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和他的守護
“啊——”
我大叫一聲，猛地從**坐了起來。
“怦怦，怦怦，怦怦……”我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十分急促。我撐起身體，呆呆地坐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冷靜。揉了揉眼睛，我仔細辨認著眼前的一切：灰白的天花板、粉色的兔子燈、我熟悉的小章魚牆紙……呃，不錯，這是我房間。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是，剛才那個夢是怎麽回事？那個夢境讓人從心底產生一種畏懼感，即使是初夏，我也能感覺到絲絲寒意。
那個美極了的白衣少女是誰？她也認識千闕明嗎？為什麽這麽可怕？
我深呼吸一口氣，想甩掉那種沉甸甸的壓抑感。
“怎麽會做那種夢……”我擦了擦額頭滲出的細密汗珠，喃喃自語，“也不知道現在什麽時候了……”
我轉過身一看鬧鍾，才清晨五點半。
“還這麽早啊，應該多睡一會兒！”我撫了撫胸口，安慰自己剛才的夢已經過去了，不要怕。於是，我又重重地向後躺了下去。
我真的很想再睡一會兒，可是，或許是那個詭異的夢境勾起了我心中那些灰暗的回憶吧，昨天發生的那些事情不安分地擠到我腦海裏，不停地回放。
我拿枕頭壓住腦袋也無法驅趕在腦海裏回響的聲音。
“小賤人！”
“使用手段迷惑人！”
……
這些話，一字一句猶如紮入皮膚裏的針，紮得我好痛。我以為自己不會在意這些惡言惡語，可隻要想起來，那刺痛感就會持續不斷地發作，偏偏我又不知道如何向人訴說，隻能一個人憋在心裏。
忽然間，我開始想念千闕明那個安撫的擁抱，讓人不再孤單不再害怕的擁抱。有他在身邊的話。我就不會再因為同學們的欺負而壓抑自己了吧？那麽窘迫的模樣都被他看見了，我在他麵前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我晃了晃因為沒睡好而變得沉重的腦袋，然後抱住軟綿綿的枕頭，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快抓緊時間多睡一下！
可事與願違，我閉上眼睛數綿羊，還是睡不著。鬧鍾還在我耳邊“嘀嗒嘀嗒”地走動著，我越想睡，就越覺得那聲音很吵。最後，我歎了一口氣，一個翻身坐起來，取出了鬧鍾的電池。
我扶住隱隱有些疼的額頭，發起了呆。
窗外的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但是雲層厚厚的，看樣子今天是個陰天。銀灰色的霧氣還沒有散去，整個世界混沌一片，遠處的建築物隻留下模糊的輪廓。
一切都這麽不明朗，我此時的心情也是如此，猶如陷入重重迷霧之中。千闕明、言信和的身影反反複複在我腦海裏出現……
還有那些充滿惡意的同學，他們譏諷的臉龐也深深印在我腦海裏，好似幻燈片放映一般，無聲地切換，最後一個鏡頭定格在李曉媛美豔的臉上。
天啊，李曉媛……我痛苦地抱住腦袋。
今天要是還發生那些事情怎麽辦？他們要是合起來欺負我一個，我該怎麽做……想到這裏，我倒在**捂住眼睛，萬分沮喪。
我到底該怎麽做呢？能不能拜托千闕明讓我變成一個透明人呢？
我不要因為言信和而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不要，不要！這種感受實在是太痛苦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光線稍微明亮了一些，便爬下了床。手機上的時間顯示現在已經是早上七點了。沒想到我竟然發了這麽久的呆。我走到窗前，做了個舒展的動作，用力地深呼吸，微微濕潤的空氣進入肺部，帶來一絲清涼。
我沉重的心情也放鬆了一些，不管怎麽說，我總不能窩在家當鴕鳥，一直不去上學吧？該麵對的總要麵對，我比畫了一個“勝利”的手勢。無論會發生什麽，我上戶佳人也要撐過來！
想到這裏，我迅速換好衣服，整理好房間。難得我今天起這麽早，不如給千闕明、言信和做點好吃的吧，老媽說早餐最重要了！
我興衝衝地跑到廚房，今天就來做牛肉小餅吧，配上香滑的煎蛋，稱得上完美了。
我把精心製作的早餐端到餐桌上，就開始去敲他們的房門，招呼他們出來吃早餐。
咦？都沒回應啊？尤其是千闕明，這香噴噴的牛肉小餅，他那狗一樣的鼻子還沒聞到嗎？
我又大聲喊了好幾聲：“千闕明，言信和，快出來吃早餐啦！”
……
回應我的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他們都不在屋子裏！那都跑哪裏去了呢？
我鬱悶地噘起了嘴巴。之前，我還覺得千闕明、言信和兩個大男生在家裏住超級不習慣，我做什麽都不自在。尤其是那個大胃王千闕明，我不僅要多做很多飯菜，還要解決那個家夥帶來的麻煩……
可是現在，他們不在家，屋子裏就變得冷清起來。
最後，我端著精心準備的早餐，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孤零零地吃著，在空****的房間裏，被濃濃的失落感包圍。
“千闕明，你跑到哪裏去了……”我嘟囔著，連牛肉小餅都好像不那麽香了，“呃，看來老媽說得對，食物就是要和別人搶著吃才香……”
我默默地吃完早餐，隨手擦了擦桌子，給大胃王千闕明準備好足夠分量的食物，還留下一張畫著笑臉的粉色便箋。然後，我就背著書包，腳步沉重地走上了上學的路。
我在心底暗暗祈禱，希望今天是平靜的一天。然而，老天爺似乎沒有聽見我的祈禱……
