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外的結局
茶樓的生意依舊不好不壞，來來往往交換情報的人依然絡繹不絕。不過老板還是沒有想要將它重新裝修的意思。
那片外牆上，此刻鬱鬱蔥蔥，生機盎然，然而陷在一片綠色中的老房子看上去還是那麽滄桑。
襲司劭站在茶樓前，那身黑色的法袍在微風中輕舞飛揚。他微抬起頭，看著匾上更加斑駁的字跡，不經意地歎息了一聲。
時間好快，上次來的時候似乎也是這個時節，一轉眼，竟又是一年。她已經離開一年了。
這一年之中，他發瘋似的尋找著各種破解之法，希望有一天她能回來，平安地站在他身邊，對著他笑。
慕菲醒來後，曾找過他，也想跟他道歉。他不知道要怎麽麵對她，於是幹脆不見，隻是在她回鱈國時，帶了一封信給她。寥寥數語，但是他相信她應該會懂。感情的世界沒有誰對誰錯，他欠她的不需要沐涼來還，所以她不欠他，她該道歉的對象應該是沐涼。他不是想讓她內疚，不是故意用這種方式懲罰她，而是堅信有一天，他一定能找回沐涼，一定會讓沐涼親口對她說：我原諒你了。他相信沐涼一定會這麽說，也相信隻有這樣，慕菲才能真正釋懷。
這一年中，他再沒見過仲薰。不知道他有沒有回苄國，不過他的心裏一定也很痛苦，總覺得是他害了沐涼。
他不再想其他的事，隻要沐涼能回來，他願意原諒所有的人。
他笑了笑，那張千年冰封的臉，竟微微笑了，讓從身旁經過時不經意瞥見那抹笑的路人愣住了，這個少年，笑起來蠻好看的嘛！
他走了進去，在裏麵四處搜尋，然後快步朝最裏麵的一張四方桌走去——依舊是那張桌子，那個位子，還有……那個男人！
一身的商旅打扮，閉目養神，麵前放著一杯早已涼掉的茶水。
他在那個男人身旁坐了下來。
“我非常討厭等人。”男子突然厭惡地開口，很介意地強調著，眼睛卻依舊緊閉著。
襲司劭靜坐著，沒開口。
男人等了半晌，才慢慢地睜開了一雙桃花眼：“哼，我不和毛頭小子一般見識。不過你這德行能不能改一下，我是那女孩也會被嚇跑……”
和尚念經式的自說自話被一記惡狠狠的眼神瞪得消了音。他是商人嘛，萬事好商量，其他的不關他的事，錢才是王道嘛，哈哈哈哈！
“你真的是成功的商人？”襲司劭突然冷冷地開口。
男人愣了一下，很自豪地點了一下頭，一副“我就是成功商人典範”的神情。
襲司劭瞥了他一眼，無視他的耍寶行為：“對於商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我覺得你遲早會破產。”
嘖，臭小子，拐彎抹角說他浪費時間就是了，幾時學得這麽不乖了。
“我要的呢？”襲司劭不想再跟他廢話。
男人在空中抓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他後，雙手撐著臉頰，開始百無聊賴地看著他：“我說你，到底被多少女孩子甩了啊，嘖嘖，真是失敗，難得生了一張俊臉。想我當年，那可是一大批的少女前仆後繼想要來嫁給我呢……”
襲司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再一次開始嚴重質疑，這樣的人怎麽會是魔法界內傳說中的“十大術者”之一呢？
“小子，我會讀心哦，別說我壞話哦，不然我不告訴你哦。”
男人笑得壞兮兮地朝他挑挑眉，“說起來，還有一個和你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子找過我呢。好像也是打聽這類事，究竟那人是誰啊？我也開始好奇起來了。”
他將冷掉的茶換掉，無聊地看著它冒著熱氣，又再一次冷卻的過程：“最近真的是太無聊了，唉……”
這聲歎氣要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襲司劭自動過濾掉他一係列的廢話：“那人……叫什麽？”
