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每一朵花都有屬於它的生命奇跡！
1
權侑勳的傷好了之後，謙夜也開始回到學校裏上課。雖然不知道謙夜這段時間都在幹什麽，但是我依然能猜得出謙夜其實還是很關心權侑勳的，不然不會三番四次以找我聊天為借口，詢問權侑勳的情況。
我所在的班級是高二二班，位於謙夜所在的高三年級專用教學樓和權侑勳所在的初中部教學樓中間的一棟教學樓上，地理位置十分優越。
我追求謙夜的腳步仍在行進中，所以被謙夜關心著的權侑勳就成了我必不可少的道具。
於是某一天的下午，一個嶄新的計劃在白小璐我天才的腦袋裏誕生了。
“權侑勳，待會兒放學我想搭你的便車回去……哈哈……可以嗎？”
我坐在權侑勳旁邊的座位上，向正在擺弄手機的權侑勳笑眯眯地詢問。
自從那幾天的書童生涯之後，權侑勳旁邊的座位就一直空著。偶爾我到他們班上來，那幫小屁孩大老遠就會向我打招呼：
“書童姐姐，你來找少爺嗎？哈哈，真是敬業啊。對了，書童姐姐，我也想跟少爺喝同樣牌子的飲料，你幫我買好不好？我給雙倍小費……”
或者：
“書童姐姐，上課想去尿尿就直接跟老師說哦，不要再拿少爺當借口了……”
……
對此我隻能裝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答應著，將說話的小屁孩拉過來，然後很大力地揉著他的臉說：
“想喝飲料就直接跟姐姐說，給什麽小費嘛，這麽見外。”
“姐姐真是謝謝你哦，下次上課去尿尿時，就說你想喝飲料好了，哦嗬嗬……”
如此一來二去，那群小屁孩怕了我的魔爪，見到我就躲得遠遠的，再沒有人敢跟我打招呼。
就像現在，我坐在權侑勳旁邊，周圍幾排桌子的小屁孩早就消失無蹤了，耳根真是清淨，啊哈哈哈哈……
“白小璐，你的腦袋被豬踢到了嗎？”權侑勳擺弄著他的新款手機，拿眼角瞥了我一眼，“之前讓你坐本少爺的車回家，你每次都找借口半路逃跑，這一次竟然主動來跟我說要搭車……啊……搞定了……”好像是成功弄好了手機上的什麽程序，他孩子氣地小小歡呼一聲，將手機丟進製服口袋裏，轉過頭來對我挑了挑眉，“不會有什麽陰謀吧？”
還真是越來越聰明了，啊哈哈哈……不過，我才不會那麽笨地承認。
“當然沒有，哈哈……隻是想搭車而已。你的車那麽酷，作為窮人的我，偶爾也會想要耍耍酷嘛？哈哈……”
權侑勳眯了眯眼睛，黑鑽鼻釘耳釘在陽光下折射出一片絢爛的光芒。他看了我一會兒，猛然拍了下桌子站起來：“白小璐，你是不是約了遊謙夜？又要搞什麽兄弟和好的鬼把戲？”
呃……還真是聰明，不過隻猜對了三分之一。
我是打算讓他們兩個見麵沒有錯，但那主要是約謙夜的借口，重頭戲是我自己。沒發現我今天沒穿製服的裙子，而是在製服上衣裏穿了條那麽美麗和淑女的白色蕾絲連衣裙嗎？啊哈哈哈……大而飄逸的裙擺如果在噴泉的水池裏散開，一定能製造出驚人的美感。
是的，沒有錯，英勇無敵的白小璐今天決定為愛跳下噴泉，因為聽美惜說適當地表現出柔弱的一麵，會激起男生的保護欲哦。
當然，信息方麵我是打聽過的，權侑勳是個十分怕水的旱鴨子，會跳進噴泉裏英雄救美的當然是得過全市遊泳冠軍的謙夜嘍。
哈哈……
“放心，他的注意力一定會在我這個水中芙蓉身上啦……呃……不是不是……”完了，一興奮，竟然說漏嘴了，我急忙擺著手否認之前說過的話，“不是不是，跟他沒關係，我隻是想搭你的車回去而已。放學後噴泉見，不許遲到哦，否則就把你穿花圍裙的照片發到網上去……哼……”
為了掩飾心虛，我還特意冷哼一聲，沒想到權侑勳卻絲毫不在意，隻是眯著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豬蘿卜花大嬸，你今天穿得很用心。”
“我穿什麽不用你管，你隻要到時候按時出現就行了。”我威脅地瞪了他一眼，並且拿出手機在他麵前晃了晃，“這裏麵可是有你光輝的照片哦。”被我威脅的大魔王竟然沒有發怒，而是朝我笑了一下，“你放心好了，本少爺一定會準時出現的。”
弄得我心裏莫名其妙地一陣緊張。
權侑勳這個小破孩笑起來還真夠妖孽的，幸好我定力夠足，不然非被他勾去魂魄不可。
天哪，天哪……我白小璐要去追天神，魔王退散……妖孽退散……
放學時間很快就到了，我脫了製服外套，穿著比小倩還飄飄然的白色連衣裙早早地等在有自由女神像的噴泉那裏。
按照我的計劃，謙夜會先到噴泉這裏，然後緊接著權侑勳過來，在這個時候我便會“不小心”跌進噴泉的大水池裏。接著謙夜跳下去救我，然後抱著我朝醫務室狂奔。
夕陽照在他身上，為他優美的側臉鍍上了一層金黃的光芒，水滴順著他烏黑的發梢滴落到我身上，那溫暖而灼熱的溫度，深深震撼著我的心。他在為我著急，沒錯，他為我落水而著急，心慌……
