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一直都很害怕,卻不想承認自己的軟弱

“滴答——”

身體很沉重,仿佛陷在沼澤裏無法動彈。

我這是怎麽了?是到了地獄嗎?

我緩緩睜開雙眼,四周白茫茫一片,刺眼的燈映入眼簾,感覺很不適應,耳邊似乎傳來咚咚的腳步聲,還有**往下滴落的聲音。

我茫然地看了看頭頂白色的天花板,還有旁邊吊著的藥水瓶,意識到這裏應該是醫院。

這麽說,我還活著?

那麽是誰把我送進醫院的呢?是嵐諾嗎?

這好像不太可能,是不是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

因為全身無力,沒有辦法隨心所欲,我隻得微微側過頭,可周圍並沒有人,病房顯得有些空曠。

我努力想坐起來,但手腕立即傳來一陣刺痛。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人打開了,一個熟悉的人走了進來。

“天雪。”雲淼快步走到病床邊,一臉擔憂地看著我,“你怎麽坐起來了?”

也許是因為頭暈心悸,也許是無法麵對,我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

雲淼伸出手想要扶我躺下卻被我拒絕了:“我沒事。”

其他人也進來了:“天雪,你已經昏迷三天了,還是躺下吧!”這個聲音非常熟悉,也很親切。

我聞聲抬頭,就見到了霧曜那張俊美的臉,在他身後除了雷葉和雨殷,還有一個陌生人,他穿著白大褂,應該是醫生。

“我想坐一會兒。”我固執地說道。

“現在是沒事了,但你還是不要亂動的好,畢竟流了那麽多血,要多休息。”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對我說。

我點了點頭。

不過這個醫生看起來有些奇怪,他看我的眼神完全不像是看一個病人該有的眼神,倒像是想要看穿我的心思。雖然他看起來很成熟,卻透著一絲捉摸不透的意味。

窗簾拉下了,房間裏開著燈,想必現在應該是深夜吧。這群人都沒有回去睡覺,而是在這裏一直守著我嗎?想到這裏,我心裏說不出的感動。

“天雪,你現在感覺怎樣?”雲淼緊張地抓著我的胳膊問道。

我隻是低著頭沒有說話。

“你為什麽會和嵐諾在一起?”雨殷說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們到那裏的時候,你已經奄奄一息了。”雲淼抓住我的手輕輕抖了抖,他是在害怕嗎?

在腦海裏回憶了一遍那天發生的事情,雖然明知道他們會不高興,但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嵐諾呢?他怎麽樣了?”

大家立即朝我投來了不滿和質疑的目光。

“我們到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居然就那樣把你丟在那裏!”雲淼幾乎是咬著牙在說話,聽得出他很生氣。

“那你們有沒有去找他?”我的心情其實很複雜,聲音也有些沙啞。我記得看到它變成了狐狸,那麽漂亮的狐狸被人看到的話,估計會引起軒然大波吧?

“找他做什麽?再見到他,我一定剝了他的狐狸皮!”霧曜的語氣充滿憤怒,一點兒都不像是在開玩笑,我想他應該恨極了嵐諾吧。

我渾身一個激靈,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於是我又把目光轉到了那位醫生身上,為什麽他可以毫無顧忌地站在那裏聽我們說話呢?按道理他應該早就離開了,不是嗎?而霧曜他們對他的存在好像一點兒都不介意。

“我是晴碩,多多指教!”他似乎知道我為什麽會看著他,立刻自我介紹道。

“你好!”

他就是晴碩嗎?雖然我一直很好奇他長什麽樣子,甚至很想見見他,但現在終於見到了,卻無法將他和我想象中的那個形象聯係起來。之前看到他把雨殷打成那樣,我還以為他是一個很野蠻的人呢,沒想到卻是那麽俊朗儒雅、風度翩翩。

他看著我,自顧自地往下說:“我原以為放棄了解開詛咒就不會見到你,也不會牽涉其中,可沒想到第一次見麵會是那種場麵。”

是啊,解除詛咒失敗了,看來我根本幫不到他們。

這樣想著,我的心裏仿佛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沉甸甸的。

見我一臉沮喪,霧曜心疼不已:“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好不好?”

