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紀念愛情的禮物和讓人悲傷的禮物
【1】
送走超能力者俱樂部的人後,房子裏隻剩下我和端木槿兩個人。原本熱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的。
“那個,接下來,我們應該幹些什麽呢?”我結結巴巴地開口,努力地想要趕走我的尷尬,給一下子變得冷清的氣氛加點溫度。雖然……麵對端木槿這個超級大冰人,實現這個設想的難度係數不是一般的大。我在心裏哀歎一聲。
但是,我抬頭看他的時候,發現他竟然正專注地看著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轟的一聲,好不容易退下的紅暈再次在我的臉上泛起。
端木槿的眼神看起來好怪,不再是以往我所熟悉的冰冷,反而熱辣辣的,散發著炙人的高溫……我的臉也越來越燙,燙到我都要懷疑自己會燒毀在這家夥的高溫視線下。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啊?
他不是“冰山男”嗎?如果他突然之間又化身為“火焰男”,叫人怎麽受得了啊……呼呼呼……我想要用雙手扇風給自己降溫,但是緊接著我又覺得自己這樣的動作很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雖然我不是很能想明白自己為什麽要有這麽心虛的感覺,但是……
唉……我這亂七八糟的都在想些什麽啊!端木槿,如果你再用這麽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可以保證待會兒我不但腦袋無法正常思考,恐怕身體也會出現嚴重的同手同腳現象。
“那個,這房子實在太亂了,如果我要住下來,至少得先打掃一下吧。”我一邊說,一邊朝門口放掃把的地方走去,隻是才走了一步,我便因為同手同腳的別扭動作而摔倒了。
砰的一聲,我狼狽地摔倒在地上。端木槿那家夥也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突然之間也變得不太敏捷,一直到我摔倒了之後才急急地趕過來。
“你沒事吧?”他把我從地上扶起來,緊張地問。
“沒,沒事,我沒事。”端木槿的手一碰到我,我便猶如觸電一般飛快地逃開了。然後我用超慢的速度,以及同手同腳的方式,傻乎乎地走到了門口。
當我終於走到目的地,拿起掃把,就連上帝都能聽清楚我的呼吸聲有多麽輕鬆。
今天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隻要端木槿一看我,我便渾身不對勁,連走路都走得如此狼狽了?
保持著同手同腳的狀態,我開始整理端木槿的房子。
啪的一聲……然後是砰的一聲……接著又是啪啪啪、砰砰砰的一連串聲音……
是不是很奇怪?明明是除了一大堆資料和紙箱什麽都沒有的房子,卻可以讓我折騰出這麽多聲音。
大家一定要相信我,如果可以,我也絕對不想這樣。可是,一個人連走路都十分困難的時候,誰還能苛求她把整理房間這件事情做好呢?
我一邊將自己不小心推倒的紙箱扶起來,一邊在心裏低聲抱怨:端木槿那家夥有這麽閑嗎?剛才看了我那麽久,也該夠了吧!幹嗎現在還要時不時地往我這邊看啊?他一看向我這邊,我便瞬間變成同手同腳的樣子,緊接著不是有資料被我踢翻,就是有紙箱被我推倒……
嗚嗚嗚……就算要丟臉,也不需要丟成這樣吧。
我很努力地想要把紙箱扶起來,無奈裝滿了資料的箱子很重,根本就不聽我使喚,依然固執地躺在地上不起來。
請問,我剛才到底是怎麽把它“輕鬆”推倒的呢?想必你們也可以推斷出,在端木槿視線的“關愛”下,我受到了多大的驚嚇吧。
“我來。”端木槿跑過來,一伸手就輕鬆地將紙箱扶了起來。
“謝謝。”我一邊很沒誌氣地再次紅了臉,一邊低下頭,用小得隻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道謝。
“要不我來幫忙收拾吧。”端木槿開口提議。
“不行,”我想都沒想便拒絕了,“你手受傷了,給我好好地在一旁待著就好,不許亂動,知道嗎?再說了,你房子裏又沒什麽東西,別擔心,我很快就可以搞定的!”我拍拍胸口,信誓旦旦地說。
“我不是擔心你,我是擔心我那些好不容易歸類好的資料會被你越整理越亂。”端木槿看著地麵,那裏鋪滿了因為我笨拙的行為而被弄得異常淩亂的資料。
一時間,我覺得自己的額頭上掛滿了黑線:這家夥需要說得這麽直白嗎?