雪白的醫務室裏，他緊緊握著我的手，溫柔而優雅地微笑著對昏迷中的我說：“小璐，隻要你肯醒過來，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我的魔術之花隻為你綻放……請睜開眼睛吧，我的公主……”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太美好了！
……好吧，以上純屬我花癡的幻想。
真實情況是，我站在噴泉那裏等了半個小時都沒見到謙夜的影子，就連權侑勳那個渾蛋也放了我鴿子。
夢想果然是照不進現實的！我瞪著不合腳的七寸高跟鞋，狠狠地跺了下腳。
這一跺腳不要緊，竟然發生了奇跡，我看見謙夜正遠遠地朝我走過來。
烏黑的頭發在微風中飄揚，唇角眉梢處有著淡然而溫柔的笑意，他的背後是一片美麗的夕陽，為他整個人鍍上一層金光，遠遠看去真的如同從天而降的天神，美好而優雅，帶著神聖的光芒照耀著愚昧的世人。
而我這個愚昧加花癡的“世人”成功地被他吸引住，愣愣地盯著他走過來的身影，竟然忘記了全部計劃，也忘記了自己正站在噴泉水池的邊緣，腳下是不合腳的七寸高跟鞋，腳步稍微挪動了一下，身體就失去平衡撲通一聲掉進水池裏。
慢鏡頭——
比小倩還飄逸的長裙如計劃中一樣隨風飛揚起來，特意打理得一絲不亂的長發也如同電影特效一樣飄散在空氣與水珠間，這一切完美得簡直就是上帝的恩寵……
隻是……
可惡！這輛倒黴的破車是從哪裏開來的？
竟然還特意開得比我的慢鏡頭還慢，完全擋住了謙夜的視線，這還不算，最後它竟然還穩穩當當停在了我的麵前……
所有的畫麵都被它擋得嚴嚴實實，估計謙夜這次連找都不一定能找到我。
泡在水池中的我被一陣又一陣的噴泉水柱嗆得差點背過氣去，眼睛睜不開，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美不美感，慌慌張張地抓住水池的邊緣，拚命往上爬。
“什麽水中芙蓉，你簡直比丟進水裏的爛豬蘿卜花還醜，哈哈哈……”
剛爬上岸邊喘了兩口氣，耳邊就傳來一個充滿嘲諷的囂張笑聲，接著一件製服外套從車窗裏丟了出來：“快點蓋上吧，真不知道你穿的什麽鬼東西，一濕水都快變成透明的了，難看死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權侑勳那個大魔王，我悶悶地穿上那件帶著淡淡玫瑰花香的製服，抬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故意的吧？”
“什麽故意不故意？”權侑勳朝我眯了眯眼睛，漂亮的眸子在夕陽下幾乎是發光的，裏麵盛著滿滿的得意，“是你說要搭本少爺的便車回家，讓本少爺來這裏找你的。本少爺剛才臨時有些事耽擱了，所以遲到了一會兒……怎麽？難道本少爺不小心破壞了你的好事？”
“你這個年紀連考駕照的權利都沒有，怎麽能開車？”
“本少爺拿了管家的駕照……怎麽？這個跟你有關係嗎？”
算你狠……
我狠狠地咬了咬牙：“沒有。隻不過我現在濕成這樣也沒辦法回家了，麻煩你先載我到更衣室換衣服。”
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其實在拚命呐喊：氣死我了，此仇不報非女子，權侑勳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把你的惡魔角拔掉，看你還怎麽囂張！
坐著權侑勳的車，很快就來到了學校的更衣室。更衣室很大，每個人都有專屬的小櫃子，是上體育課之前用來更換運動服的，所以裏麵都會備有運動服。裙子不能穿了，至少可以穿著運動服回鬼屋，不然被骷髏女看見我把她唯一一條白色的寶貝裙子弄成這樣，非將我活活製作成骷髏，擺在骷髏森林裏當裝飾品不可。
“在門口等著，不許偷看。”披著權侑勳的製服，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走進更衣室裏，打開我的櫃子……
空空如也……
一定是開錯櫃子了……
我的運動服明明從來沒有拿走過，怎麽可能憑空消失了？
對，一定是搞錯了，我的櫃子的編號是A2246，這個櫃子一定不是A2246。
我念叨著關上櫃門，抬頭看了看櫃子上麵的號碼：
……A2246？
“啊！”我抱著頭在更衣室裏尖叫一聲，“我的運動服呢？”
“白小璐，你臉上長豬蘿卜花了嗎？鬼叫什麽？”
權侑勳在外麵敲門，我抱著頭沮喪地朝他喊：
“我的運動服被人偷了。”
“那真是可惜。”
權侑勳在門外竟然也惋惜地歎了口氣，沮喪中的我立刻警覺，這個大魔王竟然沒有趁機嘲笑我？這怎麽可能？他那種個性怎麽可能會放過這個捉弄我的大好機會？
