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
我一頓，立刻探頭去尋找艾辰的身影，莫菲兒卻冷笑了一聲道：“不用找了，我的手下已經把他引開了！”
我的心微微一涼，看著她，蹙著眉頭問：“你想幹什麽？”
莫菲兒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冷著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後輕哼了一聲道：“我真是看不出來，你究竟有什麽吸引力，能將他們兩兄弟迷得暈頭轉向！”
我迎向她的視線，冷靜地說道：“我沒有什麽吸引力，隻是比你真誠而已。對艾辰，我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不論他遇到什麽事情，我都願意幫忙，不計任何得失。對艾炎，我喜歡著他，即使他眼中隻有你一個人，我也願意默默在他身後守護。對他們二人，我從來沒在乎過能不能得到什麽，莫菲兒，這就是我跟你最大的不同！”
“住口！”莫菲兒猛地罵道，“你一個下人，還想指望得到什麽？你的付出原本就是應該的。”
“你錯了！任何人都是平等的，任何感情都經不起一味的索取。莫菲兒，我的出身的確不如你，但是我對待別人，絕對比你真誠，至少，我不會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去欺騙、背叛深深愛著自己的人！”
在我說出此番話的時候，莫菲兒的臉色越來越差，到最後，她的怒火已經達到了頂點，怒吼著朝我說道：“你找死！”
說完，她快速在口中念出一道咒語，緩緩抬起雙手，掌心裏慢慢形成一個魔法火球，火球越來越大，映照著她憤怒的麵容，在我看來，顯得格外猙獰。
待火球成型後，她憤憤地看著我，怒道：“江小羽，你搶走了我的一切，我不可能再讓你活下去！”
我握緊雙拳，感覺自己在顫抖。
“你怕了？”莫菲兒發現了我的懼意，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咽了下口水，蹙著眉頭回她：“是的，我害怕！因為我對這個世界非常留戀！”
因為這個世上有我非常非常喜歡的人，我等了他那麽久，可是，在他把感情交給我的時候，我卻怯懦地不敢相信他。
如果就這樣死了，我一定會很不甘心的！
但莫菲兒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大笑了幾聲，心滿意足地看著我的恐懼，緩緩道：“白敏……不，江小羽，再見！”
說完，她將魔法火球狠狠扔向我。
我慌忙轉身向後逃去，卻因為恐懼，腳步不穩地摔倒在地。
眼看魔法球越來越近，莫菲兒的笑聲越來越放肆，我絕望地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然而，下一秒，我聽見了什麽東西的碰撞聲，身體卻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我放下手一看，隻見魔法火球竟然被彈了回去，莫菲兒迅速閃身躲開，火球便撞上樹林，一下子燃燒起來。
“莫菲兒，難道你忘了我上次的警告了嗎？”
聲音沒有一貫的慵懶，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是已經消失了好幾天的艾炎，他仍舊是一身黑衣黑褲，但是此刻，在落滿黃葉的樹林裏，卻奇異地讓我心中一陣顫抖……
我呆呆地看著他，一時百感交集。
莫菲兒也看著他，臉上是一副氣憤的表情：“艾炎，她搶走了我的一切，我為自己報仇有什麽不對？”
說完，她迅速念了口訣，準備消失。
沒想到艾炎更快，飛身上前，一把捏住她的脖子，狠狠道：“你太過分了，莫菲兒！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再敢動她，我讓你陪葬！”