“那個,還不是怪你?誰叫你老往我這邊看,害得我都集中不了精神打掃。你,你給我到一邊去待著,不準看我。”我紅著臉,大聲地說。
“是這樣嗎?”端木槿很意外地沒有因為我的大叫而生氣,反而微笑著走到房子的角落去了,“那好,我不看你,這樣行了吧?”
我滿意地點點頭:嗯,這下子渾身舒服多了!
我轉身開始打掃端木槿的房間。雖然早就清楚他的房間裏是沒有任何家具的,但是真的打掃起來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深深地感歎: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沒有“家”的味道的家呢?
家可是一個人棲息的港灣,是累了的時候,補充能量的站台。家,應該到處都充滿了溫暖和歡樂的氣息。可端木槿的家,每個角落透露出來的都是和他一樣的冷冰冰的氣息,沒有一絲人情味。
“端木槿,你確定這兒真的是你生活的……家?”我猶豫地開口,難以置信地再一次向他確認。雖然這家夥已經肯定地對我點過很多次頭了,但我還是無法相信有人會住在這樣一個冰冷的地方。我覺得,就算是監獄都要比這個地方來得有人情味一些吧。
“這兒的確是我家。”端木槿很難得地發揮了十二萬倍的耐心,對我重申。
“可是,請問,晚上你睡在哪裏呢?就算不用換睡衣,可你的牙刷牙膏毛巾之類的洗漱用品,它們在哪裏呢?”
“這些東西啊,它們在這裏啊……”端木槿走到一隻貼著綠色標簽紙的紙箱前,將它打開,然後將我所說的物品,一件件從裏麵拿出來,“看,它們都裝在這個箱子裏,而且做了標記,絕對不會弄錯的。”
我不知道用什麽詞語來形容我此刻的心情了。
“端木槿,這兒可是你的家啊!又不是隻住一夜的旅館,為什麽你要把這些日常用品放在紙箱裏,還有……家明明是你要長期居住的地方,為什麽你不去買個床啊,桌子啊,椅子啊之類的家具呢?”
“為什麽家裏就一定要有那麽麻煩的東西呢?”端木槿看著我,認真的表情看不出一點兒開玩笑的意思,“就算沒有桌子、椅子、床之類的家具,也不會影響到我的生活,我為什麽要去買那些沒用的東西?”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把家裏必需的家具歸類為“沒用的東西”!
“可是……”我仍想反駁這家夥偏激的想法,但口才本來就不好的我根本就不是這家夥的對手,一時間,竟然無法找出有力的反對理由來。
“如果你是擔心待會兒沒地方睡覺,那就完全不必要了。”端木槿看了我一眼,然後他居然開始脫衣服。
“你,端木槿……你,你,你要幹什麽?”被這家夥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我大步往後退去,“我警告你,你不要亂來。”
寂靜的夜晚,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就算女的再平凡無奇,男的再英俊瀟灑,大晚上的,一個男生突然做出脫衣服的舉動,還是會嚇到可憐的女生好不好!
我抓著自己的衣領,緊張地看著端木槿。
“白癡!”端木槿的反應是冷冰冰地瞪了我一眼。這家夥臉上的表情分明是在說——拜托,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豐富了一點兒吧!
好吧,冷靜想想,這家夥雖然冷冰冰的,也沒啥人情味,但在學校裏擁有超高人氣,要是他想要找女朋友,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怎麽也不會看上我這種人。所以,即便再孤男寡女,再同處一室,我應該也不會危險到哪裏去吧。
沒有理會我誇張的反應,端木槿自顧自地把外套脫掉,然後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把衣服鋪在地上。
“時間已經不早了,你不要再打掃了,還是早點兒睡吧。”端木槿說,“在我家裏,你不用想有床可以睡了,自己找個舒服的地方躺下睡吧。”
我驚愕地看著這家夥無比熟練地躺在地上,合眼睡覺。
他……我忍不住眨眼再眨眼:這裏是端木槿的家,沒錯吧?不是荒郊野外,沒錯吧?可為什麽這家夥由始至終給我的感覺,都是他根本就沒有把這裏當成他的家呢?這個大而冰冷的房子對他的意義,和馬路邊、地鐵站口一類的地方,似乎沒有什麽差別!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覺得心裏酸酸的。
雖然這家夥很努力地表現出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樣子,但是他內心的真實感受究竟是怎樣的呢?在這個世界上,即便再冷酷的人也會期望能感受到家的溫暖吧。
我望著端木槿的背影,腦中突然升起一個念頭:我要讓這個家夥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家,我要讓他知道家的感覺是什麽,讓他知道那種溫暖的感覺、幸福的感覺。
那樣一來,也許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了吧!
