,阿牟,我昨天說了讓你難過的話,請你原諒我。”

村鬆勳能說出這樣的話,大家都驚呆了。我也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分不清這是事實,還是他的玩笑。可是他的眼神真的很誠懇,他看著我,完全沒有昨天那種讓人害怕的冷漠。

我想從這裏逃開,手卻被他拉住,他微微俯身,盯著我的眼睛,俊美麵孔在我麵前放大:“你的眼睛怎麽腫了,哭過嗎?”

我別開臉,耳邊傳來他愧疚的聲音:“都怪我。我一夜沒睡,一直想著怎麽給你道歉。阿牟,真的對不起,我不想看到你難受。”

一瞬間,我的心仿佛被觸動。

如果這樣的他是真實的……

那麽他所在意的女生……

也會是幸福的吧……

但他昨天明確告訴過我了,他不可能喜歡我的。我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又會翻臉,指責都是我的錯。我不能猶豫!

我用力掙脫村鬆勳的手,推了他一把,玫瑰花一下子掉在地上,發出凋零的聲音。

我的腳踏在花瓣上,跑出教室。

村鬆勳並沒有死心,一整天,他都試圖討好我,放學以後他居然死皮賴臉地要跟我回家。

站在我家樓下,我們僵持不下,村鬆勳笑得很紳士:“我們一起吃晚餐吧。”

我始終不肯:“你回家吃飯就好了,幹嗎非要去我家,我家又不是高級餐廳,做不出你喜歡的菜。”

村鬆勳揚起手裏的紙袋,幾根露出來的芹菜和大蔥在半空晃來晃去,他一點兒都不介意我對他生氣:“沒關係呀,我會試著做出你喜歡吃的菜,我問過明香你喜歡吃什麽,雖然是第一次下廚,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把你家廚房燒了的!”

“不——要——”我一字一頓,不肯讓步。

我可不想讓我媽知道我有一個叫作鬆勳的同班同學……

而且,我才不要那麽輕易原諒他呢!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媽剛好回家,看到我和村鬆勳站在門口,詫異地問:“薇薇,你怎麽不上樓?這是你同學嗎?站在這裏幹什麽。”

村鬆勳見狀,完全放棄了在我身上下手,他臉上露出乖巧懂事的笑容,給我媽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是阿牟的同班同學,因為明天有烹飪課,我們正好是一組,所以今天買了菜想跟阿牟先試一下。”

他特意將紙袋舉起來讓我媽看得更清晰,謙和有禮地說:“就是不知道阿姨您家方不方便?”

“方便,當然方便!”媽媽領著村鬆勳上樓,還不忘瞪我一眼,挖苦道,“這孩子多有禮貌,薇薇,你也學著點,同學都來了,怎麽不讓人家上去呢?”

媽媽今天不會是忘記買菜,被村鬆勳手裏那一袋蔬菜給收買了吧!

她要是知道昨天村鬆勳是怎麽欺負我的,一定不會對他這麽好!

Part.2

我鬱悶地跟著他們,回到家,換好拖鞋,給自己倒了杯水。

回頭看到村鬆勳已經走進廚房,正在洗菜。

他這種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到底會不會做家務啊?

我走進廚房探頭看了看,水池裏麵飄著很多完好的菜葉,村鬆勳顯然洗得心不在焉。他問我媽:“阿姨,阿牟喜歡吃什麽水果?她挑食嗎?有沒有討厭的食物?”

“她毛病可多了,非常怕酸,橘子菠蘿都不肯吃。又饞又懶,放假的時候可以一直畫畫完全不出門,連頭發都不洗,哎喲,哪裏像個女孩子。我真怕她嫁不出去。”媽媽越說越興奮,儼然把村鬆勳當成了自己人,“對了,我一會兒給你看她小時候的畫,和現在比差得遠了,她那時最喜歡畫沒有鼻子的小人兒,隻要再添幾筆就會變成豬頭,啊哈哈哈……”

我的頭都要炸了,媽媽你說得太多了吧,村鬆勳根本沒問這些啊!