除非……
除非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先穿本少爺的運動褲吧，製服上衣反正被你弄髒了，一並借給你了。不用謝本少爺了，快點出來，本少爺要回家了。”
外麵稍微安靜了一下，接著門開了一條縫，權侑勳從門縫裏丟了條褲子進來，然後不耐煩地使勁拍了拍門。
雖然說知道是他的詭計，但是無奈之下我也隻好接過褲子穿上。上麵套著他的製服，褲子長出一截，製服鬆垮垮地搭在身上，袖子挽了好幾道還嫌長。站在鏡子麵前，活脫脫一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傻瓜，而且是那種超級不會搭配的小傻瓜，深藍色海軍款製服上衣配紅色棉布運動褲，瘋子都不會這麽穿吧？
權侑勳這個魔王讓我穿成這樣出去，肯定是想讓我出醜丟人，哼……我才不會上當。
“少爺……小少爺……”我貼著門溫柔地朝外麵叫了兩聲，“能麻煩您幫我買套衣服回來嗎？您的衣服實在太高貴了，小人實在不敢玷汙。”
呃……還真惡心，說完這句話，連我自己都嫌惡地抖了兩下，抖掉一地雞皮疙瘩。
砰砰……
也許意識到我識破了他的詭計，權侑勳惱羞成怒地踢了踢更衣室的門，朝我吼：“白小璐，你這個豬蘿卜花大嬸真是囉唆，本少爺讓你穿，你就穿上，哪來那麽多廢話，大不了你穿完本少爺就燒掉……”
燒掉？
我狠狠地咬了咬牙。
把我當麻風病人嗎？這個殺千刀的渾蛋魔王。
“不管你怎麽說，我是不會穿著這套衣服出去丟人的，死都不會！就算你把更衣室拆了，也堅決不出去……你不給我買衣服，我現在就用手機把你穿花圍裙的照片發到網上去……”我用比他更大的力氣踢了兩下門，同時也用比他更大的聲音吼了回去。
哼……
“白小璐，你真是條卑鄙的變色龍。”權侑勳狠狠地踢了踢門便沒了動靜，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好，你等著，本少爺去給你買衣服。”
接著腳步聲漸漸遠去了，外麵傳來車子的發動聲，我得意地靠在櫃子上對著鏡子中的自己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哼……大魔王也休想跟智慧無敵的白小璐我鬥。
2
一個人呆在更衣室裏，還真是無聊。
“權侑勳……那個大渾蛋……到底跑到哪裏買衣服了？怎麽……這麽慢？鬼屋馬上要……開張了……遲到會被骷髏女罵的……”
我靠在櫃子上，一邊悶悶地念叨著一邊打著瞌睡。
砰……
劈裏啪啦……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接著是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將我從睡夢中驚醒。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朝窗戶邊靠了靠，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外麵是一條僻靜的梧桐樹林，因為在女更衣室的外麵，所以校方發出警告，嚴禁靠近，平時就人跡罕至，現在是放學時間，更難得看到一個人影。可此時外麵卻聚集了一大堆西裝革履的墨鏡男，如一堵牆般圍成一圈，將一個穿著翔太製服的男生圍在中間。
惹上黑社會了？
這個男生還真是倒黴，啊哈哈哈哈……我在心裏幸災樂禍地想著，跳上窗台準備看好戲。
“無論怎樣，我都不會跟你們回去的。再來幾次也是一樣！”被圍住的男生說話了，似乎還很有骨氣。
等等……
這個聲音……
不是謙夜嗎？
他……他怎麽會在這裏？竟然還會被黑社會圍堵？
我緊張得差點從窗台上摔下來，心髒撲騰撲騰跳個不停……
怎麽辦？怎麽辦？
對方是黑社會耶，而且人好多……一、二、三……有十五個那麽多，可是謙夜看起來不像是會打架的人……我跳下窗台，在更衣室裏急得團團轉……
如果隻是這樣還好，衝出去大不了被痛扁一頓，也能贏得點時間讓謙夜逃跑，我跟他們無冤無仇，他們也不至於殺我，隻是……隻是……
我現在這身丟人的打扮要怎麽出去見謙夜啊？
但是不出去謙夜一定會有危險……
怎麽辦？怎麽辦？
正當我急得團團轉時，突然想起櫃子裏似乎有一個孫悟空的麵具，那是骷髏女買來嚇人的，結果一點效果都沒有，所以丟給了我，不如……
我靈機一動戴上麵具，將褲腳和袖子高高挽起，脫掉不合腳的高跟鞋，赤著腳，打開窗戶跳了出去。
“喂……前麵那群妖怪，放了我師傅……”
為了不讓謙夜認出我，我特意細著嗓子，模仿《西遊記》裏的台詞說話。
