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原來是愛
回到家以後，我忽然覺得家裏好像空****的。以前，我從來沒覺得家有這麽大，現在看上去，好像很冷清。
早上我給千闕明準備的牛肉小餅還原封不動地躺在桌上，我對著那張“笑臉”便箋擠出一個微笑。
不知道千闕明回不回來吃飯呢？
我做了一桌子的菜，卻連筷子都不想動。我想等千闕明回來一起吃，沒有他，這些菜好像都失去了香味。
我默默地等著那個大胃王，可是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桌子上的飯菜都涼透了，他還沒回家。
“佳人，他可能是有事耽誤了，你好歹先吃點東西吧！”言信和輕輕地說。
“嗯……”我機械地回應了他。可是，雖然口頭上答應了言信和，我還是一點胃口都沒有。我隨意吃了兩口飯菜就吃不下去了，心口好像被堵住了一樣，悶悶的。
我無精打采地敷衍了言信和擔憂的詢問，丟下了碗筷就鑽回了自己的小房間。
躺到軟綿綿的**，我心裏久久不能平靜，翻來覆去地回想著早上發生的一切，為什麽千闕明那麽反常？他現在在哪裏，為什麽還不回家？
是的，我在意他，我很在意他。
我在意他對我的好，在意他說的“對不起”，在意他把我“托付”給言信和，在意他和那個白衣女孩在一起，在意他不回家……
我在意，我真的在意。
每想一次千闕明，我的胸口就悶悶地疼痛，我拚命按住胸口，仿佛這樣就能減輕痛楚。
我好想告訴他，我不能沒有他。
我好想告訴他，我希望他一直在我身邊。
我幻想著我對他說了這些話之後，他的眼中會閃爍著欣喜的光芒，他會對我微笑，會抱住我。
幻想總是迷人的，現實卻是殘酷的。所以，我不敢再多想。我拿被子捂住腦袋，像是將頭埋入沙子中的傻瓜鴕鳥。可是，即使是這樣，我還是時刻注意著房間外的動靜，因為我怕錯過任何聲響，我怕沒有在第一時間看見千闕明。
然而，等了許久，我隻聽見言信和出門的輕微聲響……
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安靜。
千闕明你不要就這樣一去不返……我傷心地想著，不由得想到那首歌曲，在心底輕輕哼唱起來：“雨滴先生正離我而去……”
千闕明會離我而去嗎？會嗎？不會嗎？
這一刻我好想用花瓣占卜，來預測千闕明到底會不會離開我。
我越想越難過，視線模糊起來，我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不停地安慰自己：也許沒有我想的那麽糟糕。我不能總是怯懦地躲在一邊胡思亂想，要勇敢。
我掀開被子，到衛生間掬了一把清涼的水，洗了洗臉，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眼睛又哭得紅腫了，等會兒讓千闕明看到我這副樣子可不好，不能再哭了。
站在落地的大鏡子麵前，我想象著鏡子裏的自己是千闕明，嚐試著用不同的語氣說“你回來啦”，還配合這句話做出各種表情，可愛的、大方的……
呃……似乎都不對，無論我用怎樣的語氣怎樣的表情，鏡子裏的自己都像是個笨笨傻傻的女孩，就好像李曉媛說的“小灰鼠”一般。
這樣的我，千闕明又怎麽會喜歡呢？在他眼裏，我就是個小妹妹，比起那個氣質優雅的白衣女孩，我……我什麽都不是。
想到這裏，我的心開始疼痛。
千闕明，千闕明，你會注意到我這個不起眼的女孩子嗎？
我的喉嚨開始發澀，嘴巴裏也仿佛充滿了苦味。
“你這個大傻瓜，上戶佳人！”我戳了戳鏡子裏的自己——那個眼睛微微紅腫的自己，喃喃地說，“你這樣平凡的人，千闕明怎麽會喜歡你呢？”
我垂頭喪氣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不禁有點自卑起來，我，還有救嗎？千闕明會喜歡我嗎？
要不，我嚐試一下化妝？現在很多漂亮的女孩子都化妝，即便是平凡的女生，化了妝也會變得神采奕奕的，可是……那個白衣女孩子不化妝也那麽迷人……我長得這麽普通還跑去化妝，而且化了妝也沒她一半好看，那不是很可笑嗎？
我懊惱地歎了一口氣，如果我能長得出眾一些就好了，那樣，千闕明也許會多看我幾眼。
這時，我聽到樓下傳來一陣聲響。我條件反射地跑到了窗前，一眼就認出樓下那個朝我家走來的人正是千闕明！