他們兩人在廚房裏興致勃勃地嘲笑我,一大把青菜被村鬆勳洗完,隻剩下三分之一。

趁著媽媽出門買調料,我走進廚房,看著村鬆勳認真的背影,忍不住惱怒:“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不是說了嗎,我想親手做飯給你吃。”村鬆勳回頭看了我一眼,回答得一本正經。

“我不是說這個,昨天你不是殘忍地拒絕我了嗎?為什麽今天又變了個樣子。”

說起這件事,村鬆勳的眼神突然掠過一絲愧疚,他走到我麵前,因為他個子比我高很多,所以他很體貼地半彎下腰,目光與我齊平,再一次對我誠懇地道歉:“我也不知道昨天是怎麽了,對不起。”

“連表白都可以反悔的人,我不覺得他的道歉有意義。”

我別過臉,不肯接受他的歉意。當然,還有一點是,我依舊不太敢與他對視。那雙漂亮的眼睛像個黑洞,太容易讓我的靈魂淪陷。

村鬆勳捧起我的臉,迫使我的眼睛望著他。他離我好近,高挺的鼻子幾乎碰到我的鼻尖,連他的呼吸都那麽清晰地撲在我臉上,清新得像是夏季海邊的微風。

我的臉一下子發熱了,心跳撲通撲通。

村鬆勳應該沒有察覺到,他很認真地說:“我沒有反悔,表白的時候我是真心的,現在我也是真心的。”

這是一個足以讓任何女生心動的回答,如果昨天他沒有氣哭我,也許我會相信他。

“那昨天呢?你說不喜歡我的時候,你在想些什麽?”我非常想知道這個困擾了我一整天的答案。

村鬆勳皺起眉,似乎在回憶著什麽,良久,他痛苦地搖搖頭回答道:“我隻記得我對你說了很過分的話,現在卻想不起到底為什麽會那樣說。”

這個回答太荒謬了吧,他這樣說一定是想逃避什麽!

我望著他的眼睛,試圖從他眼神裏找出答案,但很可惜,我什麽都看不出來。

他像是真的困惑,真的愧疚,真的喜歡我……

如果這一切都是他的演技,我隻能說,他真是太可怕了。

可他為什麽要騙我,我又沒什麽值得欺騙的價值。

我又問:“你對我……到底是什麽感覺?”

話說出口有點害怕,我怕村鬆勳的答案讓我失望。

他鬆開我,直起身,這次他想了很久,而我也緊張了很久。

終於,他開口道:“有時候控製不住想要見你的衝動,一大早就跑去花店精心挑選玫瑰,突然很想做一次飯給你,就連演唱會那天也一樣,謝幕的時候我看到台下的你坐在那裏,穿著白色的裙子好像一個天使,我怎麽也忍不住,就突然表白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這樣,我從來沒有這麽反常過。”

頓了頓,村鬆勳問我:“阿牟,你說我是不是喜歡上你了?”

我愣在那裏。

喜歡一個人需要去問別人嗎?況且,我真的看不出他喜歡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會莫名其妙地喜歡我。

昨天那一幕又出現在我眼前,村鬆勳冷漠的表情成了昨晚我整夜的噩夢。

村鬆勳的臉有些紅,他見我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去切菜,動作笨拙又生疏。

“今晚你想吃什麽,我買了牛排,還有壽司工具,還有……”

他怎麽能幾句話就否定昨天給我的傷害。我心裏有些惱怒,不等村鬆勳說完,我就打斷了他,語氣帶著點怨氣:“你做什麽都好,反正我不會原諒你!”

