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我換上跆拳道的服裝,用力出拳擊打眼前的沙袋,感覺到汗水濕透了我的衣衫。原本以為耗盡體力可以發泄出心中所有的委屈,可是,每當我停下來,內心的悲哀就像肆虐的洪水將我淹沒。
是我不夠勇敢,還是他太倔強?
“曼蒂,今年的生日想怎麽過?”我正沉浸在難以自拔的情緒中,裕宸忽然出現在我身後,輕聲問道。
“什麽生日?”我一臉吃驚地看著裕宸,他的眉眼間滿是笑意,臉上泛著紅光,神采飛揚。
“你怎麽忘了?明天是你的生日啊!”裕宸的眼睛裏掠過一絲詫異,他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膀,提醒道。
我這才想起明天是我的生日,可心裏沒有一點想熱鬧的感覺。於是很感激地看了一眼裕宸,勉強擠出一個笑臉說道:“謝謝你記得我的生日,今年就算了。”說完,我轉身朝休息室走去。
我掩上休息室的門,沒有換衣服,卻坐在長凳上掩麵啜泣起來。我不明白為什麽隻是銀惑星一個冷漠的眼神,就剝奪了我生活中全部的色彩。
“咚咚……”幾聲敲門聲傳來,我的心一驚,連忙擦去臉上的淚花,說道:“我正在換衣服呢。”
然而,門“嗒”的一聲被打開了,裕宸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歎了一口氣,坐到了我身邊。
“又說謊了,既然喜歡他,為什麽不主動告訴他?”裕宸聲音低沉,側過頭看我的臉。
“你別這樣看著我,我一定難看死了。”我伸出雙手捂住臉龐,眼淚從指縫中彌漫出來,“我邁出了第一步,他卻沒有一點反應。銀惑星變了,變成了高高在上的伯爵大人,我就像跳梁小醜,他連看都不屑看我一眼。”
“你騙得了你自己嗎?跟他接觸了那麽久,連我都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你正視過自己的內心嗎?”裕宸抓著我的肩膀,搖晃著我的身體。
“怎麽辦,我發現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隔著婆娑的淚眼,我看著一臉擔憂的裕宸,毫無力氣地將頭置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地閉上眼睛。
“我第一次聽你如此無助地表達自己的內心,別哭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裕宸伸出手臂,攬住我的肩膀。
我抬起頭看著他隱忍的側臉,忽然感覺自己多麽自私,對於一個曾經喜歡過自己的男生哭訴自己喜歡上了別人。
放學後,鍾伯開車送我回家,我坐在後排座上,手指摸著身邊空****的座位,心又開始酸澀起來。這裏曾經是銀惑星的位子,他總愛抱著我的手臂,嚷嚷著要到我家蹭飯。
“曼蒂,明天是你的生日吧?”鍾伯忽然提到。
“鍾伯,我今年不太想過生日。”我從車上的後視鏡裏看到鍾伯慈祥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怕他誤會我這冰冷的語氣是在針對他,連忙補充道,“我現在長大了,不太愛過生日了。”
“不過就不過吧,不過鍾伯還是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鍾伯從儲物箱裏拿出一個粉色的小盒子遞給我。
我接過來後拆開包裝紙,打開盒子,一隻棕色的小熊赫然呈現在我麵前,心不由得一顫,這隻小熊竟然跟裕夏送給我的一模一樣。
“我偶然看見這個小玩意兒,見你一直把玩的那個十分舊了,就給你買了個新的。”鍾伯笑道。
我呆呆地看著手心裏的小熊,感覺像是上天給我的契機,對於裕夏的那份感情就像是舊了的小熊,而現在一切都是新的。
“我很喜歡,謝謝你,鍾伯。”我把玩著小熊,心裏升起一股溫暖的感覺。隻是平常的一個小小的喜好,鍾伯都注意到了。
回到家裏,爸爸媽媽看著我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我看著他們,心裏有些惆悵,知道他們一定想著偷偷給我準備生日宴會,同時給我一個驚喜。
“爸爸,媽媽,你們別偷著樂了,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今年我不太想過生日,你們就別折騰了!”我笑著抱著媽媽的肩膀,提議道。