她仿佛被艾炎的怒火嚇到了，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半晌，艾炎放開她，收斂了怒氣，狠狠道：“滾！”
莫菲兒委屈地看著他，半晌，一跺腳，念了個口訣迅速消失。
樹林裏的火越來越大，艾炎二話不說，迅速將我帶了出來。
等到了安全地帶，他才冷著臉，與我麵對麵站著，開口說道：“江小羽，你很過分！”
我剛剛被他救下時，原本激動地想要告訴他：我不在乎了，隻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什麽都不管了。
可是他這麽一說，反而將我弄得很委屈，於是幹脆也反瞪著他問：“我有你過分嗎？說出現就出現，說消失就消失，你愛玩這種躲貓貓的遊戲，不好意思，我可不願意奉陪！”
艾炎沒有說話，定定地看著我，半晌，收斂了所有的冷色，仿佛剛剛，隻是在跟我開一個玩笑罷了！
“喂！我指的是你居然敢一個人跑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來！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的小命可就沒有了！”
我想到自己的過激反應，有點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緩緩歎了口氣，語氣和緩了許多：“江小羽，躲的人明明是你啊！你現在，是在跟我撒嬌嗎？
我狠狠瞪著他道：“我才沒有呢！你們家的人撒嬌是這麽撒的嗎？我……我隻是討厭人家跟我不告而別……”
艾炎一把將我拉過去，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他的吻已經落了下來，帶著霸道的氣息，讓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半晌，等他離開我的唇時，我的大腦已經一片混沌。
（2）
可他卻輕輕捧起了我的臉，無奈地歎了口氣道：“你呀，還說自己喜歡了我那麽久，難道還不清楚我的脾氣嗎？我會因為愧疚而用自己的幸福去彌補嗎？我像是會這麽妥協的人嗎？”
我不自覺地噘起嘴，賭氣地小聲嘟噥著：“像。”
這話立即換來艾炎在我腦門上的一個彈指，我吃痛地瞪了他一眼，他也朝我瞪大眼睛，凶道：“那我問你，艾辰對你的喜歡，並不比我少，為什麽你卻不肯妥協去喜歡他？”
我一下子啞口無言，愣愣地看著他，想到昨天艾辰在燈光下寂寥的影子，不由得歎了口氣，喃喃道：“這不一樣！”
艾炎卻立即追問：“有什麽不一樣的？你將自己的感情看得很清楚，難道就覺得我已經老眼昏花了，辨別不了自己的感情了嗎？”
我愣了半晌，心裏知道他說的話很有道理，但嘴上卻仍舊不肯服軟：“你……因為你有前科！”
艾炎歎了口氣，無奈地戳了戳我的額頭，說道：“我就知道我年少無知時犯的錯誤，一定會讓我吃盡苦頭的，唉！那怎麽辦？我現在的魔法也沒修煉到可以讓時空倒流的地步呀！”
雖然明知道他是在裝可憐，我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開什麽玩笑，好不容易他才發現了莫菲兒的真實麵目，我怎麽可能再把他送到她麵前去受虐啊！
這樣一想，我心裏這兩天一直堵在胸口的一口氣終於緩緩吐了出來。
但想到事情的源頭，我不由得又瞪著他問道：“那你幹嗎不早點向我解釋？”害我白白難過了這麽久！
不過話說回來，好像這一切也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不自在地微微咳了下。
艾炎立即誇張地大歎一聲，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當時你已經給我定了罪，根本就不聽我解釋，如果我不給你時間讓自己降溫，你現在能夠聽得進我的話嗎？”
我雖然知道是自己的錯，但還是裝作不滿地噘起嘴嘟囔道：“說得好像我蠻不講理一樣！”