“你昏迷這幾天,我和雲淼一直守著你,我們都很擔心你。”一直沒有說話的雷葉開口了。

霧曜剛想說什麽,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見他半天都不接電話,我猜測一定是嚴寺打過來的:“你有事的話就先去忙吧,我沒關係的。”

“不,工作當然沒有你重要。”手機鈴聲一直在響,霧曜卻根本不打算接。

“等你工作忙完了,再來陪我吧。”我說著伸手推了推他。

“是啊,曜,你先去忙吧,放心,這裏有我們。”晴碩說道。

“對不起,天雪。”霧曜伸手撩起我額前的頭發,眼神充滿不舍和愧疚,“等工作全部完結了,我就再也不離開,寸步不離地留在這裏陪你。”

“我沒事,就算你不陪著我也沒事。”

“可我想陪著你啊。”霧曜皺了皺眉頭。

他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這種關心讓我有種無形的壓力,我不想讓他因為我的緣故而耽誤了如日中天的事業。

“無論如何,我先喂你喝點兒粥吧。”見我不說話,霧曜立刻討好地拿起桌邊的保溫瓶,準備喂粥給我喝。

“你的確應該多吃點兒東西。”晴碩點點頭表示讚同,“好好調理一下,大概四五天之後就能出院,你很幸運渡過了這一劫。”

我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了一圈,然後平靜地說道:“粥我會自己喝的。你們先出去吧!”

“那我們在外麵守著你?”雖然有些突然,但是雲淼立刻反應過來了。

我低下頭,盡量不和他們目光相觸:“可以的話,我希望一個人靜養幾天。”

聽到我這麽說,他們幾個愣在原地。

“我想好好靜一靜,所以,請你們暫時不要出現在我麵前。”我的語氣充滿懇求,表情也很認真。

大家都在沉默,就這樣僵持了好久。

最後,雨殷率先站了起來,邊向門外邁步邊說道:“還是暫時不要打擾 她了。”

霧曜漆黑的眸子裏閃著光,微微顫動的睫毛顯露出他內心的不安。

“你有事打我電話。”臨出門前,他不放心地囑咐道。

目送他們一個個離開後,我的目光落在了站在原地不動的晴碩身上。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欲言又止,但什麽都沒說就轉身離開了,於是房間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怎麽辦?

我好像已經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自然地和他們待在一起了,可一想到要失去他們,我的心又會更加疼痛,難以忍受。

這樣的自己還真是可悲呢。

住院其實挺無聊的,除了躺在**輸液,就隻能在醫院裏四處逛逛。

我不太確定雲淼他們現在在哪裏,是在我家裏還是在別的地方,因為之後我就沒有見到過他們,隻是護士時常會送些東西給我——補品、零食、水果,甚至還有一些書。

可是每次看到那些東西,我內心的感覺就更加複雜。

晴碩也給了我一些特別的照顧,但他似乎也在有意避開我,也許他覺得我不想見到他吧。

這一天是周末,陽光明媚,我坐在醫院的長亭裏曬太陽。

午後的陽光讓人很有睡意,我倚在牆邊,困倦地閉上了雙眼。

“天雪。”一個熟悉的聲音闖入耳中。

我睜開雙眼,扭頭看到穿著水藍色連衣裙的舒美樂正蹦蹦跳跳地朝這邊跑過來。

見到她來看我,我心裏不由得有些欣慰。

她走到我跟前,單手叉腰,喘著氣說:“哇,你怎麽坐在這裏啊?害我到處找你。”

我沒有答話,隻是看著她。

“我好不容易做完作業,拜托我爸送我來這裏,結果去了你的病房,護士卻說你不在,我又下來滿醫院找你,這醫院可真夠大的!”

