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水星警鳴日
夢境
好熱啊……
我以為是被子太厚才讓我覺得這麽熱,猛踢了一下腳想要把被子從身上踢下去,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蓋被子。
該不會是發生火災了吧?
我被嚇了一跳,立刻清醒了過來。我睜開眼睛看向前方,發現我居然在一個陌生的房子裏。屋子裏的一切都似曾相識,可是我卻不論如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處何處。當我還沒有搞清楚現在究竟是什麽狀況的時候,旁邊的窗簾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燒了起來,火勢還不大,我連忙拿起**的枕頭跳了起來,朝著窗簾猛地拍打起來。
火很快被我撲滅了,但是屋子裏的溫度突然開始升高,我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一個蒸籠上麵一般。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別的什麽,我感覺那股灼熱的氣息是從我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我放下枕頭,在我身上摸了起來,當我摸到了胸前掛著的項鏈時,整個人不由得一震,項鏈上麵的珠子燙得驚人。
為了防止自己被一根項鏈燙傷了,我連忙將項鏈取了下來扔在**。這才發現平日裏都黯淡無光的紅色珠子今天竟然發出了幽深的光芒,如同火焰一般。
那光照得整個屋子裏麵都很亮。
跟珠子比起來,剛才的火花都顯得暗淡無光了。而這種熱度正在不斷地上升,上升,仿佛要燃燒起來。
(1)
“好熱……”我叫喊著驚醒。
看一看四周,發現一切都是我所熟悉的之後,我才稍稍放鬆一些。
“呼……還好隻是個夢。”我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伸手摸一摸掛在胸前的珠子,完全不像夢中那般灼熱。
為什麽會接連做這些夢呢?
究竟是我想太多,還是這些夢想要給我什麽提示呢?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慢悠悠地起了床。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不自覺地翹起了嘴角。
解除了誤會以後,我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就連清晨從**蹦躂起來也沒有往常那麽費力。在穿戴整齊,吃了火星給我準備的愛心早餐以後,我帶著愉悅的心情來到了學校。
在無視了校園裏麵的同學對我投來的異樣目光之後,我一路小跑到了教室。
當我進入教室之後,令我驚訝的一幕發生了。
今天我的桌子上並不像往常那樣堆滿了垃圾,而是……不見了?
我平時坐著的那個位置竟然空空****的隻剩下一個孤零零的椅子。而我的課桌竟然不知去向了。
我呆呆地看著那把椅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他們還給我留了一個坐的地方。
好半晌,我才回過神來,憤怒地望向周圍的人。教室裏的其他人都竊笑地盯著我,見我看過去也絲毫沒有要避開的意思,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我抓住書包的手一點一點握得更緊了,緊緊咬住下唇,又回頭看了看那把椅子,腳步往前邁了邁剛想將就一下就這樣坐上去,火星的臉頰突然浮現在我的腦海裏麵。
不行,韓小雅,不能就這樣妥協了。
不是答應了他們要變得堅強,不能像以前那麽懦弱再任由別人欺負,不然你怎麽對得起那些對你好的人呢?
我把書包重重地砸在了椅子上麵,將椅子砸倒在地,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響,讓周圍圍觀的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身上,然後,在那些人驚訝的目光中,我抬頭挺胸一步一步地走上了講台。
我轉過頭,居高臨下地望著下麵所有人,卻在接觸到下麵人的目光時候,腿軟了。明明已經準備好了的話堵在嗓子眼裏,變得艱難起來:“是誰……是誰拿走了我的桌子?”
聲音都結巴了。
剛才還被我震懾住的同學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有些人甚至還學我剛才的樣子猛然拍桌站起來,故意發出巨大的響聲來譏諷我:“我還以為剛才韓小雅被什麽東西附體了呢,結果沒想到一上去就傻了。怎麽,剛才不是還氣勢洶洶的樣子,現在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開了開口,想要讓自己像想象的那樣大吼出來,卻發現嗓子啞啞的,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站在講台上的我就像一個小醜一樣,被下麵的人嘲諷著。
我傻傻地看著台下的每一個人,最終落在了自己在班上唯一的朋友米琪身上,可憐兮兮地望向她希望她能站起來幫我一下,她卻在看到我望向她的時候不著痕跡地別過了頭望向別處。
看到最後一點兒希望也破滅了,我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可是現實永遠是最殘酷的,我隻覺得自己腳像生了根、腿像注了鉛一樣,重到讓我抬不起來,讓我邁不動。
我隻能用力地埋下頭望著地麵,逼迫著自己不去看他們,想要逃避這一切。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憤怒的聲音在教室裏麵響起,打斷了那些議論聲:“全部給我閉嘴!”