【2】
想讓端木槿了解什麽是真正的家的念頭一產生,便一直在我腦中盤旋著。可是,真正做起來,我才發現這是很難的一件事情,最關鍵的問題是——我沒錢。
果然,名言就是真理,“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金錢是萬萬不能的”,這是多麽有用的一句話。
這天放學,端木槿因為有事被老師叫去,我隻好一個人坐在教室裏等他。一邊等他,我一邊繼續想著怎樣才能讓他感受到家的味道。
摸摸口袋裏僅剩的三十塊錢,我那空白的大腦想不出任何主意。
“咦,小熏,怎麽隻有你一個人?端木槿呢?”一個熟悉的女聲在門口響起。
我抬頭,看到麥蔸朝著我走過來。
“唉……麥蔸……”我發誓我想說的是“嗨”,但一出口,竟然發音發成了“唉”。
“怎麽了,看見我讓你這麽不開心嗎?”麥蔸故意對我抱怨起來。
“不,不是的!”我趕緊搖頭,拚命地解釋,“看到你,我怎麽會不開心呢?我隻是心裏有點兒煩惱的事情,所以才這麽鬱悶。真的和你無關!麥蔸,我很喜歡你的,真的!”
我看著麥蔸,重重地點頭。
“撲哧……”麥蔸輕笑出聲,“和你開玩笑呢,你幹嗎這麽當真,我會是這麽小氣的人嗎?”
“嗬嗬嗬,當然不是啦,麥蔸最大方了。”我趕緊拍馬屁。自從身邊多了這些超能力者以後,雖然麻煩的事情跟著變多,但我也變得越來越開朗了,講話都比以前要俏皮許多。
“知道就好。”麥蔸得意地仰起頭,道,“對了,你剛才說有煩惱的事情,什麽事情啊?說出來,也許我能幫到忙呢!”
“真的嗎?”我頓時雙眼閃閃發亮地看著麥蔸,將心裏的煩惱和盤托出。
“小熏,你想讓端木槿那家夥體會家的感覺?”麥蔸看著我,猶如看著怪物一般,“你知不知道你的想法簡直是在挑戰吉尼斯?”
我覺得自己真的在冒冷汗了:不會吧,麥蔸,連你也這麽說。
“端木槿那冷冰冰的家夥……”麥蔸驚呼。
“其實端木槿也不是特別沒有人情味。”我忍不住為端木槿辯解,“他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也是因為從小一個人生活,從來沒有感受過家的溫暖造成的。所以我想,也許等他知道家是個溫暖的港灣之後,就會慢慢地也變得溫暖起來的。”
“冰山變溫暖……”麥蔸搖搖頭,“好巨大的工程。不過,現在全球氣候不是都在變暖嗎,冰山融化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所以小熏你要加油,我支持你。”
“嗯。”我點頭,“可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很窮,想要為端木槿的家添置一些溫暖的家具都做不到。”我苦惱地說著,想起昨天在超市裏麵看到的家具的昂貴價格——一把小凳子都要三十二塊錢。
嗚……估計我把我自己賣了,換來的錢都買不了一張舒服的床。
“誰說要有家的溫暖感覺,就一定需要很多錢啊!”麥蔸說,“雖然在一般人的心目中,一個溫暖的家必須要有床,有桌,有椅子之類的家具,但是說白了,那些全部都是外在的東西……家的感覺,主要是來自於人……”
“家的感覺,主要是來自於人?”我愣愣地看著麥蔸,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隻要一個家能夠讓人感覺到不管多晚回家,總有一個人在家裏點著燈等著他,便有了最溫馨的家的感覺。當然,如果能夠準備好一桌晚餐,就更完美了。”麥蔸說。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瞬間,我腦中的小電燈被麥蔸的話點亮,“太好了,謝謝你,麥蔸,我馬上就去做……可是……”
我突然想起端木槿那家夥的家裏什麽東西都沒有,就算要做菜,也沒有地方施展廚藝啊。