“嗯。”艾炎肯定地點了點頭，氣得我立馬掄起拳頭要打他，卻被他一把抓住，緩緩將我的手拽到自己的胸口捂著，笑容也變得深情起來，“江小羽，一直以來你都默默站在我的身後，偶爾我回頭，你給我的，永遠都是滿臉的笑容。但是從此以後，你可以在我麵前盡情地哭盡情地笑，還有，盡情地發脾氣。讓我有機會可以來哄你，好不好？”
我的眼眶頓時一濕，心口的感動滿滿的，快要溢出來了：“說得好像你是個受虐狂一樣。”
“是！”艾炎也笑了，“誰讓我有前科？不表現好一點，萬一以後你再給我判個無期徒刑怎麽辦？”
我望著他，破涕為笑，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裏。
可以了，他能為我做到這樣，我不想再去糾結了。不管今後還會發生什麽樣的變故，隻要現在我們好好的，就夠了。
“啪——啪——啪——”
正當我感覺心中溢滿蜜糖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幾聲不緊不慢的鼓掌聲，我心裏微微一顫，趕忙抬頭去看來人。
隻見剛剛消失的莫菲兒，此時又恢複了神采，緩緩朝我們走來，唇角揚著一抹譏誚的笑：“艾炎，曾經你說過會一直喜歡我的，這才多久，我就成了你的前科了！你還真是長情啊！”
說完她看著我說道：“江小羽，以後艾炎要是變了心，咱們倒是可以組建一個傷心人聯盟，這樣也不錯！”
我想了想，朝她笑道：“是嗎？不過我這個人有一點不好，從來不跟那些小人來往，所以，恐怕以後沒這個機會跟你一起了。”
“你！”莫菲兒瞬間瞪圓了雙目，似乎要將我吃掉一般。
此時，有艾炎在我的身邊，我心裏也有了底氣，一點都不怕她，淡定地與她對視。
艾炎輕輕攬住我的肩，臉色迅速冷了下來，看著她，毫不留情地說道：“莫菲兒，你似乎還沒聽明白我剛剛的話。我跟艾辰，不論是誰，這輩子恐怕都不想再見到你了。你若是還想給自己保留一點顏麵的話，最好還是自己消失，免得自找不快。”
莫菲兒眯起雙眸，周身慢慢染上一層怒色，可是下一瞬，她卻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瞪著我們道：“艾炎，你放心！等我的事情辦完了，你自然不會再見到我！”
艾炎看著她沒有說話。
我的心卻莫名的有些慌亂，擔憂地看向他道：“她想要得到你的靈魂！”
艾炎低頭，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笑，之後緩緩說道：“我的靈魂，不是別人想要就能得到的！”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四周卻莫名其妙暗了下來，像是被撒了一層網般，將我們三個人籠罩其中。
我立即緊張地抓住艾炎的衣擺，他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笑容，然後看著莫菲兒道：“我要是記得沒錯，這個陣法還是我教你的吧！”
莫菲兒也笑了，緩緩道：“我知道困不住你，但是困得住她啊！”
這個“她”，顯然就是本姑娘我。
艾炎卻並不著急，緩聲教我用項鏈圈出一塊安全的領地來，然後冷了眉眼對莫菲兒道：“我跟你說過，不準你來傷害她！沒想到你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那麽如今，我就隻能親手送你回魔界交給父親處置了！”
莫菲兒不甘心地回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麽樣！”
說完，兩人便打鬥起來。
我坐在圈出的領地中央看著他們，覺得奇怪。
這個莫菲兒雖然明顯不是艾炎的對手，但她卻處處引著艾炎往外去，到最後，竟然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中。
我略略有些不安，擔心她會不會設了什麽陷阱等著艾炎落進去……
我站起身來去追了幾步，想看看他們打鬥的結果，沒想到不自覺竟然踏出了保護圈。