在我經過一條小巷子的時候，一個白衣少女抱著一隻小狗朝我走來。也不知道怎的，這個女孩子莫名地就引起了我的注意。她身上那種清冷的氣質讓我覺得熟悉，可我仔細回憶，腦袋就開始疼，無論如何我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這個女孩。
唉，也許是我昨晚沒睡好，影響記憶了吧！
那個女孩子和我擦肩而過時，我的目光不自覺地在她懷抱中的小狗身上停留。那隻小狗很安靜地伏在女孩子的手臂上，閉著眼睛，頭耷拉著，看上去似乎沒精神。而且，我最在意的是，那小家夥是小哈士奇。我不由自主地就想到千闕明了，這個小家夥和千闕明變成的小狗多麽相似啊！
想到千闕明，我一瞬間恍惚起來。
難道真的是千闕明？
我回過神來，想看清楚那女孩懷中的小狗，可等我轉過身找尋白衣女孩的時候，卻隻看到空****的巷子。
那個女孩……消失了？
我的目光捕捉到青灰色路麵上一小片殘破的紙，它孤零零地隨風翻飛，我的思緒也隨著它不安起來。
突然，我渾身一震，這個少女的行走速度和我差不多呢，我才走了這麽一小段路程，那麽她也應該走得不遠，怎麽這麽快就走得沒影了？難道……
我心裏一緊，驟然想到出現在我夢境中的那個白衣少女和這個女孩子感覺很相似……想到這裏，一股寒意從我背後升起。
我強迫自己不要去想，轉過身繼續往前走，可是走著走著，又不自覺地胡思亂想，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環境。
“小姑娘啊，走路要注意看路啊！”突然，一個和藹的老大爺拉住我，他的力氣很大，我的胳膊都被扯疼了。老大爺歎了一口氣，指了指前麵，我一看，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我前麵是一個被打開的下水道井蓋，如果我再往前邁一步，後果不堪設想……我謝過好心的老大爺之後，再也不敢心不在焉地走路了。我望著天邊的雲朵，歎了一口氣。
……
到了學校門口，我看著三三兩兩進入校園的同學，深呼吸一口氣，又對自己做了一下心理暗示：上戶佳人，忍忍，今天很快就會過去！
我緩緩地深呼吸，平複心中的不安。
我緊了緊書包的帶子，不安地走進了學校。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今天似乎和昨天不一樣……到底哪裏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吧！
我看見有幾個女生圍成一團竊竊私語，朝我看過來。唉，其實也沒什麽不同……我就當沒看見她們好了。可是等我走過去的時候，那幾個女生好像受了什麽驚，頭也不回地匆匆忙忙走開了。
我懸著一顆心走到了教室門口，心想著那些陌生的女生應該不會對我怎樣，可班裏還有李曉媛，這是個不能惹的人物。
我竭力讓自己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麽不同，故意裝出很輕鬆的表情來，一遍又一遍默念著“我沒事的”，走進了教室。
今天沒有人圍上來對我進行言語攻擊，雖然還是有幾個女生對我指指點點，但是她們說的是什麽我聽不清楚。真的和昨天不一樣，昨天她們都是故意大聲說很難聽的話，今天似乎沒有那麽囂張。我走過去，那幾個女孩子衝我翻了個白眼，也沒怎麽理會我，很快就轉過身做別的事情去了。
今天她們都……都變友好了？
這種氛圍怪怪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呢？我懸著的那顆心始終放不下來。我坐到座位上，輕輕地打開課本，也許溫習一下功課能幫我趕走心中的陰霾。
還沒看到課本的第二行字，我就感覺不自在，隻覺得說不出地難受……我抬起頭一看，不由得一驚，原來是李曉媛！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走進了教室，此時正惡狠狠地盯著我，仿佛下一秒鍾就會奔過來扼住我的喉嚨。我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我很怕李曉媛又做出什麽事情，昨天的死蟑螂已經讓我有了心理陰影，不知道今天她又要玩什麽花樣。
可是……她竟然什麽都沒做，隻是緊緊握著她手中的杯子。我幾乎都可以聽到那可憐的杯子發出碎裂的聲音了。我警惕地看著她，隻覺得這短短幾秒鍾過得異常緩慢，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過了一會兒，李曉媛才收回盯著我的目光，惡狠狠地踏著步子，噔噔噔地走到座位前，將杯子重重地放到桌麵上。杯子和桌子相撞，發出“砰”的一聲悶響，杯裏的奶茶也濺了出來。她仍舊不解恨似的，用力踹了兩下課桌。
我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生氣，一點也不顧及她以往優雅的形象。
不過……
真的好奇怪啊，為什麽今天李曉媛自始至終都隻是惡狠狠地盯著我，拿課桌出氣，卻沒有衝我說一些難聽的話，也沒鼓動其他同學對我做什麽呢？
沒多久，她招呼她的兩個跟班收拾了下課桌，又氣呼呼地瞟了我一眼，從鼻腔發出一聲輕蔑的“哼”，甩了甩頭發，向教室外走去。
隨著李曉媛“砰”地一下狠狠關上教室的門，我閉了閉眼睛。