那幫墨鏡男看見我，稍微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就連謙夜也皺了皺眉頭，優雅地輕笑出聲。
喂喂喂……我要美女救英雄耶，這麽嚴肅的場麵，笑什麽？
我瞪大眼睛，從旁邊撿起一根樹枝劈了過去。墨鏡男見我力道不小，紛紛躲開，可是……讓我意外的是，他們隻是躲開，並沒有還手。
哈哈……根本就是一群紙老虎，見到我英勇無敵的白小璐害怕了吧？
我一邊得意著一邊衝進包圍圈，將謙夜擋在身後，繼續尖著嗓子學孫悟空說話：“師傅莫怕，我這就救你出去。”
見我靠近，謙夜如黑夜般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驚訝，接著修長的手指輕掩住嘴巴，低低笑了兩聲，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謝謝你，熱心的孫大聖，隻不過我沒有危險，我是在跟家裏人談判。”
家裏人？談判？
呃……不會吧？
我尷尬地四處看了看，果然在謙夜身旁看到一個和藹的老人家。老人家穿著隨意的家居服，頭發花白，笑眯眯地看著我。
“怎麽？孫大聖現在這麽閑，連別人的家務事也要管？”
“呃？這個……這個……誤會……”我尷尬地撓了撓頭，慌忙丟掉手裏的樹枝，站在那裏手足無措，“誤會……哈哈……”
“謝謝你這麽關心我。”微風帶著夕陽的柔光靜靜吹拂，將夕陽下的謙夜映襯得比微風還要柔和，他看著我，伸手替我理了理淩亂的頭發，瞳眸中帶著淡淡苦澀，“隻是我的事情，你幫不上忙。”
他……
他……他……
替我整理頭發，這麽親昵的小動作……
夕陽中，我帶著孫悟空的麵具，瞪大眼睛，仰頭看著謙夜柔和而優雅的動作，隻覺得心裏有麵小鼓在敲……咚咚咚……咚咚咚……
如同接受天神的洗禮……麵具後的臉在不知不覺中漲得通紅。
在偶像麵前，這份虔誠而小心翼翼的心情，會使再英勇的人都變得膽怯，那樣的心情，沒有人會理解。
“小夜，我知道你想繼承你爸爸的遺誌成為一名魔術師，但是這並不影響你繼承元氏。”那個和藹的老人家歎了口氣，上前拍了拍謙夜的肩膀，“我已經退了一步，不會逼你放棄魔術，你也該體諒體諒我這個已經快入土的老人的心情了吧？”
元氏？
我又是一愣。
不會是那個赫赫有名的影視公司，元氏國際影視吧？
謙夜……謙夜原來真的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來頭一點也不比權侑勳小。
“外公。”謙夜低下頭，美麗而優雅的臉上露出一抹讓人看不懂的複雜神色，“您又不是不知道遊家的祖訓，有些事情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而且我也發過誓要一心一意學習魔術，完成爸爸的遺願……”
“爸爸……爸爸！你的心裏隻有你那個爸爸，難道就一點沒有外公嗎？”謙夜的外公生氣了，花白的頭發隨著提高的聲音在空氣裏跳動，臉上的皺紋似乎在頃刻間變得更深了，“外公……外公已經這麽一把年紀了……孫輩裏就你這麽一個孩子，以後元氏不由你來繼承，難道你就忍心讓元家祖祖輩輩的心血落到別人的手中嗎？你……你這樣怎麽對得起懷胎十月，難產的時候拚命求醫生保住你的性命，最後永遠睡在醫院裏的媽媽……”
“外公……”
謙夜漆黑的眸子裏蒙上一層陰影，長長的睫毛上有晶瑩的水光，那樣拚命壓抑著悲傷情緒的模樣，讓人看了忍不住一陣心疼。
他的聲音也跟著黯淡下來，帶著細微的顫抖：“對不起……請您給我幾天時間，我想好好考慮考慮。”
“好吧。”謙夜的外公點點頭，“小夜，外公不想逼你走你不願意走的路，但是……這是你的宿命，你我都別無選擇。”
丟下這樣一句話，那群墨鏡男便簇擁著謙夜的外公離開了。進退兩難的謙夜握緊拳頭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許久才抬起頭，對我強擠出一絲微笑，用極輕極壓抑的聲音對我說了一句：“謝謝。”
那種帶著顫抖的聲音，聽在耳裏會讓人產生想哭的衝動。我站在那裏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默默流下眼淚。
謙夜，所有人都隻看見你在舞台上的光鮮與自信，卻不知你心中有著如此的痛苦與掙紮。
謙夜……
3
回到更衣室，權侑勳已經把衣服買回來了，正滿世界找我。一見我進來，便開始吼叫。
“你不老老實實在這裏等本少爺，跑去哪裏了？”
“這個麵具是怎麽回事？你當你是孫悟空啊！喂！本少爺在跟你說話！你聽到了沒有？”
“衣服給你，快去換……你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滑稽了，被別人看到肯定會以為看到了鬼……”.