男子斜瞥了他一眼，帶著很真誠的笑意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嘛，我可是很成功的商人，怎麽可以隨便透露客人的身份資料。”
襲司劭眼都沒眨一下，從懷中掏出一袋金幣拋了過去。
男人懶懶地伸手接住，掂量掂量，然後很欠扁地笑道：“好像叫仲什麽薰的……吧！”
“真的是他。”襲司劭喃喃自語道。
男人依舊懶散地靠著桌沿，眼裏閃過一抹銳利的光，然而語氣依舊平淡：“是不是覺得我賺錢還不夠辛苦，淨給我添一些麻煩的事。”
“這些是……”襲司劭看著牛皮紙袋中一張一張的個人資料，疑惑地眯起了眼睛。
“那件事嘛，雖然的確很難辦，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牛皮袋子裏是這些術者的資料，如果你有辦法把他們召集齊，利用時空轉換之術或許會是不可能中的一個可能。”
襲司劭沒有說什麽，自懷裏又掏出比剛才更大的一袋子金幣，扔到他麵前：“我想這點應該難不倒身為術者之一的您老吧。”
“喂，喂，我不負責找那些怪物，自己找去。”
“不會是你人緣差到令所有人都退避三舍吧？”襲司劭冷冷嘲諷道。
“誰說的，不是我吹牛，隻要我商令秋一聲號令，其他幾個就會為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受不得刺激的某人，立刻說大話反駁。
“那不就得了，隻要您答應，我保證會付上雙倍的價錢。”
商令秋開始哇哇大叫：“臭小子，你算計我。”
襲司劭站起來，九十度朝他鞠了個躬：“拜托了。”真誠懇切的語氣，竟讓人有一絲同情。
“得了得了，別做這麽惡心的事，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商令秋嫌惡地揮揮手，想起另一個男生那時也做了同樣的事，唉，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人我幫你們聚齊，其他的得靠你們自己。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隻要搜集兩樣東西回來就夠了，那個叫仲薰的已經去找其中的一樣了，你就負責另一樣吧，反正你們要找的是同一個人。”
“是什麽？我馬上去！”
“嘖嘖，急成這樣，我知道是你的小情人！不過我不保證這個方法真的會起效。”
“隻要有一絲希望，我都要試。”
“嗯。你就負責去搜集那女孩生前所有快樂的記憶吧。”
“快樂……的記憶？”他站在那兒，一時有些茫然。
籃球場上，她小心翼翼地為他療傷，卻被他冷聲嗬斥了……這是快樂的記憶嗎？
放學的路上，她急急地追趕著他的步伐，他卻總是冷冷地大步走在前麵，甚至曾很惡劣地想要甩掉後麵的“跟屁蟲”……這是快樂的記憶嗎？
她偷偷地畫了他的畫像，用她沉默的愛戀訴說著少女的情懷，可他，可他竟渾蛋地朝她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並且將那副她為他畫的唯一一張像毀掉了……這會是快樂的記憶嗎？
他明明已經開始對她動心，卻拚命地排斥。他的生日，她其實比任何人都想和他一起慶祝，可是他因祖父的安排而激烈地抗拒，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到無辜的她身上，害得她哭了……
這怎麽可能會是快樂的記憶！
他真的很想狠狠揍自己一頓。記憶中似乎從來沒有真正對她和顏悅色過，總是讓她受委屈，總是讓她哭，總是……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麽，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做了什麽？