她就這樣離開了教室，沒有找我的麻煩？我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發起呆來。然後，我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同學們紛紛避開我的目光。一時間，我覺得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幸好很快就要上課了，早自習的鈴聲再一次成了我的救星。我翻開課本，強迫自己盡快進入學習狀態，可能是我太緊張了，看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發覺我的課本是倒著拿的。
我的臉一下子紅了，還好沒被人發現，不然真的要找個地洞鑽進去。
就這樣，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我膽戰心驚地度過了漫長的一天。在課堂上，甚至連老師的點名都讓我緊張到極點，生怕出什麽問題。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的時候，我急急忙忙地收拾好東西，準備趕緊回家。可是，我剛剛拎起書包，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啊……”
我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緊張的叫聲，生怕又是來找我麻煩的同學。我戰戰兢兢地回過頭——呃，為什麽出現在我後麵的是汪晴佳？
隻見她詫異地看著我，好像也被我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似的。
“汪、汪晴佳？”我迷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怎麽放學了還來找我。
“上戶佳人，別急著走啊，你的‘護花使者’還在等著你呢。”她狡黠地衝著我笑了一下，然後就朝著外麵指了指。我順著她的手看過去，一眼就看見了她口中的那個“護花使者”——言信和。
隻見他斜斜地倚在教室門口，一襲修身的黑色休閑裝讓他顯得更加俊美，即使是在教室裏，他也像是身處在聚光燈下一般，吸引著無數人的目光。
言信和注意到我在看他，朝我笑了笑，揮了揮手。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
汪晴佳捏了捏我的肩膀，悄悄在我耳邊說：“佳人，言信和在等你，我就先回去了，你一定要快點開心起來啊！”說完，她調皮地衝我一笑，哼著歌離開了。
我看著汪晴佳慢慢走遠，又看了看對我微笑的言信和，還是非常焦慮。我焦慮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和言信和走得這麽近，會不會又被人指指點點？
言信和的親衛隊戰鬥力太強大了。咦？對了，剛才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原來是這裏不對勁！他的親衛隊沒有將他圍起來，班上仰慕他的女孩們今天都用畏懼的眼神看著他，然後迅速走開，沒有停留。
很快，教室裏就沒什麽同學了，偶爾有一兩個女孩子停下腳步看看言信和，但言信和身上散發出的“生人勿近”的氣息，讓她們不敢多作停留。
我隱約覺得這些女生對我態度的轉變和言信和有關。嗯，或許，我還是去問問比較好。帶著這樣的疑問，我走到言信和麵前。
“佳人，你今天過得還好嗎？”言信和一見到我就露出非常關切的神情，仿佛要確認我沒有事，他雙手扶住我的肩膀，仔細地看著我的臉。
我見他這樣，剛剛想問的話生生咽了回去：“嗯，我今天過得很好呀！”我笑著回答他，盡量讓自己笑得自然。
“真的嗎？可是……”言信和有些憂鬱地看著我，“你笑得還是很勉強。如果她們對你不好，你盡管和我說。”言信和的語氣很平靜，卻莫名地讓人覺得有些冷。
我動了動嘴唇，想說的話就在嘴邊，可瞬間那些言語都在言信和的注視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眸子那麽深邃，又那麽純淨，仿佛有很多不為人知的故事。就在我與言信和相對無言的時候，言信和突然變了臉色。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淩厲，隨後極快地將我護在身後。
怎麽了？我傻傻地看著他的背脊，局促不安。
直到我聽到高跟鞋“噔噔噔”的聲音，心中那片陰影迅速地變成李曉媛的模樣，是的，我沒猜錯，我探出頭，一眼就看見李曉媛那張美豔的臉。
她遠遠地站在走廊的一頭，狠狠地瞪了我們一眼，然後傲慢地仰起頭，轉身離開了。
言信和沉默地看著她，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我，牽著我一步一步離開了校園。
我渾渾噩噩的，機械地被言信和牽著走。一路上他一言未發。可是這個時候，我沒有心思在意他的異樣，一路上，我隻覺得被言信和緊緊握住的那隻手異常熱。
一種異樣的情緒漸漸從我心底升起，我不明白言信和這麽做的原因，又似乎明白……
有些話還是要說出來才能讓對方知曉，我想，我還是把心中的疑惑說出來比較好，言信和說不清道不明的舉動影響著我，隻有讓這一切都明朗起來，我才能從這迷霧一般的境地中走出來。
言信和牽著我的手已經走到了那條熟悉的小巷子，穿過巷子再走幾步就到家了。
我定了定神，停下了腳步。
言信和立刻察覺到我的異樣，他轉過身來，疑惑地看著我，輕輕地喊了一聲：“佳人？”
我輕輕抽出我的手，鼓足勇氣說：“言信和，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其實這句話剛說出口，我就有些後悔了。如果我的這個問題讓言信和生氣了該怎麽辦？