我心裏想著謙夜向我說“謝謝”時的那副表情，不理權侑勳，任由他在我耳邊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隻是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把衣服接過去，然後走進更衣室，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權侑勳見我不說話，又在外麵踢了踢門，吼開了：
“喂，白小璐，你這個豬蘿卜花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喂，你也不打算看看我給你買的衣服嗎？”
被他這麽一吼，我才想起來，自己正在跟權侑勳鬥智鬥勇中，絕對不能疏忽大意，於是慌忙展開他遞給我的衣服。一看之下，氣得差點吐血。
這是什麽？
20世紀70年代的碎花布上衣，還是最老土的男式襯衫的款式！下麵是玫紅色的大牡丹花長裙子，而且裙子給人的感覺很奇怪，像是臨時拆了別人家的被子，拿針線粗略縫了縫，穿上鬆緊帶就直接遞到我手上了。
這種衣服……根本不比我現在穿得體麵多少，說不定還更丟臉。
我狠狠地將衣服扔到地上，踩了兩腳。權侑勳這個渾蛋擺明了就是在整我。
“喂！白小璐，你換好了沒有？生孩子都比你快。喂！你不會死在裏麵了吧？再不出來我可要撞門了……”
權侑勳又在外麵吼，我扯了扯身上那件散發著淡淡玫瑰花香的製服，心裏開始默默盤算。
我這套衣服在剛才“救”謙夜的時候被他看到過，謙夜現在的狀態很不好，肯定走不了多快，而我們又剛好都住在新秀街，回家的路線是一樣的。如果權侑勳那個渾蛋存心讓我出醜，路上搖下車窗跟他打招呼……好吧，就算權侑勳討厭他，不會跟他打招呼，也不能排除他為了讓我出醜而搖下車窗，將我“展覽”一路的可能。到時候謙夜就會憑著這套驚世駭俗的衣服，一眼認出我，那樣……我才是真正地糗大了。
所以……就算權侑勳給我買回來的是“木乃伊裝”，我也要咬著牙穿上。
想到這裏，我硬著頭皮從地上揀起那套比大嬸還大嬸的花上衣花裙子，穿在身上，咬緊牙關打開門走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我一走出去，在門口等著看好戲的權侑勳便爆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笑聲。
我對他翻了個白眼，一聲不吭朝外麵走。他便跟在我屁股後麵，一步不離地狂笑著出門。
“哈哈……白……白小璐……哈哈……你穿成這樣……哈哈……真像……哈哈……真像是豬蘿卜花大嬸……哈哈……”
“白小璐……本少爺該送……哈哈……送你去參加巴黎時裝展……一定會得最土設計獎……”
“喂喂……白小璐……你看那邊的幾個同學……看你的眼神完全不一樣……”
……
就這麽一路被他笑著，直到坐上他的車，車子發動起來，他還在笑個不停，漂亮的眸子閃閃發光，甚至連眼淚都笑出來了，連接鼻釘和耳釘的銀色鏈子也隨著他肩膀的聳動，跳動個不停，
“不要再笑了！”我怒氣衝衝地一拳打在擋風玻璃上，回過頭威脅地朝他瞪了瞪眼睛，“再笑，小心姐姐我拆了你的車。”
真是老虎不發威，把我當粉紅色的那隻病貓。我甩了甩手，看著麵前裂成蜘蛛網狀的擋風玻璃，還是有些不解氣，又氣乎乎地朝權侑勳參差不齊的淺紅色頭發上拍了一巴掌。
“快點開車。”
見我真的發怒了，權侑勳果然不笑了，乖乖坐直身子，專心開車。
對付這種叛逆期的小屁孩果然要以暴製暴，我撇了撇嘴巴，冷哼一 聲，整個人軟塌塌地癱在座位上，想要好好休息休息過度勞累的大腦。
可是，權侑勳那個渾蛋似乎容不得我清閑半分，又開始在我耳邊念叨：
“白小璐，你很有種啊……這個世界上你是第一……不對！是第二個敢打我頭的人……”
“小時候聽媽媽說，男生的頭隻有情人才可以碰……喂，你剛才那樣算什麽……”
“本少爺越來越發覺你很好玩哎……喂，有沒有興趣來我家打工……”
“呐……本少爺不討厭你……本少爺第一次覺得豬蘿卜花不討厭……榮幸吧？可不要太得意哦……”
……
他在嘟囔什麽？我靠在車窗前昏昏欲睡，完全沒聽懂他話裏的意思，眼睛有意無意地瞄向窗外。