“這樣啊,因為在上麵待久了有些悶,所以想出來走走。”我解釋道。

“天雪,你到底為什麽住院?我問雲淼,他什麽都不肯說,隻肯告訴我你住在什麽醫院。”舒美樂很不高興。

“隻是失血過多,有些貧血罷了。”我勉強朝她擠出一個笑容。

舒美樂很快注意到我的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眼中顯然多了一絲不可思議,她拿起我的手左看右看:“怎麽會這樣?我還以為你隻是牽扯到了某些意外中呢。”

意外嗎?我想那絕不會是意外吧?

“沒有,我沒事。”因為失血過多,所以渾身虛弱,說起話來也是有氣無力的。

“天雪,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什麽?”我有些詫異地看著她,盡量沉住氣問道,“你指的是什麽?”

“比如雲淼他們。”舒美樂側著頭,簡單明了地表達自己的疑惑。

我的腦子有些亂,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其實你不說,我多多少少也可以猜出你隱瞞了一些事情。但是我也本著你不說我就不問的原則,可現在看著你受傷了,我不能坐視不管啊。”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原以為她大大咧咧的,應該不會在意那些小事,原來她隻是選擇了沉默。

看著舒美樂擔憂的表情,我內心充滿愧疚,隻是我能夠對她說實話嗎?

“很抱歉,有些事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不過我答應你,以後會好好保護自己的。”再三思量,我低著頭說道。

不想讓她看到我現在的表情,而我也怕見到她對我失望。

兩個人靜默了一小會兒,她呼出一口氣,語調輕快地說:“其實我也想到你不會跟我說的。如果是能夠說的事情,你早就跟我說了。”

我不太清楚她是真的釋懷,還是假裝不在意,隻能誠懇地表示歉意:“真的對不起,美樂。”

“沒關係,我相信你做的決定。”舒美樂拍著我的肩膀說道,然後從米色的挎包裏拿出了平板電腦在我麵前晃了晃,“我們今天晚上看恐怖片吧,我下載了好多電影。”

“你的意思是,你今晚要住在這裏?”我不確定地問道。

“是啊!在醫院看恐怖片,一定很有氣氛吧?其實我做完作業來這裏就是想好好陪你,而且我爸答應我,明天早上來接我上學,所以你不用擔心。”她連忙向我解釋道。

“不過話說回來,我怎麽沒有看到他們?以前總是看到他們圍著你轉個不停,現在怎麽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了?”她邊說邊抬起頭四處張望,尋找著雲淼他們的身影。

周圍大都是穿著藍白條紋病服的病人在散步,還有一些病人家屬,雲淼他們那一群人隨便哪一個都是自帶光芒的發光體,如果在的話,根本不用尋找,本身就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他們不在,但還是很關心我的。”我怕她誤會,趕緊說道。

“那倒是,我剛才去你的病房,真的覺得太高級了!第一次見到加大加寬的病床,也是第一次看到病房裏麵還有沙發和茶幾的。櫃子裏還堆了那麽多美食,我們晚上可以好好享受了!”舒美樂捂著嘴笑了好一會兒,又好奇地問道,“那他們去哪裏了?有事嗎?”

“是因為我說我暫時不想看見他們,他們才離開的。”我低著頭,內心也很掙紮。

“你為什麽這麽說?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吧?”舒美樂頓時緊張起來。

“你別擔心,我隻是還有一些問題沒有思考出答案,所以想靜一靜。”

“其實很多問題我們心中都會有一個答案,隻是不確定這個答案正確與否,才沒有勇氣去證實。”

我真的沒有想到,一向說話不經大腦、一天到晚想著帥哥的舒美樂會說出這麽有內涵的話,於是震驚地望著她,久久都未回神。

舒美樂看著我的表情,立刻察覺了什麽,眯著眼睛,鄙夷道:“喂,你是不是在心裏說我?”

被發現了嗎?