言信和的雙手很自然地搭在我的肩上，他微微一笑，說：“隻要是佳人問的，我都會回答。”
隔著薄薄的衣服，言信和溫熱的手讓我有些不自在。我不敢看他，小聲地問：“他們今天都很奇怪……”我頓了頓，想著該怎麽表達，“我是說同學們，他們今天都很奇怪，哪裏奇怪我也說不上來，可是直覺告訴我，這和你有關……言信和，你是不是做了什麽？”
說完我就垂下了腦袋。感覺到言信和搭在我肩膀上的雙手顫抖了一下，我的心撲通直跳。我仰起頭看著言信和，發現他正專注地凝視著我。
“我要保護你。”言信和看著我，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口，語氣緩慢而堅定。
我的心瞬間被這短短的五個字擊中了，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隻能傻乎乎地呆立在原地。
此刻，言信和那雙沉靜的眸子裏，泛起了別樣的光華，如同沉寂的深潭被激起一絲波瀾。
他漸漸收攏了雙手，輕輕環抱著我。
我失了神，也忘記推開他，隻聽見“撲通撲通”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那是屬於言信和的心跳，一下，兩下，三下……
言信和看著呆呆的我，笑了。
這是一個溫柔而深情的笑容，他凝視著我，眼中是滿滿的期待。
“你喜歡我嗎？”
我聽到輕輕的聲音，細如蚊蚋，帶著怯弱和不安。
我是怎麽了？這聲音不是言信和發出的，而是我！
沒錯，是我，那句話在我腦海裏回**著，我居然不由自主地就說出了口，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而言信和此刻直直地望著我，眼中燃起一道火熱的光芒，他沒有回應我的話，隻是抱我的雙手更緊了些。
啊！他沒有否認，難道被我說中了？我突然手足無措，我第一次麵對這樣的情形，都沒時間讓我靜下心來思考。此時千般滋味都環繞在我心頭，很多問題最後匯聚成一句話，我再一次脫口而出：“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言信和再一次捧起我的臉，拉近了我和他的距離。他輕輕俯下身，我感覺他的發絲已經拂上了我的臉頰，微微有些癢。
“佳人，你想聽嗎？隻要你想知道，我就都告訴你。”言信和輕柔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輕響起，那溫柔似乎快把我融化了。
“嗯。”我訥訥地回應了一聲，忐忑不安地看著他。
“一直以來，我都有個願望，我希望遇見我命中注定的那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會在我睡著的時候為我蓋上衣物。”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用極溫柔的目光將我包裹起來，“佳人，老天眷顧我，我的願望實現了。我遇見了你。還記得我們是如何相遇的嗎？那時我正在睡覺，你關心我，還把外套遞給我，那個時候的你真是可愛極了！”
言信和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他繼續說著：“從我接過你手裏的衣服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直尋找的女孩。”
他又頓了頓，雙手壓在我的肩膀上，不給我任何說話的機會，堅定地吐露出讓我震顫不已的話：“佳人，我喜歡你。”
什麽？
這一句告白來得這樣突然，我的心“怦怦”跳個不停，仿佛一刹那間，時間停止了。我緊張得手不知道往哪裏放，隻好緊緊攥成拳頭，不一會兒，手心就冒汗了。我的視線也不知道該看向哪裏，可是言信和的雙手搭在我肩膀上，緊緊環住我，我的目光也無法落到其他的地方去，隻能睜大了眼睛傻傻地看著他。和我沒有任何交集的言信和，被那麽多人注視的言信和，居然會因為這個對我說“喜歡”。
不，不是這樣的！我緩過神來，這才想起當時的情形。言信和誤會了，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懷著那樣的心思，我隻是不想惹麻煩。我真的沒有想到這個舉動對於言信和來說具有如此重大的意義，那我不是耽誤了言信和找到他真正命中注定的女孩？
我又該如何向言信和解釋呢？
一時間，我心亂如麻。
隻知道愣愣地看著言信和的我，真希望自己是可以口若懸河的演講者，可以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微微張著嘴傻乎乎地站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似一座石頭雕像。
不行，我一定要解釋清楚，不能讓言信和誤會。
“言……”我剛說了一個字，就被另一個大大咧咧的聲音打斷了。
“你們在這裏呀！”
這聲音的主人正是一大早就不見蹤影的千闕明，他突然從我身後冒出來，帶著一臉笑容。
千闕明一出現，我感覺到言信和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就鬆開了，他的臉微微泛紅，隨即和我拉開了距離，顯得十分尷尬。
我也很緊張，不知道千闕明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又聽到了多少。