突然，一個熟悉的人影映入我的眼簾，我一個激靈，趕緊坐直身子。
學校門口，自由女神像造型的噴泉邊上坐著一個少年。少年默默低著頭，身影孤單而落寞，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塊方巾，蓋住一旁枯掉的花朵上，微笑著朝它說了些什麽，然後將方巾拿開，花朵便奇跡般地鮮豔起來。
少年輕輕一笑，依舊是高貴而優雅，隻是那份優雅中攙雜了苦澀，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也許他就是那朵枯萎的花朵。
是謙夜。
剛才那個是他的魔術，在四年後屬於我的年份裏，我曾經在電視上看他演出過。他說那是一個見證生命奇跡的魔術，花朵也是有生命的，隻要給它鼓勵和安慰，讓它充滿了活下去的勇氣，即便枯萎，它也會努力地活過來。
我還記得，他說過，這個見證生命奇跡的魔術是他從爸爸的手記中學會的，包括那些讓花朵複活的“咒語”，那是一句不僅可以製造生命複活的奇跡同時也給了他生活下去的勇氣的話。
那麽現在的謙夜，一個人坐在噴泉邊變著這個魔術，是否又想起了他的爸爸呢？又或者也想起了他的媽媽以及年邁的外公，責任和夢想在心中衝撞，所以才會有如此苦澀的笑容？
這種時候我卻隻能從他身邊偷偷溜走，什麽安慰的話也不說，我算什麽喜歡他的粉絲？
謙夜的身影在車窗外滑過，我的眼神也跟著黯淡下來。
不行，一定要想辦法下車去安慰他！
可是，開車的是權侑勳這個大魔王耶，他怎麽可能讓我半路下車，而且要去見的對象還是他最最討厭的謙夜？
我看了權侑勳一眼，忍不住歎了口氣。
“喂……白小璐，你為什麽看著本少爺歎氣，想死嗎？”權侑勳瞪了我一眼，“從剛才開始你的樣子就很奇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發生什麽事？我皺了皺眉頭，突然靈機一動，哈哈，想到辦法了。
“其實……其實我生病了……”我突然捂著肚子在座位上蜷成一團，臉上裝出痛苦萬分的表情，一隻手悄悄使勁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得冒出一陣冷汗，“從剛才開始一直就這樣……完全不能坐下……嗚嗚嗚……能不能讓我先下車……”
“不能坐下？”權侑勳瞪著我皺了皺眉頭，似乎被我的樣子嚇到了，“你不會是長痔瘡了吧？要不要本少爺介紹個好的醫生給你？本少爺家的胖阿姨就是被那個醫生治好的。”
你才長痔瘡呢，烏鴉嘴的小屁孩。
我在心裏朝權侑勳翻了個白眼，表麵上依舊裝出痛苦的樣子：“不是痔瘡，是拉肚子……嗚嗚嗚……剛才你給我買衣服的時候就已經去了好幾趟廁所……嗚嗚嗚……現在肚子又開始疼了……快點讓我下車，不然會弄髒你的車的……”
“怎麽會無緣無故拉肚子？”權侑勳皺了皺眉頭，將車停下，漂亮的大眼睛裏滿是關心的神色，然後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又慌忙拿出紙巾替我擦了擦汗，“是不是在學校餐廳裏吃到不好的東西了？本少爺明天一定要去餐廳為你報仇。”
他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替我擦汗的動作也是小心翼翼的，漂亮的臉上寫滿焦慮，擦完汗又一副很生氣的樣子將紙巾丟到一邊：“你生病了還要故意往水池裏麵跳？就那麽想吸引謙夜那個渾蛋的注意嗎？你就那麽喜歡他嗎？”
他的樣子像是在吃醋，粉嫩的兩頰氣鼓鼓的，褐色的大眼睛裏又是氣憤又是擔憂，弄得我一陣心神恍惚，慌忙將目光移開，裝作已經來不及的樣子打開車門衝了下去。
“白小璐……如果還是不舒服就要去醫院，本少爺在這裏等你……”
權侑勳在我身後喊，我哪裏敢答話，隻是捂著肚子拚命跑進了一條小巷。
4
穿過小巷就是學校的後門，我可以成功地避開權侑勳的視線，重新進入學校去安慰處在痛苦抉擇中的謙夜。
但是……
我身上這套“最土設計獎”的衣服該怎麽辦？
穿成這樣去見謙夜？還不如直接讓我去死。我懊惱地站在學校的後門處，一腳踢飛了腳邊的石子。
“哎喲……誰？誰拿石子丟我？太沒公德心了……”