就在我回過神來，想要重新走回保護圈的時候，耳邊突然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下意識回頭，立馬聞見了一陣奇怪的香氣，下一秒，我的腦袋便“嗡”的一聲炸開了鍋，迷迷糊糊中瞧見了正在和艾炎打鬥的莫菲兒帶著得意的笑容看著我……
之後，我便失去了意識。
（3）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塊冰冷的石頭上，我立馬驚慌地掙紮起來，然而就在我大叫了一聲“救命”之後，一個熟悉的，冷漠的聲音便傳進了我的耳朵裏——
“這裏是結界，我隻要不帶你出去，就不可能會有人救得了你。”
說話的人，是莫菲兒。
我一下子想到昏迷之前的場景，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問她：“你不是在跟艾炎……”
莫菲兒緩緩在桌子旁坐下，看著我冷笑一聲，說道：“我說過，這次來人間的並不隻有我一個人。”
莫菲兒輕哼著，把玩著掌心裏的一塊拳頭大小，散發著淡紫色微弱幽光的石頭。
我看著那石頭熟悉的色澤與紋理，不由得一愣：“這個，跟我的項鏈……”
莫菲兒瞟了我一眼，不屑道：“你那個，不過是用它的邊角料做成的罷了。”
我頓時明白過來，看著那塊石頭叫道：“鳳鳴石？”
“哼！”莫菲兒冷笑，“你還算有點見識。沒錯，這個就是魔界的至尊法寶——鳳鳴石！有了它，我的魔法就會變得無懈可擊，即使你不走出包圍圈，有了鳳鳴石，我也可以輕易破了你的保護圈。”
我沉默地看著它半晌，才緩緩道：“既然它這麽厲害，又何必大費周章把我抓來？你若是要傷害我，當場就可以做到啊！”
莫菲兒突然笑了幾聲，一揮手收起鳳鳴石，然後眯起眼眸看我：“沒錯！一開始，我的確是想要讓你徹底消失。但是沒想到，我拖住了艾辰，卻沒料到艾炎會出現。他竟然……竟然會對我說出那麽狠的話來！都是因為你！”
她說著又激動起來，狠狠過來揪住我的衣領，憤憤道：“你的存在，一直都是個威脅！”
“為什麽？”我的衣領被她狠狠拽住，卡得脖子生疼，不由得聲音也小了許多，聽起來很沒力道，“從前艾炎對你那樣好，我根本威脅不了你半分啊！你為什麽還要……”
“因為我喜歡的，從來都隻有艾辰一人而已！”她打斷了我的話，狠狠地說完後，放開我的衣領，緩緩起身朝旁邊走了幾步，仿佛在平複心情。
我得到了放鬆，不由得大口喘著氣，腦袋裏迅速消化她的話。
沒錯，我差點忘記了，她喜歡的的確是艾辰：“那麽，你為什麽還要跟艾炎在一起呢？”
“他對我那麽好，我為什麽不跟他在一起？”莫菲兒瞥了我一眼，眸色深沉，“再說了，如果我不跟他在一起，怎麽接近艾辰？怎麽才能想辦法得到自己的愛？”
我頓時對她產生了強烈的鄙視之情：“不要把自己的行為全部歸罪於愛情。你跟艾炎在一起，根本就是另有圖謀！從前是為了鳳鳴石，現在是為了什麽？艾炎的靈魂嗎？”
“沒錯！”莫菲兒爽快地承認，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我就是要他的靈魂！”
“為什麽？”對於她的行為，我根本沒有辦法理解，“難道就因為艾炎他不喜歡你嗎？可你明明也不喜歡他啊？為什麽不放手，讓大家都輕鬆呢？”
“輕鬆？”莫菲兒好笑地瞥了我一眼說道，“我放手，好看著你這個賤婢幸福快樂？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隻要是我的東西，不管我要不要，都不可能讓別人得到。同樣的道理，隻要我想得到的東西，不惜任何代價我都要得到！”
我被她的思維弄得很震驚，也很迷惑，於是看著她問道：“你奪走艾炎的靈魂，你能得到什麽？”
她緩緩一笑，露出誌在必得的模樣，一字一句道：“艾辰的心。”
“什麽？”我頓時驚住，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看著她，“你在傷害艾炎之後，還想著得到艾辰的心？那是他的親哥哥啊！他甚至為了不讓艾炎知道你欺騙他的事情，情願承受他三百年無休止的報複。你覺得，他會原諒你並接受你？”