一臉陽光的千闕明那湛藍的眸子沒有一點雜質，好像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他的眼裏永遠是萬裏晴空。
“佳人，我等你好久了哦！我肚子餓了，今天吃什麽？”千闕明眨著水汪汪的藍眼睛，露出一副可憐的表情來，“真的好餓呢……”
我鬆了一口氣。看樣子他什麽都不知道啊，根本沒注意到言信和一臉窘迫的樣子嘛。真是個大笨蛋，我真是白擔心了。不過他突然出現，我剛想對言信和解釋的話通通都說不出來了，隻好都吞回肚子裏。我紅著臉低下頭，但心裏突然輕鬆起來。
唉，如果能無視他那愛惹麻煩的性格，千闕明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還是能讓我很快開心起來的嘛。
“啊……嗯……我也覺得餓了，我們趕緊回家吧！”言信和看了看千闕明，又望著我，顯然他也沒組織好語言，隻是慌張地轉移了話題。
我看著他們兩個人，一個是水汪汪的藍眼睛裏充滿了對美食的渴望，一個是深潭般的眼睛中布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遇上這兩個人，或許是我命中注定的一段奇遇吧。唉……可是我又該怎麽向言信和說出我真正的想法呢……
懷揣著不安的情緒，我朝著他們笑了笑，說：“好吧，今晚回家我給你們做秘製濃湯雜燴火鍋！”
“哎呀，好棒！”千闕明對我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妹妹，太能幹了！言信和， 你說是吧？有這麽個房東，你絕對天天享口福！”
言信和露出一個純真的笑容，望著我連連點頭。
而我則無奈地看著他們兩個，腹誹著：千闕明啊千闕明，你什麽時候把“妹妹”兩個字說得這麽順了，我才不想當你的妹妹呢！
很快，我們就回到了家裏。
我鑽進廚房，開始做之前說的“秘製濃湯雜燴火鍋”，切香菇，燉牛肉，放香料……其實做這些事情我一點也不覺得累，相反心裏輕鬆很多，隻要不麵對言信和……一想到那段深情的告白，我就，就隻想逃開……
忙碌了一陣後，我招呼千闕明幫忙把火鍋端上餐桌。然而，我望著香氣四溢的火鍋，一點胃口都沒有，腦袋裏盡是“我該怎麽辦”這樣的想法，真是愁死人了！
“真是太好吃了！佳人的手藝真好！”千闕明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猶豫，還在那裏眉開眼笑的。他吃起東西來真是一點都不含糊，一塊肉一下就吃到了肚子裏，吃完以後還會露出超級滿足的笑容。
唉，真是個天真的家夥。
我搖搖腦袋，偷偷看了一眼言信和。他慢條斯理地吃著食物，神情有些異樣，仿佛有什麽心事。一不小心，我的視線與他的對上了。言信和發現我在看他，立刻對著我笑起來。
我臉上一熱，想到之前言信和對我說的那些話，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我很尷尬地回應了言信和一個笑容，然後立刻低下頭來，裝作吃東西的樣子，夾著碗裏的蘑菇，不敢再去看言信和。
“你們都不怎麽吃啊？這麽好的東西，你們不吃我一個人吃了哦！”千闕明笑得一臉燦爛地對我們說，又伸手夾了一大筷子食物，還發出感歎，“真好吃！”
我看著大快朵頤的千闕明，苦笑了一下，說：“我們兩個的胃加起來都沒你的大！”
“嗯！要知道世上最美好的事物莫過於美食啊！”他嘴裏塞滿了食物，滿足地說。
於是，這一頓晚飯在千闕明拍著肚子望著已經見底的鍋子說著“真滿足，真滿足”中結束。
吃過晚飯，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千闕明那個白癡在吃完飯之後竟然還嚷嚷著要看電視。於是，在詭異的氣氛下，我們三個圍坐在沙發上看起了無聊的電視。
跟言信和離得這麽近，我超級不自在，眼睛盯著電視，心思卻在九重天之外。看了半天，電視劇的台詞，我一句也沒聽進去。
我偷偷看了千闕明一眼，他蹺著修長的腿，竟然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可能我這一眼看得有些久，千闕明發現我在看他，立刻朝我眨眨眼，還揚了揚眉毛。這家夥……
我嘟起嘴，移開視線，一不小心看到言信和，隻見他托著下巴，好像在想著什麽。
平時我們三個看電視都有說有笑的，今天這個氛圍……
哎呀，我還是不要待在這裏了，不如回房間睡覺。
“佳人，你不看電視了嗎？”千闕明突然問我。
“嗯……我想先回房了，你們慢慢看！”我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也是，今天的電視不好看啊。佳人你先別回房哦！我今晚有個特別的安排！你們聽我說！”千闕明站起來，清了清嗓子，說，“我為大家準備了有趣的娛樂節目！”說完，他興奮地看向了我和言信和。
咦？他在說什麽？
“什麽娛樂節目？你……”我不解地問他。這個家夥為什麽總是搞些莫名其妙的事啊。
“今晚的娛樂活動呀！這麽美好的夜晚，不出去夜遊豈不是浪費了？對吧，言信和？”說完，千闕明笑著看向言信和，征求他的意見。
“嗯，或許看看美麗的夜景……是個好主意！”言信和溫柔地注視著我，說。
“佳人，你看言信和都答應了哦！”千闕明衝著我眨眨他那水汪汪的藍眼睛，分明是在衝我說“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嘛！
“我……我今天吃多了，想先休息啦！”我一點也不想去，尤其是與言信和一起遊玩，這也太尷尬了！在我沒有想好如何與言信和相處之前，還是能躲就躲吧。