還來得及吧！？——他不隻是想要告訴她他喜歡她的心情；他更想要讓她開心，讓她幸福，將所有的愛都傾注給她，創造屬於他們的所有幸福快樂的回憶。
可是此刻，快樂的記憶……要怎麽搜集？
“怎麽了？”孤老爺子低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這位曆經滄桑的老者此刻眉宇間盡顯疲憊。
襲司劭有些懊惱，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不想說？”老者笑了笑，抽著大煙袋，坐在了藤椅中。
“不是。”襲司劭恭敬地回答，“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嗯？”
“我找不到沐涼快樂的記憶……”
老者神色黯然：“那孩子一直都膽小怯懦，從小就和我不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太過嚴厲，她有些排斥和我相處。唉……想來我這個爺爺也很失敗。我隻是不想讓她受欺負，不想在我有一天離開時，沒人保護的她不知道怎麽辦……隻是沒有想到……她是受不了我這個老頭子了吧，所以才先逃跑了……早知道……早知道……”
孤老爺子突然哽咽了，為了掩飾悲傷，他用力吸了一口煙，才又說，“我該對她好一點兒，該像一般的爺爺對孫女一樣多疼愛些。我也沒有給她多少快樂的記憶啊。”
“也許對於沐涼來說，這些其實就是快樂呢！”一個溫暖的聲音突然自庭院中傳來。
“是嗎？”老爺子竟忘了要喝止這自行闖入的少年。
“你怎麽來了？”襲司劭微鎖了眉。
“因為隻欠了東風。”仲薰笑眯眯的臉上，閃著一抹急切。
襲司劭冷漠的臉上驀地閃現一抹光彩：“都準備好了？”
“嗯。”
“可是……快樂的記憶？”
“其實對於沐涼來說，所有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光都是非常珍貴的記憶，不管是痛苦的還是快樂的，屬於她親情和愛情的回憶，都是你們和她一起創造的，這樣就夠了。”
“年輕人，謝謝你。”孤老爺子第一次誠懇地道著謝。
仲薰笑著搖了搖頭：“沐涼的心很純淨，願望很少，我隻是覺得她會這麽想。其實，商令秋要我搜集的是關於友誼的記憶，我想讓襲司劭搜集的那部分一定是愛情和親情的了。”
“我明白了。”襲司劭點了點頭。
春夏交替的季節，湖周圍的霧氣變得濃重起來。
記不清已經是第幾次站在這裏了。
每次來的時候，心都會刺痛，那種說不出的疼幾近將人逼瘋，可是他還是會經常來，隻要有空便會來，雖然霧氣嫋嫋的湖麵上，已經看不見任何物體的蹤影，可是總覺得這裏會離沐涼近點兒，總覺得在他看不見的空間裏，她也會感覺到他。
“嘖嘖，兩人的表情用得著這麽沉重嘛，又不是讓你們去死。”商令秋受不了地說他們兩個。
“快點兒開始吧，不是叫你來廢話的。”襲司劭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沒禮貌的臭小子。”
“別逗他們了，開始吧。”其他幾位術者還是很有道德，雖然各個脾氣怪異，不過既然答應了幫忙，就會全力以赴，也真難得，讓那個小氣的商姓男人，一下子欠了他們九個人的人情，這還真是好玩。
術者們開始迅速分散，形成一個不規則的陣型，看上去似乎是某個星座的排列圖。
襲司劭和仲薰靜立在一邊，知道這個時候他們幫不上什麽忙。不過能一下見識到十位術者的能力也稱得上是夠幸運。
如此整齊一致地結印，快得就算你盯著看也看不清的速度，以及如此煩瑣複雜的印術，十大術者真是當之無愧！
當所有的印結完，他們互相使了一個眼色，一起伸手指向了聖摩爾湖的中心點。很淡的光圈在霧氣中一圈一圈地**開……平靜的湖麵起了一片漣漪。