莫菲兒白了我一眼，然後笑了起來：“這就是為什麽我一定要得到艾炎靈魂的原因。”
說完，她淡淡瞟了眼我不能理解的表情，聲音冷漠下來：“難道你以為，艾辰現在就能原諒我嗎？我那麽喜歡他，他卻一點都不在意，滿心滿眼，隻知道維護你！所以我隻能依靠鳳鳴石的力量，讓他忘記一切，隻喜歡我一個人。”
“可是……”我突然覺得她很可憐，她的內心世界到底有多麽匱乏，“你用魔法製服他，最終能得到他的真心嗎？”
“我不管！”莫菲兒惡狠狠地看著我，表情變得格外猙獰，“我看中的東西，一定要得到手！哪怕他在我的麵前，隻是一副軀殼，我也不在乎！”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她……瘋了嗎？
她對艾辰的感情，竟然隻是純粹因為“得不到”的緣故？
然而我才感歎完，突然又想到一個疑問：“莫菲兒，既然鳳鳴石能幫你實現一切，為什麽你還要艾炎的靈魂？他從前對你那麽好，難道你就不能念著舊情，放過他嗎？”
莫菲兒冷冷掃了我一眼，緩緩踱了幾步，才慢慢將情緒恢複，說道：“告訴你也無妨！”
說完，她在桌旁坐下：“鳳鳴石自從救活了我的父親後便自行封印了。我們嚐試了很多辦法，最終也隻能讓它恢複一點點，而石頭內的強大力量，則需要有魔界王族直係血統的靈魂才能重新開啟。昨天我之所以如此大費周章，就是因為鳳鳴石的威力隻能維持一刻鍾不到，而我卻沒有完全的把握，在這麽一點時間內讓艾炎心甘情願將靈魂獻出，所以為求萬全，我隻能先將你抓來。有了你，我不怕他不就範！”
（4）
我聽完，怔怔愣在原地，心底的恐懼感越來越深：“你……想要用我換取艾炎的靈魂？”
“是！”莫菲兒冷笑一聲，“其實你應該感謝我的！你不是之前一直懷疑他對你是不是真心嗎？今天一試，就知分曉了！”
“別做夢了，我寧死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啪！”
響亮的巴掌聲瞬間在我臉上響起，力道之大，令我的嘴裏立即出現了血的甜腥味。
她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我的麵前，看著我冷哼一聲，挑著眉殘酷地說道：“你以為，現在還由得你說了算嗎？”
聞言，我的心裏瞬間充滿了恐懼感。
這是第一次，我由衷地期盼，艾炎不要喜歡上我，或者不要喜歡得那麽深刻。那麽，他就可以不用受到莫菲兒的威脅，就可以免除這樣的危險。
然而，沒過多久，我還是看到了艾炎，以及和他一起前來的艾辰。
這兩個傻瓜。
雖然很焦急，但是我的心裏，仍不知道為何浮上了一絲暖意。
他們兄弟倆臉上的表情都很難看，尤其是艾炎，恨不得要將莫菲兒生吞活剝了一般道：“莫菲兒！你快放了她！”
莫菲兒淡淡地看著他的表情，很快便笑了起來，輕聲道：“艾炎，你這個地樣子，倒像小時候了。那時我們還沒在一起，每當你發脾氣時，我總會跟你爭吵，半點不會讓你。可是久而久之，你也喜歡上我了。你說，我脾氣那麽差的時候，你都能包容，為什麽現在，我向你低頭了，你卻用這麽凶的態度對我呢？”
艾炎握緊了雙拳，周身被怒色浸染：“從前我喜歡你，是因為我以為，你是一個性情率真的人。可事實證明，我想錯了。你跟我在一起，根本就是另有所圖！”
“不要把所有責任都歸在我一個人身上！艾炎，你捫心自問，就算我沒有假死，你是不是也會變心？”莫菲兒收起了笑容，微眯眼眸，語調還算平和，“小時候，你的脾氣不算好，通常發起怒來，誰都拿你沒辦法。隻除了白敏！不管你當時的脾氣有多糟糕，隻要你弄傷了她，你就會立即停下來。雖然沒有道歉，也沒有安慰，但你不得不承認，從那時候開始，你潛意識裏，對她就是不一樣的。即使後來你跟我在一起了，眼看著我欺負她，你雖然當時沒做任何阻止，但事後，你不一樣巴巴地給她送膏藥去嗎？”
她說的不帶任何一絲感情，但是我卻聽得出了神，這是……真的嗎？
我立即朝艾炎看過去，此時，他的怒氣已經盡數收斂，微微蹙著眉看我。