“佳人，吃多了就應該運動啊！去吧，去吧！”千闕明拉著我的手臂不停地懇求，水汪汪的藍眼睛裏滿是期待，“佳人，今晚這個活動我準備很久了！一定會很好玩的！”
“我……”麵對千闕明的懇求我糾結萬分，如果我就這樣貿然拒絕，那就太對不起千闕明花費的這些心思了，可麵對言信和我又覺得十分尷尬。怎麽辦呢？
“佳人，去啦，我保證今晚會很好玩的！好不好？”千闕明又搖晃著我的手臂，有些撒嬌的意味。
看著他懇切的目光，我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拒絕，隻好點點頭表示同意。
“哈哈，太好了！走吧，那我們出發吧！”千闕明就像孩子似的興奮起來。
“不過，現在這個點已經沒有公交車了哦，難不成我們要走路過去？”我問千闕明。
千闕明拍拍胸脯，一臉自豪：“我都已經準備好交通工具了！”
“嗯？”這下我和言信和不約而同地表示疑惑。
“我們開車去！我特地拜托我的學長借給我一輛車。”千闕明顯得十分興奮，“今晚我們就快快樂樂地夜遊吧！”
千闕明的學長？那個，千闕明是死神，那不代表他的學長也是死神？死神的交通工具會是什麽呢？
原本毫無興致的我在得知這一點之後，不由得也生出了好奇心。我還真想見識一下死神的交通工具是什麽樣的呢。
“你們趕緊準備一下，我去取車子，等下我們就出發！”千闕明比畫了一個“勝利”的手勢，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嗯，你哥哥真是一等一的行動派……”言信和望著千闕明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哥哥？對啊，千闕明現在的身份是我的哥哥呢。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聽到別人說千闕明是我哥哥，我就變得不自在起來，好像內心深處很不希望別人認為千闕明是我的哥哥，因為……因為本來就不是嘛！
我含糊地“嗯”了一聲，說：“他就是這樣，想到什麽就非要去做呢！”
言信和望著我笑笑，我尷尬地轉過身，急急忙忙跑向廚房，邊跑邊說：“既然要夜遊……我、我去準備零食！”
我心不在焉地打開冰箱，薯片、巧克力、布丁……我把零食一樣一樣塞進一個大袋子裏，看著袋子中的東西，我忽然發現，不知不覺中，我拿的都是千闕明愛吃的零食。
“佳人，我來幫你。”言信和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來到了廚房。
一聽他的話，我的心就打起鼓來，我有點緊張地轉過身，尷尬地說：“不，不用了，很簡單的事情，我都做完了。”
“我有預感，今天晚上會很好玩的！”言信和俯下身，又貼近了我一些，“隻要有佳人在身邊我就會覺得很滿足！”
他的聲音好像熱浪，一個字一個字向我襲來，我尷尬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擺了……
趕緊說點話，上戶佳人你不能再傻愣愣的了——我在心底呐喊著，張了張嘴巴，舌頭卻打結了。
“佳人，你不要這麽緊張……”言信和笑了笑，伸出手來，溫柔地幫我將一縷頭發挽到耳後，然後拍了拍我的腦袋，說，“我們出去吧，你哥哥應該準備好了！”
“嗯！”我抱著一袋子的零食點點頭。言信和歪歪腦袋，拉著我出了門。
遠遠地，我們就看見使勁揮舞著手臂的千闕明。
“你們快來，快來！”他大聲地嚷嚷。
我笑著向千闕明示意手中的零食袋，和言信和一起走了過去。
然而，等我們走近之後，我頓時傻了眼。
停在千闕明身旁的車……等等，那能叫“車”嗎？小小的一輛，沒有頂棚，車身的油漆都掉了，有點像是遊樂場裏陳舊的玩具車。這輛車放到舊貨市場裏都不會有人要吧！死神都這麽窮酸的嗎？
“這車能動嗎？”我敲了敲車身，那種好像是塑料一樣的聲音讓我頓時沒有勇氣坐上去……
“放心吧，我找我的學長小白、小黑借來的，我求了好久，那兩個小氣鬼才肯借給我！”
小黑？小白？好奇怪的名字，難道是黑白無常？
“你們看，很結實的！”千闕明為了證明他的話，也用力敲了敲車身，“咚咚咚”幾聲過後，車身上的油漆又掉落了一些。
我看著千闕明傻愣愣的表情，徹底無語了。
“呃，我力氣有些大啦，嗬嗬嗬……”千闕明尷尬地摸摸後腦勺，幹笑著說。
“我覺得還不錯，這車的造型挺懷舊的。”言信和倒是顯得很高興，第一個坐到了車上，“座位很舒服呢，佳人，你也上來吧！”言信和回過頭來，伸出他修長的手臂，溫柔地“邀請”我上車。
“嗯……”我突然覺得如果我是“花”的話，言信和現在就是在充當“護花使者”的角色了。我偷偷瞄了一眼千闕明，對於言信和的舉動，他似乎沒有一絲反應。
果然，他對我沒有任何想法吧……哎呀，我在想什麽呢，為什麽我會希望從他臉上看到……看到吃醋的表情呢？
沒再多想，我把手遞給了言信和。
言信和說得不錯，這車雖然外表看起來真的很不靠譜，但是坐下來以後還挺舒服的。真沒想到這個千闕明還算花了點心思。
千闕明見我們都上了車，激動地拍了拍手，說：“我來當司機！夜遊開始！”
在他的嚷嚷聲中，車子慢慢發動了，除了總發出奇怪的聲音外，一切都很正常。
“今晚我們去哪裏呢？”言信和問。
“等你們到了就知道了。嘿嘿，先留個懸念！”千闕明在前麵搖頭晃腦得意地說著。
真不知道千闕明在想什麽，我搖搖頭，轉過頭去看街景，點點霓虹點綴著夜晚，很繁華，卻又很靜謐。
一路上，我都沒怎麽說話，聽著這輛車不斷地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我總擔心這車會突然散架，比如前輪跑了，後輪掉了……