刹那之間,教室裏完全安靜了下來。
手足無措的我下意識抬起頭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望了過去,隻見火星一臉陰沉地站在教室門口,目光陰森地掃過下麵的人。
被他掃過的地方,如同墮入冰窖一樣,一片寒冷。
站在火星身後的風雅諾走到我身邊,在講台下麵偷偷握住了我的手,仿佛要將自己的力量傳給我一般。他低頭望了望我,輕輕問道:“小雅,發生什麽事情了?”
“他們把我的桌子搬走了……”被他這麽溫柔地對待,我隻覺得自己更委屈了,撇了撇嘴伸手指了指那張孤零零的椅子,剛才明明努力忍住的眼淚現在卻有些忍不住了。
為了怕被全班人看到我哭,我連忙伸手擦了擦從眼眶裏溢出來的淚水,別過頭去。
沒想到的是,我的話音剛落下,剛才還在火星的怒吼下安靜的同學們又開始沸騰起來。那氣氛比剛才還要激動許多,甚至有人主動站了起來指著我指控道:“班導你們別聽她胡說!你才來我們班你不知道,韓小雅這個人出了名的會撒謊。明明是她自己把桌子藏了起來,然後還裝可憐誣陷班上的同學。她可是沒少仗著自己有你這個靠山來演博同情的戲碼!”
我低著頭拚命搖頭,卻無法阻止他們那一句句傷人的話。
“就是就是,她在撒謊!”
“班導你別再被她欺騙了!”立刻有人附和了那人的話。
“小心!”
……
我被他們的話弄得整個人都煩躁不已,回過頭來剛準備為自己爭辯一下,卻聽見川上風雅諾在我身旁慌張地大喊了一聲。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台下不知道是誰扔上來的裝滿水的瓶子猛地砸在了我的腦門上,砸得我眼冒金星,腳一軟,跌跌撞撞後退了好幾步,背直接抵在了身後的黑板上麵。
“小雅,你沒事吧?”川上風雅諾連忙伸出手來扶我。
我吃痛地低叫了一聲,眼前還一片暈眩,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被砸到的額頭,手上竟然有些濕潤,一股血腥的味道瞬間衝進了我的鼻子裏,讓我難受得想要嘔吐。
流血了……額頭流血了……
好不容易視線清晰了一些,我一眼便看見手上的血跡,一片鮮紅。而下麵的同學絲毫沒有因為砸傷了我而感到不安,反倒更加囂張起來,議論聲嘰嘰喳喳地在我耳邊飄**。
“小雅,你怎麽樣?”火星也擔心地轉過頭望向我。
才剛問了一句,下麵的議論聲音更大了,叫囂著要吵翻天。
“你們全部給我閉嘴,閉嘴聽到沒有!”火星的聲音又提高了一些,回過頭瞪著下麵喋喋不休的人。
可是任憑他怎麽歇斯底裏地喊,都無法阻止下麵的人繼續議論。
大家仿佛已經把他當成了透明人,又或者自動將他歸屬於我的同類,所以也直接無視掉他助理班導的身份,想要用輿論將我壓死。
我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韓小雅啊韓小雅,堅強這種事情,根本就不適合你對嗎……
明明就應該好好當一個鴕鳥,為什麽還要逞能去飛翔,現在斷了翅膀又摔了腿,飛不了還站不起來。
以後我要怎麽在這個學校繼續過下去?