學校的後門正對著一個大賣場的側門，我腳下的小石子才剛剛飛出，大賣場側門邊上站著的大絨毛熊就丟下手中的氣球，捂著頭哀號起來。
媽媽咪呀……絨毛熊竟然會說話？
是我瘋了？還是上帝瘋了？
我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隻會說話的大絨毛熊，隻見它突然轉過頭看了一眼，然後邁著大步走到我麵前，用它毛絨絨的褐色大爪子“啪”的一聲，拍了下我的頭。
“大嬸，剛才是你用小石子丟我的吧？你是哪個賣場派來宣傳的？競爭不過我們商場就拿石子亂丟人，真是沒有公德心……”那隻毛絨熊說著將頭“脫”了下來，原來是一個大嬸。
大嬸理了理頭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過你這個大嬸穿得倒有些品位。”
哈？我沒聽錯吧？
大嬸叫我大嬸，而且還稱讚我身上這套“最土設計獎”的衣服有品位？有沒有搞錯啊，大嬸。
“你說我身上這套衣服有品位？”我扯了扯花裙子，嘴角抽搐了兩下，抬頭問那大嬸，“你確定？”
“我很識貨吧？哈哈……”大嬸突然得意地笑了起來，“昨天我在時裝展上看到過這樣的衣服，款式類似，不過你這個是仿冒貨吧？”
這麽土的東西誰會有心思仿冒？我頭上冒出三道黑線，突然開始佩服眼前這位大嬸的眼力。不過，既然她欣賞我這套衣服，不如……
“我們來交換衣服吧？”我朝她眨了眨眼睛，“我把衣服送給你，你把毛絨熊的衣服借給我穿一會兒，哦嗬嗬……誰叫我沒那個氣質，沒辦法將這套衣服穿出味道來呢？我想這個決定衣服也會很開心的，畢竟有眼光賞識它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多了，哦嗬嗬……怎麽樣，大嬸？”
“明明自己是大嬸還叫我大嬸？”那個大嬸突然怒了，但是眼睛一瞄上我身上的衣服，口氣又柔和了下來，“看在這套衣服的份上……好吧，就先把毛絨熊借給你穿一下。”
哈哈……太好了，這麽容易就搞定了。我興奮得幾乎要歡呼出聲了。
在廁所裏跟大嬸換好衣服，我便急急忙忙衝進學校，來到噴泉邊，謙夜果然還在那裏沒有離開。我蹦蹦跳跳跑過去，故意粗著嗓子學維尼熊的聲音朝他打了個招呼。
“哈嘍，人類帥哥哥，大家都回家了你怎麽還在這裏呀？”
謙夜抬起頭，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微笑著朝我揮揮手：“哈嘍，毛絨熊，我在等人。”
等人？我心裏一驚。我之前約他到這裏來說會帶權侑勳跟他見麵，他……不會一直在這裏等我和權侑勳吧？
他……竟然還記得跟我的約定……
明明自己那麽沮喪竟然還記得和我的那個約定……
如果……如果我沒有碰巧在車上看到坐在這裏的他，或者看到了，沒有千方百計跑回來……那麽……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帶著落寞的心情，守著這個根本沒有人遵守的約定，他……會是什麽心情……
我根本就是個大渾蛋。
“也許你要等的人已經回家了呢？不要再等了。”我繼續學著維尼熊的聲音，貼著他坐在噴泉邊上。
謙夜側過頭來看我，子夜般漆黑的眸子閃過一抹比星光還要璀璨的光芒，他笑了一下：“沒關係，至少等到你了……毛絨熊。這個時候有你陪著我說話，我也會很開心。”
謙夜……真的好善良哦。看著他美好而優雅的側臉，心中的罪惡感在不覺中又加深了幾分。
現在唯一能贖罪的方法也許就是想辦法逗他開心了。
“哈……其實我是一隻天使熊，聽到了你心中的寂寞，才降臨在這裏陪你說話的。”我站起來耍寶地邊跳邊說，“人類帥哥哥，你有什麽煩惱盡管告訴我吧，我的大嘴巴會將你的煩惱全部吞掉，然後送給你雙倍的快樂哦。”
“沒關係，我的胃裏有超強的煩惱消化液，再大的煩惱也能全部消滅掉。”我舉高一隻手，做了個超人起飛前的姿勢，“消化液的名字叫做‘陪伴’，隻要有它在，什麽樣的煩惱都會消失哦。”
“陪伴……嗎？”謙夜的眼睛亮了起來，然後拉過我毛絨絨的大手，讓我坐在他的旁邊，眸子盯著毛絨熊頭罩上的熊眼睛，又仿佛已經穿透了熊眼睛，直直望進我的眼眸深處，“我可以靠在你的肩膀上嗎？天使……毛絨熊。”