他終於回來了。我忽然就感到很高興，原本不安的心也定了下來。不過，還沒等我鬆口氣，另一個人影就映入了我的眼簾。
等等……那是？
他身邊還有一個人——那個優雅高貴的白衣女孩。他們肩並肩走在一起，看上去很親密的樣子。
我不由得一愣，剛剛見到千闕明的喜悅心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我不得不承認，他們兩個真的好般配。
原來千闕明還有個這麽要好的朋友呢，我好想近距離看一下那個白衣女孩。不，不，不！我在想什麽呢！我搖搖頭，什麽時候自己變得這麽卑劣了？
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個白衣女孩是誰……就偷偷看一眼……
我腦海裏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終於斷了，我飛奔到樓下，站在大廳的窗戶邊，等著千闕明和那個白衣女孩經過。
隨著他們越走越近，我的心也“怦怦”地狂跳起來。
我，我就隻看一眼，我隻想看看那個白衣女孩的樣子……我死死地攥住衣角，不一會兒手心就出汗了。
過來了，他們兩個過來了！
可是，關鍵時刻我又不敢看他們了，感覺自己好像做錯了事，我糾結萬分地垂下頭。
“月亞瑩。”就在我忐忑不安的時候，我聽到千闕明富有磁性的嗓音喊著一個人的名字。我一驚，抬起頭來，正好看到兩個人的身影。
哦，那個白衣少女原來叫月亞瑩，好美的名字，也隻有她襯得起這個名字吧。
她真美，美得讓人不能直視，長長的鬈發修飾著她動人的臉龐，吹彈可破的肌膚被那身華美的蕾絲白裙映襯得更加通透。
忽然，我渾身如同觸電般顫抖起來。記憶的按鈕仿佛瞬間被按下，好多片段突然狠狠地撞進了我的大腦。為什麽這個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孩子這麽眼熟，因為我見過她！
她來過我們家，想來租房。而那個時候……那個時候千闕明非常不高興，冷言冷語地“請”走了她，我為此還說了千闕明一頓。可，可是……他們本來就認識嗎？那為什麽當時千闕明要裝作不認識她？
難道他們是一對很要好的朋友，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所以在冷戰……
我的腦袋頓時嗡嗡作響，一陣暈眩，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如果這是事實，看到他們和好如初，我應該為千闕明高興，可為什麽我的心仿若緊緊被揪住了一般，這麽痛苦呢？
我忍不住又看了他們一眼，他們還在說著什麽，我聽不太清，但有幾個字我聽得異常清晰：我喜歡。
那是千闕明的聲音，他的聲音早已經深深鐫刻在我心裏，我根本不需要辨認。
他說“我喜歡”，他是在對月亞瑩告白嗎？
這沉甸甸的三個字，壓得我透不過氣。
我怔怔地看著他們，仿佛被誰施了影子束縛術，被牢牢地釘在原地，不能動彈。
隻見月亞瑩猶如蝴蝶般輕輕落入千闕明的懷抱之中，而千闕明則伸開雙臂溫柔地擁著她。
這是一幅無比美好的畫麵，兩個宛如精靈的人輕輕相擁在一起，任誰看了都會羨慕不已！
可是我心中像有千萬根刺在紮，痛得我幾乎不能呼吸。
望著他們相擁的身影，我的視線怎麽也移不開，眼淚止不住往下流，越看，心裏就越痛……
我已經模糊的視線好像看見那個白衣女孩子抬起了頭，往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啊！”我忍不住叫了出來，隨即迅速扯過窗簾，捂住嘴巴躲在窗簾後麵，驚慌失措。
在窗簾後麵，我不敢再去看他們，也終於明白那種疼痛是因為什麽。
原來我這麽笨，笨到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
在和千闕明相處的這段時間裏，我對他……我對他有了自己不曾發覺的感情。可是我竟然到現在才知道。
千闕明和月亞瑩的擁抱，那讓我窒息的疼痛，我這才知道……
我喜歡上了千闕明。
我喜歡上了千闕明，所以會在意他吃不吃得飽，所以會不自覺地依賴他，所以會在他麵前一點拘束感也沒有，所以腦海裏才會滿是他的身影……