我甚至開始懷疑知水對我說的那些話到底對不對了。又或者他說的沒錯,可是那些話完全不適合用在我的身上。
我根本就是一個異類,他們又何必對我這麽好?他們對我越好,我越覺得愧疚不安,越做回不了從前的自己。
“算了,就這樣吧,算了……”我低聲呢喃著想要用躲避的方式逃過這件事情。
我感覺到川上風雅諾心疼地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在我耳畔低低說道:“小雅,你打起精神來,這件事情本來就不是你的錯,我們不能就這麽算了。”
不能就這麽算了。可是不算了我還能怎麽辦呢?
就算我現在有五個人幫忙,就算我不再是以前那個形單影隻的韓小雅,可是我們五個人怎麽能敵得過班上這麽多張嘴。
這麽多人,就算是假的都能說成真的。
就在我整個人已經放棄抵抗的時候,剛才還鬧哄哄的教室忽然又安靜了下來,一直叫囂的幾個人都沒有了聲音。我忍著額頭上的疼痛偷偷睜開了雙眼,卻發現教室門口又多了一個人——知水。
知水麵無表情地站在教室門口,就算一句話都沒有說,校長助理的身份就足夠讓下麵所有人都乖乖閉上嘴巴。
頭一次見到知水這麽嚴肅的樣子,那雙明眸此時此刻也如同火星一般陰森森的,如同來自地獄的修羅一般讓人駭然。他冷哼了一聲說道:“繼續啊,你們怎麽不繼續了?”
台下鴉雀無聲。
“剛才你們不是鬧得挺開心的嗎?連助理班導都管不了你們了,你們是要逆天嗎?”
台下依舊寂靜無聲。
大家都很識相地沒有說話,沒有頂嘴。畢竟助理班導和校長秘書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職位,得罪了助理班導頂多被罵一頓,得罪了校長秘書就等著被全校通告批評吧。
知水理性了許多,眼睛微微一眯,說道:“誰來告訴我一下剛才的情況。”
話音剛落,下麵的人都左顧右盼,最終還是剛才站起來指控我的人鼓起勇氣開了口,準備繼續到底:“是韓小雅她……”
話才剛說出口,又被知水打斷了,這一次知水的聲音更加冷漠,帶著淡淡的威脅:“我要聽實話。”
可是話都已經說出來了,也收不回來了,他隻能黑我黑到底,硬著頭皮繼續講完:“韓小雅她故意將自己的桌子搬走,然後裝無辜栽贓陷害給我們,說我們欺負她。”
“是嗎?”知水輕挑了一下嘴角,“可是好巧,我知道的事實剛好和你不一樣。”
那人被知水的話說懵了,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起來。
知水繼續說道:“今天早上有人搬走韓小雅桌子的畫麵已經被校園裏的監控拍到了,我也清楚知道是班裏的哪些學生做的。”
大家的臉上頓時出現了畏懼的神情。
他頓了頓:“不過現在學校並不打算公開錄像,算是給你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但是,如果下次還有這種事情發生,會連同這一次的一起追究。你們不要以為沒有人看到就不會被發現,我告訴你,學校裏什麽事情都是24小時監控的,隻要你做過了,就都會有人看到。隻不過我暫時不想擴大事態影響而已,我勸你們不要觸到我的底線。”
教室裏又恢複了剛才鴉雀無聲的狀態。
大家顯然已經對知水的話產生了畏懼,甚至還有人抬頭在天花板上麵找攝像頭想知道知水說的是不是真的。
趁著這個時候,風雅諾小心翼翼地將我扶了起來帶著我往教室外麵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被火星攔住了。他一愣,火星抬頭望了望他:“你先回座位去,等會兒就要上課了,我帶她去醫務室。”
遲疑了一下,風雅諾還是點點頭鬆開了我,將我交給火星。
走出了教室,離開那片氣氛壓抑的地方以後,我才鬆了一口氣,就算腦袋還疼著也沒覺得有剛才那麽難受了。我原本想推開火星不讓他扶我自己走的,卻沒想到他自己主動鬆開了我。
我一愣,轉頭想要去看他,下一秒卻見他在我麵前蹲了下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背說道:“上來。”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我有些尷尬地伸出手想要拉他起來。
他卻堅定一步地又拍了拍自己的背:“難不成你還怕我把你摔了不成,快上來。”
我急了:“真的沒那麽嚴重,我是腦袋受傷又不是腿受傷,自己能走的。”
“我怕你被瓶子砸得腦震**了。”
“你才腦震**呢。”明明他是關心我,我卻想也沒想地回了一句。
回完了以後才發現自己用詞又不對了,好在火星並沒有在意我的話,權當是我條件反射,隻是調侃道:“傻丫頭,看你現在倒是挺活蹦亂跳的,剛才是誰在教室裏麵被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韓小雅,你要是麵對他們的時候有現在一半的活力,你都不會被欺負了。”