好半晌，他緩緩走到結界的邊緣，淡淡舒了口氣：“這段過去，我本想永不提及，就把它當成是一段被時光掩埋了的秘密。”
“為什麽不提？”莫菲兒又笑了起來，“這樣多好，你既可以讓這個女生知道你的真實情意，又可以讓你對我的背叛顯得沒那麽討厭，一舉兩得啊！”
“莫菲兒，從前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就算對白敏的感覺很特殊，但我卻從來沒有過對不起你。因為我喜歡你的時候，是全心全意的。”艾炎抬眸看著她，眉頭微蹙著，“後來為了替你報仇，我錯手殺了她之後，甚至將所有有關她的記憶全部封存了！”
艾炎說完，又轉頭看向了我：“沒錯，這三百年來，在為你報仇的時候，我發現原來自己很想她。當我無意間發現江小羽跟白敏很像的時候，我終於無法控製，隻得放任自己去對她好！也就在跟江小羽相處的過程中，我才漸漸真正喜歡上她！”
他說著，將視線轉向我，那眼眸裏，滿滿的，全部都是情意。我不由得想哭。
這樣的話，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
我之前還一直以為他是為了報複艾辰，才會對我好。
一想到那時候我對他的態度，不由得心中一陣懊惱，緩緩流下淚來。
“傻瓜，別哭！”艾炎皺著眉頭看我，卻因為不能靠近而滿臉的焦急。
半晌，我止住淚水，緩緩給了他一個安心的淡笑，他才舒了口氣，看向莫菲兒道：“莫菲兒，不要再把你做的所有事情，歸罪到我對白敏的感情上。如果沒有你的背叛，那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更加不會琢磨明白，我對她的感情。”
莫菲兒沉默地看了他半晌，最終還是哈哈大笑起來：“說了這麽多，你終究改變不了移情別戀的事實！現在我隻問你一句話，你是要她活，還是想她徹底消失？”
艾炎頓時僵了身體，握緊雙拳急道：“隻要你敢動她，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艾辰也蹙緊了眉頭，快步走到結界的邊緣看著她。
“看來，”莫菲兒得意地笑出聲來，“你是想要她活了，那麽就照我說的話去做！”
說完，她再次將鳳鳴石喚出，口中不知念了句什麽，隻聽鳳鳴石突然發出一陣尖鳴聲，如同鳳凰劃破長空般，震懾我的耳膜。
等聲音漸漸消失，鳳鳴石也變得如同死寂一般，一下子掉落在莫菲兒的手裏，她將它收起，然後指著離我們結界不遠的一處，沒什麽表情地說道：“隻要你走進那個魔法陣，我就放了她。”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那裏憑空出現了一個光圈，彌漫著火紅的像鮮血一樣的光芒，那光芒差不多有半個人高，我一點也看不清楚裏麵的模樣。
我的心微微一頓，看著莫菲兒問道：“那個魔法陣，是不是會取了艾炎的靈魂？”
聞言，莫菲兒緩緩地笑了，看著艾炎說道：“是的。艾炎，隻要我得到你的靈魂，我就立即放了她。”
“你不要相信她……”我頓時激動地大叫起來，“她想要用你的靈魂喚醒鳳鳴石，她想要讓艾辰對她俯首稱臣，她說她得不到的東西，也不會讓別人得到，她根本就不打算放過我們任何一個人，艾炎，你不要相信她……啊——咳咳咳……”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莫菲兒狠狠掐住了脖子，勒得我喘不過氣來。
（5）
她怒瞪我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消失？”
“莫菲兒！”艾炎也大叫一聲，聲音裏難掩怒意與急切，“如果你敢亂來，你就永遠不可能得到我的靈魂！”
莫菲兒聞言，轉過頭去看他：“哦？這麽說，你願意跟我完成這筆交易了！”
艾炎此時的神情格外嚴肅：“是的，但我要你用自己的靈魂發誓，如果你違背誓言傷害江小羽，就將一輩子生活在黑暗中，永遠無法見天日。”