“端木槿的家裏根本就沒有煤氣灶和鍋子之類的東西,我根本做不了飯菜啊。”
“那好辦,你跟我去我家,我老媽前幾天剛好新買了一個煤氣灶,正愁舊的那個沒地方放呢。”麥蔸說。
“真的嗎?那我們現在就去你家,好不好?”我興奮地說。
“走吧走吧,不過端木槿那家夥呢,你不等他了嗎?”麥蔸問。
“老師把他叫過去了,好像是想讓他參加什麽國際大賽之類的,估計還要好一會兒。我想趁著這段時間,先回家準備好飯菜,然後等他回來。”我說,說到最後,莫名地升起一股心虛,臉上跟著一陣發熱。
做好飯菜等端木槿回來……這種感覺,就好像我和他之間的關係已經很親密了一樣。
“這樣啊,那我們一起留張紙條給他再走吧。”麥蔸提議。
“嗯,好。”我點點頭,拿出紙和筆,匆匆忙忙寫了句“在家裏等我”之後,便把紙條交給了麥蔸。麥蔸跟著在上麵簡單留了一句言,讓端木槿回來記得聯係她,然後我們兩個人便一起離開了教室。
從麥蔸家搬了煤氣灶,麥媽媽還送了我鍋子和鏟子,這下子做菜的工具就齊了。在回家的路上,我去菜市場買了一條新鮮的魚和幾個雞蛋,以及一點兒蔬菜,打算先嚐試著做幾個簡單的菜給端木槿吃。
市場裏的大嬸說的很簡單,魚隻要放在鍋裏蒸一下就好了,比起煎魚,這樣做的好處是不容易焦掉,魚隻要蒸熟就可以吃了,對於我這個新手來說,沒有一點兒難度係數。
我照著她的話做了。過了十分鍾,我打開鍋蓋後才發現那一整條魚都是焦的。燒焦的程度就好像火不是隔著鍋在加熱,而是直接在魚身上燒著給燒焦的……連蒸魚都能把魚蒸焦,全天下也許隻有我一個人吧?
不過還好,我還買了雞蛋。我打算炒一盤黃燦燦的雞蛋給端木槿嚐嚐。我小心翼翼地將雞蛋打在碗裏,攪拌勻,然後放到油鍋裏,結果雞蛋才放到油鍋裏,轟的一聲……整口鍋著火了,連我的頭發都被燒掉了好幾根。
幸虧從小我每次接近廚房,都會遇到類似情況,所以已經鍛煉出了應對這種情況的超強反應能力。我飛快地拿起鍋蓋,蓋在燃燒的鍋子上。這樣做的確很快便把鍋裏的火撲滅了,但那夢想中的黃燦燦的炒雞蛋也成了泡影。
我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沒關係,天宮熏,最後還有一盤蔬菜,你就把你全部的實力都凝聚在那盤蔬菜上,靠它來證明自己吧!
這一次,我把蔬菜放入油鍋中的時候,很幸運地沒有引起大火。我得意地想著——這下子,終於可以拿出一盤見得了端木槿的好菜了。結果我才把鍋蓋蓋上打算燜一小會兒(我發誓,真的隻是燜一會兒),下一秒,煤氣灶上的火焰就突然加大了火勢。我驚呼一聲不好——打開鍋蓋的時候,原先綠油油的菜已經變得黑乎乎的了。
正在我猶豫著要不要將這些見不得人的菜放上桌的時候,端木槿的聲音在客廳內響起。
“什麽味道?天宮熏,你在廚房做什麽?”還沒等我把菜藏起來,端木槿便闖進了廚房,“這些是什麽?”
端木槿皺眉,看著麵前黑乎乎的三盤東西。
“它們是,是我剛做,做好的菜。”我小聲地說。
“你做的菜……”端木槿一愣,好一會兒之後,才訥訥地說,“你的意思是說,這些菜都是你做的,做給……我吃的?”
我的臉瞬間紅了。
“嗯。”我極快地點點頭,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直接跳進去消失算了。
“要不,還是算了,我直接扔垃圾桶裏去算了……”
“不行,這麽好的菜,怎麽能就這樣扔掉,多浪費!”在我采取行動前,端木槿撲過來,端起三道菜就往客廳跑去。
他將三道菜一一放到我們的飯桌——一個紙箱上。
我尷尬地看著那一盤盤顏色統一的“黑色食物”,估計隻有視力超好的人才能隱隱約約看出那些菜裏頭有魚、雞蛋還有青菜的影子。
這麽好的菜……
端木槿那家夥是這樣評價麵目全非的它們的吧?不知道是我的耳朵有問題呢,還是他的眼睛不太正常?