“我……”我被他教訓得有些說不出話來,卻不得不服氣,語氣又軟了下來低聲道,“可是你和他們不一樣啊,你又不會凶我不會誣陷我,我不怕你,當然就不會像那樣說不出話。”
“所以你還是要克服恐懼,等什麽時候你不怕了,你就變得所向披靡了。”
“我又不是**外穿的超人。”我小聲嘀咕了一聲,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為了避免他又因為這件事情跟我生氣,我隻能窘迫地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將自己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他身上,任由他背著我站了起來。
見我聽話了,他也安靜了下來,背著我站起了身,還晃了兩下,確定已經背穩了以後才步履如風地往前走。
我靠在他的背上,怕被過往的同學發現會傳出更多的流言,隻能羞愧地將頭埋了進去。看不到周圍了,我開始覺得無比安心了起來。
他的背寬厚無比,帶著溫暖的體溫,像一座山一般讓我感覺自己可以完完全全地依賴。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在醫務室裏麵包紮好又檢查了一番,在確定我腦袋沒有別的問題了,火星才放心地帶我回到教室。
經過剛才知水的一番恐嚇教育,同學們已經安分許多了,不知道是誰還偷偷將我的桌子搬了回來放回原位,上麵也沒有再堆垃圾。
我回到座位坐好,暗暗地覺得有了這次的事情,大家估計這段時間都不會再捉弄我了。畢竟知水的話放在那裏,除了校長,他基本上是學校最權威的人物。
況且還有攝像頭24小時監控著,證據確鑿,如果再把以前那筆賬翻出來一起算,估計得勒令退學了。
一整天的時間就這樣平平靜靜過去了,到了下午放學的時候,我居然接到了冰店店主打來的電話,還告訴我今天放假,讓我好好休息在家裏把傷養好。
我一頭霧水地掛斷電話,抬頭看到川上風雅諾朝我眨眼做了個鬼臉,就知道是他打電話去幫我請了假。
既然不用去打工,我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我收拾好書包準備回家,卻在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被米琪堵住了。
米琪一臉愧疚地望著我,拉住我以後就不放手了,連連向我道歉:“小雅,今天早上的事情真的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不是我沒有勇氣站出來為你出頭你也不會受傷了。對不起……是我太懦弱了,我不配當你的朋友。”說著說著,她居然抽了抽鼻子,眼淚落了下來。
早上的事情我早已拋在腦後,沒想到她還這麽認真。
看她哭了,我也急了起來,拿出紙巾想要幫她擦眼淚,她卻搶過我手裏的紙巾自己擦了起來。可是越擦眼淚越多。
“米琪你別哭啊……”我手足無措起來,“我沒有怪你,真的沒有怪你。我知道今天早上的事情換成任何人都不會幫我出頭的,隻是我當時沒有辦法了,所以才……”
“我知道,你把我當成你最後的希望了,可我還是辜負了你。”哭勢總算稍稍小了下來,米琪睜著一雙紅紅的眼睛望著我,“小雅,你還願不願意把我當朋友?”
“當然把你當朋友了啊。”我被她的話弄得莫名其妙。
沒想到的是,她接著我的話繼續乘勝追擊起來:“那我今天可不可以去你家裏麵住呢?今天晚上我爸媽都不在家,我一個人有些害怕。”
“你讓我想想。”沒想到她開口就提這樣的要求,我心裏遲疑了一番,有些糾結。
如果說我還是像以前那樣一個人住在一個破出租屋裏麵,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她,可是現在我和火星他們住在一起,房子也不是我的,我有什麽資格答應。
見我猶豫了,米琪又開始哭哭啼啼起來,眼淚一滴一滴往下落。
她越是哭,我心裏越是煩躁,可是我知道如果我不答應她的話她一定沒法停下來,最終隻能礙於她的眼淚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管她的,先帶回去吧,如果到時候火星他們沒法接受就不關我的事了。這個壞人讓他們去做,反正都是男人臉皮厚。
看見我點頭,米琪立刻激動了起來,扔下一句“你等等我”就鑽進了教室裏麵。一分鍾以後,她就收拾好書包重新回到我身邊,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興奮不已地拉起我的手說道:“小雅,快帶我一起回家吧!”