靠……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的臉頓時紅成一片，機械般地點了點頭。
謙夜閉上眼睛，慢慢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然後輕輕呼出一口氣：“好溫暖。果然有人陪伴才是最幸福的事。”
他的體溫隔著毛絨熊的外套傳到我的皮膚上，我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整個人僵在那裏，一動不敢動，隻能透過大頭套的縫隙偷看著謙夜完美的臉龐……
他柔軟的發絲，他長長的睫毛，他的鼻子，他粉嫩的雙唇，他白皙到幾乎透明的臉頰，一切並不是夢境，而是真實地呈現在我麵前，在離我如此近的距離……我的心又在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咚咚咚……咚咚咚……
接著他夢囈般地喃喃開口：
“天使熊，你生活在天堂裏，一定不知道人類世界有多少煩惱……本不該相愛的爸爸媽媽，生下了我這樣不被祝福的孩子……”
“我媽媽姓元，是元氏國際影視的獨生女，而爸爸隻是個流浪的魔術師，守護著家族的寶物，隻能娶家族選定的女性為妻……但是他們相愛了，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媽媽拋棄了一切跟著爸爸私奔，到了遊家……他們同樣不被祝福……”
他輕柔地敘述著，聲音平靜且斷斷續續……
“遊家有個秘密，是不能被任何外人知道的秘密……很嚴重，但是媽媽知道了……遊家的人很生氣……爸爸為了保護媽媽和當時還隻是個胎兒的我，死去了……回到元家，外公雖然心疼媽媽卻也十分痛恨爸爸，希望媽媽拿掉肚子裏的我，再找個好男人結婚。媽媽拚命保住了我的性命，懷胎十月幾乎都生活在痛苦和驚嚇中，終於在我出生的同時放棄了生命，追隨爸爸去了……”
“外公很疼我，但是我明白，在我身上他總是能看到爸爸和媽媽的影子，我在他身邊一天，他便會痛苦一天，所以我選擇去表姐家生活……表姐交給我一本筆記和一封信，是爸爸寫給我的，他說他這一生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成為國際知名的魔術師，將遊家的魔術發揚光大，他說他已經沒有機會了……他說希望我能繼承他的遺誌，延續生命的奇跡……他說他愛我，愛媽媽，愛魔術……愛世界上一切有生命的東西……”
“我在表姐家裏，用著爸爸留下的道具，根據他筆記上的方法學習著魔術，就像他本人就在我身邊一樣，很興奮……很開心……如果我的生命永遠沿著這個軌跡走下去，也許我會過得很開心……
“可是，我不能忘記媽媽，忘記外公……不能在繼承爸爸遺誌的同時摒棄媽媽應該承擔的責任，她是元氏的獨生女，我是她唯一的兒子……她的責任應該由我來承擔，我明白的。我體內流著爸爸的血液，跟爸爸一樣愛著魔術也愛著媽媽……”
“爸爸可以為了媽媽和我放棄魔術甚至放棄生命，我想我應該也可以……為了媽媽和外公……放棄夢想……”
又是一滴眼淚滑落，謙夜突然止住了聲音，抬起右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再沒說一個字。
“為什麽你一定要承擔那麽多責任不可？”我嗚咽著忘記偽裝自己的聲音，“你才17歲而已，還隻是個孩子……為什麽非要強迫自己承擔那麽多責任？為什麽不能任性一點、自私一點……”
“真的可以自私一點嗎？”謙夜打斷我的話，“自私一點不會被天使遺棄嗎？天使熊……”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天使絕對不會遺棄像你這樣善良的人！”
“謝謝……”謙夜像是鬆了一口氣，聲音低了下去，“現在，請再陪我一會……我很累，一會就好……”
呢喃聲停止，謙夜像是靠在我身上睡著了。夕陽的光芒將噴泉的水花映成絢爛的七彩色，我大著膽子抱住謙夜，看著他優美卻充滿疲憊的側臉，心裏的信念更加堅定了。
我一定會守護你的，謙夜。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