我喜歡上了千闕明，所以會在意他身邊的那個白衣女孩……
可是為什麽我到現在才明白過來呢！
太晚了嗎？已經失去喜歡的資格了嗎？
我躲在窗簾後，泣不成聲。
我開始想念那個黑暗中的無聲擁抱，寬厚、溫暖、安心，是屬於千闕明的擁抱。
我又開始想象在陽光下相擁的千闕明和月亞瑩，而自己一個人孤獨地站在黑暗中，一扇巨大的門橫亙在我和他們之間，我們來自兩個世界，無論我怎麽伸手都觸不到，也接近不了……
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著千闕明。
我緩緩從窗戶邊走到大門前，顫顫巍巍地伸手，想去打開那扇門。我傻傻地幻想著，或許我一打開門，就能看見對我微笑叫我“傻丫頭”的千闕明。
在我抱著幻想望著那扇大門時，門“嘎吱”一聲開了。
千闕明推門進了屋。
“嗯？你在啊！”他看到我，望著我輕輕地笑了一下。一切都很平常，可是隱隱約約有什麽東西改變了……
千闕明並沒有嘻嘻哈哈地說“傻丫頭你等著我呀”，也沒有揉著我的頭問我有沒有什麽好吃的……他不餓了嗎?他不喜歡吃我做的東西了嗎？
這一刻，千闕明站在我麵前，沒有任何親昵的言語和動作，眼神也變得那麽陌生。
我忽然就明白了：終究，我和他隻是陌生人。
麵對突然變得陌生的千闕明，我整個人都茫然了。我該怎麽辦？說什麽才好？
該祝福他們嗎？可我沒頭沒腦地祝福會不會顯得很唐突？而且那是千闕明的私事，我貿然說出口，會招人厭吧？
我和千闕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尷尬過，詭異的沉默籠罩著我和他，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千闕明……”我望著無數次浮現在我腦海的俊挺麵龐，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聲，“你是不是總有一天會離開我？”
千闕明望著突然發問的我，藍色的眼眸中有了一絲觸動，他似乎在極力忍著什麽，可什麽也沒說出口，最終他咬了咬嘴唇，神色複雜地看著我。
“總有一天，你會離開的吧？”我失神地又追問了一次，拉住他的手臂，緊緊攥住，好像我一放手他就會突然消失一樣。
千闕明你說話啊，快說啊，說什麽都好，隻要你說……
千闕明微微睜大了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嘴巴動了動，隨後又抿住了嘴唇。
我的心像是被泡在了冰水中一樣，冷得讓我全身顫抖。
他沒有否認，他是默認了嗎？他會離開我，而我，將會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的心緊緊地揪起來，好痛！這一下任何幻想都沒有了，我死死地咬住下嘴唇，不讓自己哭泣，不讓自己崩潰。
嘴唇被自己咬得很痛，我都能感覺到一絲血的味道，可這都比不上我心裏那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像針紮一樣的刺痛。
“佳人！”千闕明一個箭步衝到我身邊，向我伸出了手，可就在那隻手快觸到我的臉時，千闕明突然怔住了，猛然將手縮回去。他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仿佛在極力忍著什麽。
“佳人，你別咬嘴唇了……”沉默半晌，他輕輕地說出這句話來。
然後，他又伸出手來，輕輕碰了碰我的臉。
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我的一瞬間，我眼睛一熱，眼淚唰地一下就滾落出來，我連忙低下頭，使勁地擦了擦。
“其實，我就是……有點舍不得你。不過你是死神，肯定很忙，也不能老在這裏待著，要是你要離開了，有空也回來看看我啊！”我裝作很開心的樣子，抬起頭來，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千闕明皺了皺眉頭：“佳人……我……”他的聲音沙啞了，我不知道他想說什麽，可是看得出來他有很多話想說。
我們之間又是一陣沉默，千闕明靜靜地看著我，我也靜靜地看著千闕明，他剛剛因為激動而明亮的眼眸，此刻也黯淡了下去。他將拳頭握得緊緊的，關節都有些發白。