我看著端木槿拿著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菜。然後我發現,他那張俊臉上慢慢出現一種複雜的表情。
這些菜,光是看著就很難受了啊……
“端木槿,要是實在太難吃……”
“誰說難吃了?我覺得很好吃,所以一定會把它們吃完的,你別跟我搶。”端木槿一邊不停地往嘴裏送菜,一邊對我氣勢洶洶地說。
我呆呆地看著他,心裏暗暗地念叨:不搶,不搶,我保證,寧可餓死,我也絕對不去搶吃這種一看就超難吃的食物——雖然,這些食物完全是我的傑作!
“端木槿……”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發現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一雙好看的劍眉也越皺越緊,我忍不住開始擔心起來。
“端木槿,你沒事吧?我的意思是說,你的胃沒事吧?”我輕聲問,“其實,你不吃完也沒關係,真的,不用為了安慰我……”
“不行,我一定要把它們全部吃完,因為這是第一次有人做飯給我吃,對於我來說,它們比世界上任何美味都要讓我感覺到幸福。”端木槿低著頭,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對我說。
我的心在這一瞬間仿佛被一塊石頭狠狠地砸中……端木槿的聲音仿佛化為了無數的微粒,就那樣不可阻擋地入侵到了我心裏最深的地方。
我幾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
端木槿……
怎麽辦?
我好像感覺到我的心裏有什麽東西徹底淪陷了。
【3】
從那天的晚餐過後,我很明顯地感覺到端木槿正在慢慢地改變。對比剛認識時的冷漠,現在的他會很認真地和我一起營造家的感覺。雖然我們兩個都是從小就過著孤獨生活的人,對於家的理解都很少,做起事情來也總顯得笨手笨腳的,但是我們兩個人都覺得這個過程真的很開心。
這個周末,端木槿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大學城裏有個跳蚤市場,專出售一些大學生用過的便宜物品。於是,我們兩個決定一大早便出發去跳蚤市場“淘寶”。
我們的運氣還算不錯,竟然在跳蚤市場上找到一張舊沙發,雖然沙發有幾個小破洞,但這張漂亮的沙發竟然隻賣五十塊!所以,我們就歡天喜地地把它買下來了。
這張沙發是端木槿家裏第一件真正的家具,即便它隻要五十塊錢,對於我們來說,它的意義遠遠超過大商場裏幾萬塊錢的真皮沙發。隻是,等到付完錢之後,我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這麽大的沙發,我們要怎麽把它搬回家呢?
找搬家公司嗎?如果那樣做的話,花費一定遠遠超過五十塊吧。如果我們那麽有錢,也就不需要來跳蚤市場“淘寶”了。
在沒有其他辦法可想的情況下,我和端木槿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搬沙發回家!
呼哧呼哧呼哧……
我們抬著重重的沙發,用龜速走了差不多十分鍾後,我便宣告暫時“陣亡”,強烈要求休息。於是我們將沙發放在路邊,然後一起坐在上麵,大口大口地喘氣。
“呼,累壞我了,端木槿,你不是很聰明嗎?麻煩動用一下你的腦袋瓜,計算一下還要多少時間,我們才能把沙發搬回家啊?”休息了一會兒之後,我轉頭,可憐巴巴地看著端木槿問。
“以你目前的體力,等到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估計就能到家了。”端木槿抬頭,看了一眼開始變暗的天色說。
我順著他的視線抬頭,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接近黃昏時分了,天色開始變暗。
“完蛋了,都這麽晚了,那我們得抓緊時間了。”我騰地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一邊叫一邊拉了一把端木槿,“端木槿,你這人怎麽這麽磨蹭啊,快點兒搬沙發。”
“我磨蹭?”端木槿挑眉看著我,俊臉上滿是錯愕的表情。
“對啊,就是你,還不快點兒。”我強忍著笑意,推著他說,“快點兒快點兒,我們得在天黑之前把沙發搬回家去。”