“你這孩子,爸爸媽媽想著讓你開心呢,你卻盡給我們別扭。”爸爸寵溺地看著我,伸手揉揉我的頭頂。
“爸爸,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嘟囔著。
“都依你,開始吃飯吧。”爸爸笑道。
我點點頭到洗手間洗手,看著鏡子裏麵容憔悴的自己,我掬了一捧水撲打在臉上,對自己說道:“羅曼蒂,無論你的心裏有多麽難過,都不可以在自己的家人麵前表露出來!”我看著看起來精神抖擻的自己,笑了起來。
晚飯吃得其樂融融,銀惑星的拒絕讓我學會了隱忍和偽裝。哪怕不想笑,為了應景也要開懷,哪怕很不想聽,我也會學會耐心傾聽。
吃過晚餐洗完澡,我便躺到**睡覺,腦子裏全部都是銀惑星冷漠的眼神和轉身的背影。我埋怨他怎麽可以如此絕情,我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去找他,想跟他敞開心扉好好談談,可是他絲毫無動於衷。
我渾渾噩噩地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隻覺得渾身疲憊。揉揉太陽穴,我忽然想起昨晚上做的夢,夢裏四周是一片黑暗,銀惑星本來牽著我的手,扶著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忽然韓秀娜出現了,她趾高氣揚地將我推倒在地,挽住銀惑星的胳膊,衝他甜甜一笑。銀惑星也不理會我,他笑得十分殘酷,跟韓秀娜一起轉身背對著我,隻給我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我隻是跌了一跤,可是雙腿一點力氣都沒有,無論如何都爬不起來,隻聽到身後有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我回眸看去,有很多毒蛇猛獸朝我追來,我頓時嚇得失魂落魄,我驚恐地呼喚著銀惑星的名字,可是他就是不理我,和韓秀娜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夢中的那種絕望和無奈一直持續到我醒來,我用褥子裹住自己,心底一陣淒涼。
我找來手機跟老師請了個病假,爸爸媽媽都不在家,我把家門反鎖起來,隨後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陽台上曬太陽。
時間在指縫中偷偷溜走,我躺在椅子上有些犯困。眯起眼睛,我看著一點一點地在天空中爬升的太陽,心裏從來沒有這麽安寧過,想著日子一天天這樣過下去其實也挺好的。
突然,家裏的門鈴響了起來。
我懶洋洋地坐起身,疑惑誰會白天來我家拜訪,打開門禁通話器。
“請問找誰?”
“是羅曼蒂家嗎?有你的快遞。”那邊有人回應道。
我微微有些驚訝,想了一會兒,難道說還有人記得我的生日,所以給我送禮物來了?
我的心頭一陣竊喜,跑去打開門,隻見兩個年輕的快遞員正滿頭大汗地抬著一個巨大的箱子,看見我開門,才終於喘息道:“簽收吧。”
他遞給我快遞的單子,我瞟了一眼簽單上的名稱,上麵隻是寫著“禮物”二字,並沒有其他內容,而且送貨人也不明。
不過收貨人確實是我的名字,於是我便把自己的名字簽了。
我驚奇地看著眼前的大箱子,自己彎腰抱著箱子,想把它抱進來,可是沒想到箱子竟然十分沉重,我用最大的力氣也沒法拖動它。
“兩位大哥,麻煩你們幫我把這個箱子拖到我家客廳裏吧!”我很為難地拜托他們。
他們見我實在沒有辦法,便轉過身幫我把箱子抬到了屋子裏。
我盯著眼前這個巨大的粉色禮物盒子,上麵的包裝紙看起來格外精美。我圍著盒子轉了一圈又一圈,心想該不會是爸爸媽媽給我準備的禮物吧,終於按捺不住心裏的激動之情,走過去解開了緞帶。
我剛剛撕開包裝盒上的彩紙,還沒有來得及打開盒子的裏層。
“生日快樂!”伴隨著一聲驚喜的呼聲,盒子裏忽然跳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一陣馨香的玫瑰花香味撲鼻而來,紛紛揚揚的花瓣雨散去。我看見穿著王子般高貴服裝的銀惑星站在大箱子裏,他微笑地看著我,棕色的頭發上戴著兩隻尖尖的貓耳朵,鼻子上還黏著一隻貓鼻,肩膀上披著一個十分誇張的貓紋披肩。
“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喜歡嗎?”他在我麵前扭了好幾下屁股,眯起眼睛笑得十分燦爛,“記得上次你說過的話嗎?要把我當做寵物貓來撫養,忘記了嗎?”