“我早上給你做了牛肉小餅，你也沒回來吃，晚上我又做了好多菜，想等你回來吃，結果你沒回來，我自己怎麽也吃不完……等會兒你要是餓了就自己吃吧。我，我今天有些累，先回房去休息啦……”我不自然地朝千闕明笑了笑，臉上卻都是忍都沒忍住的淚水，我用力地絞著衣角，不敢去擦眼淚。我隻希望，在這不太亮的黑夜裏，千闕明沒有發現我在哭泣。
說完，我便一口氣跑回房間，頭也不回，生怕被千闕明看到那些眼淚。
“佳人！佳人！”我聽到千闕明在我身後焦急地喊著我的名字，可如果我再多看他一眼，我一定會崩潰的！
回到房間，我立刻關起門，癱倒在地。
千闕明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啊，還是那麽美的一個女孩。
我隻能壓抑住對他的喜歡，默默地祝他幸福。可是原來忍住自己的感情是如此痛苦的事情。
為什麽不早點察覺到呢？上戶佳人你這個大笨蛋！說不定，早一點還有機會呢。
我坐在地板上，垂著頭，環住自己的肩膀，仿佛這樣能夠減輕一些痛苦。可是沒多久，我的衣服就浸濕了一大片，貼在身上涼涼的。我從來都不知道，我可以哭這麽久，可以流這麽多眼淚。
我一個人待在我的小房間裏，孤獨感被放大了好多倍，我快承受不住了。我還以為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我，千闕明也會在我身邊。我還以為……
我想念千闕明眉開眼笑的樣子，他的笑容能讓周圍的人都感到快樂。不不不，停止想念，千闕明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被淚水和孤獨包圍，我沉沉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好像做了一個冗長而悲傷的夢，但是夢裏又有一個我熟悉的、溫暖的懷抱。我掙紮著睜開眼睛，光線讓我覺得眼睛生疼。我輕輕揉了揉眼睛，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似乎還有殘存的淚痕。
等眼睛適應了光線，我才發現我躺在**，可是昨天我明明在地板上……
是千闕明嗎？
不不不，我搖頭否認了這個想法，不可能是他，應該是我自己在迷迷糊糊中爬到**去的。可這麽一想，我心裏又湧起一陣酸楚。
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看了看擺在床頭櫃上那個粉色的鬧鍾，啊，居然八點多鍾了，我睡了這麽久嗎？我小聲地歎了一口氣，掀開被子下床，想拉開窗簾。
誰知我剛起身就覺得頭重腳輕，兩眼發花，站都站不穩。我這才想起我昨天幾乎都沒吃東西，要趕緊找點東西吃，也不知道千闕明昨天吃了沒有……
洗漱的時候，看到鏡子裏那個臉色蒼白、眼睛還有些腫的女孩，我不禁苦笑，就我這副樣子怎麽配得上千闕明呢？
以前，我懵懵懂懂地對一個男孩子有了好感，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感情，結果那個男孩子在大庭廣眾之下說我是個醜八怪，不配和他做朋友，我當時羞愧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恨不得地麵裂開一個洞，讓我掉下去……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自己不屬於好看的女孩類型。
千闕明，隻有像月亞瑩這樣美麗的女孩子才配得上他吧！
我用冷水敷了敷眼睛，希望快點消腫，等會兒出去見到千闕明，我可不能是個“桃子眼”。
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我便推開門想去做點東西吃。可是，剛一推開門我就愣住了，因為言信和正在我房間門口來來回回踱著步子，見到我出來，他明顯一愣。
“啊，早上好，佳人！”言信和回過神來，立刻笑著和我打招呼，“昨晚你睡得好嗎？”
“早上好……我睡得很好！”其實我有點失望，我多麽希望一推開門見到的是和往常一樣大大咧咧笑著的千闕明啊，也不知道他怎樣了……於是我想也沒想就問，“你看到千闕明了嗎？”