我心虛地轉過頭,假裝看遠處的風景。

和舒美樂在花園裏聊了一個下午,我的心情好了很多,整個人也感覺舒暢多了。

接近黃昏,天空慢慢籠罩上一層灰色,周圍的人越來越少,大家都陸陸續續回去了。

我們回到醫院大樓的走廊上,遇到了正在巡房的晴碩。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套著棕色的小馬甲,下身是一條黑色的西裝褲,就連外麵隨意披著的白大褂看起來也格外有型,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成熟穩重的氣息。

他迎麵走來,在離我們一米之外的地方站定,看著我說道:“曜給你準備了食盒,讓你一定要把湯喝下去。”

舒美樂瞪大雙眼傻傻地看著他,一副隨時會流下口水的樣子:“哇,好帥,這麽帥的醫生,害得我都想住院了。”

還真是改不了她的本性,在心裏想想也就算了,幹嗎要說出來呢?太丟人了!我真是交友不慎啊!

晴碩淡笑了一下:“這個是你朋友嗎?真有趣。”對於美樂**裸的目光,他倒不是很在意。

“你認識這個醫生嗎?”舒美樂的目光似乎一刻都不想離開晴碩。

“回魂!醫生對小朋友不感興趣!”我抓了抓頭發,無可奈何地說。

聽了我的話,晴碩隻是大度地笑了笑。

“好了,你回房休息吧!”

他囑咐完,邁開腳步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回到病房後,舒美樂似乎還沉浸在晴碩的魅力之中,坐在**一個勁地傻笑,心花怒放的樣子讓我真的好想在她的腦袋上敲幾下。

我正在發愁如何把她的思緒拉回現實,她卻咧著嘴先開口了:“天雪,你認識的帥哥還真是各行各業的都有呢!神秘的轉校生,當紅偶像,遊戲設計者,還有老師和醫生。一個個都長成這樣,真的好讓人羨慕啊!”

羨慕嗎?如果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還會不會這麽想呢?我無聲地歎了 口氣。

“說起來,好像隻有嵐諾你沒見過了。”

她突然轉過頭,震驚地看著我:“你是說那個作家?”

我坦誠地點了點頭。

“你怎麽不早點兒告訴我呢?我看過他的專訪,他長得真的好帥,就像是希臘神話中的太陽神阿波羅。”舒美樂誇張地把雙手舉過頭頂,一臉陶醉地看向天邊。

好吧!不愧是舒美樂,形容詞都這麽特別。阿波羅?還阿修羅呢!

“那嵐諾和霧曜的外形,你更喜歡哪個?”

難道相處久了被她荼毒了嗎?怎麽無聊到跟她討論起這個來了?

“這個嘛,我無法選擇。”她滿臉沮喪,似乎很為難,還好我也隻是隨便問問而已。

吃過晚飯,我和舒美樂兩個人坐在**,一人戴著一隻耳塞,盯著電腦屏幕看著恐怖電影。

夜晚,醫院的大樓安靜得出奇,走廊上時常傳來清晰的腳步聲,一步一步,由近到遠。雖然清楚地知道是護士的腳步聲,但總會忍不住產生一些讓人害怕的遐想。

“哢!”門突然開了。

盡管我反應比較慢沒有被嚇到,但是胳膊被身邊的舒美樂拽著好疼。

我抬頭看過去,借著走廊裏的燈光,看到一位護士沉著臉站在門口,不太高興地望著我們,提醒道:“病人需要休息,你們早點兒睡。”

“我知道了。”我心虛地點了點頭。

護士轉身將門關上,直至腳步聲走遠,舒美樂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去上個廁所。”我邊說邊翻身下了床。

從廁所出來時,經過窗邊,我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窗外,草叢裏異樣的情景立即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瞪大眼睛看著那盞在草叢裏上下左右移動的燈,舒美樂也好奇地跑下床站在了我身邊。

她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瞳孔瞬間變大,哆哆嗦嗦地伸出一隻手指著窗外說道:“你看到沒有?看到沒有!”