“嗯。”我被她突變的情緒弄得有點兒迷糊,被她催促著,也沒有多想便拉著她一起出了學校往家的方向走去。
(2)
因為和米琪在教室裏糾纏了一會兒,我居然是最後一個回到家的。大家照舊都在自己房間裏該幹嘛幹嘛,何川海一個人在廚房裏忙裏忙外準備著今晚的晚餐。
我帶著米琪進了屋子,又給她拿了雙新的拖鞋,將她安置在客廳裏的沙發上,才跑到二樓去一個一個叫他們出來。
等大家都從房間裏麵出來在一樓集中以後,都發現了坐在沙發上麵的客人——米琪。
“你們聽我說,聽我說!”我舉起雙手大聲衝他們喊著,一瞬間就將他們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五雙眼睛瞪著我,我明明已經準備好了的台詞瞬間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我隻能尷尬地咳嗽了兩聲,伸手指著米琪說道:“你們還是聽她說吧,我圍觀。”
米琪早就兩眼發光地偷看了他們很久,見他們又齊刷刷地轉過頭望向她的時候,連忙伸出手誇張地朝著大家揮了揮。跟我吞吞吐吐的模樣比起來,她絲毫不怯場,大方地自我介紹道:“大家好,我是小雅的同班同學,也是她最好的朋友,這段時間可能會在這裏打擾一下,請多多指教。”
“她誰啊?”何川海手裏還拿著鏟子,他剛從廚房裏麵走出來臉上被火光熏得通紅,抬起鏟子指了指米琪,完全沒將她剛才的話放在心上。
“好像是我們班上的?”川上風雅諾接了一句,眉頭輕輕皺了起來,似乎在絞盡腦汁思索。
“小雅你帶回來的?”而火星的目光則停在了我身上,眼裏略帶疑惑。
“又不是什麽大事,幹什麽要把我叫起來啊!我已經兩個多小時沒有睡覺了。”地場衛輕輕打了一個哈欠,睡眼蒙矓地望了米琪一眼,毫無興趣地收回目光轉身就要重新回到二樓房間裏麵睡覺。
我有些尷尬地指了指一旁坐著的米琪,吱吱嗚嗚地介紹道:“那個,這是我最好的朋友米琪。她說她父母去出差了,怕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裏不安全,想來我們這裏借住一晚。”
“一晚就好了。”米琪接著我的話乖巧地說道,還俏皮地衝著他們眨了眨眼,“放心吧,我不會打擾你們的,好不好?”
“不好。”何川海想也沒想地否定了,手裏還拿著鏟子張牙舞爪,“我隻買了六個人的菜,沒有多的,你想也別想。”
我不介意將自己那份分給她然後自己跑出去吃好吃的。
我在心裏咽了咽口水,可是這種話是不可能說出來的,所以我也隻能悄悄對自己說。
火星更是冷漠:“沒多餘的房間。”
剛才一直沒有說話的知水目光緊緊鎖在米琪身上,仿佛要將她整個人看穿一般,許久才似笑非笑地掀起嘴角:“你們真的是好朋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緊接著又接了一句完全沒有聯係的話,“不好意思,我非常不喜歡被人打擾。”
地場衛已經像沒看到米琪一樣重新回到二樓,推開自己房門走了進去,“砰”的一聲反手關上門。
而川上風雅諾還是笑眯眯的樣子,衝著她挑逗地問了一句:“你會做冰嗎?”
米琪被他問得一懵:“什麽?”