等我說完才發現我直接喊出了千闕明的名字，而沒有稱呼他為“哥哥”。
“他似乎一大早就出門了，你有什麽事嗎？”言信和關心地問，還好，他並沒有發現我的“口誤”。
“哦哦，沒事，我是想著去做早餐……我們一起吃。”我擺擺手，笑著掩飾我的不自然。原來千闕明一大早就出門了，去哪裏了呢？是去見月亞瑩嗎？
我憋著一肚子的問題，整個人顯得心事重重的。
“佳人。”言信和有些躊躇地喊我，似乎有什麽話要說。
“嗯？言信和你有什麽事要說嗎？”我試著詢問。
“嗯……那個……”言信和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緊張，“今天天氣很好，我們約會吧！”
“啊？”我腦袋還沒轉過彎來。
“我是說，佳人，我們約會吧！”言信和湊近了我，放緩了語速，誠懇地說。我這才發現他的臉都紅到耳朵根了。
我愣住了。他之前在我門前徘徊就是想對我提出這個請求吧？他肯定猶豫了好久，思考了很久怎麽說出口，就像，就像昨天我對著鏡子練習怎麽和千闕明說話一樣……
我望著言信和充滿期待的眼神，想拒絕又狠不下心，想答應，又覺得自己在欺騙他。
突然我靈光一閃：不如，就趁這次約會把話都說清楚吧。
想到這裏，我小聲地“嗯”了一聲，緩緩地點了點頭。
言信和聽到我的回答，緊張的神情立刻變得輕鬆起來，他溫柔地笑著說：“因為看你最近都悶悶不樂，就想著今天帶你出去好好地玩一玩！”
“嗯。”我對他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在心底默默地說：謝謝你，言信和。
“來，今天的約會現在就開始了哦！”言信和那張清俊的臉在我麵前放大，他眨眨眼睛，神秘地說，“現在請佳人閉上眼睛！”
“啊？”我一怔，不知道言信和要做什麽。
“快，閉上眼睛！”言信和笑眯眯地望著我。我雖然很疑惑，不過還是閉上了眼睛。
“乖！”言信和溫熱的手碰了碰我的眼睛，隨後我就感覺到他牽起了我的手，“跟著我走哦，不要睜開眼睛！”
我點點頭，在一片黑暗之中，我依然能感覺到言信和明朗的笑容。
就這樣走了幾步，言信和停了下來。
“好了！睜開眼睛吧！”言信和在我耳邊宣布。
到底會看見什麽呢？我睜開了眼睛，然後，我“哇”地叫了一聲，捂住了嘴巴。
原來，言信和給我做好了早餐！餐桌上擺放著漂漂亮亮的櫻花卷壽司，還有一小盒蛋糕，蛋糕上麵還用白色奶油寫著“佳人，要開心起來”，邊上還有一個很可愛的笑臉符號。
他肯定準備了好久，我心中湧起一股感動的暖流，但同時，心頭那種酸澀的感覺也變得更濃了。為什麽，他要對我這麽好……
“喜歡嗎？這就是今天美好約會的開始哦！”言信和為我拉開座椅，“佳人，快吃吧！”
我望著言信和，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陽光將言信和完美無瑕的臉映襯得讓人不敢直視，好像多看一眼都會把這天使一般的人玷汙了一樣。
“佳人，別愣著啊。佳人？”言信和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這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趕緊拿起一塊壽司細細品嚐。清新的味道在唇齒間散開，很爽口。
“很好吃呢，謝謝你……”我又塞了一塊到嘴裏。
“今天還有很多節目，保證你開心！”言信和很有自信地說。
吃過言信和特製的美味早餐，我低落的心情似乎得到了些許治愈。
千闕明找到了屬於他的幸福呢，我應該為他高興才對。我努力安慰著自己。
“我們出發吧，來！”
吃完飯後，言信和拉著我的手走出了家門。在燦爛的陽光下，我們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又走過好幾條寂靜的小街……忽然間，我覺得眼前的路很熟悉。那個時候，千闕明也是這樣牽著我的手……
“佳人佳人，到了哦！”言信和搖了搖我的手，將我從神遊狀態中喚醒，指著一家散發著濃鬱巧克力氣息的小店對我說，“就是這裏了，我們進去吧！”
我抬頭看了看，這家小店有個很別致的名字呢，叫“斑馬森林”，這四個字做得超級可愛，每個字都是糖果色的。