明明剛剛還空無一物的湖麵上開始呈現隱約的影像，虛無縹緲。存在於另一個時空的影像被這無法言喻的強大力量強行牽扯著……也隻有被稱為魔法界十大術者的人才有這麽強大的力量吧。
襲司劭和仲薰站在一邊，兩個少年不自覺地對望了一眼，雖然不曾說話，卻明白對方此刻心裏想的一定同自己一樣——一定要將沐涼平安救回來。
已經開始有塔的形狀呈現。
襲司劭竟然覺得手在微微顫抖，從沒有如此緊張期盼過。
塔的形狀越來越清晰……
“快，把搜集的記憶朝塔散去！”商令秋大聲喊道。
襲司劭和仲薰不敢怠慢，急忙開始施展魔法……記憶其實是無形的東西，此刻卻因為有了魔法的力量，呈現出淡淡的白色，微微閃著光。它們像長了翅膀的天使，繞著聖摩爾塔一圈一圈地旋轉起來。
商令秋說，他們就算法力再強，也隻能將已經被終極封印在異時空的聖塔再次短暫出現在這個時空，能不能救出沐涼，得靠他們搜集的記憶，換句話說，得看沐涼自己的意願。如果她還存有對這個世界的留戀，那麽趁著這次時空轉換的間隙，她還可以重新回來。
襲司劭也問過沐涼父母的事，卻換來商令秋一聲沉重的歎息。他說，已經消失了整整十年的人，怎麽可能回來？肉體早已腐爛成一堆白骨了。而且誰也不敢保證，那本血書會不會乘機衝破封印逃出，她的父母一定得留在那兒繼續守望下去。
“可是，那時是沐涼自願犧牲成為守望人的，這樣做有用嗎？”仲薰忍不住問道。
商令秋一副“你無可救藥了”的神情，反問道：“那時的情況會允許她不自願嗎？”
一陣沉默。雖然沐涼那麽說，如果不那麽做，她現在已經是被潘多拉之書控製的一個沒有意識的人偶。而且在那樣的情況下，聖塔有可能被毀，他們幾個更有可能葬身在那兒。
“所以說，每個人本身下意識都會有求生的本能。”商令秋掏了掏耳朵，“那些記憶自然是為了喚醒她內心深處自私的欲望，不管是開心的、痛苦的、想要遺忘的，或想要永遠珍藏的，都能激發她不為人知的強烈的求生的欲望。”
“你用的形容詞能不能不要這麽難聽。”
“嘖嘖，瞧不起我讀書少啊，不想聽就算了。”
“你繼續。”仲薰一臉無奈的苦笑。
“我們在使用法術讓塔回到這個時空時，你們要將記憶傳遞給身處在聖塔中的她，此刻在塔中的她，應該已經是個無知無覺的人偶，一定要努力地將那些記憶傳遞給她，我們才有可能把她帶回來。”
“嗯。”
“雖然你這個小子也很討厭，不過比起那個臭小子還是有禮貌多了，至少不會讓前輩等人。嘖，那個臭小子，這次看我不整慘他，我就不叫商令秋。”他笑得一臉賊兮兮的樣子。
仲薰笑著的臉上現出一抹同情。襲司劭，你可要自求多福了。
最後商令秋不知道算不算是整慘了襲司劭，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襲司劭的內心的確承受了難以言喻的痛苦、自責和後悔，因為在搜集快樂記憶的過程中，他發現了自己曾經對喜歡的女孩有多過分！
聖塔在閃著微光的記憶圍繞下，竟折射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沐涼，一定要接收到。沐涼，你聽見了嗎？我在這等你啊，求求你快回來，好不好？我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告訴你，想要對你說，這次不準你逃避，不準你把我推開！
聽到沒有……求你，求你，努力一些，快點兒醒過來……我和爺爺都在等你回來……你知道嗎？我們都好想你……
襲司劭傾注了所有的靈力，想將心底的希冀與思念隨著那些記憶一起傳遞給沉睡在塔中的女孩。
“沐涼，聽到我的話了嗎？快醒醒，不準再睡了，我們不是曾約好一起再回民房的嗎？你想反悔嗎？我可不準。你知道我一向不習慣拒絕別人，也不會去強求別人，可是這次我求你，就求你一次，醒醒好嗎？出來見見我們好嗎？……”