“看樣子是不會了,那留你在這裏還有什麽用,我也先回房間了。”一聽到沒有冰可以吃,他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轉身和地場衛一樣往樓上走。
隻剩下拿著鏟子的何川海、知水還有火星還站在下麵。
屋子裏的氣氛十分尷尬,我扭過頭看了看米琪,又看了看他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幫哪邊說話的好,所以幹脆閉上嘴巴什麽都不說。
不知所措了幾秒以後,米琪又立刻笑了起來,快速而流利地說道:“你們放心吧,我在這裏不會到處亂跑也不會打擾到你們的。然後住的地方你們也不用擔心,我已經和小雅說好了,我和她住一個房間。吃飯的話,不準備我的也沒有關係,我還可以幫你一起做做飯,我的廚藝也是很不錯的!”
她一口氣將所有問題全部回答完畢,讓我都愣住了。
火星卻還是不依不饒。他伸手指了指我,繼續說道:“我想你應該搞清楚,這棟別墅的所有人是我,韓小雅沒有一點兒發言權。你要到這裏來住,經過我同意了嗎?”
“那我現在請求你允許可以嗎?”她雙手合十小心翼翼地望向火星。
火星皺著眉頭看了看她,然後又轉頭看向了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做,隻能尷尬地衝他點了點頭。
雖然我知道沒有經過他們的同意就帶同學回家不太好,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他們平常總是一副笑盈盈的狀態,從不發火,對我也很和善,可這樣的他們竟然會對米琪如此不友善。
“雖然,雖然你是小雅的朋友……”火星皺著眉頭,似乎在想怎麽拒絕。
“那你就是同意了,謝謝你了!”明明是一句拒絕的話,米琪就強行將之扭轉成了接受,先聲奪人地道了謝,堵住了火星的嘴讓他想要再拒絕都無法開口。
站在一旁的我才是最茫然的,我剛要開口問她住在一起是怎麽回事,大家卻像總算默許她能夠住在這裏了一般,直接什麽話都沒說轉過身又各幹各自的事情去了。
不,說是默許不如說是無奈了。
米琪是鐵了心要在這裏住下來,除非有人拎著她的衣領將她扔出去,否則我感覺她是不會離開的。
盡管感覺到了他們的排斥,可是米琪是我的朋友,我沒辦法幫他們一起趕米琪走,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見最艱難的事情總算搞定,米琪的臉上笑開了花,一把拉過我:“小雅,快帶我回房間去看看吧。”
“好。”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想什麽,我有些疑惑地望了望他們的背影,最終還是決定將之埋在心裏。
我拉著米琪上了二樓回了房間。
(3)
何川海果然沒有給米琪準備晚飯,米琪卻也絲毫不介意。她明明剛來這裏,卻像在自己家裏一樣隨和,自己去冰箱裏麵找了一些東西做了飯來吃。吃過晚飯以後,平時還愛在客廳裏逗留的幾個人像是很不待見她一般,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偌大的客廳裏麵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屋子裏麵安安靜靜的,就好像其他幾個人都不存在一樣。
天黑了以後,時間就過得特別快,一晃就到了晚上該睡覺的時候。在客廳裏麵待著也沒有什麽意思,我們兩個早早地回到房間裏麵了。
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我這才想起又到了火星給我送牛奶的時間,打開門果然見火星正站在外麵。他這一次並沒有進屋子,直接將牛奶遞給我以後說了一句晚安,就離開了。
關上門端著裝牛奶的杯子剛轉過身,就看見米琪正好奇地望著我:“火星每天晚上都要給你送牛奶嗎?”
“嗯。”我點了點頭。
平日裏讓我覺得溫馨的牛奶今天卻像個燙手的山芋一樣。
我端著這杯牛奶,喝也不是,拿出去也不是。今天米琪在這裏,我一個人喝了牛奶就像吃獨食一樣,尤其是她現在還看著我,我更沒法喝了,幹脆忍痛將牛奶遞給了她:“你要不要喝?”
“好啊。”米琪倒是絲毫不介意地直接接過了牛奶,滿意地一飲而盡,喝完以後似乎舔了舔嘴唇,衝著我笑,“味道還不錯!”