“這裏可以自己做巧克力，我想你會很喜歡這裏的。”言信和幫我拉開了大門，那濃鬱的巧克力香味撲麵而來。
這家店簡直就是童話中的糖果屋嘛，牆上的櫥窗裏還陳列著各種各樣造型獨特的巧克力呢，有公主，有青蛙，有森林，有城堡……
“我們也可以做成這樣嗎？”我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個可愛的小哈士奇造型的巧克力，我是不是可以做一個這樣的巧克力送給千闕明呢……不，是送給自己……
“嗯，隻要是你想做的！”言信和拍了拍我的頭，“看來你很喜歡小狗狗呢！而且你選中的這隻跟你家那隻小哈士奇很像啊，那麽可愛！”
“啊……很喜歡。”我心虛地回答，有種心事被看穿的窘迫感。
其實毛茸茸的小動物我都很喜歡，對那隻千闕明變的小狗狗更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店主拿來了小狗狗的模具，我和言信和把衣袖挽起，便開始動手製作了，先融化巧克力漿，我還加了一些杏仁碎粒和果仁醬。
一個早晨的時光都融化在這濃濃的巧克力裏了，言信和還為我做了很誘人的點心。
做好後，他拿來小刀，切下一角，細心地用叉子送到我嘴邊：“佳人，嚐嚐看！”
“哇！”點心送入我嘴裏的瞬間，那馥鬱的核桃香味讓我忍不住叫出了聲，我還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點心。我忍不住問言信和，“言信和，這甜點背後有什麽故事嗎？”
“啊？那我還真不知道呢，是店主推薦的，她說這款甜點很多人都喜歡自己做。你想到什麽了嗎？”言信和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我。
我搖搖頭，笑著說：“我就是隨意問問，很好奇。”
其實我想起了上次千闕明帶我去甜品店的事，他給我講了很多蛋糕的故事，他對甜點簡直了如指掌……我懷念和千闕明在一起的時光，好想和他一起享受美食……因為，隻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感覺到發自內心的快樂！
“佳人？”言信和敲了敲我的額頭，“小呆瓜又在想什麽呢？”
我一愣，剛才那一瞬又走神了嗎？我抱歉地朝言信和笑笑，說：“我們等會兒去哪裏？”
“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呢？”言信和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
“我想去牧橋公園，那裏有個很美的池塘，養了很多錦鯉……”
“好，下一站看肥鯉魚！”言信和做了一個遵命的手勢，我朝他笑了笑。
其實我隻是覺得那裏人少，很安靜，比較適合談心。有些話雖然很早就想對言信和說清楚了，可我太怯弱，怎麽也說不出口。
等會兒就都說出來吧！我默默給自己打氣。
言信和完全不知道我心底正在努力醞釀拒絕他的話，依然很開心地帶著我來到了寧靜的公園。
我坐到池塘邊的大石頭上，看著一群錦鯉悠閑自在地遊來遊去。言信和則安靜地躺在我身邊的草地上，享受這一片寧靜。
這真是個美麗的午後，初夏的空氣中有股淡淡的甜味，混合著綠地青草的芬芳，令人微醺。
可是……我揉了揉太陽穴，唉，我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兒。
“佳人，你為什麽歎氣？”言信和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正注視著我。
“言信和……我……”我抿了抿嘴唇，也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嗯？”言信和撐起身體，緩緩地靠在我身邊，用好聽的聲音說，“佳人，你說吧，有些話憋在心裏也不好。我願意當你的‘樹洞’。”
此時，他的頭正倚在我肩上。
佳人，開口說吧，不能再拖了——我心底的小人嚴肅地開口對猶豫的我說。
“言信和，你說你要找一個為你披上衣服的女孩，對嗎？”我猶豫著開了口。
“嗯，對，而且那個人就是你呀。”言信和仰起頭看了看我，一臉笑意。