切菜的聲音突然停了,廚房裏一下子靜下來。

這種安靜有些詭異,甚至讓我開始害怕了。我以為村鬆勳會生氣,可是很久後,他還是背對著我,清潤的聲音始終那麽溫和:“阿牟,你家有創可貼嗎?”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跑過去看他。村鬆勳修長美麗的手指正在流血。

他低著眼眸,沒有露出疼痛的表情。那雙幽深的眼眸,仿佛一潭靜靜的水。

“怎麽會切到手?”我嚇得手足無措,是不是我說話太過分,幹擾了他的注意力。

我翻箱倒櫃地找出創可貼,可是根本不頂用,血一直流出來,把紙巾浸得鮮紅斑駁。

“去醫院吧?你必須去醫院……”我急得都要哭了,總覺得是因為我才害他受傷的。

村鬆勳卻看著我笑了:“我以為你不在乎我呢。真好,看到你為我擔心,我一點都不覺得疼了。”

我氣呼呼地瞪他:“都什麽時候你還開玩笑。走,我們去醫院!”

“不去。”他把受傷的手背在身後不讓我看見,轉身繼續拿起刀準備切剩下的菜。

“別切了!為什麽不去醫院啊!”我立刻搶走他手裏的菜刀,拿遠不讓他再碰到。

“因為你沒有原諒我,我連走路的心情都沒有。”村鬆勳歎口氣。

這是什麽破理由?我望向他,看到他正在偷看我,被我發現以後他立刻低下頭,目光注視著自己的手,很煽情地說:“看著這個傷口,可以讓我永遠記得,我曾讓你多麽傷心。”

我真是被他打敗了。

“好了,我原諒你還不行嗎?”

村鬆勳驚喜地看著我,問:“你保證?”

我點頭,滿是無奈地說:“我保證。”

村鬆勳乖乖跟我去了醫院。幸好沒有傷及骨頭,護士為他包紮完,我總算能夠放下心來。

整個人輕鬆下來,我這才覺得胃餓得有點疼,肚子“咕嚕咕嚕”地響。

醫院走廊裏非常安靜,連村鬆勳都聽到我肚子發出的聲音,他忍俊不禁,說:“餓了吧?”

我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回答:“早知道就先在家吃點兒東西再出來了。”

“剛好我也餓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村鬆勳很自然地牽住我的手。

我愣愣地看著他牽著我的那隻手,沒有任何矯揉造作,仿佛我們是相愛許久的戀人。

村鬆勳帶我來到一家很漂亮的旋轉餐廳,他來的地方總是那麽高級。

站在門口的侍者穿著高檔的西服,微笑著將我們帶向靠窗的位置。

我坐下來,看到周圍其他女孩子都穿著禮服,戴著華美的首飾,臉上的妝容驚豔出眾,仿佛參加星光大道的明星,她們的視線停留在我身上時每個人都有些驚訝。

我低頭看看自己,出來時太匆忙,隻穿了普通的T恤和牛仔褲,素麵朝天,與這裏的環境顯然格格不入,真怕我會給村鬆勳丟臉。

但村鬆勳一點兒都不介意,很體貼地為我點了菜,而且全都是我沒吃過的東西。

這是第一次在我吃飯的時候有專人在旁邊為我們拉小提琴,餐廳裏很安靜,沒有人高聲喧嘩,隻有優雅的琴聲縈繞在耳邊,圓形的餐廳在大廈頂樓緩緩旋轉,透過窗戶可以觀賞到整個城市繁華的夜景。

不得不承認,這裏很美,美得讓我的注意力無法全部放在精致的食物上。可是有種感覺在心裏隱隱浮動,越是享受到快樂,就越是害怕快樂的時光會很短暫。

我抬眼偷看村鬆勳,他左手受了傷,此時他正在用右手捏著叉子將意大利麵攪成一團。似乎察覺到我在看他,村鬆勳抬頭看我,詫異地問:“怎麽不吃?是不是不合胃口?”

“不是。”我搖搖頭,小口吃了一塊鮮美的鵝肝。

我隻是,突然害怕失去他了。

就算他對我忽冷忽熱,我還是很喜歡他。

我的喜歡與他不同,我清楚地知道我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的,也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他。可我看不到我們的明天,我隻覺得我們之間,隔著一片寬寬的海洋。

吃完晚餐,村鬆勳送我回家。

站在我家樓下,他背光而立,陰影下,他那雙溫柔的眼睛熠熠生輝。

“阿牟,謝謝你今晚陪我,我覺得很開心。”

“平時沒有人陪你嗎?那你往常放學以後做什麽?”