不知道目的地在哪裏，街邊的霓虹燈也漸漸變得零落，看樣子，我們在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呢。
仿佛是要印證我不好的預感，在心驚膽戰中，我終於迎來了預想中會出現的場景——
行駛中的車劇烈地顛簸了一下，發出巨大的聲響，然後就停住了，由於慣性，我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
“佳人，你沒事吧！”千闕明和言信和不約而同地問。
“我沒事……”我揉了揉腦袋，“車子怎麽樣了？”
千闕明懊惱地說：“車似乎啟動不了……我下去看看！”
我和言信和頓時麵麵相覷，然後也跟著千闕明下了車。
借著車燈的光芒，我看見車輪的左前胎卡在了一個小坑裏，千闕明敲了敲那個輪胎，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真是倒黴呢！”
言信和蹲下身，仔細地看了看，說：“看來我們要推著車過這個坑了，來吧，時間寶貴！”說完，他就挽起了袖子。
“你這家夥真可靠！是吧，佳人？”千闕明拍拍言信和的肩，調皮地衝我眨了眨眼睛。我被千闕明這個舉動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眨眼睛幹什麽？
我看了看他們兩個，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言信和當然很可靠，人也很好很溫柔……
“那我們來推車子吧！”言信和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
“嗯，開工！”千闕明爽朗地笑了。
我正想幫忙就被千闕明攔下了：“佳人，我們來就行了，你別傷到手！”言信和也在一邊連連點頭，示意我不要過去。什麽嘛，都把我當弱女子了……
隨著一聲巨響，這輛老舊的車往前挪動了。
“好了！”千闕明高興地掏出鑰匙，衝我們搖了搖，“準備好再次上路吧！”
真的沒問題了嗎？我望著千闕明那高興的樣子，頓時滿頭黑線，真是不敢相信這家夥了。
果不其然，千闕明鑽進車裏搗鼓了半天，沒一點動靜。他哭喪著臉望著我們：“車發動不了了。”
言信和稍稍皺了皺眉頭：“呃……這樣吧，我們把車挪到比較開闊的地方再想辦法，這條路畢竟不寬，等下還有車經過就擋道了。來吧，我們再辛苦一下！”
“嗯，言信和說得對啊，那先推著走吧！”千闕明抹了抹頭上的汗。
“傻丫頭……”千闕明拍了拍我的腦袋，語氣裏滿是寵溺。
我捂住腦袋，不服氣地噘起了嘴巴：“我又不是小孩子……”
“言信和你看，佳人不就是個小孩子嗎？”千闕明打趣地看著我，又拍了拍我的腦袋。
“嗯，佳人你這個樣子真可愛！”言信和也附和著千闕明，還捂著嘴巴笑。這家夥也被千闕明帶壞了嗎？
“一，二，三！”三人齊聲喊完，我們就開始一起用力推車了。
不過，很快我就感到有些不對勁。
奇怪，難道這輛車很輕嗎？為什麽我推著一點都不覺得累呢？難道是因為下坡路？我不禁低頭瞧了瞧，這哪是下坡啊，這分明就是上坡啊，地麵還凹凸不平，推起來應該很費力才對。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
我望向千闕明，他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很多汗珠，一副咬牙切齒很吃力的樣子……啊！藍光！千闕明的手接觸車身的地方有一圈淡淡的藍色光芒！
他果然是在用死神的力量推車，而且大概隻有從我這個角度才能勉強看到吧，在車身另一邊的言信和是完全不知道的。
我咬了咬嘴唇，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這家夥，總是把事情扛在自己身上呢！雖然他平時大大咧咧，看上去很粗心的樣子，其實很細心，總在暗中照顧人。
我默默地看著用力推著車子前進的他，心裏突然覺得酸酸的，有點感動，還有點心疼。這時候的千闕明，樣子很認真，完全不複之前的“笨蛋”模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千闕明喊了一聲：“到了！我們到了！”他鬆開手，重重地舒了一口氣，“哇，這兒空氣真好啊！我們到山頂啦！”
我抬起頭來，這才發覺已經到了山頂。
看著千闕明滿頭大汗的樣子，我忍不住拿出紙巾，輕輕地擦著他的額頭。
“佳人……”千闕明愣了，嘴裏輕輕喚了一聲我的名字，這一聲似乎比言信和的聲音還要溫柔……
“哎呀，還是我家妹妹對我好。”千闕明立刻轉移了視線，一把奪過我的紙巾，胡亂地在自己的額頭上擦拭。
什麽？千闕明的語調忽然又變了，變成和平常一樣大大咧咧，還刻意加重了“妹妹”兩個字，難道剛才那一聲“佳人”是幻覺嗎？我送紙巾的手頓時縮了回來。
言信和走了過來，看看我們，笑著說：“佳人對誰都很好……”
“那，那現在車子怎麽辦？”我實在不知道我還能說什麽，不如先把車子的問題搞定吧。
千闕明眨眨眼睛：“那這樣吧！我原本就是帶你們出來夜遊的，現在你們繼續夜遊，我去找我的學長過來，這車子可能隻聽他們的話呢！”
“不不不，你們好好享受這夜景吧，這車是我借來的，怎麽能麻煩你們呢！言信和，好好照顧佳人啊，帶著她好好玩！”千闕明沒有看我，隻是轉過身，對言信和說話。
他好像故意將我“托付”給言信和一樣……他什麽意思，也不問問我願不願意。我低下頭，踩著地上的小石子。
言信和很快答應下來，微笑著向我走來。
“那我就先走一步啦，再見！”千闕明衝我們揮揮手，頭也不回，飛快地消失在夜幕中。
我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這家夥就這樣走了啊……