雖然我很努力地想要完成自己定下的目標,無奈的是,沙發實在是太沉了!很少參加體育運動的某人——也就是本人我,即便咬緊牙關,也隻能走一步歇一陣地前進……
因此,等到天色完全暗下來,天上掛滿亮晶晶的小星星的時候,我和端木槿依舊艱難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端木槿,你再算算看,我們到底還要多久才能到家啊?”坐在沙發上休息,我一邊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一邊無力地問旁邊的搭檔。
“我隻希望不要到明天早上就行了。”端木槿看我一眼,無奈地說。
“哈哈……”我扯扯嘴角,“生氣”地瞪他,“喂,你以為你的玩笑很好笑嗎?告訴你,我可一點兒都笑不出來。”
“唉……”端木槿朝我一陣搖頭歎息,“隻有上帝知道,我所說的都是真心話。”
“端木槿!”我“生氣”地撲向他,作勢要打他,誰知道用力過猛,整個人竟直直地倒入了他的懷裏。
砰的一聲,端木槿往沙發上栽去。我們就這樣狼狽地疊在一起倒在沙發上。
靜靜的夜晚,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地眨著眼。
我看著我麵前端木槿的俊臉。他那雙如黑曜石般的眼眸仿佛具有魔力,似乎能將我整個人吸進去。
我的呼吸聲,還有端木槿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溫溫的熱氣,吹拂在彼此的臉上。
雖然我早就知道這家夥長得很帥,但是隻有在靠這麽近之後,我才能更加明顯地感受到這家夥到底長得有多麽好看。
撲通,撲通,撲通……昏黃的路燈下,我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現在這個世道,真是越來越誇張了,年紀輕輕的,就在大街上摟摟抱抱,一點兒也不知道害臊。”一個中年大嬸的聲音突然傳來。
我和端木槿兩個人頓時如夢初醒,迅速地從對方身邊跳開。
“對啊,你看這兩個年輕人,那個姿勢啊,實在是太難看了……真不知道他們的爸媽是怎麽教育他們的。”另一個大嬸在一旁冷冷地說。
爸媽……教育……
我的臉色一暗,想到了自己來曆不明的身世。
“我們就是沒有爸媽教育的野孩子,但是那關你什麽事啊?”聽到“爸媽”兩字,端木槿的反應比我還要激烈。他從沙發上站起來,生氣地走向那兩個大嬸,我嚇得趕緊從背後將他牢牢抱住。
“端木槿,大嬸她們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千萬別隨便就把別人凍住啊。”想到這家夥之前時不時用“凍住你”作為要挾,我趕緊抱緊他,讓他不要那麽衝動。
“天宮熏,你給我放手。”端木槿朝我低吼道。
“我不放,不放不放絕對不放。”開玩笑,如果放手,這家夥一衝動真的跑過去對那兩個大嬸使用超能力,他不被當成怪物看才怪。
我才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用力地搖搖頭,我加大力道抱住他,不讓他衝過去。
“你看看,你看看!這女孩子看起來也隻有十六七歲的樣子,怎麽會這麽不害臊,竟然死命地抱著人家男孩子不放。實在看不下去了,我們還是快點兒走吧。”兩個大嬸十分輕蔑地看了我一眼後,便拉著對方離開了。
“這就是你好心得到的下場。”端木槿看著我,說。
“我……就算我被誤會,也總好過你的超能力被大嬸們發現,然後被當成怪物看待吧!”我不服氣地對他吼道。
“所以說……你是為了我,才阻止我去教訓那兩個大嬸的?”端木槿一愣,直直地盯著我,問。
“那,那什麽……”在他過於直接的注視下,臉上的溫度急劇上升,我講話也變得結結巴巴起來,“時間已經很晚了,我,我們還是抓緊時間搬沙發吧。”
低頭,彎腰,我努力抬起沙發的一端……
端木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跟著低頭,彎腰,抬起沙發的另一端。
我們就這樣,一前一後地繼續抬著沙發回家。
我偷偷地抬起頭,看著路燈下端木槿抬著沙發的背影,心頭突然一陣惆悵:擁有這麽完美的外貌,加上過人的智慧,還有超厲害的超能力……像端木槿這樣完美的人,喜歡的會是怎樣的女生?又是怎樣的女生,才會有資格成為他的女朋友呢?