“有時候看看書,寫寫歌,有時候跟著樂隊去演出……其實很忙碌,可現在想想,又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村鬆勳的眼中竟然掠過一絲落寞。

“沒關係,以後如果你覺得心情不好,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我真的隨時都可以來找你嗎?”村鬆勳雙手按住我的肩膀,似乎很高興聽到我說的話。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有多麽親昵,我的心咚咚跳動,目光不自覺地移開:“嗯……可以……”隻要他別再怒衝衝地汙蔑我對他下了迷藥。

我看到他的手還包著紗布,慘白慘白令人心疼。我捧起他的手,動作輕柔不敢多使一點兒力,安撫道:“還疼嗎?明天記得換藥。”

村鬆勳沒有說話,他突然把手抽了回去。

我的手一下子空了,我抬頭看他,他也看著我,清冽的眼眸,滿是驚訝。

心裏一陣沒來由的不安,我問村鬆勳:“怎麽了?”

他呆站在那裏,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

我的心髒像是有一根線懸著,雙手緊握成拳,手心滿是汗。

終於,村鬆勳搖搖頭,說:“我走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卻顯得有些慌亂。

轉過身,他加快腳步走進夜色裏,月光下他的背影竟然像個逃兵。

Part.3

第二天,村鬆勳沒有來上課,我一直望著那個空****的座位,覺得自己心裏也空****的。

午餐時間,大家都拿出便當吃起來,我如同嚼蠟似的吃著手裏的飯團。耳朵裏突然傳來埃瑞克的聲音:“今天村鬆勳怎麽沒來?”

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過去了,悄悄豎起耳朵,我偷聽著前排村南豐的回答。

“他請了假,今天去醫院了。”

醫院?難道他的手指又怎麽樣了嗎?

我的心猛地一跳,忍不住插話:“村鬆勳的傷口很嚴重嗎?”

“傷口?”村南豐回頭看我,好像不明白我在說什麽,他疑惑地問我,“他受傷了?”

“你剛才說他去醫院了,我以為他受傷了……”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昨天村鬆勳去我家幫忙做飯的事情。

“應該不是吧,我聽到他昨晚谘詢家庭醫生,好像在問……精神分裂會出現什麽症狀……”

精神分裂?

想起他告白時的溫情和質問我時的怒氣,我似乎想到了什麽。

村鬆勳不會那麽可憐吧,才華橫溢前途大好的歌手,突然患上了精神病……

可是會有這種症狀嗎?對某個女生忽冷忽熱,對其他人卻和平時一樣。雖然我不太明白,但如果生病可以讓他暫時喜歡上我,也是件幸福的事呢……

我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整整一天我都心不在焉。終於放學了,我偷偷摸摸地跟著村南豐,在校門口看到他上了那輛藍色保時捷,我連忙攔了輛出租車,一路跟蹤,直到車在一棟漂亮的別墅前停下。村南豐已經進去了,我站在大門口,不知道要怎麽混進去。

這裏不是一棟單純的別墅,確切點說,應該是一個大莊園!

雄偉的銀白色金屬門,一條寬敞平坦的大路直直延伸到遠處那棟高大的乳白色建築物處,大路旁邊是幾乎望不到邊際的植物,有石頭小路,有涼亭樓台,遠遠望去還有碧波**漾的小湖。

能在這種繁華地段建造如此巨大的莊園,足以證明村家雄厚的財力。

我在門口猶豫了好久,突然有個穿著黑色西服的年輕男人打開門走過來,看樣子是管家,對我說:“牟薇薇小姐,我們少爺請您進來。”

“咦,你們怎麽會發現我?”我有些慌張。

管家微笑著指了指旁邊的監控攝像頭。

呃,真丟臉……

管家帶我來到一樓的客廳,我有些局促地坐在真皮沙發上,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紅茶,雕花的瓷器看起來價值不菲,要是碰壞一隻,估計賣掉我家房子都賠不起。

村鬆勳走下樓,一件隨意而優雅的白色絲綢襯衣,搭配黑色長褲,讓他的身材完美得不可思議。

我猛地站起來,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除了他手指上的紗布,渾身上下都好端端的,看不出他生了病。

村鬆勳在我麵前坐下,管家立刻為他倒了杯香氣撲鼻的紅茶,他看著我,不冷不熱地問:“你找我?”