“我沒有說過。”我嘴硬地說道,身體已經完全僵硬了,不受控製地顫抖著。
“那怎麽辦,從那天起,我就認定你是我的主人了!”他很賴皮地笑笑,對著我伸開雙臂。
我轉過身,不打算領情。他害我這段日子那麽難過,現如今又在這裏撒嬌,不給我一個解釋,我是不會這麽輕易饒了他的。
見我不理他,他便開始自言自語起來:“我知道,你現在對我肯定有很多疑問。沒關係,我會一個一個幫你解開。記得那次我們在遊樂場劃船,結果我們不小心掉進了湖水裏。那次我就想起了一些有關我在英國皇室生活的畫麵,可是我當時完全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從那時開始,我發現自己的穿衣風格竟然那麽幼稚,但是沒有任何人提出意見。於是後來我換了一套很普通的衣服,你卻說感覺很奇怪,所以我又換回去了。”
“你落水之後就已經變得跟正常人一樣了嗎?”我轉身瞪了他一眼。
“其實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完全跟正常人一樣,隻是偶爾,我還是會對小孩子的東西比較喜愛。直到有一天你扭到腳,我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能像個小孩子一樣要你照顧,而是應該學會照顧你。從那個時候起,我就覺得自己應該承擔起一部分責任。”他繼續說道。
“那你為什麽在恢複記憶之後一直不理我?”我還在賭氣。
“如果我不這樣,你恐怕不會在韓秀娜麵前掉眼淚,不會在裕宸麵前表明你的真實想法。我距離你越近,你就會離我越遠,所以我要遠離你,直到你走到我身邊。”他的眼眶發紅,頗為深情地看著我。
“那我要是一直都不說呢?”我聲音哽咽地問道。
“如果你還不走近我,那我就會跑過去抓住你,不會讓你離開我的。”銀惑星認真地說道。
看著他仿佛星星般的眼睛,我有些別扭地說:“你可是伯爵大人,我隻是一個平凡的女生,脾氣不好,打扮怪異,還是傳說中人見人躲的可怕魔女教主……”
銀惑星打斷我的話,著急地說:“哪有!你在我眼中,比月亮還有動人,比星星還要耀眼,你簡直就是我心中完美的閃耀教主!”
我感動地看著他,一瞬間,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將我從頭澆灌到腳。我挑挑眉看著他可愛的造型,心裏百感交集:“你確定要當我的寵物嗎?”
“做夢都在想!”他扭著腰大喊道。
“那你要記得,以後不許丟下我一個人,不許不聽我的話,不許裝作沒看見我,也不許讓我難過……通通都不許!”我的話剛剛說完,眼淚就像是決了壩的堤,噴湧而出。
“那主人也不許拋棄寵物。”銀惑星很認真地提了一個要求。
我點點頭,與他達成協議。
“你還要寵物這樣子撐著雙手到什麽時候,如果因此肌肉麻痹,主人還要浪費醫藥費的。”銀惑星開始耍賴。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走到他身邊鑽入了他的懷抱。
“我保證這隻寵物貓會陪著主人一輩子!”銀惑星湊到我耳邊小聲說道。
我滿心甜蜜地點點頭,感覺到他寬大的懷抱,心裏美滋滋的。
“還有如果你當初不砸傷我的頭,恐怕我一輩子都沒有想過要談戀愛。”銀惑星忽然提到。
“你果然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我推開他,嘟囔著。
“我很感激你,讓我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你呢?”他朝我走近幾步,再次將我抱進懷裏。
“我跟你一樣,也很感激你。”我靠在他胸前,柔聲說道。
“證明一下。”他壞笑著說道。
我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的臉,輕聲說道:“我喜歡你。”
忽然,銀惑星又一次彎下腰在我的唇邊輕吻了一下,我慌得抬手捂住唇。
“期末考試後,跟我一起去英國吧,在那裏你也可以繼續念書,更加可以天天看見我。”銀惑星的下巴抵著我的頭頂,說道。
“那我要是想爸爸媽媽了怎麽辦?”我皺眉說道。
“那爸爸媽媽就飛到英國去找你啊。”房間的門忽然被打開了,爸爸和媽媽一臉喜色地走了進來。
“大人,很抱歉,我實在攔不住他們。”紅衣女執事低頭道歉。
“你們怎麽在偷聽啊?”我羞得麵紅耳赤,跺著腳看著爸媽。
“是啊,為了配合銀惑星,我們都沒少花力氣。”裕宸也走了進來,唇邊是一抹戲謔的笑容。
“哥,我的創意還是很不錯的吧!”裕夏也走了進來,他看著裕宸,得意揚揚地笑道。
“伯爵大人,這次您要給我多少酬勞呢?”韓秀娜雙臂環在胸前,看著銀惑星。
“你們都是串通好的啊!”我震驚地看著大家,臉上燒了起來。
可是大家都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天啊,原來大家都參與了我的幸福……我有些害羞地將頭埋在銀惑星的懷裏,引得大家一陣熱烈的噓聲。
我想,這個生日將會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吧!