“可是我那個時候……”這句話沒說完，言信和突然打斷了我，指著池塘說，“佳人，你快看！”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見一隻不同於其他錦鯉的大錦鯉，它通體金燦燦的，個頭也是這群魚中最大的，在陽光的暈染下，金色的錦鯉美得耀眼。
“這肯定是鯉魚王。”言信和看了看我，笑著從包裏取出一些碎餅幹，起身去喂食。
“佳人，我聽過一個傳說，說見過鯉魚王的人，可以向它許下心願呢。”言信和一邊投食一邊說，“佳人，你有什麽心願嗎？”
“我……”我低下了頭，沉吟著。我是有個心願，就是希望千闕明不要離開我，這個小小的心願能實現嗎？
“佳人啊，你的願望是不是你的小秘密呢？”言信和把碎餅幹全部投進池子裏，引得魚兒們紛紛搶食，“我也有我的小秘密哦，佳人想聽嗎？”
他笑著拍了拍手，走過來輕輕撥弄了下我的頭發，湊近我耳邊，輕聲說：“我許了一個願望，就是希望能夠陪伴在佳人身邊，久點，再久點。”
我感覺到耳根有言信和溫熱的氣息傳過來，我的身體不自覺地往後挪了挪。
言信和說完就靜靜地凝視著我，微微地笑了一下，眼中有一抹失落。
“言信和，那天我其實是……”我正準備一鼓作氣不顧後果把憋在心裏許久的話一次說清楚……
“噓——”言信和突然將食指放在唇邊，示意我不要說話。
“要小聲說話哦，不然會驚擾到鯉魚王的。”言信和很輕很輕地說著，“佳人，不管你許了什麽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他小心地俯下身來，輕輕撫了撫我的頭，望著我微笑。
“嗯……”我想對言信和說的話再一次咽了回去，看著池子裏自在的魚兒們，我有點懷念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那個經常遲到、沒有太多故事的自己……自從遇到千闕明，好像生命跟“喜歡”係在了一起，不再那麽輕鬆了，每天都患得患失。
“佳人，我有些困，想多休息一會兒。”言信和輕輕地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握著我的手，看向遠方的天空。
“好，那你睡一會兒吧。”這一次，我沒有閃躲。我還是沒有說出口，我內心的愧疚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言信和的發絲拂過我的臉龐。我定了定心神，冷靜下來，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將我的真正想法說出來，讓言信和知道，我並沒有對他抱有特別的感情。
言信和很快睡著了，我陪著他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陽的餘暉將我們的影子拉長。
言信和熟睡的樣子，池子裏自在的魚兒，美好的陽光……我的思緒在這環繞著我的寂靜中跳起了舞，我想了好多，但剪不斷，理還亂。
“佳人！”
“嗯？”我回過神來，身邊的言信和已經醒了，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此時的他有些虛弱。
“啊，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家吧！今天辛苦你陪我了！”言信和揉揉眼睛，伸了個懶腰，“我可以再有個小要求嗎？”
我愣愣地看著他：“是什麽？”
“我想吃佳人做的飯！”言信和望著我哈哈一笑，響亮地回答。
“哦，好的！”我立刻點點頭。
看到言信和的笑容，我不由得又想到那個總纏著我做飯的千闕明，不知道他回家了沒。或許，他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佳人，回家了！”言信和朝著我笑了笑，牽起了我的手。
這一天的約會算是圓滿結束了吧，而我要說的話，還是爛在了自己心裏。一路上，我們彼此都沉默著。我的心情一直沒有平靜下來，悲傷、自責、擔憂……種種情緒混合成灰色的陰霾，將我緊緊籠罩。
我走到大門前，屋子裏一點燈光也沒有，心裏不禁又是一陣難過，千闕明果然沒有回家。而言信和還是和往常一樣，很紳士地為我打開房門，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小呆瓜，快進去吧。”