“嗯,聽說你生病了,我想來看看……”

“誰說我生病了?”村鬆勳有些不悅。

“村南豐說……你得了精神病……”

“我怎麽會得精神病!我隻是去醫院谘詢一下!谘詢!你懂嗎?”

村鬆勳好像被踩到尾巴一樣生起氣來,我立刻閉嘴不敢說話。

現在的他和昨天來我家時的村鬆勳判若兩人,會不會他真的有精神分裂呢?

我默默懷疑起來。

“牟薇薇,都是因為你!你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團糟!”

“可是,我什麽都沒做過啊……”我覺得自己很無辜。

“你的意思是全都怪我?”村鬆勳危險地眯起眼睛。

我哪裏敢怪他,趕緊搖搖頭。

也許到了明天他又會變成那個對我百般溫柔的王子,現在的他太可怕了,我不想留下更加激怒他,迅速站起身告辭:“既然你沒事那我先回去了。”

我剛走了幾步,手腕突然被抓住。一個猛力拉扯,我被村鬆勳重重拉進懷裏,身體貼在他溫熱的胸膛上,我驚慌失措,怎麽也掙脫不開。

村鬆勳盯住我,聲音低沉地問:“你想逃走嗎?”

我沒敢說話,他的雙眼直直望進我心裏,抱怨道:“現在所有人都以為我喜歡你!”

我愣了一下,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反悔,可聽起來,卻和第一次的時候一樣傷我的心。

“難道你不喜歡我嗎?那你昨天為什麽來我家,為什麽對我那麽好?”

“我說了我不知道!我控製不住自己!我恨死自己的反常了!牟薇薇!你去給大家解釋這件事!”村鬆勳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我。

“上次你逼我解釋清楚這件事,第二天你又拿著玫瑰花求我原諒,你想要我怎麽解釋?難道說一向冷酷的村鬆勳控製不住糾纏別人的衝動嗎?”

這太荒謬了,就算我想解釋也沒人相信的。

“那怎麽辦,難道就這樣被你控製嗎?除非……除非你死了!”

“你希望我死?”聽到村鬆勳惡狠狠的詛咒,我的心都要碎了。

村鬆勳愣在那裏,似乎是察覺到說錯話了,他改口道:“我是說除非你不存在了。”

“那不是和死一樣嗎?”村鬆勳的話一點兒都沒安慰到我。

淚水控製不住想要溢出來,我別過臉,用力推開他,說道:“我要走了。”

他卻依舊緊緊抓著我的手,不讓我離開半步。

“不許哭!”

我已經這麽難過了,他還那麽霸道,根本不考慮我的心情。

我咬住嘴唇,仰起臉看他,很努力想忍住眼淚。可是大滴湧出的淚水還是無法控製地流了出來,順著我的臉頰滑落。

村鬆勳似乎有些手足無措,他鬆開我,有些懊惱地安慰我:“好了,我說錯了好嗎!不許做傻事!”

“你放心吧。我明天就給大家說,你的表白隻是一場惡作劇。”

“不行!”村鬆勳不假思索,嚴厲地拒絕了我,“我怎麽知道自己會不會又失去控製,如果你對大家解釋了,我又做出什麽肉麻的舉動,我多沒麵子啊。”

怎麽感覺他把自己的責任都推在我身上了,好像他主動做的事都是我逼的一樣。

“那我還能怎麽做?難道就跟你說的一樣,從你麵前消失嗎?”