笑容溫暖的少年，淚滴飄落在了風中，卻還是強忍著哽咽地說道，“你如果回來的話，我就教你魔法哦，你不是很喜歡嗎？求求你……求求你……”
“孤沐涼，你聽到了沒有，快醒過來。”襲司劭忍不住大聲吼了出來。
商令秋一邊施法，一邊還有心情看好戲。現在的年輕人表達愛情的方式還真是特別哦，可比他高明多了。不過女孩子會喜歡那一套嗎？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嘛。瞧瞧這兩隻菜鳥，什麽誇女孩子的話都不會說，還一副凶巴巴的樣子，如果他是那女孩也會躲起來不見人。怎麽看怎麽覺得還是他這樣的才得女孩子青睞嘛！
“可愛的甜心的小涼涼，快出來哦，宇宙無敵世間難尋天下第一帥的商哥哥陪你去遊覽各地名勝哦，還有吃遍天下美食哦。”商令秋扯著惡心死人不償命的溫柔嗓音喊道。
驚得其他九個術者差點兒走火入魔，全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可以閉上你的嘴，沒人會當你是啞巴。”身旁的一個術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卻換來了他哀怨的眼神。
“哎喲，人家隻是想幫忙，你知道，我一向在小女孩中間很吃得開的嘛。”那眼神那聲音，足夠惡心得讓人吐出隔夜飯。
所有的術者壓抑著想要揍他的衝動，如果不是因為此刻正事重要，他們一定狠狠揍得他半個月下不了床，居然說這麽惡心反胃的話，還好意思被歸為十大術者之一？！
塔的形狀已經完全顯現，似乎是商令秋的話起到的效果。襲司劭微微挑了挑眉——那個家夥還真是讓人佩服。他應該是故意引起人的火氣，知道人在憤怒的狀態下，爆發力會比起平時驚人得多。應該是看到塔中遲遲沒有反應，才會想到用這種方法吧。
他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商令秋卻隻是朝他揚起那種“就是比你帥”的表情。
這個男人，真是童心未泯，什麽都想要玩一下，尤其是喜歡看別人丟臉的樣子。
他能不能收回那句“佩服他”的話，他想，估計商令秋隻是因為覺得好玩才那麽嚷嚷的。
“襲司劭，你感覺到了嗎？”仲薰的話喚回了他的思緒。
他靜下心，驚喜地發現塔中好似有生命的氣息在流動。
“沐涼，你聽得見嗎？我們在外麵等著，你要努力。”他興奮得更大聲地喊道。
“沐涼，我們在這裏，你快出來。”仲薰也開始喊。
“沐涼——”
“沐涼——”
兩個男生開始輪番喊著她的名字，希望她能聽見，希望能看到奇跡的發生……
塔在粼粼的微光中，輕輕震動了一下。
所有人的眼睛突然都興奮地睜大了。
塔身本來是全封閉，隻有一扇進入裏麵的門，然而此刻在距塔頂不到一尺的地方，竟有光從裏麵透出來，越來越亮，從一點開始向四周擴散，漸漸地，竟有了窗戶的影像……
緊接著有一道身影從光影中飛了出來，周身也被包圍在微光中，一身熟悉的白色裙子在風中輕舞飛揚著，好像一隻雪白的粉蝶從空中輕飄飄地飛落下來……
襲司劭呆愣了好一會兒，一陣喜悅瞬間湧上心頭。
沐涼的周身都被光包圍著，眼睛是閉著的，好像還在睡夢中，她被輕輕安放在湖畔的草地上。
“謝謝你們，涼兒就麻煩你們了。”有聲音從塔內傳出。
“放心吧，涼兒以後有我來保護。”襲司劭朝著塔的方向，向沐涼的父母鄭重地保證。
十大術者開始撤銷法力，塔也慢慢地消失了，回到封印的時空中。
看著草地上躺著的好似仍在熟睡中的女孩，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襲司劭如釋重負地長歎了一口氣，怕是夢，他盯著草地上躺著的人，很緩慢地走了過去……
有風吹來，帶起他黑色法袍的衣角，空氣中有青草的香氣，夏天也近了啊！
他的唇角有溫暖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