我抬頭看看憔悴但依舊露出滿臉笑容的言信和，猶豫著說：“你為我做這麽多，我過意不去……”
“你真是小呆瓜！快別愣著了，快進去吧，外麵冷。今天你可總是在發呆哦！”言信和拉著我的手進了屋。
我今天……確實心不在焉，太多事情都糾纏到了一起。
晚上我做了好多好吃的，言信和吃得很開心。可是，幾乎每次吃飯我都會想到千闕明，這個貪吃鬼對我做的飯菜已經不感興趣了吧。
他今晚會回家嗎？
我今晚能和他說上話嗎？
滿腹心事的我麵對著自己親手烹飪的美食也提不起精神來。
結束這頓索然無味的晚餐之後，我看著坐在沙發上安安靜靜看書的言信和，決心把今天白天沒說完的話，說給他聽。
“言信和……”我坐在他的對麵，有些猶豫地喊了他的名字。
“嗯？佳人，你看起來有話要跟我說哦！”他合起了手中的書本，把書放在一旁，笑了笑，繼續說，“或許我知道你想說的……”
“言信和，我……我不是你命中注定的那個女孩子。”我把心一橫，絞了絞衣角，“那天，我把外套遞給你，完全是巧合，我……”
“佳人，我知道。”言信和沒有流露出別的情緒，“你在公園想跟我說的，也是這個吧？”他笑了笑，眉宇間滿是溫柔。
“嗯……那你為什麽……”我迷惑了，怔怔地看著言信和。
“小呆瓜，我說我想找一個為我披上衣服的女孩，其實就是想遇見像你這樣善良、單純的人，呃，還有點小迷糊！”言信和湊近了我，刮了刮我的鼻子，我覺得癢癢的。
“啊？”我的臉瞬間發燙了，這是第一次有男孩子這麽誇獎我。
“我的小呆瓜啊，看上去很平凡，但是她的好隻有接近她的人才知道。比方說，她會做很好吃的東西，富有愛心，有時候也會因為嘴笨受欺負，但是這一點尤其可愛！”言信和的雙眸似乎有著灼人的熱度，“佳人，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孤獨，好多人接近我都是為了滿足他們的好奇心。隻有你……我以前就偷偷注意過你，你在班上默默無聞，但每天都能露出開心的笑容——那一次的意外，讓我有機會認識你，你對我的態度和她們不一樣，你讓我覺得我並不是一個被孤立的人。”
言信和娓娓道來，我愣住了。校園偶像的光環背後，言信和也是個普通人，大家對他的評價也好議論也好，都把他推向了更孤獨的位置，原來是這樣……
“其實你可以和一些人交朋友的……”我小聲說。
言信和搖搖頭：“我試過，可惜失敗了，或許我不怎麽會說話吧。不過我真的很高興能遇見你，你一定是上天給我最美好的禮物！佳人，我很喜歡你。”
他凝視著我，灼熱的目光仿佛要將我融化，他輕輕地問：“佳人，你對我有感覺嗎？”
我的心突突地跳個不停，這個問題我最怕麵對了！我對言信和是有感情的，可是這種感情更偏向於對兄長的親情，我希望他不那麽孤獨，希望他能開心，希望他每天都能露出美好的笑容。
可是這種感情和喜歡完全不同啊，以前我不知道什麽是喜歡，可是現在我知道了啊！喜歡是讓人糾結萬分又欲罷不能……
我喜歡上了喜歡別人的千闕明！
而言信和，似乎喜歡上了喜歡千闕明的我。
我該怎麽辦？
……
我沉默地垂下眼簾，不知道該怎麽對言信和說。
“佳人，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言信和清亮的聲音響起，依舊溫柔，但是有種無奈的感覺。
我驟然抬起頭來，心裏慌亂極了，仿佛所有心事都已經被言信和看穿。
言信和盯著我看了好久，苦笑道：“我知道了……”說完，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眼睛沒再直視我。而那雙眸子移開的瞬間，我看到難以掩飾的難過——我被這眼神擊中了心窩，那難過，我也曾有過。
“佳人，你早點休息。我有點累，先回房了，晚安！”言信和勉強朝我笑笑，轉身離開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又開始如針紮般疼痛，我想言信和也是如此吧……
我不知道這樣是對是錯，我突然覺得頭好痛！
我抱住腦袋，無聲地喊著一個人的名字。
千闕明，千闕明，千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