我心裏很難過,話說出口我又開始後悔,我怕村鬆勳真的要求我消失。

他邊思考邊走到沙發旁坐下,喝了一口已經不太燙的紅茶。每一分,每一秒,他的沉默對我都像是煎熬。

我走到他麵前,正想問他,他突然開口:“從明天開始……”

我的心一下子懸在半空,從明天開始,就要遠離他了嗎?

我的童話還沒有開幕就已經破碎,我的肩膀有些控製不住地微微抖起來,我就要忍不住哭出聲來。

村鬆勳看著我,麵無表情地重複道:“從明天開始,你做我女朋友。”

不會是我聽錯了吧?

我愣在那裏,難以置信地望著村鬆勳。

“不是要我消失嗎?”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你消失?”村鬆勳瞥了我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目光坦然沒有半點私情,“我要你跟我假扮情侶,等過一段時間我找到了控製自己的方法,我們就分手。”

果然是這樣,他並不是真的喜歡我。

可是比起從他眼前消失,這個懲罰簡直算得上是甜蜜。

見我沒有說話,村鬆勳站起身走到我麵前,他抬起我的下巴,問:“你不願意?”

看著他深不可測的黑色眼眸,我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這是你的初戀嗎?”

村鬆勳的臉色微變,雖然他沒有大聲發火,可他的沉默更可怕,簡直有種“你說錯話了現在立刻自行了斷”的強大壓迫力。

我嚇得不敢追問,很沒骨氣地說:“我願意……”

村鬆勳的臉色稍微好一點了,他放開我,抬手看了看表,說:“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我後退幾步,到了安全地帶,立刻轉身準備逃出去。

但管家幫村鬆勳攔住了我,彬彬有禮地微笑道:“請等一下,我們少爺去換衣服了。”

真是個自作主張的家夥!

Part.4

明明司機一個人也能送我回家的,村鬆勳卻非要坐我旁邊。

我還以為假扮情侶的遊戲明天才開始,沒想到他今天就已經盡職盡責了。不過一路上他根本沒有理我,自己默默看著窗外風景。

到了目的地,我下了車,獨自回到家。

臥室裏被夜色彌漫,我沒有開燈,悄悄掀起窗簾,露出一條縫看著樓下。

那輛跑車還停在原地,打開的車窗裏隱約露出一張完美的側臉,隻是遠遠看著,都會讓人有種忍不住的心動,我看得有些發呆,冷不防房間裏突然亮起燈,嚇得我連忙放下窗簾。

媽媽站在門口問我:“怎麽回來也不開燈?”

“我正要開燈呢……

我剛回答完,樓下響起了汽車發動的聲音。等我再去看的時候,那輛車已經不在了。

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簡直讓我有種坐雲霄飛車的感覺,有時候幸福得難以置信,有時候又像瞬間跌落穀底一樣難過。

我拿出彩色鉛筆,想畫一幅畫讓煩躁的心情緩和下來,卻一點兒頭緒都沒有,根本不知道想畫些什麽。我無聊地翻看素描本,看到了之前的畫,有村鬆勳在演唱會的表白,有他捧著玫瑰花道歉,還有前幾天畫的,他在廚房為我做飯,我們在旋轉餐廳聽著小提琴的演奏……

想起每一次的相處,真的像畫紙上一般洋溢著幸福的感覺……

等等?

是不是有哪裏不對勁?

我捧起素描本,又仔細地翻看了一遍。

這明明是村鬆勳在做這些事情之前畫的啊,怎麽會這麽巧,畫完的事物都實現了呢?難道這支鉛筆有魔法,可以讓我美夢成真嗎?