當然不錯,這可是火星給我做的愛心夜宵。
我的心在滴血啊……卻又不能表現出來。
隻能笑笑,故意轉移話題:“明天我去幫你問問他們這個牛奶在哪裏買的好了。”
“嗯嗯。”她將牛奶杯遞給我,起身去了浴室刷牙。
刷完牙回來以後我已經將杯子拿出了房間又重新回到屋,時間已經不早了,便關了燈和她一起躺在**。
一躺進舒適的被窩,整個身體都放鬆了起來。
我默默地望著天花板回想著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寬**睡兩個人綽綽有餘,一時之間我想到入迷,甚至都忘記了屋子裏麵還有另外一個人,直到米琪支起身子用手推了推我,我才從自己的世界裏麵清醒過來,偏過頭去看她。
漆黑的夜裏,什麽都看不清,隻知道她趴在我的身邊,離我很近很近。
“怎麽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有些模糊地問道。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小雅,我……我挺羨慕你的。”
“有什麽好羨慕的?”我啞然失笑,“像我這樣從小到大被人欺負的人,有什麽地方值得你羨慕的?”
“那是以前啊。你看看現在的你多幸運啊,身邊有這麽多人陪著你,將你保護得像一個公主一樣。估計是老天爺看你被欺負了那麽多年,總算決定善待你了,所以賞賜了你這些無價之寶。”
“無價之寶?”我被她的形容逗笑了。
“當然是無價之寶!”米琪肯定地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他們都是為了你才想辦法混到學校裏麵去的,這是多大的犧牲啊,你居然還不覺得滿足。”
“可是他們終究不是我自己,不能陪著我過一輩子啊。”盡管現在的日子的確比以前好許多,有人幫我打抱不平,有人告訴我要怎麽完善自己,可是他們說不定隻是我生命中的過客,不知道什麽時候便會離開,“要是等我好不容易習慣了跟他們在一起的生活,他們卻告訴我要離開了,那我又該怎麽辦呢?你不覺得這樣才是最殘忍的嗎?”
對我來說,最悲慘的不是從不得到,而是得到過那樣的溫暖又失去。
有些時候我自己都覺得奇怪。
這些人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尤其是火星,他出現在我麵前自稱我的叔叔,還拿出那麽多足以讓我信服的證據。
可是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來得莫名其妙,幸福降臨太快讓我覺得會馬上消失。
“你想那麽多做什麽呢,過一天是一天啊。”米琪對我杞人憂天的想法嗤之以鼻。
“你不是我,不會懂我的感受的。”我歎了一口氣。
這句話說完以後,她那邊沒有了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話開始對換了處境思考我的狀態。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試探性地開口,緊張兮兮地問道:“小雅,你是不是喜歡火星?”
“怎麽會!”我被她的問題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你怎麽會這麽想,火星可是我的大表叔,我們有血緣關係的。我隻是把他們當成家人一樣,不是男女之間的感情啦。”
“那就好。”米琪鬆了一口氣,然後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跟我說道,“既然你不喜歡他,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喜歡上火星了。”
“什麽?”我震驚地差點喊了出來。
“你小聲點,不要被聽見了!”她連忙伸手捂住了我的嘴不讓我叫出來。
直到我點了點頭她才鬆開捂住我嘴的手,充滿希冀地繼續說:“我感覺他是一個和別人都不一樣的男人,他很特別,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
很特別,是說那頭紅發嗎?我滑稽地想了想,又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可是,你們也沒怎麽接觸,你怎麽會喜歡上他呢?”我還是有些疑惑。
“這叫一見鍾情啊。從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個人是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所以說,時間不用長,隻要感覺到位了一切皆有可能。”
“是嗎……”我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米琪還在旁邊喋喋不休,我卻覺得有些怪怪的,偏過身轉向外側,沉悶地望向周圍漆黑的世界,終究還是有些難以接受這個設定。
等她念累了睡著了,我都還依舊無比清醒,腦子裏麵不斷浮現出火星的麵容,怎麽也打消不去。
為什麽別人喜歡火星我會覺得這麽不自在呢?火星是我的大表叔,而米琪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們如果能在一起豈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我到底還在糾結什麽呢?
我輾轉了一圈,在心裏默默數羊數到上千隻卻還是睡不著,最後隻能望著天花板上麵依稀可見的吊燈發呆。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