“佳人，你在想什麽呢？今天看你好像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樣子啊！”言信和很自然地牽起我的手，很親昵的樣子。
我的臉一熱，手不自覺地想縮回去，誰知才縮回一點，言信和就已經牢牢抓住了我的手。我也不好掙脫，隻好說：“今天有些累……”
“那我們去那裏休息一下好不好？”言信和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塊空地，帶著詢問的目光，懇切地看著我。
“好。”我點點頭。
這片地很空曠，如果有茂盛的小草就好了，會像草原一樣美麗的。晚上躺在這裏看星星應該很浪漫吧……
我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才發現言信和已經在空地上鋪好了桌布，他說坐在桌布上衣服就不會髒了，也不會有小蟲子。
看著為我忙碌的言信和，我心底泛起難以言說的感動，他對我這麽好……
我坐在言信和為我整理好的空地上，視線也不知道該往哪裏看，其實我很緊張，想到白天言信和對我說的那些話，我就不敢看言信和。
“佳人，看那邊——”言信和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他的氣息一陣陣撲到我的臉上……
我順著言信和指示的方向望過去，在一片深色的夜幕中，一些漂亮的光點在忽明忽暗地閃爍著，好似很多小星星降落在這個寧靜的世界裏。
“啊，是螢火蟲！”我十分驚喜。
“好美啊……”我喃喃地說，好像做夢一樣。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那以後我經常帶你來看螢火蟲好不好？”言信和在我耳邊輕輕地說。
“嗯……”言信和的鼻息讓我感覺耳朵癢癢的，言信和溫柔的聲音讓我無法拒絕。要是千闕明也能看到這麽美的景象肯定會很高興的。
就在我想著千闕明的時候，言信和的手撫在了我的臉上：“佳人，你看著我。”
啊，我的頭被他固定住，他手心的熱度不斷傳過來，我感覺我的心髒快要停止跳動了，我緊張得不能動彈，隻能呆呆地望著他。
“佳人，能問你一個問題嗎？”言信和的目光中帶著懇求。
“嗯。”
“佳人，你對我到底是什麽感覺？”言信和的聲音有一絲顫抖。我的視線越過他，看著遠處的螢火蟲。
我鼓起勇氣抬起頭，決定看著他的眼睛說出我心裏的想法：“言信和，我……”
我忽然停下了。言信和的眼神是那麽幹淨，那麽清澈，此刻更是飽含深情，充滿期待。
麵對他，我真的好難說出拒絕的話啊。可惡，我真是討厭自己這種優柔寡斷的個性，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我不敢再看言信和的眼睛，在極度的慌亂和尷尬中，我找了一個很白癡的理由：“對不起……我想去一趟洗手間。”
說完，我連忙起身，逃也似的往空地旁的樹林深處走去。
“佳人！佳人！”言信和在身後呼喊，“別跑遠了啊！佳人！”
我現在什麽都不想思考，隻想離他遠一點。
也不知道我狂奔了多久，言信和的呼喊聲在我身後漸漸隱去。樹林裏一片漆黑，偶爾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沒過多久，我發現我已經分不清楚路了，每條路都好像走過，又好像一直都在原點。我試著叫了兩聲言信和的名字，可聲音仿佛被黑暗吸走了一樣，沒有任何回應。
糟了，我迷路了！
“喂，有人嗎？”
我戰戰兢兢地喊了一聲，然而，回答我的隻有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
在沒有燈的山上，就連風都這樣冷。
“有人嗎……”
“有人嗎……”
……
我奮力呼喊，希望有人能聽到，但沒有任何人回應我。我就像是困獸一樣，在樹林裏不停地打轉。漸漸地，我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力氣了，便靠著一棵樹坐了下來。
初夏，山上的風很涼，一陣陣的晚風吹過，讓我瑟瑟發抖。四周漆黑一片，不知道會有什麽出現……
“千闕明！言信和！你們在哪兒？”
我再次嚐試用很大的氣力呼喊，回應我的依舊隻有涼涼的晚風，隨風擺動的樹葉。
“救我……我好冷！”
我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臂，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千闕明，你在哪兒，你快來救我。
我好想看見他陽光一般的笑容，聽到他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每次一看到他，就好有安全感，好安心。
千闕明，你快點來救我啊！
我喊著千闕明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喉嚨沙啞。慢慢地，我發現自己的眼皮好沉，好沉……我閉上了眼睛。
在一片黑暗中，好像有人抱起了我，用好聽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對我說：“對不起。”
是千闕明，是千闕明！隻有他有這樣的聲音，為什麽總要跟我說對不起？你來救我，我就很開心了啊，千闕明……
“沒關係……”我迷迷糊糊地嘟囔著，但很快就徹底沒有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