這個念頭冒出來就立刻被我否決了,我不相信世上會有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是巧合也太多了,而且村鬆勳確實不知道為什麽會對我表白,如果和這支鉛筆沒有關係,那就真的沒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釋了。

我拿起鉛筆,筆尖微微顫抖,我已經分不清是害怕還是興奮,心跳得很快。

我又試了一次,在紙上畫下華麗的馬車,村鬆勳站在馬車上,俯下身,微笑著準備拉我上來。馬車這種道具隻會在童話裏出現的吧,這一次肯定不可能再出現巧合了。

第二天來到學校,我期待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村鬆勳對我很冷淡,甚至都沒有回過頭看我一眼。他好像忘記了“假扮情侶”的約定,又和以前一樣冷冰冰的了。

放學了,我和明香一起走出學校,聽著明香嘰嘰喳喳地說話,我附和著微笑,心裏卻有些失望。我也不知道失望的是村鬆勳不理睬我,還是對於鉛筆的小小幻想破滅了。

我正在走神,明香突然抓住我的手,興奮地說:“阿牟!阿牟!”

“怎麽了?”我詫異地望向她。

明香瞪大眼睛看著前麵,興奮得有些語無倫次:“馬車!我是不是看錯了……好漂亮……”

我猛然望向她視線所在的地方,一匹漂亮的白馬拉著一座南瓜形狀的小宮殿,白色的薔薇花將馬車裝點得異常華美。陽光為整個馬車鍍上一層淺金色的光,村鬆勳坐在白馬上,眼睛溫柔地看著我。

我驚呆在原地,此刻的畫麵和我昨晚的畫一樣,美輪美奐,幾乎讓我無法相信這是真的。我用力揉了揉眼睛,睜開眼,村鬆勳還在那裏,合身的白色燕尾服讓他看起來如同童話裏的王子。

馬車在我麵前停下,村鬆勳伸出手拉我上來,說:“阿牟,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在所有人羨慕的目光中坐上馬車,興奮讓我的身體都開始有些發抖了。

我看著村鬆勳的背影,忍不住問:“你要帶我去遊樂園嗎?”

村鬆勳驚訝地問:“你怎麽知道?我本來還想給你一個驚喜呢。”

我沒有說話,心中忍不住狂喜起來。

那支鉛筆真的有魔力!村鬆勳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的畫!

我們在遊樂場裏坐了旋轉木馬,摩天輪,甚至還有鬼屋。在鬼屋的時候村鬆勳全程都緊緊握住我的手,黑暗中響起他緊張的聲音:“別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我感動地點點頭,麵前突然出現一隻吊著紅舌頭的長發女鬼,臉色慘白,眼珠發紅。

我嚇得剛要大叫,村鬆勳的聲音比我還大,拉著我就跑,把女鬼嚇了一跳。

好不容易從鬼屋裏出來,我看到村鬆勳的臉比女鬼還慘白,額頭上的汗潤濕了他黑色的短發。他驚魂未定地拍怕胸口,突然發現我在看他,不好意思地咳了兩聲,問:“沒嚇到你吧。”

“有你在身邊,我覺得很安心。”我誠實地回答。

“那就好,以後我們不要玩這個鬼東西了,我的腿都軟了……”

村鬆勳拉著我走,沒想到他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麵,我忍俊不禁。

“我以為你不怕鬼呢。”

“一個人就不害怕,大不了被鬼吃掉,可是你在我身邊,我有保護你的責任。”

“那又不是真的鬼,不會吃人的。”

“你不知道吧,鬼屋裏麵除了扮演鬼的人,還有一些真正的鬼生活在裏麵,他們會悄無聲息地飄到你頭頂……”村鬆勳的眼神也跟著飄向我頭頂,聲音緩慢低沉,“慢慢張開嘴,露出尖利的牙齒……”

“啊!”我嚇得一把抱住了村鬆勳,身體不住地抖。

原來他在騙我,我的臉一下子紅了,連忙鬆開他,小聲說:“大騙子!”

玩兒了這麽久,我們都有些累了。坐在遊樂園的長椅上休息時,村鬆勳買了甜甜的冰激淩給我。

不遠處的摩天輪依舊亮著光,緩慢轉動著,仿佛整個城市的燈光都落在這個遊樂園裏。

我舔了口冰激淩,扭頭偷瞟村鬆勳。他真是帥得過分,自然卷翹的睫毛盈著星光,棱角分明的側臉完美得不像樣。

我從來都不敢想象自己會被他喜歡,雖然這不是發自真心地喜歡,我卻已經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