“何必那麽麻煩？”莫菲兒說完，喚出鳳鳴石，用魔法往裏麵注入了靈力，鳳鳴石微微發出了幾不可察的淡紅色。隨後，她將鳳鳴石往我頭頂一扔，口中念念有詞。
我不知她要做什麽，愣愣地看著她。
等念完口訣，她將鳳鳴石重新收起，看著艾炎笑道：“我用鳳鳴石的威力，給她念了個護身咒。鳳鳴石若是蘇醒，她便可以活得長久。但若是鳳鳴石最終耗盡靈力自行封印，她也會立即死去。這樣，你放心了吧？”
艾炎點了點頭，將視線轉向我，那如桃花般的眼眸，此時飽含著深情和不舍，含著無比的眷戀……
一直不說話的艾辰突然開口道：“莫菲兒，鬆開江小羽，讓艾炎跟她道別吧！”
莫菲兒頓了頓，一揮手，我渾身的束縛立即消失，於是我慌忙跑到結界的邊緣，看著他焦急地說道：“艾炎，我求你不要做傻事！你死了，我怎麽辦？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不是為了看你傻傻地去赴死的！”
艾炎微微笑了，臉上卻仍舊是一副不為所動的表情，知道他並沒有聽進去我的話，我瞬間淚崩，絕望道：“艾炎，你聽著，你若死了，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
他聞言，緩緩歎了口氣，卻笑了起來：“傻瓜！對不起！你的生日之約，恐怕我要失信了。等我消失後，艾辰會幫你把記憶關閉的，雖然有些遺憾，但我不希望你活在痛苦的回憶裏，江小羽，請以後，一定要幸福。”
“我不要，不要！所以艾炎，不要死！”我已泣不成聲！
這個家夥，他怎麽能說得如此雲淡風輕！
艾炎看著我，緩緩朝我伸出手，可是才舉了一半，他卻立即起身，轉頭對艾辰道：“消除她的記憶之後，幫我照顧好她！艾辰，拜托了！”
艾辰蹙著眉頭，更加靠近我，緩緩歎了口氣，卻沒有說話。
莫菲兒冷笑了一聲，催促艾炎快點進魔法陣。
艾炎最後看了我一眼，緩緩邁開腳步，決絕地朝前走去。
“艾炎，不要——”
眼看著他離魔法陣越來越近，我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閉嘴！”莫菲兒在我身前狠狠斥道，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看著艾炎，仿佛要親眼見到他被奪了靈魂才能安心。
就在此時，艾辰突然小聲對我說：“取出你的項鏈，跟著我默念——”
短暫一怔過後，幾乎沒有任何思考便照著他的話做了，在莫菲兒反應過來之前，艾辰突然伸手做出斬刀狀，一下劈開結界，然後與她纏鬥起來。
莫菲兒驚慌之下，慌忙喚出鳳鳴石，我見狀，趕忙朝她衝過去，一下子撞在她身上，鳳鳴石因此被撞落在地，艾辰此時也飛快地衝過來將她用力抱住，然後瘋了一般衝向了魔法陣。
艾炎阻止不及，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同跌進了陣中。
我趕忙也跑了過去，看見莫菲兒跌進去的時候，正巧落在魔法陣的中央，所以很快她就被紅色的煙霧籠罩了，隻見她露出悲痛的表情看著艾辰，絕望地問道：“艾辰，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喜歡了你這麽久！”
艾辰因為落在魔法陣的邊緣，所以暫時還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他緩緩站起身來，看著她，表情淡然：“莫菲兒，你喜歡的，從來都隻是你自己。你要得到艾炎的靈魂，無非是想要得到鳳鳴石，控製整個魔界。所以，不要再拿任何人當借口了。”
“是的！我是為了控製整個魔界！因為我想得到你！”莫菲兒說完之後，立即露出痛苦的表情，不一會兒，隻見一道白色的，仿佛輕煙一般的東西迅速從她身上抽離。
之後，她整個人便漸漸變得透明。
我不禁呆了呆，剛剛……難道就是她的靈魂嗎？
她緩了許久，才緩過神來，怔怔地看著艾辰，眼神中已經失去了光澤：“從小到大，你從來都沒有認真看過我。我精心的裝扮，我特意為你學做的糕點，我練魔法時受的傷。在你眼裏，我真的一點都比上那個丫頭嗎？”