“看到了!”她的表情會不會太誇張了啊?嘴裏像是塞著雞蛋一樣怎麽都合不上。

“這是傳說中的鬼火嗎?”她疑惑地問。

鬼火是青色的,這火光明明就是紅色的,不可能是鬼火吧。

我們兩個壯著膽子繼續看了好久,火光卻突然熄滅了,就在我們鬆一口氣的時候,草叢開始搖曳起來,緊接著,從裏麵伸出了一條白皙的胳膊。

“啊——”舒美樂忍不住大叫一聲,我的心也跟著漏跳了一拍。

不過仔細想想,剛才那個畫麵總覺得有些熟悉呢。

“嗚嗚嗚……”舒美樂捂著臉跑到**,一把拉過被子蒙住頭,“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我遲疑了一下,不顧舒美樂的勸阻,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如果我沒有猜錯,剛才那個人好像是晴碩。

走出醫院大樓,冷冽的夜風吹在身上,盡管穿著外套,還是覺得有點兒冷。我環顧四周,看到剛剛有火光的地方此刻靜悄悄的,並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難道是我想多了嗎?

“你怎麽會在這裏?”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本能地回頭望去。

隻見晴碩雙手插在口袋裏,直勾勾地盯著我。

這句話好像應該由我來問吧,為什麽他大半夜不睡覺,像個幽靈一樣出來遊**?

“我睡不著,出來走走!那你呢?在這裏做什麽?”

“隻是回憶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我定定地看著他,問道:“什麽動物會發光啊?是燈籠魚嗎?”

“火焰馬!”他似乎知道我在思考什麽,及時給了我答案。

火焰馬?我能不能要求再看一次?我以前從來沒見過。

“這樣啊,那可以和我講講你剛剛在回憶什麽嗎?”

話一出口,看到他的表情,我就意識到自己問錯了,也許是無意中揭開了他的傷疤。

他看了我一眼,眸中的情緒無法猜測,接著淡淡一笑。

“這樣會沒有女孩子喜歡的。”我翻了個白眼,表示很不開心。

“我隻是怕你難過。嵐諾的事已經給你造成了心理創傷,如果我再刺激你的話,霧曜估計要找我決鬥了。”晴碩也開起了玩笑。

“我沒有受傷!我很好。”雖然身體受傷了,但並沒有留下心理創傷那麽嚴重吧?

他笑了笑,似乎以為我隻是寬慰他才這麽說。

我很認真地解釋道:“雖然我當時真的很無助,但我現在並沒有因此想要退縮。因為從一開始,我就很清楚嵐諾的目的,我能夠理解他,也想要成 全他。”

晴碩詫異地看著我。

“可我無法原諒自己。”我勾起嘴角,露出一絲憂傷的笑容,表示道,“我以為我可以幫助他們,我以為我對他們的感情是經得起考驗的。可是就如嵐諾所說,我能做的也不過如此。”

“所以你害怕麵對他們?”晴碩試探著問道。

“也許是自我逃避吧!其實隻要你們能夠遺忘掉那些不好的記憶,即使那個時候我真的出了什麽事……”我沒有辦法說下去,隻能握緊拳頭控製著內心的情緒,身體卻止不住地開始顫抖起來。

晴碩見狀,張開雙臂緊緊地將我抱在了懷裏。

一陣風吹來,我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藥味。他的懷抱很溫暖,讓我的心暫時得到了安定。

是的,我一直都很害怕,卻不想承認自己的軟弱。

晴碩低著頭,在我耳邊溫柔地說:“詛咒哪有那麽容易解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雖然知道他說這話是在安慰我,但我心裏還是很感動,他又接著往下說道,“記得那一世,我們遇到了何百葉,她從小重病纏身,身體虛弱,根本無法替我們解開詛咒。當時我也是個大夫,我決定幫她治好病,再請她答應我們的要求。結果一治就是三年,直到有一天,她發現了我們的身份,知道了我們的目的,但她還是接受了我們的存在,當時我真的很安慰。可她在感應到了閔子月的記憶後,就害怕了、後悔了,擔心我們會強迫她,甚至報複她,就對我們下了藥,還到處宣揚說我們是妖孽,慫恿村民來對付我們,想要燒死 我們。”

