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李辰】
又是一年夏末,我抱著一束鳶尾來到阿翊的墓前。
墓碑照片上的少年,一如我記憶中的那般幹淨帥氣。我輕輕地用手撫摸著粗糙的石碑,神色哀戚。
“阿翊,你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了,她瘋了。她父母很傷心,逼不得已想要再送她進精神病院,不過最後被從子清阻攔了。從子清跟他那有錢的父母鬧翻了,帶走了她。上次子沫周歲,他打電話給我,子清告訴我,說她長胖了一些,雖然依舊瘋瘋癲癲的,不過看起來很開心。她常對著子清叫你的名字,喋喋不休地說著你們過去的事情。”
“阿翊,我本來想遵守以前的約定,如果你出意外,幫你好好照顧她。但是,現在看來,子清比我更適合。他比之前沉穩了很多,我看得出來,他是愛蘇然的。不管他們的開始是怎樣的,但我能從他看蘇然的目光裏看出來,他是愛她的。因為他的目光,像極了當初你和我看蘇然的樣子。”
“我問子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愛上她的,子清說以前你常跟他聊蘇然的事,當時就一直對她很好奇。他第一次見到蘇然時,覺得她平平無奇,完全不像你講述中的那個人。直到蘇然平安夜那天晚上蹲在馬路邊抱著他哭時,他忍不住心疼了。我跟你喜歡的都是三年前那個天真爛漫的蘇然,而子清遇到的是會悲傷、會哭泣的蘇然。我們愛上了不同的蘇然,但我們都知道,無論哪個她,都是值得我們愛的。”
“愛情,不是說愛上的那個人有多好,而是那個人即便是再不好,也無可替代。阿翊,你還記得這句話嗎?是當初你對我說的。”
我蹲在墓碑前,拔著雜草嘮叨著,說著說著,眼裏不覺泛起了淚光。
我發現作為男人,我或許真有些矯情,每次想到阿翊,蘇然,還有我們的曾經,以及後來的所有悲劇,就忍不住想哭。
遠處,一個帥氣的少年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牽著一個女生正朝阿翊的墓走來。
我一眼就認出她,蘇然,那個什麽都不知道,眼眸清澈,隻會喊“敕封翊”的女生。
阿翊,你看到了嗎?她來看你了。雖然她並不知道,她常叫的敕封翊,其實睡在這裏。
我走了,阿翊。你知道的,這種情況下,我看到她會忍不住哭的。你常說我比你敢愛敢恨,其實你不知道,對於愛情,我跟你一樣,從第一次悸動開始,就一直埋在心裏,從未對她說出來過。
我知道你是因為我喜歡她,才不敢跟她表白。而我,是因為害怕被拒絕,而不敢說愛她。
我想,如果三年前,我們還年少的時候,無論誰向她表白,或許結局都不會是這樣。
阿翊,我們錯過了太多。
因為這場錯過,害了太多的人。
如果我們都主動一些,那她就不用在那天去街心花園向你表白。那樣的話,她就不會被人圍攻,她的妹妹也不會死,她也不會被父母拋棄,不會毀容,不會瘋掉,更不會被仇恨蒙蔽了愛。
而你,也不會不敢再愛。
我依稀記得你當時接到她邀請的興奮模樣。估計是預感,我們竟然都猜得出她找你是為什麽。
你我都不傻,不管她隱藏得有多好,我們都看得出來,她的小心思。
我知道你很想去,但又顧及我。
不過,最終你還是去了。雖然我心裏很失落,但又忍不住為你高興。因為你是我的好兄弟,而她是我喜歡的人。看著你們獲得幸福,我也會覺得幸福。
那天,你一夜未歸。
我以為你們一直在一起,然而當第二天清晨,你拖著遍體鱗傷的身體,滿身血汙,身上發燙的來找我時,我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你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見你流淚。
當你哭著對我說,你不能再愛她時,我的心崩塌了。
如果連你都不能愛她,那誰又能愛她?
你睡在**,發著高燒,嘴裏說著胡話。
你說她沒有來。
你說你等到了半夜,她還是沒有來。
你說你被人搶劫,但還是滿身是傷地蹲在雨裏,繼續等她,她卻依然沒來……
病好後,你像變了個人。你從一個幹淨得像蓮花一般的少年變成了一個有著各種惡習的男生。你去酒吧,學會喝酒,學會抽煙,學著跟女生接吻……
我從未恨過蘇然,但那時,我是多麽怨她。
我想如果她那天來了,你就不會變成那樣了。
我想你心裏也是怨她的,我看見你把曾經偷拍她的照片撕成碎片,丟在垃圾桶裏。然而,我也知道,你對她的愛勝過恨,因為半夜,我又看到你翻遍了垃圾堆,就為了找回那些碎片。
阿翊啊!你知不知道,那天之後,我天天都在找蘇然,我想問她那天為什麽沒來。然而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再也沒有上過學。
我們都知道,她可能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誰都不知道真相。
你一直墮落了半年,直到那天,你醉得一塌糊塗,抓著我的手說看見蘇然了。
你說她變了,變冷漠了,額頭上還有塊很難看的疤。你說她跟你在一所學校,你那麽有名,她卻沒有主動找過你。直到開學三個月後,你才無意間看到她,她卻在躲你。
你說你的心很疼,因為,她不再像蘇然了。她不會笑,不會保護敕封翊,看見你,她隻會逃。而你,也不再是她喜歡的那個敕封翊了。
你們終究是錯過了。
我們年少的感情總是經不起考驗,僅僅因為她沒有赴約,你就輕易地否決了她的愛,也將自己的愛深鎖住。
阿翊,她來了。
你說你好久沒見她笑了,你想看到她的笑容,想得心都疼了。
你看到了嗎?她現在就站在你的麵前,笑得跟花兒一般燦爛。
你說你很久沒聽到她叫你的名字了,現在她每天叫的都是你。
阿翊,這輩子我們錯過的太多,下輩子,再也不要錯過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