“莫菲兒。”艾辰淡淡說道，“感情有很多種，即使喜歡，也不一定要得到！你為什麽不像我一樣，學著放手呢？”
突然間，又是一道白色的輕煙，從她身上被迅速抽離，她痛得整個人蜷縮在一起。
好半晌，才又開口，無力道：“我喜歡了你這麽久，你讓我怎麽放手？”也許是因為知道自己已經難逃一劫，她臉上的乖戾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絕望的哀痛。
艾辰微微蹙了蹙眉頭，之後歎了口氣看向我，臉上換上了一副溫柔的表情繼續說道：“這就是為什麽我不喜歡你，而喜歡上這個女生的原因。她從來都是傻傻地站在艾炎的身後，隻要看到他笑，她就會開心。她根本不在乎他的眼裏有沒有她。即使後來她有機會去爭取自己的幸福了，她還是不想讓艾炎為難，艱難地選擇了退出，就為了成全他的幸福。在她的世界裏，隻有付出，從來不會計較任何回報。你說，有這樣的女生在身邊，我該要怎麽喜歡上別的女生呢？”
他這話明明是在回答莫菲兒，卻是看著我說的，眼中也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溫情。
莫菲兒沒有再說話，事實上，一道青白色的輕煙又從她身上抽走，她的身子已經慢慢變得透明，但她唇角的那抹悲涼的笑容，卻清晰可見……
最終，她緩緩消失在紫色的濃霧裏。
感受到她的消失，艾辰歎了口氣，隨後柔聲道：“江小羽，怎麽辦，我不得不跟你說再見了！可是，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好舍不得啊……”
我握緊了雙拳，看著他也漸漸被濃霧籠罩住，不由得心一慌，喃喃問道：“你為什麽這麽傻？”
艾辰笑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你最喜歡的人是艾炎，他若出事，你一定會非常難過。所以我便代替他了，這樣你雖然會覺得難過，但是也會因此永遠將我放在心上了。所以，江小羽，最後一次原諒我的自私吧！”
艾辰剛說完，一道白色的輕煙便從他的體內騰升而出，他猛地一蹙眉頭，閉上了雙眼，表情顯得很痛苦。
“艾辰……”我的心仿佛也跟著他一起在痛。
眼睜睜看著他離開，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那種無力感……
艾炎趕緊摟住了我。
我看著他，他的臉色很嚴峻，雙唇緊抿，眼神一直注視著魔法陣中的艾辰，眼角似乎有晶亮的東西在閃動。
我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難受，轉頭看著艾辰，泣不成聲：“你若出事，我也一樣會很難過的。”
“這……不一樣。”
艾辰終於緩過神來，他的身子似乎慢慢變得透明，顯得他唇角的那一抹笑愈發蒼白無力，“江小羽，你會因為我而難過，但卻仍然可以振作起來，連帶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但是如果艾炎出事，我甚至沒法想象你會怎樣……”
我的眼淚嘩嘩流下，卻找不出任何的話來回應他。
艾辰淡淡笑了聲，轉向艾炎說道：“這下，換我拜托你了！艾炎，她受了太多的苦，如今終於如願以償，你一定要好好對她。”
艾炎的聲音有些啞，沉重道：“放心，我會的！”
“那麽……”艾辰長長地歎了口氣，最後將視線落在我的身上，笑得格外輕鬆，“追了你這麽多年，我累了，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江小羽，再見……”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伴隨著身體一同，慢慢消失在了紅色的濃霧中。
“不要——”
我頓時痛哭出聲，一下子倒在了艾炎的懷裏，任由他抱著，哭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