原來這就是晴碩的心結,他不遺餘力地幫助了何百葉,最後得到的卻是背叛和傷害。

所以我在夢裏見到的那一場大火,對他們來說就是最不想回憶起的事 情嗎?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能夠替他們做些什麽,哪怕隻是抹掉一些痛苦的記憶也行啊。

“你希望我以後高興一點兒嗎?”情緒穩定之後,我拍了拍他的背,抬頭看著他問道。

“什麽?”他似乎有些困惑,不明白我為什麽這麽說。

“以後我們一起生活吧。”

“什麽意思?”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告訴霧曜,說你抱著我。”看到他因為我的話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我忍不住失聲笑了出來,“我決定了,明天就出院。”

“我怎麽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微微皺眉說道。

“我要收拾好心情再重新出發,從哪裏跌倒,就要從哪裏爬起來嘛。”我笑著告訴他。

“那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晴碩說完,率先轉身朝不遠處的大樓走去。

回到病房,舒美樂已經睡著了,身體時不時地顫抖一下,看起來像是在做噩夢。

我在她身旁躺了下來,因為心裏已經做好了決定,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睡夢中,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眼前晃動,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兩個模糊的人影站在床邊,正直勾勾地盯著我。

“啊!”我坐了起來,因為沒有防備,所以被嚇得不輕。

雲淼和霧曜兩人似乎也被我的反應嚇到了,相互看了一眼,都沒有開口。

我一臉不高興地罵道:“你們有病啊?盯著人睡覺做什麽?”

就算來看我,也不用盯著我睡覺啊,一大早就給我一個這麽大的驚喜!

“會罵人了?看來應該是沒事了。”雷葉站在不遠處嘲弄道,表情非常 欠揍。

“你看,你流了這麽多汗。”霧曜坐在我身邊,小心翼翼地拿著毛巾替我擦著額頭的汗,就像是個男執事,動作和表情都好溫柔。

我一把抱住了霧曜,將腦袋埋在他的胸口:“曜,我好想你!”

他似乎有些受寵若驚,愣了一會兒才伸手摟住我:“我也是。”

房內的其他人看著我們肆無忌憚地擁抱在一起的畫麵,表情各異。

“一大早的,這是想閃瞎誰的眼睛啊?”舒美樂被吵醒了,起床氣極其嚴重,眼睛都還沒有完全睜開,就怨氣橫生地嘀咕道。

“天雪,我完全相信你對我們是真心的,就算真的沒有辦法解開詛咒,我們也還是會和你生活在一起的。”霧曜深情款款地看著我,語氣中也飽含了無限的溫柔。

我有些羞赧,這麽多人都在這裏呢,他居然說這種話,難道不用考慮一下他們的感受嗎?特別是舒美樂,肯定又會多想了。

雲淼伸手幫我理了理淩亂的頭發,鬆了一口氣,說道:“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想見到我們了。”

“雖然大致聽晴碩解釋了,但我還真是完全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你腦子裏裝的是麵粉嗎?”雷葉雙手環胸,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架勢。

“總比你腦子裏裝的糨糊好得多。”我不甘心地回嘴道。

這時大家的臉上多多少少都帶著笑意,感覺又回到了當初氣氛溫馨融洽的時候。

“你們一大早在演話劇嗎?演的哪出戲啊?台詞這麽奇怪?”舒美樂打著哈欠,好像是在說夢話。

“是啊!在演話劇。不過我覺得你應該準備一下,因為現在已經快要七點了。”我看著病房裏的鍾提醒道。

舒美樂立即像是被什麽打醒了一樣,朝牆上掛著的鍾看了一眼,三兩下就掀開被子下了床,邊說邊走向洗手間:“我得趕快梳洗一下,我爸馬上要來接我了。”

“不要急,班主任在這裏,不會算你遲到!”我衝著洗手間裏的舒美樂喊道,順勢朝坐在沙發上還未說過話的雨殷望去。

“我們回家吧!”霧曜看著我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