我的腦袋裏突然不受控製地閃過這樣的念頭,然後我的心便緊跟著一陣抽痛。
等我們千辛萬苦抬著沙發回到家,都已經接近晚上9點了。我和端木槿各自洗漱之後,便都早早地睡覺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因為新買了沙發,我們倆裝扮家的興趣更加濃厚了。於是,在商量了一陣之後,我們決定去買油漆,給屋子灰色的水泥牆壁粉刷上漂亮的顏色。
在油漆店裏買了天藍色、粉色和白色三種油漆以及所需要的刷子等工具後,我們便抓緊時間開工了。首先是各自粉刷自己的房間。我在天藍色和粉紅色之間猶豫了半天之後,選擇了粉紅色,而端木槿那家夥幾乎想也沒想便選擇了白色的油漆。
“等一下!”我一把拉住端木槿,微笑著看著他,說,“雖然我很舍不得,不過仔細想想,也許你比我更加需要它,所以我決定還是割愛讓給你好了。”
我一邊說,一邊把粉紅色的油漆拿到他麵前。
端木槿立刻皺起了眉頭:“我為什麽更需要它?”
“你想想看,你一天到晚冷冰冰的,沒準粉紅色的可愛牆壁,能中和一下你那不討人喜歡的性格呢。”我好心地建議。
“不用了,謝謝。”端木槿氣呼呼地瞪我一眼,“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它適合我。”
“什麽啊,端木槿,你怎麽不相信我說的話呢?要不,我證明給你看看?”我飛快地用手指沾了一點兒油漆,趁端木槿不注意,飛快地塗在了他的鼻子上。
“看吧看吧……你和粉色多配啊!”我雙手握成雙拳,假裝一臉癡迷地看著他的臉,一邊強忍住笑意,一邊讚歎。
“是嗎?可是我覺得它更適合你……” 我還來不及反應,端木槿已經用手指飛快地沾了油漆,塗在我的臉上。
“啊,你太可惡了!”我大叫一聲,正想要逃避,端木槿下一輪攻擊又襲了過來。
“還有天藍色,對了,白色應該也很適合你。”端木槿在我的臉上一陣亂塗。
“啊……”我大叫著,眼看著我逃避的速度根本比不上他進攻的速度,我幹脆徹底放棄了掙紮,一門心思地朝他發動進攻。
於是,一場塗抹油漆大戰就這樣毫無預兆地上演了。
我們兩個人你來我往,沒一會兒,彼此的臉便都變成了大花臉。
“喂,端木槿,如果我臉上的油漆洗不掉,你可得對我負責。”我喘著氣,蹲在地上,一邊擦臉,一邊對他怒吼。
“哼……隻要你對我負責,我保證也一定對你負責。”端木槿十分坦然地回答我。
這話才說出口,我們便同時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兩人都僵住了,不敢繼續開口講話。
“那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端木槿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什麽……”我抬頭,看著他。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
端木槿的那張臉,不用紙巾擦的時候還好,臉上雖然滿是油漆,但至少沒有化開,不仔細分辨,還會誤以為是種藝術;此刻,用紙巾這麽一擦拭,各色的油漆在臉上全部化開了,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天宮熏,你的臉……哈哈哈……”沒等我嘲笑他,他便先一步開口,大聲地嘲笑著我,“你是我見過的臉最花的大花貓。”
“什麽啊,你才是臉最花的大花貓。”我嘟嘴,不服地反擊。
隻是,我一抬頭,就忍不住呆呆地去看端木槿燦爛的笑容。這應該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家夥笑吧,而且還是那麽開心的笑容:那雙好看的眼睛幾乎快彎成了月牙;長長的睫毛隨著笑意微微地抖動著,猶如兩把可愛的扇子;那薄薄的粉色雙唇揚起了漂亮的弧度,露出了潔白好看的牙齒,鼻翼兩邊跟著泛起小皺紋,看起來性感而可愛……
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笑起來這麽好看的人。
這個叫端木槿的男生……
這個叫端木槿,總喜歡冷著一張臉的男生……
當他露出笑容的時候,你才會發現,他有著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笑容。
“端木槿,你笑起來真好看。”我情不自禁地輕聲讚歎。
“啊……你說什麽?”端木槿皺眉,看上去並沒聽清楚我的話。
我的臉微微一紅——為了自己情不自禁的那聲讚歎。
“沒什麽,我是說你的大花臉真醜。”我抬頭,違心地說。
“喂,天宮熏,你的臉才醜。”端木槿瞪我一眼,然後繼續哈哈大笑,“真是好笑,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麽好笑的臉,哈哈哈……”
上帝啊,您老真是不公平,同樣是被油漆弄花的兩張臉,為什麽在我覺得這家夥美得無與倫比的時候,他卻覺得我好笑得天下無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